劉掮客自己開了個小鋪子(所以有時候他也會被叫做老板或者東家)每年這個時候,他都在帶著兒子到處收欠賬。


    這次早上剛想出門,就被尚瑞給叫來了,看見唐豆蔻給的名單, 他表示難度有點兒大。


    “我是個掮客,這三教九流的人的確是認識不少,可那也僅限寶山和嘉定這一畝三分地兒。您這名單上的,別說好些我聽都沒聽過,有些還都不在上海呢, 這, 這您讓我怎麽找?”


    “你找不著,不會找人幫著找?”唐豆蔻斜他一眼:“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有錢辦不到的事兒?劉老板啊!你幫我跑腿也有些時候了,我難道還讓你賺的少了?”


    “是是是, 那是,唐小姐您高義!”剃了新胡子的男人嬉笑著豎了個大拇指,說:“自從認識了唐小姐您,小的才見識了什麽叫做大手筆。不過,找人畢竟是個大工程,想必要來犯唐小姐多等些日子了。”


    “得,找到了迴來告訴我就行,我去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你別做多餘的動作。”


    唐豆蔻一夜沒睡,困得不行。這會兒把任務交代下去了,卻還不能去補覺,畢竟說好了好去聽楊英官唱戲的。


    她打了個哈欠準備出門,剛起身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我想買幾套房子,你是幹這個的,去幫我留意留意,最好年前就能過戶。”


    “您新買的公館不是都快裝修好了麽?那新房的用處是……”


    “給旁人買呢,你看好了把地址給我,我帶著人自己去挑,看喜歡哪個就買哪個。”唐豆蔻推手趕人:“快去幹活兒去吧,辦事認真一些。”


    “是,明白。那我先走了,唐小姐您忙著。”


    劉掮客點頭哈腰地走了,唐豆蔻也打著哈欠出門。


    尚瑞一大早來給她跑腿,見她要出門,也跟了上來,問她要到哪兒去。


    “去戲園子,我包了個唱戲的小哥哥,長得可漂亮了。”


    尚瑞眉頭一皺,不甚讚同地說:“包,包戲子?唐小姐您怎,怎麽可以包戲子呢!”


    “為什麽不可以?”唐豆蔻輕笑:“別人可以我就可以,別人不可以我也可以。”


    尚瑞小朋友嘴巴動了動,到底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可是先生說,包戲子是紈絝子弟才做的事情。”


    “哈哈哈哈!”唐豆蔻被惹得哈哈哈大笑:“尚瑞小弟弟,你難道認為本小姐不是個紈絝子弟?”


    尚瑞:“……”


    他以為紈絝子弟是個貶義詞來著,怎麽唐小姐看上去,居然很為這個身份驕傲?


    “因為這就是事實嘛!”唐豆蔻又打了個哈欠,就不再說話了。


    沒過多久,車夫把他們送到了戲園門口。


    唐豆蔻進去的時候,好戲已經開鑼了。


    她這次沒坐外麵,而是直接上二樓進了雅間。


    雅間是隔開的,不會有什麽人來打擾,唐豆蔻往椅子上一坐,就差點兒睡過去了。


    不過她記得自己今天的來意,於是開了張三萬塊的支票給尚瑞,讓他去買絹花,待會兒等到楊英官上台了,就幫她撒。


    “記住不要弄錯人了曉得嗎?要是弄錯了人,咱們的小哥哥會被笑話的。”


    “知道,我會跟夥計確定的。”


    “那就好。”唐豆蔻把耳塞和眼罩拿出來,說:“我先睡一覺,等楊英官戲唱完了,讓他來見我。”說完眼睛一罩,耳塞一插,往躺椅上一靠,就睡著了。


    尚瑞捧著支票,低著頭等了一會兒,確定她睡著了,才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她一眼。


    他本來想問她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她就睡著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困成這樣。


    不過這種事,到底還輪不到自己管。他就是一個借著嬸嬸的麵子蹭上來抱大腿的,能不被趕走,每天幫忙跑個腿都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哪裏還敢說三道四。即便,他是真的真的覺得她包戲子這種行為,很不好。


    不過好不好的,也隻能這樣了。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埋怨那個小戲子不要臉,平常勾引人也就算了,連唐小姐這樣的小女孩也不放過。


    哼!待會兒等他上場,他到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然後等啊等,等到戲都快唱完了,小夥計才提醒他,說是楊英官要上場了。


    尚瑞馬上直起身來,嚴陣以待,準備全方位審視這位勾引了唐小姐的男狐狸精。


    本以為是個什麽驚才絕豔的人物,哪知道下麵的人一開口,立馬引來噓聲一片。


    頭一句就破音了,這種人,居然能上台?還能被唐小姐看上?


    尚瑞很是不可思議地愣了半晌,終於想起來唐豆蔻交給自己的任務,而後吩咐夥計幫自己撒絹花打賞。


    “或許是唐小姐有其他的用意!”


    尚瑞的心情不可思議地好了一些,後悔自己胡亂揣測唐小姐的決定。


    又被揣測了一通的唐豆蔻毫無所覺,依舊睡得昏天暗地。


    幾個小時後,戲終於唱完了,觀眾們陸續離開,雅間的門,也被敲響了。


    尚瑞看了一眼。夥計示意,是班主帶著楊英官和他們的台柱花老板過來了。


    尚瑞這才搖了搖唐豆蔻的肩膀,把人叫醒。


    “小姐,花老板和楊英官他們來了,就在門口。”


    “啊!讓他們進來吧。”


    唐豆蔻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終於緩解了一點被躺椅睡出來的酸痛。這時候,楊英官已經進來了。


    當然,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個男人,一個是昨天見過的花戲班班主,另一個沒見過麵,但戲園子外麵的海報上有他的廣告,是花戲班的台柱花老板。


    花老板二十來歲,個頭比楊英官要高上不少,態度也更加坦然自信,甚至帶著一股魅惑眾生的風流意味。


    又是一個雌雄莫辯的美人,嗯,唱花旦的好像基本上都是這個款。


    唐豆蔻沒接他拋過來的媚眼,指了指後邊的凳子,說:“坐。”


    “在唐小姐麵前哪裏有我們坐的份兒?我們站著就是了。”


    “那你站著吧,其他人坐。”


    花老板:“……”


    楊英官和班主尷尬一瞬,到底聽話地去凳子上坐了下來。


    唐豆蔻這才打了個哈欠,說:“昨天我在忙其他事,一直忙到今天早上,又怕耽誤約定來看戲的時間,所以也沒來得及打聽別人想要捧人,是個什麽流程。不然這樣,楊英官你自己說吧,你需要什麽?”


    “我,我這……”


    楊英官下意識地去看班主,見他沒反應,又去看花老板。


    花老板嘴角一扯,不繼續站著了,也扯過一條椅子坐下,問唐豆蔻:“唐小姐的身份,我們已經打聽過了,聽說您是做服裝生意的?”


    “暫時是這樣沒錯。”


    “那不知道您的家裏……”花老板說著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道:“您也知道,像您這樣的千金小姐,咱們以前從未接觸過。多少得問一聲您的夫家……自然,您年紀小,自然沒有結婚。但以後的夫家……”


    “夫家?沒有夫家。”唐豆蔻不在意地說:“放心吧,不會有以我家人名義的人來找你們的麻煩的。”


    花老板和班主對視一眼,才又不太理解地問:“沒有夫家的意思是……”


    “就是字麵的意思呀!”


    唐豆蔻剛要解釋,尚瑞就先不滿起來了。


    他不屑地瞪著花老板說:“小姐說的話,你們照做就是了。隻有我們問你們的份兒,輪不到你們發問。小姐的事,不是你們該打聽的。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好吧,尚瑞的態度才是這個時代的金主該有的態度。


    唐豆蔻是後世的新一代金主,多少會披一下文明的皮,便笑著說道:“沒關係,他們想問一問也很合理。畢竟要評估風險,才敢做決定不是麽?”


    “抱歉唐小姐,我們不是那個意思。”班主立刻賠禮認慫:“我們隻是怕給唐小姐您惹麻煩。”


    “沒事兒,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的。你們隻需要知道,本小姐很有錢就是了。”


    “嗬,嗬嗬,多謝唐小姐對英官兒的厚愛。”班主點頭哈腰地說:“我們沒什麽可要求的,唐小姐您要是喜歡英官兒的話,那就多來聽聽他唱戲就是了。我們這個戲班有些年頭了。花老板是我們的台柱子,他戲唱得好,我們戲班現在全靠他吃飯……”


    這麽說的意思,就是想看她對花老板的態度了。


    畢竟她想捧楊英官,可楊英官現在根本不能獨當一麵。


    但是一個戲班子裏,又不能有兩個台柱子,這就是個麻煩。


    唐豆蔻哪能聽不出他的意思,她不在意地說:“我沒有打亂你們原來的班底的意思。楊英官現在不能獨當一麵,這個台柱子自然還是花老板的,楊英官隻需要學學唱戲,時不時上台曆練一下就行了。等哪天他能獨擋一麵了再說,放心,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不會虧待花老板對楊英官的提攜。”


    “唐小姐,您高義。”


    “那就這麽著吧,從今天起,你們這個戲班的所有開銷,就全都由我負責了。你們隻用專心唱戲,其他的一切應酬和關係,全部停掉。這個沒有問題吧?”


    戲班之間,就和其他行業一樣,內部都有規矩的。


    不過再大的規矩,總是硬不過金錢,對他們這麽行業來說,誰給錢吃飯,誰就說了算。


    唐豆蔻昨天提過不準楊英官出去應酬,班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人,這也很常見。


    “一切憑唐小姐吩咐。”


    “那就好。”唐豆蔻招招手,把楊英官叫過來,說:“你喜歡什麽樣的房子?我已經讓人幫你去找了,等明後天把資料送過來,喜歡什麽樣的,你自己挑。”


    “謝謝唐小姐,我,我……”他本來想說自己有住處,但一想到那是一套房子,就舍不得拒絕。畢竟,一套房子,那得是多少錢呀!於是舌頭打了個彎兒,說了一聲:”讓唐小姐破費了。”


    “沒關係,不破費。”唐豆蔻笑著說:“我既然給你花錢,那提幾個要求,想來不會有問題吧?”


    “唐小姐您說,我一定聽話。”


    “別緊張,說實話,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唐豆蔻說道:“不管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哪怕你想進豪門當大少爺,我也能幫你辦到。不過有一樣,楊英官,不可以碰□□,懂嗎?這是唯一,也是我硬性要求。任何我身邊的人,如果讓我知道誰碰了□□……”


    她輕笑著牽起少年的手,笑容不達眼底:“比如你,如果讓我知道你沾了那東西,我會親自砍掉你的這雙手,讓你連戲都沒得唱,明白嗎?”


    “明,明白……”


    “明白就好,所以你要聽話。而你身邊的人,不管他是誰,如果被我發現引誘你或者勸說你抽煙,他們隻會更慘。”


    楊英官嚇了一跳,班主和花老板同樣也嚇得不輕。


    因為唐豆蔻這句話,分明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在梨園這個行業裏,不碰煙的基本就是鳳毛麟角。楊英官現在還沒碰煙,不過是因為他現在還沒出師還沒錢。


    但再過幾年,或者等他有錢了,基本上就和其他人一樣了。


    這個要求讓班主和花老板的臉色都不好看,因為他們就是這抽煙群中的一員。


    昨天花老板之所以沒能上台,就是因為嗓子出了問題,臨時不能發聲了。


    倆人表情煞白地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唐豆蔻這才拿出支票,隨便填了個數字塞給楊英官,說:“這是給你的零花錢,你先拿著。戲班的開銷,過兩天我會讓人送來。去吧,我要餓死了,得找個地方吃飯。”


    “您餓了嗎?這裏正好可以吃飯,我這就讓師傅給您上一桌席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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