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見客戶叫自己,他當然沒有不應的,馬上放下手邊的活計,走上前來,對唐豆蔻說道:“是唐小姐,您找我有什麽事?”


    “自然是好事。”唐豆蔻指了指對麵的桌子,說道:“請坐。”


    王經理依言坐下,笑嗬嗬地等著唐豆蔻發話。


    “仿佛聽聞,您的兒子考上了師範學校?”


    “是,小兒頑劣,唯一的長處就是讀書。”


    “那是好事啊,恭喜王經理了!”唐豆蔻說著,將手邊的盒子遞給他,道:“這樣的喜事,怎能不送上一份賀禮?還望經理笑納。”


    王經理打開盒子一看,裏麵居然是一隻金筆,他臉色變了變,把禮物推了迴來。


    “唐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禮物太過貴重,實在不敢收啊!”


    “一支筆而已,算什麽貴重物品。經理您這幾個月來一直對我照顧有加,這禮物,恰如其分罷了。”


    “這……”王經理想了想,麵前這位花錢大方的小姑娘,怕是有什麽事情拜托自己。於是道:“唐小姐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但說無妨。如果王某能幫得上您,自然會竭盡全力。”如果是幫不上的,那就對不住了。


    唐豆蔻的笑容果然更加燦爛了。“我聽說您的東家,是一位歸國留學生?對於那樣的知識分子,我是十分仰慕的。所以想請王經理您做個中人,為我引薦一番,如何?”


    “不知道唐小姐想見東家是為了……”


    “生意人嘛,自然是對生意感興趣的。我相信你們東家,也會很高興見到我。”


    能在上海這樣的地方開酒店,對方的來頭一定不小。


    大唐豆蔻初來乍到,想開高端服裝店,還想從那個什麽白二少手裏截胡一個店麵出來,沒有靠山是不行的。


    之前在到處看商鋪的時候,她就考慮過給自己找靠山得是怎麽個章程。但想來想去,住了兩個月的酒店的背後老板,成了她首個決定拜訪的人。


    在酒店住了兩個多月,先前並沒有任何要賺錢的想法的唐豆蔻,並沒有關心這座酒店的主人。


    直到她看到了尊斐然的電影海報後,才開始留意上海的權力機構以及各路權貴名流們。


    當然了,其中大部分都是報刊以及酒店客人們閑聊時隻言片語中得到的小道消息,並不能保證正確,也沒有唐豆蔻結交的機會。


    隻有這酒店的主人,是一位海外留學迴來的新青年,因為開了酒店,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上海,時不時還會來酒店轉一轉,見起來相對方便。


    唐豆蔻想要見他也並不是想不到別的辦法,但她既然決定要拉他做生意給自己當靠山,當然還是找個介紹人,正兒八經引薦,不整那些有的沒的的萍水相逢比較好。


    這個要求當然算不上過分,王經理沒多想就同意了。


    “唐小姐是我們的大客戶,就是您不說,東家也想找個機會與您相見的。隻因您和您母親都是單身女性,身邊並無男性陪伴,才沒敢貿然打擾。”


    “那就麻煩王先生了,如果他願意見我的話,隨時通知我一聲就好。”


    “是,是。”


    王經理收起了金筆,當天下午,就去見了自己的老板。


    老板住在法租界的陶公館,在書房見了他。


    “你說是那位唐小姐想要見我?不是她母親的意思?”


    “的確是唐小姐本人的意思。”王經理說:“那位唐小姐的母親柳氏,是一位舊式女性,十分傳統內斂。先生您一見她就知道了,那是一位裹著小腳,連字都不認識的內宅婦人,並沒有做決定的膽量。”


    王經理說著,將一份舊報紙放到了陶周業麵前。


    陶周業拿起報紙掃了一眼,在角落處看到了一則離婚公布消息。離婚雙方一個姓唐一個姓柳,顯然就是柳氏和她的丈夫唐三先生。


    柳氏膽小又沒見識,在去餐廳吃了幾次飯後,就什麽都被服務員套出來了。


    所以一個多月前,王經理就大概知道了柳氏母女的來曆。隻不過那會兒唐豆蔻不出門,柳氏和朱婆婆也大多部數時間躲在屋子裏。他們都以為那對母女隻是被夫家拋棄,又不知道該如何生存,所以才住到酒店裏大肆揮霍來了。


    但現在看起來,王經理之前的想法,明顯是錯誤的。


    陶周業放下報紙,笑了笑。


    “這麽說起來,咱們這位唐小姐不簡單啊!”


    “那您的意思是……”


    “去見,當然要去見一麵的。”陶周業說道:“如果這個柳氏沒有撒謊的話,她的兩個兒子在國外留學。一個去了英國一個去了法國,顯然都是青年才俊。這位唐小姐小小年紀敢一個人帶著母親來上海,還落落大方一點兒不膽怯,她的哥哥們,必然會更加出色。為了以後能和兩位青年才俊結交,稍微花點兒心思,也算不了什麽。”


    唐豆蔻出門,借的是酒店的汽車和司機,她去了哪裏見了些什麽人,自然瞞不住王經理。


    這樣一來,唐豆蔻想見酒店老板的原因他們也大概能猜知道了。


    陶周業心想,那丫頭還挺有眼色的,知道自己不怕那白二少,她想要紅霞路林老板的那個鋪麵,卻又都不想被白二少為難,這才想到了自己。


    隻可惜,到底年紀小,還是太天真了,即便到時候見了自己送份禮物,也不是能說服自己得罪白二少的。


    不過雖然不會為了她得罪白二少,但做個中間人,替她想辦法買個其他店麵,還是做得到的。


    這才是陶周業決定見唐豆蔻的原因。


    “那您看您什麽時候有時間?我這就去替您安排,也好向唐小姐迴複。”


    “就明日上午吧,你不是說她這幾日借了咱們的汽車,每日都在外麵看鋪子嗎?咱們自然得替她著想,不耽擱時間。”


    第15章


    王經理當天晚上,就把陶周業約她見麵的時間告訴唐豆蔻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吃完早飯,就去樓下的咖啡廳裏麵等人。


    咖啡廳也是酒店的業務,平時很吸引那些追捧國外生活方式的新式青年們。不過這會兒時間還早,咖啡廳裏沒什麽人。


    九點一到,陶周業就出現了,唐豆蔻遠遠地看見了那個身穿彩絲長衫的男人,暗自打量起來。


    “抱歉抱歉,讓唐小姐久等了。“


    陶周業也才二十八歲,在他這個年紀,算得上是年輕有為。


    和大部分出國留學迴來就立馬離婚的所謂新式青年們不一樣,陶周業和自己的發妻關係挺好,即便來了上海,也依舊帶著妻子一起。


    隻不過,姨太太也沒少納就是了。


    唐豆蔻暗自打量陶周業,陶周業當然也在打量她。


    兩人其實早前遠遠也見過,隻不過那時候他們離得遠,彼此也沒想著和對方說話,所以才沒什麽太真切的印象。


    這會兒走近了,再看對方,各自就有了比較明確的想法:中庸之才這是唐豆蔻對陶周業的看法。


    姿色過人這是陶周業對唐豆蔻的看法。


    兩人打量完了對方,相視一笑,分別在桌子兩邊坐下。


    “我要一杯咖啡,唐小姐您呢?喝的習慣嗎?”陶周業先叫來服務員,點完自己那份,又問了一句。


    唐豆蔻搖頭說道:“我才十四歲,還是小孩子呢,對一切含有□□的東西,還是少接觸為妙。”


    □□是什麽意思?


    她是不是搞錯了?是咖啡不是□□!


    陶周業不清楚唐豆蔻所說的□□的意思,但聽明白了她是不想喝咖啡。便道:“那就來杯橙汁吧。”


    “我要牛奶,加熱一下。”唐豆蔻說完,朝陶周業笑笑:“我還要長個子呢,多喝牛奶能長高,”


    “是是是,那就來一杯熱牛奶吧。”


    陶周業吩咐完,這才笑著問她:“唐小姐找我,不知所謂何事?”


    “陶先生是生意人,我來找您,自然是因為有生意想跟您談咯。”唐豆蔻笑笑嗬嗬地說:“我聽王經理說,您是從法國留學迴來的海歸派,想來對洋裝生意應該會感興趣。”


    “唐小姐準備做服裝買賣?”


    “是有那麽一個想法,這不,就來邀請陶先生當合夥人來了!”


    陶周業知道唐豆蔻想買店鋪做生意,卻沒想到她想做洋裝生意,有幾分意外,但也多了幾分謹慎。


    洋裝是不好做的,一開店就是在和現有的那幾個最大的商行對著幹。


    除此之外,客人也有限,這個年代大部分人還是更習慣老式衣著。


    “唐小姐說笑了,我雖開了一個酒店,看上去十分新潮。但其實對於洋裝,了解的卻非常有限。”


    “您不了解沒關係,我了解就好了。”唐豆蔻從服務員手中接過牛奶,喝了一口,說:“我了解服裝,也有貨源。而且我的貨源十分可靠,不僅款式新潮,質量好,進價也比其他人底。所以銷路,是完全不必發愁的。隻不過您也知道,我一個小女孩,初來乍到容易讓人欺負,所以才需要和陶先生您這樣道德品質高的人合作,免得被人擋塊肥肉咬了。”


    陶周業哈哈大笑:“唐小姐可真是直白。”


    “那有什麽?反正今日咱們見麵,彼此心裏都是有數的。”說著從小皮包裏拿出一個精美的禮物盒,遞給陶周業,說:“陶先生的腕表款式舊了,這塊才適合您的身份和今日的這身打扮,不如試試?”


    陶周業打開禮品盒一看,裏麵是一塊非常精美華麗的腕表。


    這腕表表盤圓潤,表麵精美,一看就是外國貨,不知價值幾何。


    “這……太貴重了,陶某受不起,還請唐小姐收迴去吧。”他笑了笑,又說:“合作販賣服裝的事,陶某不了解其中奧秘,還是不拖累您了。不過您是酒店的客人,咱們相識一場,陶某對您的性格也十分欽佩。如果您真的有困難的話,我也願意伸出援手。店鋪方麵,我會著王青為你打探,雖不一定能找到如紅霞路那樣的商業街旺鋪,稍次一些的,卻也不是太難找。”


    “稍次一些的商鋪如果本小姐能看得上,也就不來麻煩陶先生您了。”唐豆蔻笑嘻嘻地說:“我就是挺喜歡紅霞路那個鋪子的,白家二少這胡,我是截定了。”


    “這……嗬嗬嗬,那就恕陶某幫不上忙了。”


    不是幫不上,而是不想幫。


    如果是為了自己,甚至其他更有來由的人,送出這麽一個人情,當然劃得來。


    但唐豆蔻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被掃地出門的棄婦,初來乍到來了上海,即便有錢,也不配讓他去多得罪一個人。


    那白二少雖然不算什麽人物,他那姨夫也就是個清水衙門教育廳的職位,放到他麵前自然不夠看。


    可唐豆蔻的來曆,不是更不夠看麽?


    陶周業也不幹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當然了,如果唐豆蔻心思活絡一些,他也不是不願意伸手。


    畢竟麵前這女孩兒,膽子大的驚奇不說,還長得漂亮。


    她今年十四,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小孩子,其實年紀和自己去年抬進門的小妾也差不多。


    這種有膽量有野心背後有兩個青年才俊的哥哥,看上去還很有錢的小姑娘,是很對陶周業的胃口的。


    可惜,麵前的女孩兒完全沒有利用自己優勢的意思。


    別看她說話態度端正,也仿佛很有禮貌,其實不論是語氣還是眼神,都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情。


    仿佛找自己合作,是她的施舍。


    這讓陶周業很不明白,自己這樣的青年才俊,她究竟有什麽瞧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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