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秦韋廷臉色大變,氣得踢了他一腳,指著他鼻子罵道:“你跟錦瑟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就敢占她便宜,竟然還不想負責,我留你一命,已經是看在錦瑟份上了!”


    舒令儀聽的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忍不住罵了句“負心漢”!


    陸辭芳瞪了她一眼,急的連聲叫屈,忙道:“秦觀主,話可不能亂說,就算我不要臉麵,錦瑟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也要臉麵的啊,你這話以後叫她在外人麵前如何立足!我再風流好色,輕重還是知道的,豈敢占錦瑟姑娘的便宜!”


    秦韋廷懷疑地看著他,“那錦瑟為何會說出‘已經是你的人了’這樣的話?”


    陸辭芳窘迫不已,支支吾吾說:“錦瑟姑娘天真可愛,性情單純,甚少與外界接觸,想是不太清楚男女之事——”


    秦韋廷想到女兒自幼喪母,身邊又無親近女性長輩教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也是有的,又踢了他一腳,隻是這下力氣小了許多,“即便如此,你也沒少對錦瑟動手動腳!更可氣的是,你要逃婚,逃便是了,何苦要嚇錦瑟,嚇的她至今臥床不起!她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把你碎屍萬段!”


    陸辭芳有苦說不出,秦錦瑟一天到晚粘著他,他若不把她弄暈,如何逃得出來?


    秦韋廷不再看垂頭喪氣的陸辭芳,吩咐眾人:“帶上兩人,先迴長春觀。”


    這時一個弟子跑來說:“師父,又抓到一個人。”另一個弟子扭著笙歌走上前,稟告說:“師父,就是她,一直躲在樹叢裏,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幹什麽。”


    舒令儀忙說:“這是我丫鬟,不是外人。”


    秦韋廷看了她一眼,揮手說:“一起帶走,迴去再做處置。”


    第85章 長春觀(上)


    沂水浩浩湯湯,奔流不息,將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一分為二。長春觀便位於這沂水南麵深山之中,背山臨水,靈氣濃鬱,乃是當地有名的洞天福地。秦韋廷一行人趕在天黑前迴到長春觀,命人將陸辭芳、舒令儀、笙歌三人關了起來,因他走了兩天,觀中堆積了不少事務,一時沒工夫理會他們,忙著處理事情去了。


    長春觀的弟子將三人關在後院一處空曠的偏房裏,身上仍舊綁著捆仙繩,因此不怕他們跑了,院子裏另外派了人輪流守著。


    舒令儀受此無妄之災,原本又氣又怒,隻是事已至此,無可奈何,再怎麽責罵怨怪都無用,唯有麵對現實。心想這秦觀主雖然強橫霸道,卻不像是要對他們痛下殺手的樣子,應無性命之憂,隻是這陸辭芳為人如此浮浪不堪,縱然死罪可免,隻怕活罪亦難逃,不知道這秦觀主一怒之下會不會牽連到自己。


    陸辭芳卻是渾然無事般,斜靠著一張瘸了腿的供桌坐著,姿態甚是閑適,歎道:“姑娘,這迴真是連累你了。咱倆雖然有些誤會,不過經此一事,也算是共過患難了,可謂有緣,還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師承何處。”


    舒令儀想起他是散修盟的人,心中微動,說:“我姓舒,乃南越靈飛派弟子,我們這迴可是被你害慘了!”


    笙歌在一旁用力點頭,表示同仇敵愾之意。


    陸辭芳忙說:“原來舒姑娘是靈飛派高徒,難怪身手如此了得,我果然猜的沒錯,你們是從南越來的!”


    舒令儀說:“陸道友,你修為不凡,道法高強,想必在北關不是無名之輩,為何要做雞鳴狗盜搶人靈石之事?”


    陸辭芳訕訕一笑,“舒姑娘,我身無分文,寸步難行,實在是迫於無奈,還請見諒。這會兒我手腳被綁著,動彈不得,迴頭就把靈石還你。”


    舒令儀冷哼一聲,“那你幹嘛不搶別人?你就是看我是外人,好欺負,搶了也沒處訴冤,這才專門挑我下手!陸道友,你是散修盟的人,那認不認識袁複禮、賀俊鳴啊?”


    陸辭芳訝道:“原來舒姑娘是小袁小賀的朋友,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了,失敬失敬,還請舒姑娘大人有大量,得罪之處,萬望海涵,莫要與我一般計較。”


    兩人拉了這麽一層關係,自是前怨皆消,芥蒂盡去,說話間語氣親熱不少。舒令儀說:“我這次去北關,正要找袁複禮賀俊鳴他們,陸道友,你自小拜在散修盟門下,那是千機真人的弟子了?”


    陸辭芳忙搖頭說:“我雖從小在散修盟中長大,年少時也曾有幸得過盟主指點法術,盟主卻並沒有將我收入門下,因此不敢稱是盟主弟子。”頓了頓又歎道:“盟主天縱奇才,其功法自成一派,想是我等資質愚鈍,盟主看不入眼。”說著一聲歎息,顯然對李道乾仰慕之極,對於沒有成為他的親傳弟子遺憾不已。


    舒令儀問:“千機真人有高徒嗎?”這也是令世人不解的地方,名門世家最重要的便是道法傳承,薪火相繼,可是千機真人似乎並沒有廣收徒眾,將自己一身功法流傳下去的意思,從未聽過他收誰為徒。


    陸辭芳似乎想起了什麽,說:“自我記事以來,盟主便不再收徒,不過聽說他以前是有過弟子的。”


    舒令儀忙問是誰。


    陸辭芳說:“這就不清楚了,那時我還沒拜入散修盟呢,陳年舊事,很少有人提起,大概是隕落了吧。”


    舒令儀聽的若有所思,上下打量陸辭芳,心想如此說來,陸辭芳算是千機真人半個弟子,兩人關係一定比旁人親密,聽說千機真人為人孤僻,行事不羈,自己想求他解除靈識中的封印,還須跟陸辭芳打好關係,徐徐圖之才是,想到此處說:“陸道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儲物袋就不必還了,你留著應急吧,我也不缺這點靈石,之前之所以追著你不放,不過是氣不過罷了。”


    陸辭芳見她如此大方,也不推辭,笑道:“你也知道我窮的連碗茶都喝不起,身上一塊靈石沒有,那就不客氣了。”


    舒令儀不好顯得自己太過急切,兩人又閑話一迴,看著關係拉近許多,這才將自己目的說了出來,“陸道友,我這迴來北關,有事想求見千機真人,不知陸道友可否引見?”


    陸辭芳盯著她看了一眼,忽然一笑,也不問她有何事,一口答應,“隻要能迴無雙城,一切好說。”


    舒令儀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臉上露出喜色,“那就拜托陸道友了。”


    說話間天色暗下來,這院子平日沒有人住,甚是安靜。兩個守門弟子,一個吃飯去了,另一個見他去了半天也不迴來,一邊嘟嘟囔囔埋怨,一邊到處找燈燭照明。剛把燭火點亮,忽然一陣疾風破空而來,掛在屋簷下的燈籠忽然滅了。他察覺到靈力波動,忙跳起來,喝問是誰,一道靈光從他背後一閃而過,他連掙紮都來不及,當即眼睛一閉,暈倒在地。


    舒令儀聽到外麵動靜,不知發生了什麽,從地上一躍而起,因手腳被縛,三兩下蹦到門口,站在門縫那裏往外看。不妨門突然從外麵打開了,她一時閃躲不及,差點被門打到,忙扭身往後一仰,卻忘了手腳被捆著,頓時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忽然被人一摟一帶,頓時倒在那人懷裏。


    舒令儀抬頭,看到了衝著她微笑的景白的臉。


    舒令儀怔怔看著他,“你,你怎麽在這兒?”驚訝之餘反應過來,他來的如此及時,想來這一路都跟在自己身後,心情頗為複雜。


    景白祭出斬霜劍,將她身上捆仙繩斬斷。其實秦韋廷在樹林裏設下九曲誅魂陣抓陸辭芳時,景白便在附近,因舒令儀並無危險,加上忌憚秦韋廷的手段,不欲跟他爭鬥,便沒有現身,而是悄悄跟著他們來到長春觀,一直等到天黑這才動手救人。


    舒令儀揉著酸疼不已的手腕,想到他一路護衛在自己左右,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愧疚,自己臨行前因為遷怒可是衝他發了好大一頓火,言之鑿鑿不用他操心多事,誰知轉頭便慘遭打臉,因此頗有幾分不好意思,低頭站在那兒,一時沒有說話。


    景白也不廢話,反手一劍,笙歌身上的捆仙繩應聲而斷,說:“此地不宜久留,大家還是先離開再說。”秦韋廷手段不凡,若是單打獨鬥,他自然不怕,可是要帶上舒令儀和笙歌一起離開,還是不要驚動他的好,反正他要抓的隻是逃婚的陸辭芳,應該不會計較舒令儀的逃跑。


    陸辭芳在一旁讚道:“好純正的劍氣,紫色電光,名劍斬霜,閣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昭明君吧?”


    景白是清楚兩人過節的,不知道要不要救他,以眼神詢問舒令儀。


    舒令儀輕聲道:“這位陸道友,是散修盟的朋友。”她還有事要求陸辭芳呢,當然要帶他一起走了。


    景白聽的她如此說,正要舉起斬霜劍,不料陸辭芳卻說:“昭明君,你跟舒姑娘走吧,我就不必了。此事因我而起,事情還未了結,我怎能一走了之。”


    舒令儀沒想到他這麽有擔當,說:“這可奇了,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逃婚呢?”


    陸辭芳一臉無奈說:“什麽逃婚啊,我就隨口說了句玩笑話,誰知秦姑娘便當了真,嚇的我當然要跑了,再說我從無雙城來到這裏又不是來成親的,還有正事要辦呢。”


    舒令儀罵道:“你不想成親,為何要招惹人家姑娘?”


    陸辭芳頓時不說話了。


    舒令儀又問:“那你事情辦完了嗎?什麽時候能迴無雙城?”


    陸辭芳搖頭,“且早著呢。”


    舒令儀瞪著他,煩惱不已,自己花了一大筆靈石結交他,還想請他引見千機真人呢,這一走,豈不是便宜了他,一時猶豫不決。


    這麽一耽擱,屋外忽然傳來動靜。一行人打著燈籠遠遠走來,走近了才發現最前麵是一個穿著藍色衣衫的妙齡少女,後麵跟著一溜的丫鬟奴仆。這時要走已經來不及了,景白和舒令儀互視一眼,暗自戒備,準備靜觀其變。


    她走的極快,到了門口甚至跑起來,似乎要將眾人甩在身後,悶頭衝進來,反手把門一關,頓時將所有人都關在門外。


    屋裏的人全都麵麵相覷,抬頭看著她。


    她卻不理別人,眼中隻有陸辭芳,見他被綁著,運起靈力就要替他解綁,隻是綁住陸辭芳的乃是捆仙繩,她那點微末法力如何解得開?累的滿臉通紅,捆仙繩依然毫無變化。


    陸辭芳忙說:“錦瑟姑娘,你別忙活了,我這樣挺好,秦觀主也不用擔心我會跑了。”說著自嘲一笑。


    景白看不下去,一劍斬斷陸辭芳身上的捆仙繩。


    秦錦瑟謝過景白,靜靜看著鼻青臉腫的陸辭芳,忽然說:“陸哥哥,我是來告訴你,你想走就走吧。”


    陸辭芳正不顧形象揉著身上的傷,聞言一愣,看著她那雙純淨無暇的眼睛,想起往日的柔情蜜意,隻覺得心跳加快,一股熱血往頭上湧去,幹脆往地上一坐,說:“我為什麽要走?知道什麽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嗎?我還不走了!”


    秦錦瑟臉上頓時露出歡喜之色,蹲在他旁邊,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問他:“陸哥哥,你真不走了?”


    陸辭芳說:“我不但不走,還要住下來。”打量了下周圍,說:“這裏坐北朝南,地方寬敞,隻要打掃一下,便是個再好不過的居所,秦觀主既然請了我來,那我就住這裏了。”


    秦錦瑟似乎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拍手笑道:“那我也住這兒。”


    舒令儀見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硬著頭皮打斷他們,“陸道友,你真要留下來?那我們呢?你可是答應了替我引見千機真人的。”


    陸辭芳說:“舒姑娘若是不急,不如等我辦完事,大家一起迴無雙城。”


    舒令儀想到給出去的那些靈石,不能白白打了水漂,唯有答應下來。


    第86章 長春觀(下)


    秦錦瑟說要住下來,並不是隨口說著玩。跟來的婆子提醒說夜深了,請她迴去。她盤腿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我不迴去了,就住這裏。”


    那婆子急道:“姑娘,這屋子乃是放雜物的地方,又髒又亂,什麽都沒有,怎麽能住人!”


    秦錦瑟看也不看她,掃了一眼屋子說:“這裏有圍牆有屋頂,不透風不漏雨,怎麽就不能住人了?陸哥哥能住,我當然也能住。”說完不理她,轉頭詢問起陸辭芳的傷勢來。


    那婆子見她態度堅決,知道無法勸動,隻能和其他下人先退了出去。


    早有人把這裏發生的事稟告給秦韋廷,一並將景白突然出現,打暈守門弟子的事說了。秦韋廷聽了後卻並未動怒,隻是問:“錦瑟還好嗎?見到陸辭芳,情緒怎樣?有沒有發病?”


    那人迴道:“沒有,看樣子挺高興的,話也比平時說的多。”


    秦韋廷點點頭,輕歎一聲,“她高興就好。”


    那人又問:“跟陸辭芳一起抓來的那個姑娘呢?”


    秦韋廷眉頭微皺,說:“沒想到景昭明也來了,溟劍宗的人可不好對付,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大都同氣連枝,打了小的,引來老的,麻煩得緊,還是放她走吧。”


    那人應聲去了。


    秦錦瑟堅持留下來陪陸辭芳,秦韋廷又不阻攔,底下人隻得任由她去。很快有人進來打掃房間,中間用屏風隔斷,鋪上地毯,掛上帷帳,又搬了床榻、被褥、桌椅等物進來,臨走前還熏了香,去除黴味,不過片刻工夫,整個屋子煥然一新。


    舒令儀看的咋舌,走到陸辭芳身邊,打趣道:“陸道友,新房已經布置好了,你跟秦姑娘什麽時候成親啊?”


    陸辭芳看了眼旁邊的景白,挑眉說:“彼此彼此,舒姑娘,你跟昭明君想必亦是好事將近了吧?”


    論起不要臉的程度,舒令儀豈是他對手,聞言又羞又惱,隻好說:“陸道友,咱倆一起被抓,你現在軟玉溫香抱滿懷,萬事不用愁,我可怎麽辦?”秦韋廷雖然表示任由她離開,可是她已經跟陸辭芳說好了,大家一起去無雙城。


    這時秦錦瑟忽然說:“舒姐姐,我和陸哥哥住這裏,原來的屋子空著,你住我屋子吧。”


    舒令儀心想自己這不是鳩占鵲巢嘛,忙擺手說:“不用,不用,修道之人,平時在外遊曆,露宿荒郊野外都是常事,隨便找個地方打坐一夜就過去了。”


    秦錦瑟走到隔壁房間看了一眼,裏麵堆了幾張閑置不用的桌子木架,隻要搬出來便可,便說:“舒姐姐,既然你不喜歡我的屋子,那我讓人把隔壁收拾一下如何?你跟陸哥哥是朋友,大家住在一起,來往方便。”


    舒令儀見她為人天真直率,毫無心機,不由得心生好感,忙謝過她,說:“無需麻煩,隻要簡單灑掃一下便可。”她雖然叮囑不必麻煩,可是等下人整理完,她進來一看,裏麵床榻桌椅一應俱全,收拾的十分幹淨整潔,外麵差一點的客棧都比不上,另外又送了一些茶水糕點過來,儼然是把他們當客人待了。


    笙歌指了指景白,打手勢問舒令儀怎麽辦,難道她們要和昭明君一起住?


    不想景白發現了,忙說:“你們不用管我,我自有去處。時間不早了,你們歇著吧。”說著就要走。


    舒令儀一把攔住他,語氣頗不客氣:“你哪有什麽去處,還不是找個地方打坐。出門在外,事急從權,誰還計較這些。”


    景白看著她,又看了眼笙歌,想了想說:“這院子應該還有空屋子,我隨便找一間住就是了。”


    舒令儀瞪了他一眼,“那些都沒打掃,到處是灰塵蛛網,髒得很,這麽多下人進進出出忙了大半夜,也都累了,已經迴去睡了,怎麽好意思再麻煩人家。你就在這將就一晚,我都不怕,你怕什麽。”頓了頓又小聲嘀咕了一句:“以前又不是沒有一起住過。”


    景白聽的她這麽說,想起廬丘城鄒家莊兩人同住一屋的情景,輕咳一聲,不再堅持。


    笙歌出去打水洗漱,一時屋裏隻有兩人。舒令儀這才問:“你什麽時候跟著我的?”


    景白笑了笑,不答。


    舒令儀不知為何,被他笑的有些發惱,忽然推了他一下,“你笑什麽?”


    景白忙說:“沒笑什麽。”望著她的那雙眼睛充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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