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儀點頭,“隻要師父迴來,看那個端木信還怎麽興風作浪!”


    兩人又說了好半天的話,司天晴叮囑她好好養傷,這才迴去。


    陪司天晴一塊來的是蔣翊,當司天晴和舒令儀在屋裏說話時,蔣翊也在和景白閑聊。蔣翊對端木信所作所為不敢苟同,歎道:“端木師兄這麽做,隻怕會鬧出亂子。”景白卻不關心端木信想幹什麽,隻說:“舒姑娘沒有殺人,端木師兄冤枉了她。”


    蔣翊翻了個白眼,廢話,有腦子的都知道舒令儀不會是殺人兇手,可惜天下沒腦子的人更多,端木信哪是冤枉,而是故意栽贓陷害。


    司天晴出來,蔣翊也告辭離開。


    送兩人出去的溟劍宗弟子迴來後不由得感歎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咱們東海雙璧是注定要和靈飛雙嬌糾纏不清了。


    眾人本是一句戲言,誰知一語成讖。


    第69章 上元佳節(上)


    閑時易過,倏忽又至上元佳節。舒令儀被擒七八天了,雖說自從景白來了,溟劍宗等人對她可謂是奉若上賓,可是成天困在屋裏,不能出去,不免煩悶無聊,尤其是年節期間,外麵煙花爆竹聲隱隱傳來,想到靈飛城此時的熱鬧,弄的她更是心浮氣躁,坐立難安。閑來無事她從廚房找來幾隻南瓜,掏出裏麵的瓜瓤,用筆在南瓜身上畫好樣子,再雕刻成花鳥蟲魚各種形狀。


    正忙得不亦樂乎,景白走來,“這是在幹什麽?”


    “今天不是上元節嘛,靈飛城自古以來便有踏歌、觀燈的習俗,我關在這裏不能去看熱鬧,隻好自製花燈過過癮啦。”舒令儀拿起一隻雕成魚兒狀的南瓜,往裏麵塞了幾顆熒光石,南瓜便發出瑩瑩亮光,“昭明君,這隻錦鯉燈送給你,做的有些粗糙,應個景罷了,你可不要嫌棄哦。”


    景白拿起那隻南瓜燈細看,隻見那條錦鯉雕的頗為靈動,翹頭擺尾,上麵魚鱗片片分明,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


    舒令儀說:“都是被二師兄逼的,每年到這個時候,二師兄都要擺攤賣花燈,舍不得花錢雇人,便把我拉去幫忙,不光是做花燈,我還當過人形燈架呢,身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燈,一走動,整條街的人都迴頭看,二師兄便趁機收錢。”不過她之所以甘願當燈架,自然是因為錢佩給了她不少好處。


    景白想到那情景忍俊不禁,忽然說:“我們去看花燈吧。”


    舒令儀手上動作一停,“可是端木信不是不讓我出門嘛。”雖然端木信不再折辱她,明裏暗裏卻不知派了多少人盯著她。


    “他打不過我。”


    舒令儀聽的雙眼一亮,反應過來景白不是說笑,忙把刻刀一丟,拉起他就往外走,生怕他反悔。


    景白失笑,“天色還早,你不梳洗打扮一下再出門?”


    舒令儀瞧了瞧自己,“我這樣很好,不用再打扮了,快走快走,遲則生變。”


    兩人一出林溪客棧的大門,守門弟子立即跑來告訴端木信,“端木師叔,昭明君帶著舒姑娘走了,我們也不敢攔,他們現在還沒走遠,您親自出馬的話,還來得及——”


    來得及幹嘛,難道他攔得住景重光?景白這些天本就看他不順眼,若是借機把他打一頓,以歸元真人護短的性子,端木家都沒人替他做主,還要說他技不如人,打也就白打了,想到這裏,氣的把那弟子罵了一頓,“一驚一乍,成何體統!昭明君是我溟劍宗弟子,你還擔心他一去不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派人跟著便是!”景白若是一時昏了頭,私自放走姓舒的,到時不用他出手,溟劍宗素來賞罰嚴明,執法堂的人自會處置他!


    那弟子見他這樣,以為景白帶舒令儀出門一事他另有安排,暗罵自己見事不明,連忙退了下去。


    天還未暗,沿街許多人家便掛上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有大戶人家更是在門前置有數丈高的燈樹,上麵裝飾有金鈴彩緞,微風過處,彩緞飄揚,金鈴叮當作響。


    街上遊客不多,不過許多攤販早早把攤子支了起來,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舒令儀聞著食物的香味,腳步一拐,鑽進旁邊一條巷子,來到一家窄小的鋪子前,對景白說:“別看這家鋪子不起眼,他家的湯粉可是一絕,尤其是這湯,用雞鴨豬骨以及各種自製秘方調料,文火慢熬而成,湯色清澈如水,喝一口,能讓人鮮掉眉毛。不過咱們來得晚了,頭湯肯定沒有了,下迴趕早,帶你來吃頭湯粉!”


    這個時辰,還沒到飯點,可是鋪子裏麵已經坐滿了人。舒令儀隻好坐在外麵,說:“他家的澆頭做的也比別家的好,尤其是這燜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我每迴來都必點,昭明君你想吃什麽,盡管點,這個小東道我還是請得起的。”


    景白一笑,果然選了幾樣。


    兩人吃完,舒令儀付了賬。這時一個老農拉著一車鮮花經過,舒令儀忙叫住他,問了價,連聲說便宜,買了一大捧鮮花。景白便說:“不是去看燈嗎,買花做什麽?”


    舒令儀嘻嘻笑道:“除了觀燈,還有踏歌表演啊,到時你要是喜歡哪位姑娘,可以把手裏的鮮花送給她,這也是習俗,誰得到的鮮花最多,誰就是今天的花魁。”說著將鮮花一分為二,“昭明君,給你一半。”


    景白不要,他喜歡的姑娘就在眼前,才不要送花給別人,問:“這些花你要給誰?”


    “不知道啊,看誰歌兒唱得好就給誰唄。”舒令儀收起鮮花,和景白來到大街上。


    此時月亮已經升上來了,高懸空中,卻在滿街擠擠挨挨重重疊疊的燈火下黯然失色。除了尋常照明用的花燈,還有一種走馬燈,嵌入靈石,不但能旋轉,還能發出聲音,小孩子最是喜歡。在一些大的燈樓前,搭建有高台,以作歌舞之用,其中最大的一座燈樓高達十數丈,點燃時璀璨炫目,亮如白晝,方圓百裏都看得見,是靈飛城四大世家合夥設置的。


    這座燈樓前圍觀的人最多,舒令儀和景白趕到時,燈樓前的高台上一男一女正在對歌,男的聲音高亢,女的聲音清脆,兩人一時緊一時慢,配合默契,唱的妙趣橫生,引起台下陣陣叫好聲。舒令儀聽的津津有味,說:“這兩人唱的真好。”待他們唱完,上前送了一束花給那男歌者。那男歌者見她美貌,還迴送了一個香袋。


    景白在一旁看的皺眉。


    舒令儀晃著手裏的香袋,喜滋滋地說:“那麽多人送花,隻有我得了香袋。”


    景白皺眉說:“給男的送花,也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男女都可以。”


    “不是說花魁嗎,你為什麽不送給那個女歌者?”


    舒令儀笑,“因為他長得俊啊。”


    景白臉色沒什麽變化,卻問:“剩下的那些花呢?”


    舒令儀從儲物袋裏掏出鮮花,打趣:“怎麽,你要送給那個女歌者嗎?”


    景白接過鮮花,“我先拿著吧。”又順手抽走她手裏的香袋,“這個我也替你拿著。”


    舒令儀忙說:“不用了,我掛在腰間便是——”


    景白不等她說完,一股腦兒把鮮花和香袋扔進了自己儲物袋。


    舒令儀愣了一下,見他似乎有些不高興,不再堅持,轉而說:“昭明君,我們去猜燈謎吧,猜中有獎品哦。”


    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擠得水泄不通。景白牢牢攥住她的手,“不要亂跑。”


    兩人在人群中艱難挪步,景白憋了半天,忽然說:“阿如,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舒令儀這才明白過來他剛才鬧的什麽別扭,笑得差點直不起腰來,周圍人太多太嘈雜,趴在他耳邊說:“那要是昭明君比別人都俊呢?”


    景白臉騰的一下紅了,眼睛深深看著她,說了一句話。


    舒令儀沒聽清,踮起腳尖問:“你說什麽?”


    景白低下頭,想要湊近她耳邊,舒令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好巧不巧,兩人嘴唇輕擦而過。雖然隻是蜻蜓點水那麽一下,其間柔軟冰涼的觸感卻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腦海之中。舒令儀驚呆了,反應過來立即捂著唇,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景白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支吾半天,尷尬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就那麽呆呆看著彼此。


    後麵的人等不及,催促道:“快走啊,大街上發什麽愣!”


    景白迴過神,強忍下心中的悸動,伸手護住舒令儀,指著右前方一座茶樓說:“街上人太多了,我們進去歇一歇。”


    就在景白和舒令儀進了茶樓的工夫,司天晴、錢佩、傅銘幾人也相約出來看燈,正好從燈樓前經過。錢佩前些天受了端木信一劍,傷勢才好,因此沒有像往年一樣擺攤賣花燈,看著周圍擺攤的小販收錢都來不及,十分眼熱,口裏說:“像這樣的兔子燈,隻需一張紙幾根竹枝,就能賣一塊靈石,幾乎不要成本;還有這影子燈,最多費幾顆靈珠,成本半塊靈石都不到,要價六塊靈石,打個折十塊靈石兩盞,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便賣了五六盞,一晚上下來,隻怕能賺兩三千靈石不止!”想到自己因為養傷,一天損失數千靈石,頓時肉疼起來,連燈都沒心思看了。


    傅銘卻是看的目不暇接,趣味盎然,問司天晴:“司妹妹,你喜歡哪個?最上麵掛的那個琉璃的怎麽樣?正好有一對,你我一人一盞。”


    那攤主見是一對年輕男女,忙撇下別人,大聲忽悠:“公子好眼力,這琉璃燈做工之精致華美那是不用說了,而且隻有這一對,別處絕對沒有,這燈有個名字叫情人燈,你要是不買,轉頭就被別人搶了,公子要是買了這燈啊,來日必定心想事成,有情人終成眷屬。”


    傅銘見他話說的討喜,便問多少錢。


    “原本少了一百靈石絕對不賣,今兒跟公子相遇,也是有緣,這樣吧,給你個特價,八十塊靈石拿走吧,可不能再少了!”攤主做出一臉心疼的模樣。


    傅銘連聲道謝,當即要付錢。


    錢佩一把攔住他,“老板,你當我們肥羊宰呢,兩盞破燈八十塊靈石,真敢開口,還絕無僅有?我要是從你攤子後麵再找出同樣的燈怎麽辦?這燈是你從別家收的吧,也就樣式新穎些,本錢要不了幾塊靈石,給你二十塊靈石,愛賣不賣!”


    老板知道碰上行家了,兩人立即擺開陣勢,好一番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猶如鬥法一般,價格從八十到六十,六十到五十,五十到四十……最後以三十二塊靈石成交。


    傅銘哪見過這種討價還價口沫橫飛的陣仗,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驚歎不已,等他迴過神來,司天晴不見了。


    司天晴見慣了錢佩討價還價的手段,無聊地看著遠處高台上的踏歌表演,歌聲隱隱約約傳來,時斷時續,正凝神細聽,忽然被人一拽,拉進了旁邊的巷子裏。


    第70章 上元佳節(下)


    街上火樹銀花、人聲鼎沸,越發顯得這巷子幽深曲折、清冷安靜。司天晴先是一驚,很快發現是蔣翊,壓下尖叫聲,打量了下四周,嗔道:“鬼鬼祟祟,你這是幹嘛?”


    蔣翊神情有幾分不滿,“傅銘怎麽會在這兒?”


    “傅哥哥這段時間一直在靈飛派,今日花燈節,我自然要帶他來看看熱鬧。”


    蔣翊聽的皺眉,“你為什麽叫他傅哥哥?”


    “我們自小就認識,我一直這麽叫啊。”


    蔣翊忽然湊近她,“那你怎麽不叫我哥哥?”


    司天晴橫了他一眼,“這裏太暗了,我們出去吧。”


    蔣翊一把將她推到牆邊,溫熱的唿吸吹在她耳邊,“叫聲翊哥哥,我就放你走。”


    司天晴隻覺耳朵又麻又癢,有幾分羞惱,推了推他,紋絲不動,小聲說:“快走了,傅哥哥和錢師弟他們要是發現我不在,會著急的。”


    蔣翊越發不急著走了,頭越來越低,兩人鼻子幾乎貼在一起,聲音裏帶著無盡的蠱惑,“叫不叫,嗯?”


    司天晴紅著臉不吭聲。


    蔣翊伸出舌頭,在她嘴角輕輕舔了一下。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從心裏炸開來,司天晴察覺到危險,想要轉過頭去。蔣翊的手放在她頸側,固定住她,不容她逃避,拇指在她臉上摩挲了一下,一個帶有冷風氣息的吻落了上去,冰涼柔軟。


    司天晴微微顫栗,喘著粗氣,清晰地看見蔣翊瞳孔裏自己的身影,弱小又無助,防禦轟然倒塌,瞬間潰不成軍。


    兩人唇齒交纏,耳鬢廝磨。


    良久,司天晴迴過神來,羞得不能自己。兩人迴到賣花燈的攤子前,傅銘和錢佩早已不見人影。


    傅銘提著兩盞琉璃燈,神情焦急,到處找司天晴。錢佩說:“師姐又不是三歲小孩,一時走散了而已,你著什麽急啊。那邊有座茶樓,我們進去喝杯茶,潤潤喉。”砍了半天的價,他現在可是口幹舌燥。


    傅銘不肯,四處張望,“司妹妹這會兒肯定也在找咱們,心裏不定怎麽著急呢,還是先把人找到再說。剛才就不應該離開,應該在原地等著,要不我們還是迴去吧。”


    “現在迴去也來不及了,這麽多人怎麽找,依我說,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等,你跟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衝亂撞,反倒容易錯過了。”


    兩人站在茶樓門口爭執,突然一顆花生砸了過來,舒令儀笑著走出來,“二師兄,傅師兄,你們要說話就進來說,站在門口幹嘛,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


    錢佩又驚又喜,“小師妹,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是被溟劍宗關了起來,難道你逃出來了——”話未說完,看到跟在後麵的景白,連忙刹住,神情微變,“原來昭明君也在。”


    大家乍然碰上,互相見禮,寒暄一番。舒令儀得知司天晴走散了,說:“往年我跟師姐來看花燈,曾約定過萬一大家要是走散了,就在鏡湖邊的碼頭等,那裏清淨,我猜師姐十有八九在那兒。”


    一行人掉頭往鏡湖去。錢佩走過來,捅了捅舒令儀,小聲說:“你竟然還有心情看花燈,難道端木信看在昭明君的份上,放過你了?”


    舒令儀嗤笑:“想得美,我這是放風,端木信的人就在後麵跟著。”


    錢佩明白了,眼睛轉了轉,慫恿說:“小師妹,昭明君對你甚好,不若趁此機會逃迴靈飛派,想必他不會攔著,暗中盯梢的人我來解決。”


    舒令儀頓了頓說:“我若是逃了,豈不是要連累他?”


    “哎呀,這怎麽叫連累,昭明君背靠歸元真人,乃是溟劍宗未來掌門,端木信難道還敢把他怎麽樣?再說你是被栽贓陷害的,興許昭明君早有放你離開的意思,隻是礙於立場,不好宣之於口,不然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帶你出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可不能辜負了昭明君這番苦心啊!”


    舒令儀聽的意有所動。


    四人很快到了鏡湖。鏡湖沿岸掛了一溜的花燈,照的湖麵波光粼粼,如同白晝一般。湖邊遊人如織,尤其是半月形石橋上,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但是石橋對麵上下船的碼頭附近,人卻不多,就連花燈都稀稀疏疏,不若石橋那邊密集。


    傅銘率先走在前麵,老遠便看見司天晴坐在石階上,隻是她旁邊另有一人。那人先是與她並肩坐著,隨即拉著她的手,帶她來到湖邊,指著湖水說了句什麽。司天晴被逗笑了,嬌嗔著打了他幾下,兩人情狀十分親密。走近了,傅銘才發現那人竟是蔣翊,心中仿佛受了一記重錘,怔怔看著司天晴,連路都不會走了。


    司天晴很快發現了他,連忙推開蔣翊,神情有些尷尬,走過來說:“傅哥哥,你來了,我剛才碰到了仲……蔣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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