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布羅斯有點兒奇怪下午看起來非常靦腆的姑娘怎麽變得如此咄咄逼人,不過他耐心道:“海裏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東西。海底石油、沉船遺跡、各種龐大的海洋生物……還有,淹沒的史前文明與時間紊亂區域。”


    “失落的亞特蘭蒂斯與百慕大三角洲,前者的古文明連我們血族都無法確定它們是否真的存在,後者的時間漩渦以我們的科技尚無法弄清原理。”


    聽到此處,瑠歌微妙道:“您想證明史前文明的存在?”


    “不,”男人否認道,“我想證明他們根本不曾存在。”


    饒是瑠歌,三言兩語下來,她反而摸不清對方的性格和目的了。


    “我以為您在海上是為了淬煉血脈。”瑠歌指了指船身上的打鬥痕跡,“或者是尋找天然精魄。”


    “你說的沒錯,不過事情總有優先等級。”金發男人仰頭將水晶杯中的血酒一飲而下,他的身材頎長,身高與沈雁月不相上下。常年經受海風的洗禮,他的肌膚不像普通血族那樣蒼白,而是一種晶瑩剔透般的琥珀色,給人一種“活生生的人類”感,是一種在血族身上極為罕見的性感。


    雖然衣衫破落,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無疑是強大的純血種所具備的。


    瑠歌猶豫了。


    麵對身材這般的敵手,她總是忍不住想到自己打沈雁月的那些棉花拳。明明自己已經拚了命的使出所有力氣,對方卻無動於衷。


    她甚至懷疑當近身搏鬥的時候,是她自己被摞到的時候。


    瑠歌望向海麵。


    同樣靠在欄杆邊的男人望著少女被酒熏得微紅的臉頰,忽的用指尖敲了敲船板。


    “我有好好解答你的問題,所以請你也如實迴答我。”


    “小姐,請問你究竟是什麽人?我的意思是,你的真實身份是誰?”安布羅斯溫柔可親道,“克倫威爾氏族所有登船者的信息中,沒有你的往來信息。現在是科技時代,我隻是不上陸地,不代表接收不到消息。你不必騙我,或者你再想個靠譜點的身份?”


    “你上我的船有什麽目的,我的手下在你眼中看起來好欺負嗎?”


    “請你務必好好迴答我,我的小姐。”


    ※※※※※※※※※※※※※※※※※※※※


    作者有話要說:


    在第47章 的時候,德沃爾提過一次安布羅斯,隻是沒說名字,好歹也算是提過一筆吧……(喂


    芯片電流有問題是在56章提到的。


    讀者“繳!


    第103章


    安鉑的這番話語,明麵上看來似乎是記者般連環炮似的發問,實則已經是一樁樁塵埃落定的指控了。


    他看的出她在做什麽。


    掃描隊員的身體素質血脈也好、溜達甲板也好,這都是最基礎的采集信息,他一樣是個中高手。


    瑠歌不答反問道:“您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又何必再來問我。”


    她話音剛落的同時,船身劇烈震蕩了一下。無數漩渦在船身周圍徐徐展開,像是海麵上綻放了千萬朵飄蕩零散的冰蓮花。


    海波生起。


    今日月光不錯,視野範圍內可見度極佳。溫柔的月光灑滿黑暗的海麵,如同落下了雪花似的銀霜。光線通過波搖蕩漾的浪麵折射到遠方,落在了一朵朵海蓮花的花葉上。


    海麵出現了奇觀。


    平時往來翻湧的海浪像是喝醉了似的,一簇簇海浪跳躍、旋轉了起來,最終凝聚成了蓮花狀的模樣,靜靜地綻放在外表破舊的船身邊,盡情搖曳生姿。


    其中是夢幻的禮物還是無限的殺機,隻有體驗過的人才足以知曉。


    一雙如血液般鮮紅的眼眸落在了那些花身上,輕輕掃過,最後定格在了瑠歌的臉頰上。


    “不,我不清楚啊小姐。起碼您真實的身份我並不知曉。”


    在安鉑觀察情況的這一點時間裏,已經有不少血族因為船身晃動而跑到甲板查看情況。見到海麵上的奇觀後,所有血族不免都把視線落在了安鉑的身上。


    一雙雙血紅的眼眸如同開戰前的警告,又如同充滿好奇的問詢,無論如何,瑠歌的目的已經達到。


    她後退幾步,對安鉑行了一個決鬥前的禮儀。


    “安布羅斯·克倫威爾前輩,我,呃……希帕提婭氏族的瑠歌,正式對您提出決鬥的請求!”女孩的眼瞳在一字一句吐出的同時轉為令人沉醉的鮮紅,“若是我輸了,我會將我的天然精魄雙手奉上給您!若是我贏了……還請您對我俯首稱臣,別無二心。”


    她的語氣輕盈又熱情,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所有血族瞬間嘩然。安布羅斯是什麽身份血脈在場的各位一清二楚,而希帕提婭氏族……對於多數血族來說隻是個名字也沒聽過的小家族罷了。至於那些聽得明白的老血族,也一時不敢確定是真有其人還是打著幌子冒充。


    甲板上議論紛紛。


    瑠歌對那些閑言碎語充耳不聞,認真地盯著身前的金發男人。


    自她爆出氏族名字的那一刻起,男人的神態姿勢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他從一種虛偽、遊刃有餘的親和感,變成了麵無表情的沉肅。


    瑠歌不知道他對他父親的計劃了解多少。


    然而,留給兩人思考的時間並不多。已經有不少好事的船員走了出來,不懷好意地盯著瑠歌了。


    根據《血族權利法案》與一係列吸血鬼的人權法律來說,進入和平年代的血族有太久沒有見證過高等級的血族廝殺,更別說其中一位隸屬於七大氏族。這些血族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值得他們學習感悟,精進血脈。


    同樣,這等淵源古老的決鬥,鮮少有血族願意發起。


    甲板上不少血液沸騰的血族開始喊話安布羅斯:“安鉑!你在猶豫什麽?是不想對小女孩動手嗎?哈哈,你快點兒接受你的禮物吧!”


    “你知道我們血族活得夠久,這女人看起來是個小女孩,指不定就是個多少歲的老太婆呢!你別發愣,快答應這個機會啊!”


    “……”


    安布羅斯抬起眼眸,懶洋洋的聲線突然說道:“要我答應決鬥,我有一個要求。”


    “變迴你原來的容貌。”


    瑠歌:“……”


    眾目睽睽之下變迴自己原來的模樣令瑠歌不免羞恥。不過她目前的計劃與原來大徑相庭,沒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於是她立刻變迴了原來的樣子。


    甲板上又是一片沉寂了。


    瑠歌方才幻化的容貌或許在人類中稱得上不錯,但在血族中不過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容貌罷了。而當她解除幻化時,優越的容貌令剛才諷刺她的血族如鯁在喉,不太敢說話了。


    血族的容貌可以體現血脈。


    瑠歌的容貌不輸任何一位在場血族,甚至站在安布羅斯的身邊,依然沒有任何被比下去的感覺!


    橙金色的卷發隨意地披散在背後,翠綠色的眼眸無辜得如同出生不久的奶貓。配上玉白的肌膚和與之完全不匹配的緊身戰鬥裝束,她光是那麽直勾勾的看著你,便讓人覺得是一種犯罪。


    此時此刻,安鉑的眼中才多了些許興味盎然。


    有好事的船員嘻嘻哈哈道:“不好意思啊小姐,我們船長喜歡和美人打架。你剛才的長相不太符合我們老大的最低要求,現在這樣就很好嘛!你要是當初這樣上船,搞不好我們還會給你直升個頭等艙呢!”


    瑠歌還以不正經道:“不好意思啊,那個時候計劃和現在不太一樣,光想著遮人耳目了。現在覺得你們老大不錯,想要打一架試試。”


    “哎,這可不好。你想和我們老大打架,去床上不就好了嘛!跑到甲板上幹嘛呢,多傷感情呀,你說是吧。”船員惋惜地說,“好好的一個美人。”


    眼看再說下去就有不眠不休的架勢,安布羅斯一個眼神過去,船員立馬挺直腰板,安靜如人間蒸發。


    “現在可以開始了吧?”瑠歌調皮地問道,“對了,我還有個附加要求,無論我贏不贏,你們都需要妥善對待我的下屬,把他們安全地送到紐約。這要求應該不難吧?”瑠歌向船員眨了眨眼。


    美人嬌俏,衝動的船員立刻想要答應,還是被背後的同僚捅了捅,才沒有發聲。


    “沒有問題。”安布羅斯承諾,“我接受你的挑戰。”


    兩人走到甲板的正中間,金發男子隨手揮出一道血氣包裹住船隻,又慢條斯理地拆起了頭發。他將耳旁的發辮與垂散的長發放在一起,編出一隻新的三股辮,這樣打鬥不會受到頭發的影響了。


    瑠歌見狀也隨手紮了紮頭發。


    她已經明白安布羅斯的大致策略了。


    安鉑的身體素質大約是強過她的,可惜經過了海洋大漩渦無數次切割後,瑠歌也不清楚自己的身體強度究竟到了什麽程度。對方想將戰鬥範圍圈定在船麵上,這樣她就沒辦法使用海水漩渦了。畢竟,若是她直接將漩渦釋放在船下,跟著遭殃的血族說不定會加入戰鬥。


    她得用激將法將安鉑吸引到海麵上。或者……直接將整艘船困住。


    之前她引誘幾位親王入圈的時候沈雁月將另一把風雪刀扔給了她。如今兩把彎刀都在她的手上,隻要她想,她可以隨時冰封附近的海麵。


    隻是……


    風雪刀祭出,恐怕有不少人會因為沈雁月的關係而摻和一腳。世界這樣大,她哪知道沈雁月揍過多少人、得罪過多少人呢?


    更別說他本身就和克倫威爾氏族有摩擦。


    瑠歌心中歎了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想一開始就用那把煉金手|槍。於是在船員宣布決鬥開始時,瑠歌一瞬間祭出了儲物戒指中的風雪刀。


    刀身見世,注入血氣後天空驀然間飄起了雪花。海麵上的蓮依舊搖曳,雪與蓮在海上交融,伴隨著一瀉千裏的華麗月光,這夢境中的景象一時間令不少血族癡了。


    安鉑的眼中掠過一抹驚訝之色,隨後極快地瞬移上前,貼身一拳打出。


    高級的血族鬥法瑠歌見過不少。她早就用金色血氣築起一道屏障。她的血氣百無禁忌,她不信安鉑的拳頭能夠衝破她的屏障。


    就算衝破了,也得折廢一隻手。


    一拳打來,瑠歌立馬瞬移。兩人在空中時隱時現,雙方的血氣罩一擦即走,常常還沒碰到就在下一個地方相撞。


    原本打算看好戲的血族霎時鴉雀無聲,所有人斂聲屏氣,凝神觀看兩人的打鬥。


    瑠歌用風雪刀的次數不多,她的預判沒有沈雁月的準確,因此沒辦法將風雪刀用得活靈活現。她隻有不斷在記憶中搜尋,依葫蘆畫瓢,方能勉強預測安鉑的走向。


    瑠歌在瞬移時心想:如果這時候沈雁月在就好了。哪怕他不在,遠遠地看著她,與她血脈傳音也好。


    隻要有沈雁月在,她就什麽也不怕。


    思及此,瑠歌更想速戰速決。金發男子下一招來襲時竟然用了繞在一旁當裝飾用的長繩。這種麻繩在現代的船上一般沒什麽作用,過去卻可是拉帆的好幫手。安鉑對麻繩異常熟稔,他將血氣纏繞在繩索上,瞬間一條條繩索猶如瞄準獵物的蟒蛇,猛然出擊。


    他快,瑠歌反應更是不慢。一把風雪刀飛舞著將麻繩凍住再割斷,漂亮地飛迴主人的手中。下一瞬間,瑠歌已經出現在了海麵上,手持兩把彎刀,猝然插入了水麵。


    嘩的一聲,是刀身入水的聲音。


    喀啦喀啦,是船底被冰層摩擦的危險聲!


    以兩把彎刀為中心,極寒的氣息瞬間將醉酒的海浪凍成了厚厚的冰層。附近無論是海浪還是寒氣都聽瑠歌的,這場戰局從地利來說幾乎是她想怎麽樣便怎麽樣。


    冰封千裏。


    看好戲的船員匆忙跑入艙內。


    瑠歌站在冰麵上眯眼看著遠處的男人。


    地勢已成,瑠歌利落地拎起插入冰麵的兩把刀,溫柔地摸了摸刀柄。


    她揮手間再次召喚起冰麵上的碎塊,伴隨著越來越大的風旋,勢如破竹地朝安布羅斯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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