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拂勉強地笑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連王女女都看出來她表情不對了,“管你什麽意思不什麽意思。看開點兒,聽到沒。”


    拂拂乖乖點頭:“嗯。”


    王女女一走,陸拂拂她幾乎又要流眼淚了。


    係統給她的最後期限,恰恰就是封後大典那一日。


    沒出息。


    仰躺在床上,拂拂一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輕輕地罵了一句。


    有什麽好哭的。


    真沒出息,離了牧臨川就不能活了??


    她知道,因為封後大典這事,牧臨川最近一直很高興,自從斷了腿之後,他情緒便鮮少外露,人前往往就是那副陰沉沉的模樣。但這幾日笑也多了,常常哈哈大笑,在前朝的時候,也好說話了許多,儼然有了當初斷腿前那副瘋瘋癲癲,大喜大悲的模樣。


    振作點兒。


    翻身下床洗了把臉。衝著盆中的倒影,拂拂眼眶紅紅的擠出個笑來。


    她還得和牧臨川好好商量商量,把封後大典往後挪呢。


    牧臨川現在對她可算是縱容到極致啦,毫無原則,毫無脾氣,什麽都依著她。


    然而這一次,當拂拂提出要把封後大典往後捎捎的時候,牧臨川卻不樂意了。


    這一日,他在前朝受了點兒氣,如今礙於陸拂拂這明君的要求,發作不得,渾身上下戾氣橫生:“那些老匹夫,孤早晚要讓他們好看!”


    將頭埋在她脖子上,深深吸了口氣,這才稍微鎮定了一些,蓬勃的殺意逐漸平息。


    陸拂拂默默地:她竟然還有鎮定劑的功效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2-0210:35:18 ̄2021-02-0310:49: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桑杍、晏絢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8265918、大小眼、落落叔叔10瓶;koni插n9瓶;雨桐、一桜8瓶;啊啊啊2435266瓶;意大利的羅大佑5瓶;美晴!、六呆2瓶;全世界最喜歡呆桃、卡卡西是我的【微笑】、紅燒肉肉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6章


    拋開這些有的沒的,陸拂拂定了定心神,一把抓住了牧臨川的手,認真教育:“你可不能再亂殺人了。”


    “還有一件事……”


    “那個,能不能把封後大典往後捎捎。”


    他本來是低著眼在親吻她手指的,聞言,卻在她指尖咬了一口。


    陸拂拂“嘶”地倒吸了口冷氣。


    他這才直起身,平靜地問:“為什麽?”


    聞言,拂拂頓時心虛,“沒……沒有為什麽啊,就是沒準備好。”說完,小心翼翼觀察牧臨川的反應。


    還好,眉眼未變,沒有生氣的跡象。


    那雙紅瞳盯緊了她,“欽天監選定的良辰吉日,怎能隨意更改?”


    拂拂緊張得左顧右盼,“我就是太緊張了……”也不知道牧臨川看沒看出來蹊蹺之處。


    他又低頭去親吻她,“別怕。”


    不大擅長說情話,他頓了頓,有點兒含糊飛快地帶了過去,像生怕她聽清楚似的,“我陪你。”


    之後,任憑拂拂如何撒嬌哀求,牧臨川嘴巴還是嚴實得要命,紋絲不動,死活不樂意。


    唯獨典禮是不能推遲的。


    他扭過臉去看身邊兒躺著的女孩兒。


    女孩兒蜷縮著身子睡得正熟,她太累了,臉上紅撲撲的,黑發一縷一縷地黏在白皙的肌膚上。


    他怕多拖上一天,就會多生變故。


    紅瞳幽深如海。


    他蒼白的手指輕輕描摹著她的眉眼,自眉骨到眼睫,再到耳後、脖頸。


    他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舉辦封後大典,冊封她為真正的,獨一無二的王後。


    冊後大典,照慣例理當大赦天下,然而這一次在陸拂拂據理力爭之下,卻出現了些許不同,最終敲定了一係列政令。


    時至傍晚,天色已經黑了大半了,明亮的星子疏落落地掛滿了天空。


    宮婢內侍們捧著瓜果侍立在廊下,一個個抿嘴偷笑,看著不遠處坐在石階前的這一雙背影。


    吃過晚飯之後,帝後就像尋常小夫妻一般,正坐在石階上消食,看星星和螢火蟲。


    許是天色晚了,剛洗漱完,陸王後也沒束發,一頭微潮的青絲便直垂在腰臀後,以一根紅繩攏住了。


    暮春時節的晚風,掠過白日裏被太陽炙烤得滾燙的大地,有些暖燥。


    少女穿得輕薄,綠衣黃裳,當真是“天然嫩相爍秋明,淡染鵝裳結束輕”。


    手裏正拿著一把輕羅小扇,胡亂扇著風,拂拂壓著裙子,盤腿坐在露天的石階前,眉飛色舞。


    “免死罪一等?賜孝悌鰥寡米?”


    “不行!不能這麽籠統!”


    梗著脖子,看著牧臨川,她臉都漲紅了。


    “憑啥大赦天下,讓這些犯人得利啊!”


    “不行不行!我的冊後大典,你都得聽我的。”


    月光如紗輕覆在牧臨川他發間,蒙上了些朦朧的微光,烏發間白更如白霜一般,他蹙眉,眼底曉澹如秋明水底天,“那依你說你要怎麽辦?”


    拂拂怔了一下,她不通政事,讓她說她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換了個姿勢,支著下巴,看著天上爛漫的群星,小聲兒道:“我知道你是想借著冊後大典,大赦天下這個由頭來籠絡人心,這些我都懂。我這個人沒什麽出息,也沒什麽太多要求,但你得在女人的人身自由、老人養老、孩子教育這上麵下功夫。這優惠得落在真正需要的人的身上吧。”


    自己到底幾斤幾兩,陸拂拂她心裏還是清楚的。


    她啊,也沒那能力治國平天下。


    不過享有多大權力就得肩負起多大的責任。


    拂拂抿著嘴巴,心道,在她能力範圍之內,她總得替需要的人爭取爭取吧。


    總不能白來一趟。


    幸好牧臨川他瘋,他變|態,向來就不把那些倫理綱常,婦德女戒什麽的放在眼裏,隻是皺了一下眉,就毫無原則地答應了。


    或許是馬上就得走了,拂拂難得在國家大事上認真起來。


    “要我有一天死了,你可得繼續好好幹啊,可別再像之前那樣,動不動殺人了。做個明君聽到沒。”


    牧臨川很不適,也很懵,眉頭皺得緊緊的,“好好的,你說這些做什麽?”


    拂拂心虛,“這、這不是想到了嗎?隨口一提。我好不容易敲定下來的,你得堅決履行!不然我多不甘心。”


    “啊對了,也別搞那有的沒的,不讓我下葬,把我做成菩薩像什麽的。”


    想到從前千佛窟裏所見所聞,拂拂一個哆嗦。


    這位可是原著認證過的病嬌,雖說最近改過向善了,但她真怕他到時候拿她屍體玩什麽奇奇怪怪的y。


    半是脅迫半是央求的逼這位答應之後,拂拂鬆了口氣,靸拉著翹頭的雲履,將頭靠在牧臨川身邊,閑數著流螢,望著這幾點流螢裹著紗袖,在兩人間明滅流轉。


    這幾天她睡得不甚安穩,倏忽間卻又做了個夢。


    她夢到了牧臨川。


    少年啊,高高地坐在上麵,陰鬱懨懨的。


    當時她站在人群中,隻那不起眼的一點兒,或許牧臨川當時都沒看到她。


    後來看到了她,少年眼裏滿是嘲諷,還笑話她口音太土,他一時又是笑話她口音土,一時又懷疑她欲擒故縱的,來迴折騰她,捉弄她,像漫不經心地戳著不倒翁玩,饒有趣味地看她一次次要摔倒了,又一次次爬了起來。


    夢裏的少年可以說是渣破了天際,他把玩著她那顆真心,將她當作替身,嘲弄她的感情。


    夢外,拂拂皺了皺眉,小聲兒嘟囔了句什麽。


    他低垂著眼,幫她調整了個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點兒。


    有眼裏見的宮婢立刻捧衣上前,還沒走兩步就被牧臨川打發了迴去。


    宮婢內侍們驚愕地發現,陛下從容地解下了身上的外衫,披在了王後身上。嘴角微翹,眼尾勾著點兒心滿意足,眼裏閃爍著點兒流螢點點般的笑意。


    她夢到了很多,但記憶最深的還是初見的那一麵。


    少年手腕上綴著一串佛珠,支著下巴,那紅瞳興趣缺缺卻地往下瞟了兩眼。蒼白卻又俊俏,當真是一點眉間自有情,無情甚有情。


    她心裏就覺得,這個反派boss怎麽就這麽好看呢。


    女孩兒頭一點一點,夢外拽住了他袖子,整個人往下滑。


    他眉心一跳,匆忙撈住了。


    或許就在那一天,她便心動了吧。


    隻是啊,這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也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


    永平元年的五月末,牧臨川在郊外祭壇舉辦了登基與冊後的大典。


    拂拂一大早就被人拖了起來,睡眼惺忪中換上了王後禮服,即所謂的袿襡大衣,也就是“褘衣”,上青下黑。


    著著朱襪朱舄,首飾則假髻步搖,步搖以黃金為山題,以白珠串纏繞。行動間搖曳不休。八爵九華,熊、獸、赤羆、天鹿、辟邪、南山豐大特六獸。


    女孩兒容貌清麗,此時經過一番嚴密的打扮,更是神光耀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如珠玉般皎潔明亮,行走間,更如同天上的仙娥神妃。已經有了些母儀天下,溫婉嫻靜又不失威嚴莊重的氣度。


    好不容易打扮完,又塞進了車駕裏。車駕鹵簿的排場大得讓拂拂頭皮都炸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所謂的“中朝大駕”,遠遠望去,竟然有浩浩蕩蕩數千人之眾。


    馬鳴嘶嘶,金屋華蓋,鸞旗幢傍,在日頭底下,煥彩流光。


    先象車,次靜室令,次洛陽尉及其屬官,之後又有三公九卿之車駕,中護軍、禁衛軍之車駕,四方將軍、部分內朝官……


    陸拂拂她沒有乘王後車輦,被牧臨川拽著一塊兒坐上了帝車。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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