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見她停下,彎著眼笑得格外歡實,神采奕奕的:“崔蠻,謝謝你。”


    “謝……我?”崔蠻眉眼間掠過一抹慌亂,忙板起臉來,冷嗤道,“謝我什麽?救你們的又不是我。”


    拂拂搖搖頭,笑道:“不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


    崔蠻一噎,避開了她的視線:“種善因,得善果,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倘若不是陸拂拂之前那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眼下還不知是怎樣一番光景。


    瓔珞寺的比丘尼願意接納牧臨川,也是因為牧臨川崇佛,曾撥下善款,大修佛寺。


    不過這些話,崔蠻自是拉不下臉來對陸拂拂說的,她能和這寒門俗婢說了這麽多話,已是屈尊了。


    可不知道陸拂拂又想到了什麽,望著她麵上竟露猶疑之色。


    崔蠻被她盯得渾身汗毛豎起,脫口而出道:“你看我作什麽?”


    拂拂心裏也糾結極了,小姑娘長歎了一聲。


    她平日裏都是大大方方的開朗性格,此時卻忸怩地問:“阿蠻,我……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崔蠻:“有話快說,作這副姿態惡心死了。”


    拂拂躊躇著問:“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遇到位彼此傾心的如意郎君,和這位郎君白頭偕老——”


    崔蠻漲紅了臉,駭然地盯著她:“你、你就問我這個??”


    那目光好像在罵她是個戀愛腦,都淪落到這境地裏還想著談戀愛。


    拂拂一囧:“不是,我是說……要和這位郎君在一起的前提條件是,你會遭受許多磨難。”


    拂拂越說越沒底氣,嗓音弱了下來:“比如被他的女人磋磨……流產什麽的……”


    話音未落,崔蠻就氣得直跳腳,高門士女的風範崩裂了一幹二淨。


    少女氣得麵色煞白,像隻炸毛的貓兒,“陸拂拂!我好心救了你,你竟然言語侮辱我至此。”


    拂拂呆了半晌,整個都臥槽了,磕磕絆絆地連忙比劃:“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根本沒有侮辱崔蠻的意思,她也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姑娘對個人聲譽看得如此之重。


    她隻是……她隻是常常會想到《帝王恩》的劇情,忍不住懷疑自己任意改寫了崔蠻的人生,到底是對是錯。


    崔蠻明顯被她氣得不輕。


    到了這地步,拂拂閉上眼,幹脆豁出去了,“我的意思是……牧行簡!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可願意和牧行簡在一起?”


    崔蠻怔了一怔,旋即又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


    “陸拂拂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你說這話究竟是何居心?我與牧行簡早無任何幹係。我才不稀罕他這個有婦之夫呢!你要是擔心我會告密就直說,何必這番拐彎抹角的折辱於我。”


    沒想到,被她一通亂罵,麵前的少女卻怔怔地,露出個大大的明亮的笑容來。


    嘿嘿地直傻樂。


    崔蠻駭然地盯著她,就像是看到了個怪物。


    “那這樣我就放心了。”


    少女樂顛顛地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牽著她的手用力晃了兩下,轉身跑開了。


    獨留崔蠻呆立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簡直恨不得一拳把陸拂拂給錘到地底裏去。


    站在牧臨川麵前,拂拂簡直都快憂鬱死了。


    剛剛她一頓操作猛如虎好不容易給牧臨川換完了傷藥,這些傷藥究竟有沒有用,拂拂心裏也沒有底。


    據路上遇到的比丘尼師父所言,荊州兵這兩日正在城內各醫館、當鋪大肆搜查,她們也不敢貿然去請大夫,隻好拿出寺廟中一些專治跌打損傷的傷藥,暫且將就中用了。


    她替牧臨川換傷藥的時候,少年一直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可等她準備出門了,牧臨川卻破天荒地地開了口,耳根泛紅,一副不知道在生誰氣的模樣,僵硬地說。


    “我要如廁。”


    拂拂手一抖,盆裏的汙水差點兒潑了出來。


    少年惱羞成怒,腦袋飄著烏雲,冒著黑氣:“孤要上廁所!!”


    “啊……哦哦!”老母雞·陸拂拂,猛然迴神,眨眨眼,自告奮勇地放下盆,擼起袖子,“我來幫你吧。”


    她這般殷勤,牧臨川麵色變了變:“用不著你。”


    拂拂怔了怔,心裏吃了一驚。


    救命,這小暴君又在害羞嗎??


    難得看到牧臨川這般窘迫的模樣,拂拂噗地一聲笑出來,在牧臨川幾乎要殺人的視線下,幹咳了兩聲,慌忙擺出了一副嚴肅的神情。


    十分體貼、耐心地,徐徐道來。


    “你別害羞啊。吃喝拉撒是人的基本生理需求。”


    牧臨川漠然地瞥了一眼喋喋不休的陸拂拂一眼。


    陸拂拂心裏打了個突,忐忑地閉上了嘴,遲疑地想。


    她又說錯什麽話惹這小暴君不高興了嗎?


    “你去給我找個仆婦來。”


    少年冷冰冰地道。


    少女想了想,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他看了半晌,輕聲開口問道:“我要是幫你找來仆婦,你還能留她嗎?”


    牧臨川怔了一怔,在這澄澈又清明的視線下,動了動唇,想辯解什麽,但最終又什麽都沒說。


    畢竟她的確猜中了他的心思。


    少女歎了口氣,無奈地苦笑道:“所以還是讓我來幫你吧,反正你的秘密我知道得已經夠多了,您就多擔待著點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1-0311:34:14 ̄2021-01-0412:15: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琪綺気、婦nena侍、段嘉許是寶貝、妾身君抱慣,尺寸細思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哎喂40瓶;就喜歡名字長的文10瓶;嫁給我準沒錯4瓶;意動提筆賦七言3瓶;宇宙超甜小可愛、林眠、嶽綺羅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6章


    “我們倆啊,現在就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陸拂拂認命地走上前,扶著他坐起來,像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


    “你別害羞,真的。”


    少女掰正了他的腦袋,捧著他的臉,直視他,像哄孩子一樣,輕輕地說:“我家裏的夜壺基本都是我倒的,糞是我挑的,沒啥可害羞的。”


    “你救了我的命,我幫你上個廁所又咋了。”


    這個時候拂拂又要慶幸自己是正兒八經的農村戶口了。


    村裏家家戶戶的廁所都是修在外麵的,屋裏一般都擱個痰盂。每天一大早,她就得起床倒痰盂,更別提糞池滿了還要去挑糞。


    牧臨川渾身冰涼僵硬,到底卻沒有反抗。


    有什麽可反抗的?


    少年闔上眼,冷嗤了一聲。


    畢竟在陸拂拂麵前,自己已成了徹頭徹尾的,隻能依靠她的廢物。


    就這樣,拂拂主動解開了他的褲腰。


    少年就像條死魚一樣,木然地躺在床上,任由她擺弄,那雙漂亮的紅色瞳仁裏如一潭沉沉的死水,倒映出少女滿頭大汗的臉。


    真上廁所的時候,牧臨川就不能再挺屍,維持這般自暴自棄的鎮靜了。他這一泡尿憋了太久,一直沒敢出聲,直到今天終於憋不住了。


    自尊心終於還是敗給了人的生理需求。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拂拂剛剛那也是張牙舞爪,虛張聲勢,自己上手,難免手足無措。


    弄得尿液灑了點兒在被褥上,還濺了點兒在她手上。她倒是不在意,隨手用布揩了。


    倒是牧臨川盯著她的手背怔了一怔,紅瞳幽深,神色莫辨地繃緊了臉。臉上沒了飛紅的羞赫,唯餘一陣冰涼之意自心頭緩緩滲開。


    少年忽而捂住眼,扯動唇角笑了一下。


    上小的都手忙腳亂了,更遑論上大的,簡直就跟打仗一樣,牧臨川遠山似的秀眉攏得緊緊的。


    這個姿勢上廁所很難使勁,一用力就牽連到腿側的肌肉。牧臨川本來也不是個多遮掩自己的人,疼得他直哼哼。


    叫得拂拂手下不穩,渾身難受,心尖兒直打顫。


    等上完廁所,拂拂伸手抄到他背後摸了一把,已經汗透了。


    牧臨川頭發也濕了大半,烏發柔順地垂落在肩側,碎發遮住了狹長的雙眸。


    拂拂洗幹淨了手,掠了一把他的濕發。


    這一路奔波而來,少年昔日裏常束的高馬尾早就散落了下來,披散在頰側,看起來倒像個昳麗的長發姑娘。


    薄汗順著額前滑落,牧臨川皮膚白,此刻疼地臉上毫無血色。經由日光一照,如瑩潤的白玉,泛著朦朧的薄光。


    眼睫微顫,靡顏膩理,竟然呈現出一種病態殘缺的脆弱美感來。


    變態不愧是變態,心理素質果真不一樣。


    上完廁所後,少年自尊崩裂了一地,木然地像條鹹魚挺屍了一會兒。


    未過多久,竟然又在尊嚴的墳墓中重生了,對拂拂頤氣指使,冷笑著問她如今還剩銀錢幾何。


    牧臨川願意振作起來,拂拂自然是長舒了一口氣,也沒藏著掖著,俱都一一如實迴答了。


    “絹帛帶不了,我出宮前隻帶了些銀鋌子,另一匣首飾。”


    “首飾拿來。”牧臨川淡淡道。


    拂拂怔了怔,雖然心底微有不舍,卻還是飛快從包裹裏翻出了僅剩的家當,全部堆到了牧臨川麵前。


    牧臨川略翻了翻,便露出個譏嘲的笑:“這都用不了。”


    拂拂一愣,自動忽略了這小暴君的陰陽怪氣,好奇地問:“怎麽用不了了?”


    少年手指挑起一串珠鏈,垂著眼不痛不癢地說:“牧行簡這幾日想必圍了上京所有當鋪,嚴查從宮中流出的金銀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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