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侍新看眼二人,他似乎思考了會兒,才悠長的道:“那封信是不是真為老師所寫,這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陛下既已把白延庭給推了出來,無論那封奏折是否屬實,陛下也以此表明了他的決心,那本官……當然自也不能再觀望了。”


    說著,趙侍新挑開了一側車簾,看著外間滑過的景致似自言自語般突然有些冷寒的道:“老師當年最後悔的事,恐怕就是看錯了我這個門生吧,本官沒盡到一個學生應盡的本分……”


    放下車簾,趙侍新雙手自然的擱在膝頭,他又緩緩笑道:“如今,老師的麵子還是要給給的。”


    坐在側位的兩人聽見這話,心頭不免都一凜,唐禮是趙侍新一手給提拔上來的,而蔣正也已選擇了跟隨這位大人,對這位大人與某些人的關係,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了解,蔣正聽人此時如此迴應,便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趙侍新便輕描淡寫的道:“讓朝中那些個年老的大人們都消停些了吧。”


    蔣正還未迴應,此次唐禮已先應道:“明白了,大人,下官這就去安排。”


    長業坐在車頭,車廂內的話他多多少少都聽清了,大人信任他們,而他們自然也對大人忠心不二,所以大人從來都不避諱他們,隻除了與那位長公主殿下的時候,長業會自覺的迴避一二……


    此時想到那位許久未聞名的白閣老……長業眉目冷肅,比此時車外刮著的冷風似乎還要令人生寒,當初這位白閣老可是好好的利用了一番他們的大人呐,雖最終還是被他們大人給奪了權勢,被迫迴了老家,但是——想到當年,長業還是覺著有一股怒意突然的凝在心頭。


    當年內閣勢重,先帝為了製衡朝堂,將親信的宦官王瑾給提拔了起來,王瑾與白延庭相互製衡,勢同水火,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爭鬥摩擦不斷,後來王瑾終於將算盤打到了曾無意得罪過他的老爺身上,王瑾利用權勢誣陷老爺一家入獄,罪至闔府問斬,以陷害一位曾得過功勳的參將,做為對內閣權勢的挑釁。


    因若是內閣設法為老爺洗清冤屈,那麽勢必便會牽連其中,繼而得不償失,而且當時的先皇……長業從大人那裏得知,當年先皇應該明知是誣陷的,但卻為著削弱內閣的權勢,竟就這麽看著王瑾那般作為而無動於衷,而那位白閣老也同樣,既已知曉了皇帝陛下與王瑾的打算,自也不會幹涉,但他相反,卻並不是毫無作為的,他是精明且卑鄙的——


    因他竟一早就看上了他家大人的能力,為了將大人培養成他手中最鋒刃的那把利劍,所以在察覺到陰謀醞釀的一開始便就將大人給調離了京都,等一切都到了無可轉圜的地步,才透露給大人消息,途中再假意派人阻攔,不著痕跡的讓大人迴到了京中,迴京求到了他的麵前來,但最後,他告訴大人的,卻隻是讓大人好好的記著這仇該找誰報而已……


    凡此大人經曆的種種,長業都是看著過來的,他還記得,當年大人在京外得知了消息之後,突破重重假意的阻攘,在一個驚雷的雨夜闖進了那位白閣老的書房之後再出來的樣子——滿目的灰敗與深隱的痛恨和絕望。


    長業本以為大人當時甚至會不顧一切的求到那位宦官王謹的麵前,但大人卻並沒有,他隻是在書房枯坐了幾夜,也同樣沒去牢中探望過一次,眾人都道大人的心狠厲涼薄,但長業永遠記得,在老爺夫人被送上刑場的那天,天上飄起了細白的小雪,而大人……他雖未去刑場見老爺夫人的最後一麵,但卻在院中直直的撩衣下跪,就這麽紋絲不動的跪了整整的一日。


    那天任誰也都近前不得,最後還是大人的身子受不住昏死了過去,才被他給送迴房中的。


    自此之後,大人依然是那位白閣老最看中的門生,也頗得先皇的信任,大人瞧著似乎也並沒什麽變化,但長業卻知,從那時起……大人應該就想清楚今後的路該怎麽走了。


    說到底,老爺一家當年也隻是朝堂製衡下的犧牲品,而大人因那位公主所為,被老爺給逐出了家門,之後又靠著大人的隱忍,才幸以逃過一劫。


    這麽想著,長業覺著,那位長公主殿下,對大人當年,好像也不全然都做了壞事……


    過了幾日之後,不知是那位早已致仕的白閣老的一封讚成邊軍與禁軍對調的奏疏起了作用,還是朝臣們也爭累了,不少人漸漸開始不再梗著脖子與龍椅上的那位對峙了,反駁的聲音漸少,對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再造不成阻攔之際,此事便就這麽的敲定了下來,開始展開後續的對調整編等諸多事誼。


    邊軍與禁軍對調,畢竟是大陳國建國以來的首次之舉,這要調撥何處的邊軍,又要調撥多少人,對調之後,高低階的將官又該如何重新安排,諸般事宜都需嚴謹的考慮。


    不過想來,此事當真是這位皇帝陛下期盼已久,所以當朝堂上的爭議解決之後,這位陛下竟很快,就將對調的方案給拿了出來,眾大臣商議後,也並未覺的不妥。


    方案中與禁軍對調的邊軍,皇帝陛下打算的,是從東西兩境的邊軍抽取,因為畢竟東西兩境比南北兩境的大情形要安定一些,邊軍也沒這麽的跳脫而不易管束,所以現下唯一還沒確定的,便就是整編後除了原保留的將官,其他應新補的高低階將官們該由何人給補上的問題了。


    於是蕭秦昭便讓朝堂上的眾臣不吝舉薦,眾說紛紜,此事一時便也就定不下來。


    -----------


    又一個休沐日,宮城外,一位大人的府中屋宇較少,屋中更是裝飾的簡潔,幾乎可說得上是清貧了,而此時在東廂的書房門外,右僉都禦史夏焱對著剛走至近前的一位中年男子有些憂心忡忡的道:“季先生,此次陛下要求重整禁軍,將從東西兩境調來邊軍與禁軍互換,各營的將官自然也大都得重新安排,陛下讓群臣進言,但這戍京的防衛之責,關乎到宮禁的安危,輕易馬虎不得,子清從來對武將又沒什麽了解,倒一時覺著難以下手,有心而無力,不知先生……對此次將官的人選可有什麽想法?”


    季邯從懷中拿了份書帛遞到了夏焱身前,道:“大人無需憂慮,在下已擬出了一份名單,這上麵人員的一應身份明細皆在此名單上,大人可仔細覽閱一二,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大人指出,可再行斟酌。”


    夏焱見到拿至麵前的帛書,驚喜不已,連聲道:“我就知……就知道先生你定早有想法了!”


    極迅速的伸手接過,夏焱展開仔細一一看過,許久才合上帛書的道:“我看著沒什麽問題,都是挺合適的人選……若是陛下能采納就好了……”


    季邯道:“若是無其他更合宜之人,想來陛下定會采納的。”


    夏焱嚴板的麵上,有著罕見的喜色,“希望如此了,果然什麽都難不倒先生你……!”


    將帛書小心的拿在手中,夏焱突然又歎道:“多虧了先生您為子清出謀劃策,不然子清想必……許多事都做不了,許多抱負也施展不了的。”


    望向院中,夏焱又無不感歎的道:“我也知我這不好相與的脾性,官場中沒多少人會喜歡的,不過這也就是我了,子清這輩子也隻能如此的活著了,不過有時魯莽,還是多虧了先生提點,才能實現子清以往的諸般想法,如今也能在這朝堂上說得上一兩句話,能施展自己的報複,子清實在是喜不自勝,隻是……”


    說著,想到朝中如今的光景,夏焱又突然目光一橫的道:“如今某位權臣當道,隻手遮天,而陛下的皇權卻逐漸勢弱,到底還是令人心寒,不過隻要有夏焱在一天,便絕不能容忍某些人再如此的橫行霸道下去……”


    季邯知他說的是誰,他隻微眯了眯細長的眼,清亮的眸色逐漸轉為了暗沉。


    經過不少廷臣的建議多方比較之後,此番整編禁軍該補充的將官人選終於是完全的敲定了下來,此事便就告一段落,眾人皆以為就可鬆口氣之時,沒料,在昌平、保定兩處地方卻碰巧同時發生了件可稱得上是或大或小的事情,總之,是將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今年對大陳國來說並不是一個祥瑞之年,自然災害禍及了不少地方,但所幸每次朝廷都賑災及時,所以民生對這天災雖多有怨懟,到底未形成大的隱患,沒料昌平這處地方,此次卻因貪官汙吏而爆發了一小撮起義的民亂。


    昌平城這年先是遭了天災,之後局部地方又爆發了瘟疫,朝廷封鎖了瘟疫區,撥下巨額的銀兩賑災,結果沒想,賑濟的銀子竟不少的流入了本城貪官汙吏的手中,雖之後瘟疫被扼製住了,但也死傷無數,百姓憤怨難平,在積累的血淚剝削之下,一股憤恨民軍因反抗貪官汙吏為掩飾真相的血腥鎮壓而起義,之後起義軍遭遇府兵追剿,便逃至了臨省的一個府城,保定。


    而保定說來也巧了,同樣因下方官員不聽朝廷的命令,在商業稅上大肆的盤剝百姓,以致幾千腳夫與其他市民到稅課局投擲石塊,闖入府衙毀壞公物,打死官兵實行暴.亂。


    發生這種事,官府第一反應自然是派兵鎮壓,於是兩方亂民匯合到了一處,自然是同仇敵愾,一拍即合,與鎮壓的官兵刀劍鏗鏘的對峙了起來。


    但百姓再勇猛畢竟也不能與訓練有素的官兵相比較,所以不到一月時間,這夥亂軍又被迫轉移陣地,跑到了東南沿海建洲的九琅島上。


    一聽建洲的九琅島,眾人心頭就有些不安了起來,因沿海建洲本就一直以來海盜猖獗,這些亂民跑去了那海盜常出沒的九琅島上,若是與海盜混在了一處,這沿海必會更不得安寧了,於是朝廷經過商議之後,一致認為,應該主撫。


    而且這些亂民本也就不是那般窮兇極惡之徒,不過是一時走投無路而已,而且亂民的首領似乎也是這個意思,他們不願餘生皆與海盜為伍,但又不相信朝廷會就這麽的放過他們,所以他們才跑到了那島嶼上,要求與朝廷談判。


    他們要求朝廷必須停止征收多餘的賦稅,並且懲處那群吸血的貪官汙吏,此事自是不難,在鎮壓亂民時,昌平與保定的巡撫及一幹人等便具已被京城來的欽差關入了當地的按察使司獄,後又連夜的送進了京城,關入了大理寺中。


    但沒想,此事卻很快發酵,以夏焱為首的一些人開始抓住機會,以兩地巡撫模糊的供詞上書彈劾朝中有人結黨擅權,隻手遮天,縱容屬下以權謀私才會造成了此次民亂,雖未明說,但此次矛頭明眼人一瞧都能知,針對的是何人——


    便就是如今內閣權勢最盛的那位,趙大人!


    此事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夏焱無疑更是添了把火,而此時這火燒的就是這位平日裏頗得陛下信任的那位趙大人。


    蕭秦昭一開始斥責夏焱,但後來隨著煽動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此事也確實還未查明,一切皆不可妄言,但,也同樣不可放過,所以朝堂上漸漸分立了三派,人數較少的一派以夏焱為首,人數相較更多的則力挺趙侍新,而另一派自然也就是負責觀望的中立派了。


    因著局勢,蕭秦昭之後也不好再偏袒哪一方,正為難之際,沒料建洲那邊,又傳來了亂民的新要求,他們雖同意朝廷的招撫,但前提卻是,要京城派一位能說得上話的大員來,最好,還是皇帝陛下能親自的來一趟,他們才能心甘情願的臣服。


    朝中眾臣自然不肯讓他們的皇帝陛下親自去這種民亂的地方,所以蕭秦昭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既能暫時讓趙卿從朝中劍拔弩張的局勢中脫身,又能滿足亂民們的要求——於是他便請求趙侍新去一趟建洲,負責安撫亂民。


    趙侍新自是責無旁貸的應下。


    如此一來,亂民招撫一事不可耽擱,而且那兩城被關押的巡撫也確實並沒具體招認出趙侍新的名字,所以此事便就這麽安排下去了。


    朝中一時又平靜了下來,但眾人皆知此次隻是暫時的平靜而已,更大的風浪將在之後襲來。


    蕭辰意知曉趙侍新此次竟被人彈劾,並且還將去一趟京外安撫亂民之後,她心裏此時卻也快活不起來,隻因……最近她開始頻頻的做一個夢,與其說是夢,不如說可能是消失了許久的無良係統,換了個法子的來給她做一些提醒。


    她最近夢見的,是係統之前再次將她給送迴來時,塞進她腦子裏的一個令人幾乎側目的畫麵:無垠沙場,月色殘陽,累累屍骨……


    而沒想這次到了畫麵最後,卻還多了一幕,一幕在宮內皇極殿的漢白玉長階之上,血染白階,屍首橫陳的景象……


    隻這一幕,蕭辰意連著幾日都有些恍惚,她知道,這天真的到來的那日……恐怕已經不遠了,所以,此次朝堂上的紛爭,趙侍新此次所經受的那麽一點幾乎稱不上是磨難的打擊,蕭辰意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趙侍新即將要離京了,在走之前,他單獨進宮裏來了幾次,每次竟都與她到秦昭這處的時間將將好,所以蕭辰意都隻能盡量的躲著人,倒還真讓她給躲過了,在趙侍新那人離京之前,兩人竟真再沒見過一次麵。


    蕭辰意做了幾次那夢之後,茫然中,她又去牢裏見了一次荀大哥,雖被她掩飾,但荀大哥卻還是發現了她的異樣,兩人在牢中聊了會兒,蕭辰意愧疚一直不能將他從獄中給救出來,但總算也還是讓荀大哥出了天牢,到了一處環境還能說得過去的地牢了。


    蕭辰意茫然,便隻說自己此時好像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荀大哥當時看了她好一會兒,歎口氣之後,竟告訴了一件令蕭辰意極為吃驚的事……


    他竟告訴她,他當年到底是如何知曉她其實是來自異界的原因了……


    原來竟是因……在荀大哥年幼之時,那時還處在開國的高祖皇帝那一代,大陳國如今雖國力強盛,國土遼闊,但其實也僅才三代而已。


    開國的高祖皇帝是位世間罕有能力卓絕的人君,但那時……對於朝臣來說,高祖皇帝同樣也犯了個男人都可能會犯的錯,那便是差點因美色而誤國。


    當時高祖皇帝統領各部建立大陳國之後,國家運轉正走向正軌之際,他某次微服尋訪,卻突然遇見了一位女子,女子雖無傾城之姿,但卻極嬌媚,一笑似乎能勾人魂魄,令人悉聽吩咐。


    高祖皇帝很快便抵擋不住的拜倒在了女子的碧羅裙之下,他將女子接迴了宮中,但女子卻不願為妃也不願為後,高祖無奈,隻能將人禁錮在自己身邊,但沒想,女子實在是太有魅力,竟不僅讓輔佐高祖皇帝的親弟弟,一位手握兵權的王爺也愛上了她,竟連隻有過一麵之緣的某異國聖上也愛上了她,而且女子似乎是想讓那位王爺帶她離開京城,高祖皇帝自是不允,兩兄弟便因一個女人漸漸生了嫌隙。


    之後高祖又因這女人怠慢國事,新國初立,本就有許多外邦虎視眈眈,再加上那位異國皇帝,所以之後,大陳國又經曆了幾次戰爭,國勢漸弱,群臣與其他藩王見皇帝與掌兵的王爺越來越水火不容,便奏請高祖皇帝擯棄妖女,重振國威,高祖皇帝頂住一切壓力,也要護這女子周全,但沒想這位被稱為妖女的女子,卻在某日說她想去一處偏僻的小村莊,看一看那漫山的梅林,這要求在那節骨眼上可說是無理取鬧了,但高祖皇帝卻還是竭力滿足了她,但那女人……卻在那處梅林裏,消失了。


    就這麽不聲不響的,消失了。


    高祖皇帝當時幾乎翻遍了整個大洲,也找不見人,之後一生都鬱鬱寡歡,那女人也被高祖勒令將一切有關於她的東西都封存了起來,所以此後便再沒人敢提及此女,此女也就這麽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而此女走後,不僅高祖似乎是要發瘋,連那位王爺和異國皇帝竟也是同樣如此……


    蕭辰意咋舌,她不得不想,那女人若果真是她的前輩,不會被綁定的……是“紅顏禍水”係統吧……


    呃……蕭辰意突然覺得她的無良係統好像也沒這麽令人難以接受了。


    荀大哥當初之所以會知曉這些,是因他與母親曾被這女子的一句話給救了一命,之後女子與母親交好,便常常讓他們進宮裏陪著,那時,荀大哥便常聽女子在他的耳邊念叨些聽不太懂的言語,那女子常常說自己“不該來的……此處不屬於她……”,有時又苦惱的念叨“走不了,離不開……”,但她當真要離開之前,荀楊清楚的記得,她對他說的卻是:“小楊子啊,姐姐跟你說件事,不過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呀,我可能啊,就要離開了,永永遠遠的離開了,再也不會迴來了……不過,哎,怎麽好像還是有些不舍了……”


    蕭辰意走出刑部大牢時,腦子裏一直迴響著荀大哥最後對她說的話,他說:“阿意,我想你們……或許來自同一個地方吧,我在那裏什麽也沒找到,但你,或許會有些不一樣的收獲也說不定。”


    “有興趣,便去那處梅林裏看看吧。”


    蕭辰意迴府後想了許久,她沒想在此處,她竟還可能是有個前輩的,而且那女人在那樣的情形之下竟還能找到全身而退的方法,雖也有些無情了……不過,這麽多年想必也再沒迴來過的。


    因為荀大哥說,他之後也曾偷偷的找過她,但卻一直都沒丁點的消息。


    蕭辰意立時就想問問無良係統,但在腦子裏喚了半天,也沒聲應她。


    蕭辰意知道,係統現在是沒自己想指示她的東西,便就打算一直的這麽裝死了,她也就不再寄希望於係統,而是腦中突然便起了個念頭,她想去看一看,親自去看一看當年那女人去的那處小村莊裏的梅林。


    萬一她真能找到什麽,不說能掌控係統,就僅能讓她擺脫現在這糟糕情形的線索也好啊。


    蕭辰意想著若是能像那女人一樣迴去……


    想到這裏,她麵上雙目一亮,但很快卻又突覺心頭好像有些煩悶,蕭辰意呆愣一會兒,忽的搖了搖頭。


    她準備去宮裏做為藏書樓的文淵閣裏找找當年高祖皇帝下令封存起來的東西,但掌管書樓的大學士卻告訴她,沒有陛下的禦令,即使是她這位頗得陛下喜愛的長公主也不能隨意查看。蕭辰意便去找秦昭,卻沒料,秦昭竟諱嫉莫深,看了她許久,問她是為何會知曉那女人的,而且,又是為何想看她的資料的?


    蕭辰意第一次見秦昭這樣的咄咄逼人,她一時隻能撒謊道是無意間聽宮內老人說了那女人的事,好奇,所以想來看看。


    但秦昭明顯不相信她的說辭,他又盯著她看,直把蕭辰意瞧得開始莫名心虛,最後卻隻是拉過她的手道,這是高祖爺爺下的令,當年連父皇都不能隨意看那女人的東西,所以如今他也不能,秦昭便就這樣溫柔又有力的將她給拒絕了。


    蕭辰意見秦昭這樣的反應,一時就更是好奇了,她想,她一定得去那片梅林裏看看了。


    心裏惦記著,蕭辰意便已開始籌劃如何掩人耳目悄無聲息的去到那片梅林了,以及又該如何的規劃路線。


    這日,她依然暫住在宮中,謀劃了整個下午,蕭辰意十分疲乏,夜間早早的就睡下了,剛到得二更時候,寢殿內早已熄了燈,宮女內監們都安靜的候在殿外,但沒多久,她的宮內卻無聲無息的進來了個人。


    而門外此時卻隻羅海公公一人在近前守著,其餘宮人都退了下去。


    景粹宮內外此時都靜悄悄的。


    高大的身影走向了寢殿內羅帳垂下的床榻方向,經過梳妝台前的香案時,來人似乎看了眼桌麵上正燃著香的博山爐,又將視線看向了床榻上此時正微微起伏的人影方向。


    來人走至了塌前,聽著內裏傳來的均勻又清淺的唿吸聲,他抬手挑開了帷帳。


    女人此時正安靜的沉睡著,明亮的月光從西側開著的窗扇透進,能看清女人因睡著而微帶紅暈的臉頰,唇形姣好,似是微微的嘟著。


    男人在床榻邊輕輕坐下,柔軟的錦墊微微下陷。


    男人看著女人露在被外的手,素白中衣的衣袖已滑到了手肘處,他握住了女人滑膩的手腕,將女人露在被外的手給輕柔的放迴了被內,溫熱的指腹扣在纖細的手腕上,許久才拿開。


    男人又安靜的看著床榻上的女人,半晌才終於輕聲的道:“阿姐,你為何會突然問那個女人呢……”


    說著,蕭秦昭抬手,指背輕撫上了蕭辰意的一側臉頰,他又道:“你知道嗎,你問那女人的事,讓秦昭很有些不安……”


    “阿姐……”


    床上的女人似乎毫無知覺,隻在困頓中突然卻大大咧咧的側了個身,手將被子又無意識往下拉了些,而因側身,中衣的領口也大開著,隱隱可見內裏被擠壓的一點起伏弧度,精致的鎖骨更是明晃晃的暴露在了空氣中。


    蕭秦昭落在蕭辰意頰上的指背微頓,他視線不經意的落在下方,許久沒移開眼。


    指背又開始滑動,指節分明的手順著女人優美的脖頸線條,來到了女人的鎖骨之上……


    蕭秦昭的手停住了,手心觸碰到了女人的衣襟邊緣,他的唿吸開始有些亂了,月色下,耳尖隱隱泛起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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