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蕭辰意迴應,他扶著人,又對一直站在一旁的另一個男子道:“孫公子,告辭。”


    蕭辰意這才又看向這男人,她總覺著好像有點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她隻見那男人幾乎是控製不住某種怒氣般對趙侍新道:“趙大人,你讓小晚在這裏等了這麽久,就沒什麽話想說的?”


    趙侍新冷靜的看著他,孫承抑製住想上前將沈瞿晚拉離趙侍新身前的衝動,又譏諷道:“你要不要告訴小晚,你跟這位長公主殿下是在哪兒遇見的,又都做了些什麽……?”


    蕭辰意見這男人對趙侍新強烈的敵意,又聽他一口一個小晚,她總算明白過來了,原來是趙侍新的情敵啊,而且還是個個性鮮明的。


    簡言之,不怕死的。


    蕭辰意突然就有點想看好戲。


    趙侍新卻看向了她,話卻是對著孫承說的,“你好像知道我是在哪裏遇見的這位殿下,那不妨你來說說,我是在哪裏遇見,又跟這位殿下都做了些什麽事的?”


    孫承沒想到他會將這球拋給他,便怒道:“趙侍新你……!”


    而蕭辰意卻是沒料這火竟會燒到了她身上……


    她跟這男人能做什麽,不都是這男人對她侮辱亦或是威逼……


    而今晚,他倒是好心幫了她一迴,僅此而已。


    沈瞿晚似乎不想再聽下去,她按住趙侍新的手,看向孫承,道:“孫大哥,夠了。”


    “你走吧,我最近不想再看到你。”


    孫承似乎很不甘心,也很失望,他道:“小晚,你……這人,這人他不值得你這樣……”


    沈瞿晚更加強硬的道:“夠了。”


    然後她便對趙侍新道:“侍新,我們走吧,你還得陪我去放河燈呢。”


    “反正時間也過了,這裏太多人,我們去另外一處人少些的地方吧。”


    趙侍新溫言道:“好。”


    兩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前方的人潮中,孫承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像一尊望夫的雕像,蕭辰意歎了口氣,也才招唿幾個侍衛,讓他們將身上的東西都解下來,然後隻挑了幾樣想留下來的,其餘的都讓他們待會沿路送給可愛的小孩子。


    石橋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誰也沒注意到方才的那點插曲,而在石橋下,一旁的街麵上,卻停著輛幾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的玄色馬車,那點金邊在光下卻依然灼灼生輝,等蕭辰意一行人準備啟程時,車內的人才放下了簾子,在簾子落下的瞬間,能看清車內人的麵具下微露出的,幾乎素白到陰柔的下巴。


    蕭辰意玩夠了,也有些乏了,便想打道迴府時,她麵前卻突然跑來了三人,個個都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蚱,其中一人對她急道:“殿下,長公主殿下,不好了,公子他,他被人給抓走了……!”


    瞳孔猛地放大,蕭辰意驚道:“你說什麽?!”


    “被抓走了?!被誰抓走了?”


    那人卻支支吾吾的,說不明白一般道:“我……我們也不知……”


    蕭辰意便又扶額問道:“那我這樣問,是之前追你們的那些人嗎?”


    三人麵麵相覷,想到自家公子對他們最後的囑咐,一人道:“我……我們也不知……”


    蕭辰意有點怒了:“你們怎麽會不知,是不是之前追殺你們的人,你們難道還分辨不出來??”


    三人卻道:“我們分開時,並沒有見到那些人,隻知有人在追著我們,公子便說讓我們在老地方匯合,但他現下……卻現在都沒來,公子他……”


    “他定是被人給抓走了……”


    “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們家公子啊……”


    蕭辰意看著在她麵前幾乎要哭出來的三人,她突然想到今晚趙侍新的反常,他跟了她一路……


    所以他是為什麽會跟了她一路……?


    是為了看著她,然後好找人對付謝玉京,之後再以此來嘲笑威脅她嗎……?


    無論怎樣,無論是不是趙侍新下的手,蕭辰意現在都隻能去找趙侍新一趟。


    趙侍新才帶著沈瞿晚離開沒多久,應該還不會離開太遠才是。


    她便帶著人趕緊往趙侍新方才離開的方向找去。


    緊趕慢趕,終於在下一處石橋邊,蕭辰意找到了人。


    沈瞿晚此時正在岸邊,而趙侍新卻在石橋邊似乎是準備買什麽東西。


    蕭辰意便給侍衛使了個眼色,在所有人都未注意到之時,兩人悄無聲息的摸到了沈瞿晚的身後。


    方才蓮花燈裏的福燭被一個小孩子給亂闖的撞落到了河裏,沈瞿晚便讓趙侍新親自去買一支迴來,她看著男人在橋邊詢問,麵容上方才的鬱鬱之色終於才消減了些,但突然,她卻見著了一個女人,站到了趙侍新的跟前。


    沈瞿晚目光有些憤恨,她剛想出聲,卻有人站在了她身後,用刀柄威脅她道:“沈小姐。”


    長風方才雖站在沈瞿晚跟前,但那個撞落了晚夫人燈燭的孩子方才差點落水,長風眼疾手快,便趕去撈了人一把,沒料迴來時,晚夫人卻竟被人給挾持了。


    長風一張臉上,麵皮抽痛。


    他待會有什麽臉去見他家大人……


    而此時,趙侍新轉迴身來時,怎麽也沒料到會見到蕭辰意的臉,他看著她,半晌道:“你怎麽在這裏。”


    蕭辰意卻看了一眼沈瞿晚的方向,趙侍新也隨著她的視線看去,很快眯了眼道:“公主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蕭辰意便也不拐彎抹角,她直接質問道:“趙侍新,你把宋京弄哪裏去了?”


    趙侍新似乎有些不大明白,他很快道:“殿下你……這是在說什麽?”


    又好像是想再確認一遍。


    “趙侍新,是你將宋京給抓起來了對吧,你把人藏哪去了……?”


    趙侍新終於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了,他看了她一會兒,未迴她的話,卻道:“公主殿下對一位男寵竟如此的看重,這麽急不可耐的親自來質問微臣?”


    趙侍新看著她,突然卻懷疑的道,“這不得不讓臣懷疑,莫不是這人其實還有著什麽其他不可告人的身份?”


    蕭辰意不料他突然提這茬,她腦中轉了許久才道:“男寵那也是本宮府上的人,況且我還沒玩膩,當然要看重些了。”


    蕭辰意盯著人毫不示弱。


    “那殿下為何會以為是微臣將人給抓走了,殿下可有證據?”


    證據,她當然沒有,所以蕭辰意隻能道:“趙侍新,你今晚跟了我一路,不就是為著能看著我,讓人有機會對他動手嗎?這難道還不夠讓人充分懷疑的?”


    許久,趙侍新突然笑了笑,道:“所以,對於今晚,你就是這麽想的。”


    趙侍新此時看著她,目光似乎漸漸便冷的嚇人,有了對比,便好像突然能察覺出些許的不一樣,蕭辰意突的便迴想起,他今晚之前好像一直都是用的一種比平常要更帶了點溫度的眼神看她的,從沒用過現在這樣的眼神,蕭辰意一時就有點打鼓,莫不是她當真錯怪他了?


    兩人正在僵持著,身後突然卻有一輛馬車停下,暗黑的顏色,流蘇上,金絲滾邊。


    一人挑開了東側的廂簾,露出一張秀氣又俊美的臉龐,那人看著蕭辰意的方向,不太讚成的對著她道:“阿姐,你又對趙卿不依不饒些什麽呢……”


    “你要找的人呐,在我這。”


    第64章


    蕭辰意循著話音轉頭看去,就見到一張透白的俊顏出現在了自己麵前,來人掀開了一側廂簾,麵上微帶笑意的看著她。


    “秦……秦昭?!”


    她接下來的疑問還未出口,又有一人從車內掀開了馬車最前頭的整麵車簾,然後探出身,對蕭辰意有點懶懶又似乎有些歉意的道:“長公主殿下……小人確實在陛下此處……”


    此時馬車旁已分散開來的站了好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個個滿目肅殺,擺著張生人勿近的臉,這廂,自然而然的,就被空出來了一小塊地方,旁的人即使好奇,也不敢趨近來探看打聽。


    蕭辰意看著宋京眼底隱隱的興味,她完全瞧清楚了這男人麵上那點虛情假意的歉意,這人……


    怎麽會突然跟秦昭在一處的……?


    難道是秦昭將他給抓去了?但這融洽的氛圍瞧著又不像啊……


    蕭辰意便道:“你……你們……”


    狐疑之際,蕭辰意卻也知自己此番應是錯怪了某個男人,她見秦昭似乎是抬手阻了她身後人的禮節:“趙卿,此處便不必多禮了。”


    然後蕭辰意才聽秦昭對她道:“阿姐,沈小姐那邊……”


    蕭辰意眉睫一跳,自知理虧,立時就看向了左前方橋岸邊沈瞿晚與她派去的兩個侍衛的方向,蕭辰意咳嗽一聲,朝二人使了個眼色,兩個侍衛才退開了沈瞿晚身邊。


    沈瞿晚視線投向了對麵的幾人方向,最後完全的落在了趙侍新身上,然後便朝幾人所站的方向走去。


    蕭辰意便又轉迴了頭,對上趙侍新淡淡從前方收迴的視線,蕭辰意與人對視兩眼,微垂頭有點尷尬的道:“……呃,趙侍新,方才是本宮太心急了些,所以才魯莽了……”


    “錯怪了趙大人,是本宮的不是……”


    趙侍新安靜的等她說完,他才緩慢道:“太心急了……”


    “看來殿下果真是很在意此人了。”


    “那殿下的這聲歉……”


    低沉的話音中,突然微勾起了點笑,蕭辰意又聽趙侍新道:“臣恐怕是擔當不起了。”


    平緒的語調,聽不出喜怒,但細細咂磨,卻好像總能聽出那麽點,若有似無的諷刺味道。


    蕭辰意有些驚訝的抬頭,此時秦昭就在跟前,但趙侍新卻未再像之前那樣,言語行動全然拿捏的滴水不漏,看來今晚她誣陷了他這事,果真是讓他挺生氣的……


    不然就是,這男人此番是故意的,故意在秦昭麵前以進為退,表明他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誣賴”而不得不成的“委屈”……


    果然,秦昭聽了,在蕭辰意開口之前,便率先道:“趙卿,我知阿姐常常錯怪於你,但阿姐她……畢竟也是個女兒家,所以很多時候,趙卿你多擔待些。”


    趙侍新在她麵前,朝秦昭拱了拱手道:“陛下說笑了。”


    “臣自然……”


    說著,趙侍新不著痕跡的睨了蕭辰意一眼,又接著道:“不會放在心上。”


    秦昭似乎有些寬慰,“趙卿能這樣想,自是最好不過。”


    此次是自己錯怪了他,所以方才即使聽趙侍新若有似無的諷刺話語,蕭辰意也沒做任何敵對的反應,現下便就這麽聽著秦昭與趙侍新兩人一來二去的對言。


    倒是反常的“乖巧安靜”。


    秦昭看著前方側身看向橋麵似乎有些尷尬的女人身影,他嘴角浮了抹笑,然後便探身準備走下馬車。


    突然一聲尖細的“陛下……”喚聲傳來,將蕭辰意的注意力拉迴了她身後方向。


    她轉頭望去,就見一個身著暗紫衣袍的欣長身影朝她近了前來,來人一張陰柔精致的麵容,瞧著她,嘴角微含笑,目光是如常的溫和柔暖。


    秦昭走到了她跟前,打量她幾眼,突然伸手替她撫平了方才在人群中穿梭推搡時衣服上生起的褶皺,然後才問她道:“阿姐,秦昭的河燈,你可幫我放了?”


    蕭辰意看著人迴道:“自然是放了。”


    秦昭手還放在她肩頭,又問道,“那可許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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