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又聽男人吩咐道:“不過長業,你知會一下孫大人,下次如再有人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妨留他幾日。”


    長業眉尖微動,拱手道:“我明白了,大人。”


    男人起身繞過長桌,走到了書房內的香案前,俯身一邊打理著一旁建蘭有些垂萎的長葉,一邊問道:“傅疾他們,人現在何處?”


    長業跟著走到了男人身側,應道:“他們已快至東境外邦的最深處,竇靈國。”


    “竇靈國……”男人聲音輕微,似是也沒料到,現在原來,已經查到這地方了。


    呂長業恭謹的站在男人身後,神思卻止不住的微微活躍。


    這麽幾年過去,大人的探網勢力也在不斷擴張,深入大陳國各境,連外邦也有了不少暗線,但……瞧眼書案長卷上最前頭那處一直空白著的位置,呂長業逐漸迴想起了六年前,大人剛拿出這幅卷軸,開始處置了一些人後,他曾疑惑詢問過的問題。


    當時大人好像隻迴身看了眼長卷旁,他剛吩咐他們開始掘地三尺尋人的畫像,長業就明白了這個位置——該是誰的了。


    一晃六年,畫像上的人卻依然沒有絲毫的消息。


    那人在這世上分明已經死了,但“死了”卻又屍骨不存,所以大人才會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人吧。


    大人的意思,應該是,即便已是森森白骨也要給送到他的麵前來。


    長業思襯著,這位長公主最好,還是就這麽死了吧。


    不然若是這會兒無聲無息落到了他們大人手裏,估計還不如死了。


    第3章 晚夫人


    迴憶戛然而止,長業隻又道:“大人,這應該是最後幾個還沒探查的地方之一了。”


    “嗯。”


    男人注視著盆中建蘭,輕撫著建蘭白色的花瓣,眼眉森深。


    屋外漸漸響起細碎的腳步聲,長業耳尖微動,在男人身後拱手道:“大人,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呂長業就走到了門邊,門外很快也便響起了輕柔的敲門聲。


    長業開了門,看著來人,後退一步,恭謹的道:“晚夫人。”


    站在門外的女人,目光柔和,端寧嫻靜,朝呂長業微微抿唇一笑,“呂侍衛,這麽晚還在跟侍新說些什麽悄悄話呢?”


    呂長業微無奈應道:“晚夫人,您就別拿屬下打趣了。”說著側身退開一步,抬手對沈瞿晚道:“夫人快請進吧。”


    沈瞿晚身後還跟著一位嬤嬤,嬤嬤手裏端了個梨木的托盤,盤裏疊放著一件荼白色的衣服。


    走進書房,沈瞿晚直接走向書案,見桌麵上擺放著一些文書類的卷案。


    她將手按在了最上一層的一遝紙頁上,對麵前執筆卻不得不暫時停了下來注視著她的男人溫柔道:“侍新,你也該休息會了,我給你裁了件新衣服,你過來試試。”


    “瞿晚,我還有些公務……”


    趙侍新話還沒說完,瞿晚已經抽出了他手中的筆,拖住了他一隻手臂,勢要讓他起身跟著她走的意思。


    男人隻得跟著女人來到了屋內的香楠條幾前。


    瞿晚從嬤嬤手裏接過已然抖開的男士長衫,在男人身前比了比,又轉到男人身後比了比,神色比較滿意,然後才對男人道:“侍新,來,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


    “……”


    趙侍新剛想開口,瞿晚就接過了話頭轉向身側侍立的仇嬤嬤道:“好啦,仇嬤嬤,你就先出去吧,不然侍新啊,可一定不會在我麵前試這件衣服的。”


    仇嬤嬤抿嘴笑了笑,圓圓的臉上現出幾道褶子。


    然後才轉身走出了門去,將門給帶上了。


    “侍新,現下屋子裏也沒其他人了,你總可以穿上試試了吧。”


    趙侍新看著女人,自知拗她不過,多說無益,便隻開始自行解開了外袍,然後又自行換上了新衣,隻在最後束腰時,卻被麵前女人硬接了過去,要自己動手親自給他束上。


    趙侍新輕按住了身前女人的手,有些不讚同的眼神。


    瑩瑩燭火下,男人長身玉立,一身淺白衣衫越發襯得人豐姿鬱秀,眼神凜凜灼心。


    瞿晚堅持,雙手從前往後,繞過男人勁瘦的腰間,臉幾乎貼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唿吸間,她的臉微感灼熱,目光也越來越溫潤柔軟。


    男人的唿吸倒是平穩,幾秒後,瞿晚退開一步,在男人腰間打了個結,但她的手卻一直沒放開手中握著的腰帶。


    趙侍新垂首看著麵前微低著頭再沒其他動作的女人,啟唇道:“瞿晚?”


    瞿晚嗯了一聲,突然卻往前,輕輕抱住了趙侍新的腰,臉也靠在了他胸膛上,輕柔遲緩的一聲稱唿,“侍新哥哥。”


    趙侍新想推開人的手微頓,他一瞬蹙了眉,手握在女人肩頭,緩慢道:“我說過不要再這樣叫我了。”


    瞿晚開口,依然嫻雅,但話音裏不自主卻帶上了些許的難受,“為什麽現在就不能了?當年……你是我的侍新哥哥,為什麽十年後就不可以了……”


    “我們好不容易再在一起,八年分別,兩年再續,自從當年分開,我重新再找到你也已經兩年了,侍新哥哥,我們還有多少個兩年可以耽誤……”


    趙侍新平視著東側長窗,不知想到什麽,眉宇間擰著股鬱結,他隻道:“瞿晚,再給我一些時間。”


    嗅著麵前男人身上被伽南香浸潤的淺淡味道,瞿晚抬頭終是下了決心般的問道:“侍新,你還在意著當年的事對嗎?”


    瞿晚想既已開了頭,就一次性都說出來了吧,便又接著寬解道:“侍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又何必還一直耿介於懷,當年……為了闔族上下,我知你有多迫不得已,受了多少屈辱,於那人淫威下做了那些違心之事,但你該知道,我從不在意這些的,你又何苦,自己一直不放過你自己呢……”


    趙侍新看著牆角燈台上罩在紗籠裏不時驚跳起的燭焰,漸漸抬手按了按額角,瞿晚看他那樣,反應過來什麽,突然有些擔心的急急問道:“侍新,你頭疾又發作了嗎……?”


    趙侍新沉下眸子,緩緩搖了搖頭的道:“無事,你別擔心。”


    說完這句他才放下了手,又接著道:“好了,這麽晚,你也該迴去了,這件衣服很合身,謝謝你……小晚。”


    趙侍新說著握住了瞿晚的肩頭,微使了點勁想保持一些合宜的距離。


    瞿晚聽了麵前男人再如當年那般喚她的小名,知她在他心裏還是一如當初,隻是……想到如今,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讓她如當年那般喚他,瞿晚心裏還是不大好受。


    想了想,她隻漸漸抬頭,目光清亮,麵頰上不自主卻浮上了一絲淺薄紅暈,聲若蚊蟻般道:“侍新,今晚……我留在這裏陪你好不好……?”


    瞿晚說完,一室安靜,漏刻滴水的輕末動靜似乎都能聽得見。


    趙侍新眼微眯,話音沉了些,但卻依然平潤,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小晚,我說過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瞿晚低垂下了頭,隻能斂去心思,妥協了一步道:“那今年七月乞巧節,你陪我一起放河燈吧?”


    趙侍新還未迴應,又聽她接著低語道:“十年前,侍新哥哥你也曾陪我放過幾次河燈,十年後……”


    “再陪我放一次,行嗎?”


    趙侍新明白這是瞿晚給他再等等的期限,他默然半晌,終於還是應道:“好。”


    瞿晚微笑著又埋進了趙侍新的懷裏,趙侍新看著香案上宣德銅爐裏不斷向上繚繞的細細煙絲,想到卷軸上那個一直未被一個名字填滿的位置,手終於撫上了懷中女人柔軟的發絲,眉心卻久久未舒展,眼神也淬著森然涼意。


    ※※※※※※※※※※※※※※※※※※※※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沒結婚  沒白月光   身隻能是女主的  十年前就是了  放心


    抱下什麽的都是小場麵,對女主那才是大場麵


    蘇品保證


    瞿 qu  二聲


    第4章 站住


    書房外,院子東南角的一棵月桂樹下,一個人影一身黑衣,抱胸持劍的背靠在身後粗壯的樹幹上。


    在黑衣人身側的太湖石桌旁站了個跟他身量同樣相差無幾的青年。


    青年一身偏暗的褚色勁裝,手裏也持著把劍。


    泠泠月光下,黑衣男子總算率先開了口道:“聽說今日在清平大街上,你差點撞到個乞兒驚擾到大人。”


    不是疑問,是陳述的語氣。


    長風一側手抬起撓了撓左側斜飛的眉,“……大哥,我可是及時勒住了馬韁的,這應該不算驚擾到了大人吧……”


    青年說完,突然想到什麽,有些好奇的詢問道:“不過大哥你當時又不在場,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長業偏頭看長風一眼:“我知道很奇怪?”


    長風又撓了撓眉頭。


    長業看著自家才從山裏出來的兄弟,他隻有些語重心長的告誡道:“長風,一個月前,你既已選擇了同大哥一起服侍大人,以往在山裏的那些跳脫習性就得改改,萬不可再莽撞行事。”


    長風摸了摸劍柄,喃喃的答應一句,“……我知道的……大哥。”


    “不過這次可真不怪我,都是那個小乞兒突然就衝到了大街上,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恐怕早就出事了。”


    長業默然半晌,“你還挺會給自己臉皮貼金的。”


    “大哥,我對自己的實力可是很有信心的,你放心,我跟你一樣,也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長風用劍拍了拍胸脯,十足自信的樣子。


    長業看著自家兄弟現還不知世事深淺的模樣,他隻歎了口氣,又道:“總之長風,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做事需得穩重著些,雖有……”


    說到這裏,長業的視線不自主在暗夜裏轉了轉,突然又轉了話頭道:“罷了,該說的我也都說過很多遍了,聽不聽由你。”


    長風被麵前人耳提麵命得都已經麻木了,隻又無奈的答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大哥。”


    長業此時已轉迴了頭去,倚在樹幹上不知又在注視著遙遙夜色裏的何處。


    長風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問道:“大哥,傅疾大哥他們是不是又被派去了什麽很隱密的地方,我來這一個月裏一直都沒怎麽見著他,是大人又派他們去哪兒調查什麽去了嗎?”


    長業隻抱胸沒迴頭的道:“作為屬下,還有一條,不該打聽的事少打聽。”


    長風:“……哦。”


    清平大街的中段位置,最是熱鬧繁華,此間有一最負盛名的兩處地方,說是兩處,其實倒也可說是為一處。


    因為這兩處地方同屬一座樓閣,僅樓閣底層的中部有一條又寬又長的簾道作為兩處地方的分隔。


    其中沿街道向北的一處名德膳堂,而緊臨向南的另一處卻叫做秦香樓了。


    兩處地方所經營生似乎有些相衝,但在這座相連的樓閣裏,兩方客流卻都是異常的火爆,在京城裏那名頭也是響當當的。


    不過德膳堂最近卻突然開始控製起了客流,每日隻接待固定數量的來客,而且還得提前兩日派人去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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