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安月急忙抽迴了自己的手,眼波嬌羞:“男女授受不親。”


    李叡被她逗笑了,可旋即又想起來,這時候,他們還未表露心跡。


    “那我剛剛抱你算什麽?”


    簡安月被他的話堵住,咬著下唇,臉上緋紅不減。


    “就當是我害你毀壞衣袍的懲罰好了。”


    李叡問她:“於你而言,是懲罰嗎?”


    簡安月立刻反駁:“不是的!”


    他低眉望她,眼中盡是情動。


    “不是的,是獎勵。”簡安月抬眸,終於敢正視起他,“你的擁抱於我而言,是我所渴求的最好的獎勵。”


    簡安月的話,像是一顆蜜餞,讓李叡心間沾上點點甜蜜,可在糖衣之下,包裹著一根尖刺,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尖尖。


    簡安月的笑容忽然消失。


    她換上了鳳服,麵無表情地望著他。


    周圍的光景急速變化,李叡來到了慈寧宮。


    簡安月被囚在一個金籠之中,他則是跪在了太後麵前。


    那個生他養他的女人坐在椅上,神色隱晦,莫名的壓迫感籠罩在他身邊。


    簡安月在籠子裏,幾根金綾捆在她身上和籠上,將她拉扯成一個詭異的姿勢。


    太後一抬手,簡安月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般,在金綾牽引下活動起來。


    忽然,簡安月的腹部變得鼓起來,如同塞入了一隻軟枕。


    太後又一揮手,她的肚子又重新癟了下去。


    李叡想要阻止,可卻起不了身,嘴裏也無法出聲。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簡安月在籠中受折磨。


    太後過來,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露出一個滿是慈愛的微笑。


    李叡跪在地上,無力地抬起頭來看向太後,眼中失去光彩。


    他墜入一潭冰池之中……


    再次睜開眼時,李叡躺在鳳儀宮裏。


    自從簡安月離開王宮之後,他就住進來了。


    他悠悠轉醒,臉上血色全無,神色淡漠毫無波瀾。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蔡公公急得都要哭了。


    李叡微微偏過頭,瞧見外麵跪了一片人,有宮女,有將士,有臣子,可唯獨不見她,那個他此刻唯一想看到的人。


    他能去看她。她現在就躺在四方館。


    李叡把頭轉了迴來,伸出一隻手去,探到了身邊空蕩蕩的位置,他把手放在了無人枕的枕頭上。


    “佑基。”太後有些顫抖的聲音傳來。


    李叡一怔。


    他已經許久不曾聽到旁人喚他的表字了。


    也是,現如今,隻有太後才敢這樣喊他。另一個會喚他佑基的人,已經不會再與他說話了。


    他轉過頭去,看見了太後。


    她仿佛又蒼老了十歲,眼神滿是擔憂。


    “母後……”


    太後過來,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又叫了他一聲。


    他仿佛聽見了風聲。


    他抬起手做出噤聲的手勢。太後和蔡公公看著他,不明所以。


    李叡側耳諦聽,風聲更盛了,一聲唿喊夾在其中。


    “小鴿子,你聽到沒有?我心上的人兒,是你啊!”


    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李叡的手抓向空中,卻隻抓迴一場空。


    他感覺內心一片虛無,周圍一切都很不真實。


    太後見他如此,深深換了幾口氣,將悲意壓製下去。


    “叡兒,你可還有哪裏不適?”她叫的稱唿又變迴了叡兒。


    李叡看著她,半陣未語。


    他拍了拍他的胸口,道:“這裏空落落的。”


    太後閉上眼睛,調整好情緒,喊道:“太醫。”


    幾個太醫聽令上前來。


    “你們都出去,朕想休息。”


    李叡沒有讓太醫給他看診,而是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包括太後。


    人都退出去之後,李叡躺在床上,對著半空發呆,直到午夜才又再次陷入昏迷……


    京都市井之中。


    王城這幾日失去了往常的熱鬧,街麵上行人寥寥,店家閉門歇業,戶戶門上掛著一條白綾,城牆之上也豎起了藍旗。


    劉老三來京都探親戚。


    他是傍晚進的城門,見到這番架勢,不知何事,嚇得不輕。


    “你路上都沒聽說嗎?”來接他的哥哥問他。


    劉老三搖搖頭。


    “皇後薨天,國喪鍾鳴,京都閉市七日,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劉老三驚詫萬分:“可是當朝皇後簡氏?”


    他哥哥點點頭,接著重重地歎了口氣,語氣滿是惋惜:“皇後生前嫻淑德善,心係黎民百姓,不曾想為國祈福時,突發心疾早早去了。真是紅顏薄命啊。”


    劉老三嫂子聽見了,也過來插上一嘴,滿臉不屑與厭惡。


    “紅什麽顏啊,五年了連個蛋都沒生出來,還獨占後宮不讓選秀,分明是想害得王室皇嗣斷絕,她娘是西域的,我看肯定是那些個番邦野人派她來禍害大陳的。”


    劉老三哥哥一橫眉:“你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麽?”


    “嫂嫂話也不能這樣說,皇後於國還是多有獻身的。就譬如皇後開通番商官道,我大哥正是借此便利,才發家致富,取得今日所獲。”劉老三幫著哥哥說話。


    “那也是你哥人腦子活,自己有點本事。”他嫂子仍是翻著白眼,“生不出孩子,還有什麽臉叫國母?”


    劉老三無奈,他哥哥則是一擺手,讓他別說了:“你嫂子,隻知道生孩子一迴事,你跟她理論不通的。”


    劉老三歎口氣:“皇後薨了,不知道她每年贈助的那些個孤兒今後會怎麽樣?你說陛下會不會繼續贈助下去?”


    “反正都是些養來擺求子邪術的怪兒,餓死了正好少受罪。”他嫂子還在說。


    沒等劉老三反駁,他哥哥先嚷起來了:“我說你個婆子今天怎麽了?說話怎麽這麽陰損?”


    他們夫妻兩個正準備吵起來的時候,街上響起一串馬蹄聲。


    幾人迴頭,瞧見寥寥數人的街道上,奔來一隊騎士。


    一行五六個人,各個披著玄色鬥篷,圍著麵巾。他們策馬飛馳,鬥篷隨風而起,獵獵作響,露出底下的玄鐵輕甲。


    為首的人有著滿頭茂密的短發,零碎卻不淩亂,如玄墨染就。他瞳眸漆黑,也好似太虛曜石,鑲嵌在白皙如乳的玉肌上。


    劉老三幾個趕緊避開,讓他們過去了。


    騎士們擦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劉老三聞到了極重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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