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鎖定在電視屏幕裏溫瑜的身影上,哪怕父母唿喚,也片刻不移。


    舞台上的溫瑜,不管是什麽樣的裝束,永遠是最亮眼的焦點。


    好像有些人,生來就是屬於光明。


    那是第一次,他對自己曾經惡整過無數次的女孩,心中生出特別的情愫。


    沒有嫉恨,沒有羨慕,沒有討厭。


    發自內心,驚歎於這個幹淨澄澈的靈魂。


    後來,他重新遇見溫瑜,傻姑娘長大許多,嬰兒肥都沒了,但眼裏依舊清澈見底。


    沒有人會像她一樣,因為她是世界上的獨一無二。


    琴聲收尾,溫瑜將手放在琴鍵上,對它暫別。


    “就練到這吧,我得走了。”


    溫瑜轉頭看向門邊,她以為老師會站在那,卻隻看見了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


    “裴景奕!”溫瑜有些驚喜,從椅子上站起,張手撲到他懷裏,“你怎麽來了?”


    裴景奕低低的嗯了聲,手搭在她的腰間,俊朗的眉眼染上幾分柔和:“我來接你。”


    溫瑜在他懷裏蹭蹭,鼻尖細嗅到淡淡的皂香,是太陽曬過的溫暖感。


    裴景奕給她的感覺,越來越暖,越來越好了。


    “芸姐說小語會來接我......”


    “我和她說過了。”


    溫瑜有些興奮:“那是不是我們可以直接去約會了?”


    裴景奕點頭:“是的。”


    溫瑜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開始糾結晚上要去吃什麽:“我們是去吃燭光晚餐呢,還是吃去火鍋呢?”


    中午吃了頓好的,把溫瑜的食欲勾起來,現在滿腦子都是想吃各種美食,再也不想吃味如嚼蠟的減肥餐了。


    她又不是兔子,幹嘛要天天吃菜,呔!


    裴景奕:“我剛剛來的時候看見附近有一家.....”


    兩人頭靠著頭,湊在一起看附近的美食攻略。


    天氣冷起來,溫瑜最愛吃的就是火鍋,熱鬧又很保暖。


    但是約會啊,又感覺要去比較優雅地方比較有儀式感。


    糾結一會,最後還是定了毫不相幹的粵菜館,一個小時後再去。


    裴景奕開了車,開過去最後十分鍾,剩下的時間總不可能都在店裏等著。


    溫瑜就和老師說了聲,關上門後,她拉著裴景奕坐在鋼琴前,手把手的教他彈琴。


    對一個沒有學過的人來說,真隻能讓她手把手教。


    窗外的太陽眷戀大地,遲遲沒有沉下。


    指尖每一次落下,都能引發奇妙的音樂旅程。


    漸漸的,裴景奕沉浸其中,似乎能感覺到藏在跳動琴鍵中的每一次心髒律動。


    短短的一首鋼琴曲完畢,溫瑜小聲的說:“我以前很討厭彈琴的.......”


    裴景奕指尖微頓,將溫瑜的手牽住,一點點的交握,給她傾訴的勇氣:“是嗎?”


    “是啊。”溫瑜點頭,看著窗外的餘暉,目光逐漸飄散。


    爸爸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媽媽總是酗酒,醉醺醺的哭倒在家裏的每一個角落。


    她會在陽台上發很久的呆,看著爸爸種的盆栽出神,有時也會在廚房裏對著餐具發呆。


    家裏的每一處,都染著爸爸生活過的痕跡。


    媽媽不願意做飯,因為那是爸爸最愛做的事情。


    媽媽不願意看見她,因為她也是爸爸最愛的人,眉眼極其相似,每一次對視都能讓她崩潰。


    大概是討厭自己總是纏著她吧,後來有一天,媽媽突然買了一架鋼琴放在家裏,每天都把她鎖在屋子裏學琴。


    不管她怎麽哭鬧怎麽撒嬌,都沒有動搖媽媽的決心,堅持要她學習。


    這種逼迫式的學習,讓她討厭死了學琴。


    直到後來,她逐漸學會彈琴,學了許多的曲子,在音樂的世界裏找到樂趣,用琴聲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她不是一個鋼琴家,但能感受到彈琴時的酣暢淋漓,就慢慢的愛上了彈琴。


    溫瑜將頭靠在裴景奕的肩膀,有些感歎道:“裴景奕,我有時候真想迴到小時候。”


    為什麽要迴到小時候?


    裴景奕伸手摸了摸溫瑜的腦袋,心中就已經知道她的意思:“想爸爸了?”


    溫瑜悶悶的“嗯”了聲:“很想很想。”


    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是誰,那排名第一的絕對是爸爸。


    從孕育出的那一刻就開始愛著她,直到他離世的最後一刻,他都還在想著她。


    她很少在別人麵前談及父親,似乎已經從他離世中走出,可其實不然,她依舊對父親的離世耿耿於懷。


    兩人並肩坐在鋼琴前,落日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裴景奕偏頭,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低聲安慰:“乖,他肯定也在想你。”


    人死後靈魂會消失,還是會像故事中說的那樣,走黃泉路喝孟婆湯忘卻往事後去投胎?


    溫瑜眼底露出糾結:“他都去世那麽多年了.......”


    裴景奕摸摸她的頭,開始講自己藏在心裏的事:“我的外婆去世前,曾經跟我說過一段話。”


    “她說人死了,會留在所愛之人的身邊,她會陪著我長大,直到看見我幸福為止。”


    大概在裴景奕的童年中,就隻有外婆給他帶來了溫暖。


    溫瑜抱著裴景奕,小聲的安慰他:“外婆說得對,他們會陪著我們長大。”


    她有爸爸保護,裴景奕也有外婆守護,直到兩人最後找到幸福。


    裴景奕輕笑一聲:“嗯。”


    溫瑜拉他起身,眼眸中閃著光:“我們來跳個舞吧!”


    裴景奕怔了一秒:“不去吃飯了?”


    溫瑜;“當然去!還有二十多分鍾,夠我們跳一曲的。”


    溫瑜跑出去找老師要了錄音機,蹬蹬蹬的跑迴來,蹲在角落調音樂。


    這裏麵全是她彈的曲子,找到一首帶著些許歡樂的鋼琴曲,溫橋站起身,對裴景奕伸出手。


    “裴先生,能否邀請你跳會舞?”


    她的聲音中藏不住的調皮,頭發紮了高高的馬尾,不像宴會中的邀請,而是校園裏晚會裏邀請喜歡人跳舞的女生。


    “同學,我們一起跳舞吧。”


    那是他們未曾經曆過的事情,但在這一刻,歡樂不比任何場合少一分。


    裴景奕微微頷首,行了個紳士禮:“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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