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辰聽得後背一涼,頓時冷靜了幾分,“你說得對,這事得立刻排查,讓每個人都仔細迴憶這些天身上是否有傷口,對了,盧前輩好像沒說蟲卵多久孵出來,還有母蟲,說不定殺死母蟲,子蟲也就都跟著死了呢?我得再問問他。”


    她說著就要去寫傳訊符,薑乘卻突然按住她的手,說:“我認為此事該迴報尊主。”


    喻辰深吸口氣:“等我問完盧前輩。”


    薑乘點點頭,看著她寫好傳訊符發出去,然後和她一起忐忑不安地等。


    幸好這一次盧知非迴得很快:“蟲卵一天就可以孵出,能找到母蟲自然最好,不過養這種蠱蟲的人,都是為了提升自己修為,已將本人性命與母蟲連在一起,在母蟲被殺死之前,他一定會立時指令所有子蟲活動起來,為他提供拚死一搏之力。”


    “未必有那麽糟,也許林藝佳根本沒中蠱毒……”喻辰努力說服自己,開始給鍾鵲寫傳訊符,可她剛寫了個開頭,壞消息就來了。


    “喻總,藝佳今早突然意識全失、昏倒在地,所有醫者都找不到原因。他現在神情痛苦,我懷疑是擂台上中了蠱毒,您覺得是去找那個挑戰的人,還是直接找韓赫榮要解藥更合適?”


    第191章 第 191 章


    鍾鵲收到喻辰答複, 打眼一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心裏先咯噔一下,等看過前麵幾行, 更是懷疑自己眼睛,忙叫旁邊蕭瀅一起來看。


    “你快幫我看看, 是我看錯了, 還是我想錯了,我怎麽覺著……喻總這意思,是藝佳沒救了呢?”


    蕭瀅聽她聲音中透著驚惶, 心也一沉, 忙衝到鍾鵲身旁,一目十行看下去,越看臉色越沉,“這不僅是藝佳有沒有救的事, 咱們得快點照著喻總吩咐去做,否則整個情報、乃至天魔城, 都將有大動蕩。”


    鍾鵲也已看完全文,她與林藝佳相識日久、交情頗深, 一時陷入自責, “都怪我, 不該讓藝佳替我上擂台的……”


    “長老……”


    蕭瀅想打斷她,鍾鵲卻彷佛沒聽見, 又否定了自己先前的話,“不, 那時也已經晚了,我怎麽這麽蠢?要是喻總,一定早就發覺其中蹊蹺, 絕不會讓他們順利布下這個局……”


    “長老!”蕭瀅在鍾鵲耳邊大叫一聲,同時放出魔氣,往她脈門刺了一下。


    鍾鵲渾身一震,眼神終於清明起來。


    “長老,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也遠不至於絕望!喻總不是說了嗎?隻要尊主出馬,趕在養蠱人之前殺滅母蟲,藝佳還是有活下來的希望的!”


    鍾鵲深吸一口氣,又重新看一遍喻辰的指示,沉聲道:“你說得對。你先去安排藝佳那邊,順便召集大夥。”


    蕭瀅伸手攬住她肩膀,抱了抱她才出去。


    等各處負責人齊集廳中,鍾鵲已恢複平日冷靜沉穩模樣。


    “機動處,所有接觸過那兩名死因不明死者的下屬,即刻進密室隔離,一人一間,叫他們仔細迴憶一下,驗過屍體後,可曾徹底清理,身上有無出現過傷口,再小的傷口,哪怕破了點兒皮,都算。”


    機動處處長施猿隨喻辰出征,如今代管機動處的是副處長陳玉穎,她聽著這話不對,應下之後,又問:“長老,那死者所中之毒,這麽霸道麽?”


    “不是毒,是吞元母子蠱。”鍾鵲把喻辰發來的詳細信息轉述給一眾屬下,最後道,“子蟲殺死宿主後,會在死者血肉裏留下蟲卵,驗屍時若身上沒有傷口還好,用符咒清理過身體,蟲卵便無法寄生,萬一有傷口,蟲卵會立刻侵入血肉,悄悄孵化,那時隻有薑長老陽炎之火才能救治。大夥都小心一點。”


    眾人都聽得身上發寒,齊聲應是。


    “玉穎這就去辦吧。”


    鍾鵲接著給特工處下指令,“給我盯緊巡邏隊,等我號令——他們的人都接觸過那兩名死者。”


    特工處領命去了,最後剩蕭瀅,她主動說:“我已經叫人給李辛傳話,讓他們行刑隊的人也多加留意;韓長老府裏的探子,也發了消息過去,還沒有迴複;藝佳那裏,幾個醫者都確定這些日子沒有傷口,已徹底清理過一次。”


    鍾鵲唿出一口氣,低聲問:“藝佳怎麽樣?”


    “仍不省人事,身體整個蜷成一團,我們恐怕得試試薑長老那個辦法。”


    針對林藝佳體內子蟲已開始吞噬修為這種情況,薑乘想出了一個拖延時間的辦法,就是以外力截斷林藝佳經脈,但外力其實也是別人的修為,子蟲一樣能吞噬,隻是暫緩對林藝佳的傷害而已。


    即便如此,這也是她們此時唯一能為林藝佳做的,鍾鵲點點頭:“走吧。”


    蕭瀅卻攔住她:“此事醫者就可以做,長老,您該進天魔宮等尊主了。”


    要不驚動韓赫榮就殺死母蟲,隻有尊主能做到,她們除了前麵的布置,剩下能做的,就是等尊主出關,然後將養母蟲的所在稟告尊主。


    “你不是說探子還沒迴信嗎?等有消息了,我再去。再說尊主此時有沒有出定、收喻總的傳訊符,都不一定。”鍾鵲撥開她的手,徑自往外走。


    蕭瀅實則是怕她看見林藝佳現在痛苦的樣子,會影響心緒,但一時找不到理由反駁,隻好跟上去。


    林藝佳本來在外麵有自己的住所,這次為了方便觀察他的傷,鍾鵲讓他住進府內校場附近的空院落,所以兩人很快就隔著窗看到蜷在榻上,連臉都沒露出來的林藝佳。


    “要怎麽做?”鍾鵲問醫者。


    “這手法並非一時三刻就能學會,長老還是一旁護法吧。”


    鍾鵲看一眼答話的醫者,知道是最出色的那個,就點點頭,叮囑道:“你也小心。”


    兩名醫者一起進去,先用繩索類法寶綁住林藝佳手腳,將他身體拉著伸展開,然後認準經脈,迅速截斷了五處。


    在此過程中林藝佳一直掙紮得非常厲害,終於露出來的臉上也滿是痛苦神情,似乎這樣正常的四肢舒展,對他來說,反而是種折磨。


    鍾鵲緊咬著牙,心中恨意翻騰不息,恨不得現在就衝進韓赫榮府中,將他和那惡心的母蟲一起碾碎。


    好在經脈暫時截斷後,林藝佳的痛苦有所緩解,他漸漸不再掙紮,過了一會兒,還睜開了眼。


    “林處,感覺如何?”醫者忙小心詢問,“認得我嗎?”


    林藝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開口:“徐冉,我經脈裏……”


    他聲音十分低啞,氣息也很紊亂,但仍急迫地往下說:“有東西在……”


    “啃噬您的修為是嗎?我們知道了,是一種蠱蟲。剛剛照薑長老的法子,暫時截住您幾處經脈,延緩蠱蟲吞噬的速度,您感覺如何?那蟲子如今在哪一處穴位附近?能覺察到嗎?”


    林藝佳搖頭:“沒用……”話沒說完,他突然麵色一白,五官也跟著皺緊,似乎又遭受了極為痛苦的折磨。


    叫徐冉的醫者心中焦急,隻苦於不知蠱蟲到底在哪一處經脈作祟,無計可施。


    林藝佳熬過一波劇痛,唿出口長氣,接著說:“長老呢?我要見……”


    “我在這兒。”鍾鵲不顧蕭瀅阻攔,閃身進到室內。


    林藝佳看著她飄身進來,一時有些恍惚,“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鍾鵲立刻道:“別胡說!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你的。”


    林藝佳再次搖頭:“太痛了,鵲鵲,我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得撐,堂堂男兒,還怕痛,你是不是想讓我把學員們都叫來笑話你?”鍾鵲忍著心痛,故作輕鬆道。


    林藝佳似乎是想配合著笑一笑,但最終也沒能形成一個完整的笑容,“喻總還有幾日能迴?”


    “四日。”


    “哦……”林藝佳停頓一瞬,接著說,“你們已經知道是蠱蟲,喻總想必有所布置,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一定撐到最後一刻。”


    鍾鵲眼淚差一點就落下來。


    “長老,有消息了!”外麵蕭瀅適時喚道。


    “等著我!”


    鍾鵲丟下這一句,匆匆出去,蕭瀅跟在她身旁,一邊往外走,一邊迴話:“探子迴報,從第一次擂台賽那日,韓長老就再也沒有在他們麵前現過身,隻說是閉關。但人卻不在平日閉關的靜室,探子推斷,他最可能在的地方,一是府中禁地延春樓,一是地下水牢。”


    “水牢?他什麽毛病,進水牢修煉?”


    “有可能是那母蟲喜歡陰暗潮濕之地。”


    鍾鵲緊皺眉頭:“不能確定是哪一處嗎?”就算是尊主,這等情勢下,要做到萬無一失,恐怕也隻能把韓長老府夷為平地、不,就算夷為平地,也未必能保證殺死母蟲或者韓赫榮。


    “暫時還不能。”


    “我先進天魔宮候著尊主,你有新消息,即刻派人報我。”


    鍾鵲匆匆進了天魔宮,到熾盛殿外,果然尊主還沒有任何動靜。


    孫維嶂也收到喻辰的傳訊符,大概知道發生何事,早早就來這裏候著,還改了今日各門排班,全換成自己心腹。


    兩人做伴,偶爾交流兩句,鍾鵲心情漸漸有所平複,她反複將喻總整個計劃在心裏過了幾遍,以免事到臨頭,出什麽紕漏。


    但一直等到天黑,熾盛殿還是安靜得好似裏麵無人,鍾鵲忍不住又焦躁起來,“要不拍門試試?”她問孫維嶂。


    “門上有禁製,隻有喻護法去拍才無事。我試著叫一聲吧。”


    孫維嶂走進院中,向殿內傳音:“尊主,喻護法有消息來。”


    說完迅速退到院門外,鍾鵲知道這是怕萬一激起尊主的魔氣反衝受傷,連項護法都不敢站到院裏等迴話……對了,項護法,喻總這個計劃,怎麽一點兒都沒涉及項護法?


    鍾鵲記起還沒跟喻總迴報她這邊的執行情況,眼下正好無事,就拿出傳訊符把情況簡略寫了,順便問及項護法。


    喻辰迴得很快,表示知道了,叫鍾鵲耐心等候,至於項護法,不給他留機會,又如何引他從幕後走出來?


    知道喻總另有計劃,鍾鵲放下心,和孫維嶂耐著性子等了一夜,尊主還是沒有出來。


    “上次尊主有迴應是什麽時候?”鍾鵲問孫維嶂。


    “就是抓了那兩個鬧事的,行完刑,屬下迴報尊主,說鍾長老府外沒人再去鬧事的時候。後來那倆人死了,又有人下戰書要上擂台與您比試,屬下都曾試圖報與尊主知曉,但尊主始終沒有迴應。”


    “別是行功到緊要關頭……”鍾鵲揪緊了心,萬一尊主在喻總迴來之前都不曾出來,那可如何是好?


    不會不會不會,她在心裏念了無數遍“不會”,然而很快一天一夜又過去了,尊主依舊沒有任何迴應。


    林藝佳還能等嗎?鍾鵲心慌到了極點,人反而變成一尊雕像,一言不發、動都不動地站在門外。


    她看著天色一點點明亮起來,又一點點黯淡下去,一度搞不清時間到底是過得太快,還是過得太慢。要說快,她簡直度日如年,一刻也無法安生,要說慢,怎麽天又黑了呢?


    怎麽辦?怎麽辦?鍾鵲滿腦子紛亂思緒,正分不出個所以,眼前光芒一閃,一枚傳訊符掉到她手中,隨即顯出字跡:長老,藝佳要不行了。


    紛亂思緒瞬間退去,鍾鵲心裏隻剩一個念頭,她吐出口氣,十分冷靜地傳音交代孫維嶂:“我府中有點事,先迴去一趟。”


    “那尊主要是一會兒出來……”


    “韓長老府見。”鍾鵲傳完這一句,身形一閃,飛速出了天魔宮。


    她一路目不斜視,直衝迴府中林藝佳住處,繞過迎上來的蕭瀅,衝進房門,榻上卻隻有一個根本看不出是誰的血人。


    “你從前說家仇未報,仇人是誰?”鍾鵲沒再往前走,就站在門口問。


    門邊守著的徐冉遞給她一張折起來的信箋,“他現在已說不出話了……這是之前口述給您的話,屬下記了下來。”


    鍾鵲接過來,打開一字一字看過,然後重新折好,收到儲物袋,先對徐冉說:“你們辛苦了,先出去吧。”又叫蕭瀅也退到院外去。


    等人都走了,鍾鵲布下結界,向著林藝佳笑道:“你放心,我都記下了。但這最後一程,我不親自送你,實在難以安心。”


    她取出慣用的銅鈴,輕輕一搖,清脆悅耳的鈴聲便在房中迴響不絕。


    榻上被血糊住眼睛的林藝佳,勉強將眼皮掀開一線,恍惚中又看到那個身材嬌小,卻偏要穿一身黑色勁裝,繃著臉同他打擂台的小姑娘。


    他用盡全身力氣扯開嘴角,就算再醜,也要最後留一個笑臉,給這個他唯一心愛的姑娘。


    鍾鵲看著林藝佳停止唿吸,收起銅鈴,擦幹眼淚,撤掉結界,轉身一步一步走出去,對迎上來的姑娘們下令:“就地火化。召集所有戰鬥人員,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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