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重要麽?”有熟悉的冷傲聲音響起。

    “哈,沒錯,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你所言,這女人是我們手裏一張有用的牌。”男人大笑起來,聲音激越渾厚。

    “說實話,莫紗王子,那人看起來就是個女人,你怎麽會看不出來,莫非是……嘿嘿。”

    “紮兒,這你就不知道了,南朝的男人都長得像娘們兒,莫紗王子不就……嘿嘿……小的該打,不過王子殿下想必嚐過那大美人的味道了吧。”

    “哈哈……。”

    帶著大漠口音的漢話聽起來有種奇怪的味道,像一種荊棘果汁液,澀澀的,淌進心底。

    清河靜靜地睜著眼,在黑暗中看向出帳篷窗外,幾點星子閃耀。

    忽然想起那個傲氣的清冷少年衣衫襤褸地蹲在牆角,一言不發地冷冷看著她的模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定下來的計策,不是她找到他,而是他找上她。

    心裏頭悶悶的,憋著股氣,疑惑、懼怕、憤怒夾雜在一塊,像團火,一句話——這真是他媽的刺激!

    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在陰溝小河裏翻了船!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心頭火都慢慢地下去,這倒算是清河的一個優點,遇到什麽憤怒的事,已經不會像曾經那樣表現在臉上,心裏一頓狂罵後,第二個反應就是——怎麽辦,怎麽解決這些狗屁倒灶事!?

    憤怒不能解決任何事情,發火卻可以讓人過後保持冷靜。

    一股冷風吹進來,清河打了個激靈,立馬閉眼——習慣性裝死。

    通常對於昏迷的肉票,綁匪會比較鬆懈,不過這一次,綁匪和她太熟悉,通常熟人綁架的後果大都是成功勒索後——撕票。

    比如現在……

    即使閉著眼都感覺有那人在看她,看得她渾身發毛,然後有手指冰涼的感覺落在自已臉頰上開始——拉扯。

    靠,扯手撕牛肉麽!

    在自己快忍不住痛得快呲牙咧嘴的時候,那手又動了,這次的目的地卻是她的衣領。

    “你夠了吧!”她忍無可忍地睜開眼,冷道。

    黑暗中,他的輪廓不甚清晰,卻依稀可以感覺出他似帶了絲笑,清粼粼的聲音:“我以為你能忍更久,掌櫃的。”

    “子瑾,你說過我很快就知道你想要什麽了。”她顰眉。

    “你剛才不是都聽到了麽?”子瑾隨手點

    燃一根火折子,幽黃的氣死風燈下,子瑾碧綠的眸子,第一次讓清河感覺,誠如紫衣所言,那是對狐狸一樣的獸瞳。

    泛著種近乎無機質的,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陰洌,幽綠幽綠,苔蘚一般。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我隻聽到了後半部分,隻是沒有想到我們小小一個綠竹館能請到‘莫紗王子’殿下來出任紅牌,蓬篳生輝,隻不知是哪國的王子,這般‘為國爭光’光宗耀祖,。”清河笑笑,半靠在柔軟的墊子上。

    子瑾看著她沒有半分驚色,反而無比的閑逸,輕哧:“嗬,不愧是南朝最大的探子頭兒——蘇水青,隻是水青,你何必激我,我說了會告訴你就會告訴你。”

    “我們這裏已經過了吐穀渾,這是涼國,哦,不,應該說已經是秦國和鄯善的邊界,秦國陛下,不得不說真真是雄才大略。”子瑾說話的時候,眼睛裏帶出一簇細而陰沉的火。

    “如今,一統北方的皇帝陛下,他一個氐人,倒有這麽大的野心,逐鹿中原也就罷了,竟打算收服西域,哼,真當自己是漢武帝麽!”

    建元十二年,景略歿了的一年後,符堅以舉國悲痛之力,拿下了涼國,又在同年末掃平代國,一統中原北方。

    “這麽說……”清河頓了頓:“你是鄯善國的王子?”

    原本隻是詐一詐,卻見子瑾的模樣冷冷的,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還真是奇聞,聽過有國主派出自己的兒子去別國做質子的,興許也有做間諜的,問題是為了探取情報而‘獻身’,青樓怎麽聽,也覺得——這位殿下太有獻身精神,隻需要派出別人去做就好,何必要親自上陣,就算功成身退迴到國內,別說登上王位,就算是想要在朝堂上出現也是不可能的事。

    子瑾沒有說話,微微勾了一下唇,算是默認,隻是他眼底的那簇陰火讓她直覺地在這上麵換了個話題。

    “你是一開始就盯上我了無疑,但是,你是何時知道我是……女子?”清河想了想,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不過幾個人——符堅、鳳皇、紫衣、姆姆和皇後,前四位的人基本可以排除泄露她身份的情況。

    皇後雖恨她,卻是真愛符堅,要顧及著皇家和符堅的臉麵,不會輕易泄露,她又甚少出現在宮中,即便出現如今的樣貌和當年那個楚楚少女的模樣也差了很遠,宮裏當時看守她的侍衛,也不過以為是皇帝看上了晉朝的一個小小使節,但是最有泄露可能的依然還是這一點。

    “三年前

    ,奏宮,不過你想知道的不是我何時知道你身份,而是謝家家主知道不知道吧。”子瑾挑起地的下頜,細細地端詳。

    “說來,如不是那一次出使,我大概還會被你瞞下去,不過想來紫衣也早知道了的,否則怎麽會幫你瞞得滴水不漏,哼。”

    言語間已經有了森然冷意。

    清河莫名奇妙,她個被細作暗算的肉票,還沒生氣,這位在氣什麽?

    “你打算拿這件事來威脅我又何必跑那麽遠的路?”

    子瑾挑了下眉為她解開手上的繩索,懶洋洋地道:“因為我改主意了,等到有機會當上二樓掌櫃的時候,鄯善大約也已經和涼國一樣沒了。”

    “難道莫紗王子打算拿我來威脅秦國?”清河相當無語,真是奇思妙想。

    她活動了下手腕,手上雖然墊了帶著活血藥物軟巾子,但是瘀痕早已因為接近兩個月都這樣捆綁,早已一片深紫,腫起來了,正是皺眉間,卻見子瑾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沾了藥幫她揉槎。

    清涼的藥膏一觸碰到皮膚就融了進去,極其舒服。

    “不必大費周章,平陽太守就算不心疼自己的親姐姐也會心疼情人,總會想出點辦法。”子瑾挑眉嗤笑,眸光裏的陰火又跳了一下,冷洌而詭譎:“或許這未必不是個可行的方法,聽說奏國的陛下,甚為寵愛那位才貌皆為絕色的平陽太守,又聽說,昔年清河公主寵愛更甚平陽太守,總之隻要你在我手裏,總是副好牌。”

    “你也知是曾經,我要能在那混下去,何必跑出來受罪。”清河試圖收迴自己的手,卻被他不輕不重地鉗製住。

    她索性不動,抬眼看著子瑾淡淡道:“我以為子瑾與我就算未必有情,總有恩義。”

    “恩義?”子瑾慢慢靠過去,直到將她半覆蓋在自己的陰影裏,用極好聽的聲音問:“恩義,值幾個錢?”

    清河一頓,很誠實地搖搖頭:“對於你我而言,不值錢。”

    所以嘛,她也隻是裝裝憂鬱青年而已。

    “你倒是不驚不詫,水青,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像事事都在掌握,便是遇兇也能逢兇化吉,真想見見你驚慌失措的樣子。”子瑾伏下身子,如曾經做過的無數次般,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清河的唇,幽幽的綠眸裏顯出曾經的媚色。

    他溫熱鮮紅的舌尖輕佻地舔著身下人的唇,濕潤上麵幹裂的線條,直到整張唇濡濕又柔軟,又探入地唇間一點點地挑

    弄裏麵鮮嫩如貝肉的口腔嫩壁。

    清河並不拒絕他的挑逗,似乎取悅了子瑾,他笑道:“怎麽,今日不再拒絕我為司徒瞻守身麽,也是,我們掌櫃永遠知道情勢比人強該做什麽。”

    這兩年她已經幾乎不再允許子瑾輕易地碰她,隻是唇齒間早已熟悉他的味道,此情此景,再做排斥狀就是所謂——矯情。

    她桃眉:“你要親就親,哪來那麽多廢話。”說著不客氣一口咬上他的薄唇,吮上他的舌尖,或輕或重地惡劣挑弄吮咬,有淡淡血腥味溢出來,搏鬥般的兇暴和靡麗。

    唇齒相纏間,亦直吻得子瑾唇角濡濕,眼神迷離,地輕笑戲謔地舔了一下他的唇角:“昔日泰始皇喜吃一道菜,以秋冬季黃河冰封後,河上鑿冰洞所捕之鯉魚為原料,秋冬鯉魚沉眠身上脂肪肥美,魚肉細嫩,卻隻取那整條魚上一條鯉魚舌,冬日鯉魚難捕,上幹鯉魚才能做成一盤菜,又謂之美人舌或西施舌,那道菜怎麽比得上如今子瑾這條美人舌。”

    “你……。”子瑾顰眉,迷離幽綠的眸子驀地閃過一絲光,手下瞬加扣住她的下巴,身體卻瞬間發軟下去,已經被清河抱在懷裏。

    “嘖,子瑾,你天生就是被人抱在懷裏疼的,何必做出這副樣子招人。”清河輕佻地撫摸著他柔韌的修腰,滿意地在他眸裏看到愈發明顯陰焰和殺氣。

    她本來就不是善人,被背叛的滋味兒並不好受,估摸出子瑾最在意的痛處,跑路前也非得戳上兩刀才解恨,看到子瑾眼底一閃而逝的痛楚,也直接忽視。

    “看看你這樣子,生生一支碧玉牡丹在懷,我這女兒身自然也甘拜下風,你看不出來也不奇怪呢。”清河又促狹地親了下他的唇角。

    可惜,佛主說——老子一向不庇佑得寸進尺的家夥,阿彌陀佛。

    於是地還沒得意兩分鍾,簾帳的門一挑,女子帶著奇怪腔調尖叫聲響起:“啊啊——!!”

    尖利的聲音,頓時讓整個營地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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