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這樣麽?”看著轉身迴房的人司徒麟仿佛難以忍隱般地忽然低聲道,唇角緊緊地繃著。

    鳳皇頓住腳步,轉過身,手輕抬起司徒麟的臉,對著他露出溫柔的笑:“麟,相信我,和你一樣,此生我最不想,不忍,不願傷的就是她,你看,我的同命蠱已經下在她的身上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在,我在,她逝,我亡。”

    “你……”司徒麟冷鴛的眸子裏閃過絲猶疑。

    “阿姐那麽聰明,又疼我,有她幫我,再加上你,還有什麽能擋得住我們前行的腳步?所以,麟,你定會好好的保護我和她的是不是?”鳳皇溫然的聲音隱約地帶了深深的憂傷。

    “如你所見,就算此情違背倫常,我愛阿姐,不比你少,我可以把她交付於你,因為你和她樣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可不要讓我連見也見不到她…..麟,你一定明白這種心情是不是?”

    司徒麟神色極其複雜,竟不知為何不忍去看鳳皇憂鬱而黯淡的眸子,別開臉去。

    明知他的所為卑劣殘忍,卻無法苛責。

    這就鳳皇的魅力。

    他從來誠摯,坦然如斯,仿佛這脫俗溫雅的人,不論所為為何,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隻是司徒麟忘了,這世間有多少不想、不忍、不願,卻依日會發生的事,這些事通常都有一個名宇叫——“不得已”。

    ……

    “妖血蠱,亦為同命蠱,以蠱主的性命為依,同生共死,蠱主與其體內雌蠱亡,則一個月內,雄蠱與被寄主亦亡,亡後其身立即化為痋屍俑,腐蟲屍氣隨風而散,觸者必病而感染他人,發高熱全身流膿暴死,幾無藥可解,是為——瘟疫。”

    清河合上書卷,閉了閉眼:“嬤嬤,真的再無解法麽?”

    芸古臉色比請河的還要差,幾乎算是趴在床邊,淚水漣漣:“……老身對不起小主子,這……這……實在是……老身之過。”

    看著芸古嬤嬤的模樣,清河隻得定了神,苦笑著扶起芸古嬤嬤送她迴房休息:“這與嬤嬤才什麽關係,延淩一族,醫毒傳女,巫蠱傳男.也是我命不好。”

    “老身,一定會找出解法,一定會的。”芸古驀地抬起頭,顫抖著手抓住清河的手腕,眼裏射出淩厲的光芒。

    她好不容易把這麽個心尖兒上的小人兒拉撥得這般大,不論世人怎麽在背後議論她,自己是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慕容家的禍根,果真從來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好容易送走了激動的芸古,清河疲倦地坐在臨水的小閣樓邊,小閣樓下是一汪碧綠荷花池,已經是入夏,小小的紅鯉魚正成群結隊地在碧波間遊動,一叢綠色的花樹依付著小樓的朱紅柱子爬上來,碧綠細長的葉子枝蔓得極是可愛,幾叢出開的粉色,白色,黃色的花,紛疊美麗。

    清河伸出手指,懶洋洋地撥了撥那小花,也不知道這驛館裏怎麽會種這種有毒的夾竹桃,看著五彩妍麗,花辨嬌稚可愛,卻是可以毒死人的。

    單這一點,還滿像她家那隻小鳥兒。

    鳳皇,鳳皇,知道的是你違逆人倫癡戀於我,不知道,還以為咱們是宿世仇敵。

    啊——煩死了!所以說她最討厭這種落後又原始的時代!

    一夜顛鸞倒鳳後,她的身體裏並沒有疲乏感,卻是像饜足了什麽般,懶洋洋地,連惱恨和恐懼似乎都被這種惰意腐蝕,永不超生。

    分明是體內那隻小蠱緣故!

    清河煩躁地一把拽下滿手的夾竹桃花瓣。

    她這輩子最恨的便是被人威脅,比起苻堅來,鳳皇更讓她感到難以忍受……

    仿佛被被背叛般的感覺。

    忽然間想起許久前小小的鳳皇被赤裸裸地吊在刑室裏,渾身鮮血幾乎是被穿在那行刑木馬上,仍舊倔強地瞪著大眼衝著苻堅怒吼——“你再不讓阿姐走,你會逼死她的!!”

    忽然間,那些無謂的憤怒又隨著骨子裏莫名的戚然,一點點地租迫消融下去,隨手一把捏碎手裏的夾竹桃花瓣,她苦笑——我可以相信你麽?

    縱然溫聲軟語,縱然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你卻已經不是那個烈焰般隻會看著我的小小鳳皇……

    已經不是……

    不知為什麽,心裏忍然間難過得像要窒息。

    慢慢地鬆手,讓手中破碎的花瓣隨著水一點點地流淌而去。

    死過一次又一次,

    不過是因我知命,卻從不認命。

    “告訴鳳皇,我會幫他。”即使沒有迴頭,也仿佛知道身後站著的人是司徒麟,清河看著流水浮波,淡淡道。

    司徒麟垂下眼,慢慢握緊拳:“是。”

    ……

    聽到消息的鳳皇頓了頓正在撥動手中老菩提念珠的手,卻沒有顯出任何歡喜的模樣,隻是沉默了片刻後

    ,極輕極淡地開口:“阿姐,還說了什麽?”

    司徒麟微微搖頭:“沒有。”

    白衣勝雪的青年不再說話,悠然閉目,細細的佛經的誦吟一點點地迴蕩在室中

    ……

    前泰建元十一年

    這一年,景略的逝世,悄聲無息地改變了許多人都命運。

    許多年後,我站在阿房宮的九重鳳闕之上,依日記得他似笑非笑的依在宮闕闌幹間的棋樣,他守護的一切,已經悄無聲息的化作沙漏塵埃。

    ……

    “放開本宮,本宮什麽也沒做,更沒才理由去毒害王景略!”釵環灑落,玉碎流離。

    珠寶端麗,珠光風羽的鳳華宮裏彌漫著慌亂之氣,一如它的主人,賢淑得體的芶皇後。

    她寬袖一拂,甩開扶住自己兩名宮婢,柳眉幾乎要倒豎起,怒道:“放肆,你們這些狗奴才,本宮是皇上冊在金卷上的正宮皇後,太子之母,一國之母!”

    “皇後娘娘!”為首的紫衣大太監領著十二名藍衣太監,幹笑數聲,不陰不陽地道:“奴才們當然知道,但是您昨日和陛下對質,卻不能自圓其說,陛下也沒有說您就是下毒之人,隻是說那藥不可能不小心加重了大人之病,為了避嫌,所以才要您遷到落霜好好地靜修幾日而已,來啊,送娘娘。”

    人皆知,這兩年正得皇上盛寵的張夫人,乃是王司徒大人府中出去歌姬,又誕下子息,芶氏一族皇寵漸衰,皇上以前算是到皇後處,也不過是坐坐,這三年更是除了祭典幾乎都不踏足鳳華宮。

    就算皇後怨恨王大人而下毒之說證據不足,芶皇後就算得了曾經芶太後的麵子,此生不在永巷冷宮,也是禁足在不遠處的落霜宮,形同被廢。

    “是你……你這個賤人,枉費本宮那麽信任你,提拔你!!!!”芶皇後掙紮間,梭地瞪大眼,看著站在鳳華宮門口的纖細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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