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上妖異的蛇,蛇身清晰。而蛇頭亦幾乎可見,仿佛能夠遊動般地微微顫動,一會隱沒消失。

    芸古臉色幾乎稱得上是鐵青。

    看著嬤嬤神色嚴肅,一會看看她的舌尖,一會為她把脈,知道嬤嬤不會傷害自己,清河乖乖地任由她在自己臉上檢查。

    “怎麽,嬤嬤,清河可是有什麽病麽?”司徒麟握住清河的手,朗朗星目中略帶憂色。

    他記得清河初到藏酒山莊時的傷勢有多嚴重,那樣的傷勢對於沒有任何內力的女子而言,若非芸古嬤嬤高明的醫術和莊內的武林秘藥,就算是傷愈,也勢必留下病根,年命不永。

    芸古冷冷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臉疑惑的清河,勉力笑笑:“沒事,就是看著她眼中血絲太多,最近恐怕操勞太過,有傷元氣。”

    “嬤嬤,別擔心,你才剛幫我采藥迴來,好好休息,吃些東西,我又不是孩子了,自然會能照顧自己。”清河笑嘻嘻地抱住芸古,芸古在她還沒有出發到秦國來之前,就迴到她的家鄉去尋找一些特殊的草藥,為她治療曾經的傷病遺留下來的體虛畏寒的病症。

    “你呀。”古韻疼愛地摸摸她的頭發。

    “阿麟,你幫我去吩咐灶台弄些好吃些的熱飯菜來,可好,我要和嬤嬤在帳中用餐。”清河轉向司徒麟。

    司徒麟知道她們必然有話要說,善解人意地笑笑:“好。”

    看著司徒麟起身出帳後,清河看著芸古,歎了口氣:“嬤嬤,你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她一向視芸古嬤嬤如母,之前發生的事未免她擔心,才沒有在信件裏提及後來發生的一切。

    聽完清河的敘述後,芸古不讚同地皺眉:“小主子,你實在是讓老身操碎了心,不是說了再也不牽扯慕容家的事麽,當初他們那樣對你,這都是罪有應得。”

    “我知道嬤嬤對我好,可是鳳皇兒是不同的。”清河把臉靠在芸古的肩膀上,她喜歡這種溫馨的感覺和嬤嬤身上的草藥香氣。

    芸古無奈地長歎:“罷了,你想做的事,我何曾能阻止?”

    “嬤嬤……。”清河頓了頓,忽然想起自己差點忘掉的事:“對了,我到底是身上有什麽……中毒還是麽病,嬤嬤你不要瞞我。”

    她的生死該由她自己,若是真有什麽,她是一定要知道的。

    但是,若是中毒的話,她不可能會一點無所察覺,芸古嬤嬤是鮮卑部落裏曾專職負責掌管占卜

    、醫藥毒霧的最古老神秘一族的大巫女,後來隨著原來真正的清河的母親來到大燕王宮,又修習了天下不少醫術和毒術,堪稱頂尖的醫者和毒術師。

    連中原江湖上,都有芸古嬤嬤的大名。

    芸古嬤嬤在藏酒山莊裏,就已經開始努力將自己一身本領教授於她,就算沒有嬤嬤那麽厲害,也不可能一無所覺。

    莫非是病麽?

    有時候,真希望這個孩子不要那麽敏銳,芸古看著清河清亮的眸子,暗自歎息,可這世間能致命的除了毒和病還有許多東西……。

    她隻能從最值得懷疑的人入手:“我先來問你,那個司徒麟,真的是已經原諒你了麽,他到這裏來是真的打算幫你麽,你又是真的決定以後會和他在一起嗎?”

    “說實話,我不知道阿麟是不是原諒我,更不知道,未來的變數,隻是我想給我和他的未來一個機會,若是一切結束後,他仍不改初衷,我們或許會有另外一片天地,但,這一切也隻是可能而已。”清河又淡淡地笑笑。

    “莫非嬤嬤是懷疑阿麟對我做了什麽?”

    芸古沒有說話,目光微閃,會向小主子下那種東西,秦國的人沒有這樣的動機,隻有司徒麟是最大嫌疑者。

    她剛想開口,卻見帳外一撩,司徒麟麵色有些凝滯:“清河,朝廷來人了,命我們現在立即出發迴朝。”

    芸古目光如箭一般冷冽地刺向司徒麟,清河是一生無子女的她的心頭肉,決不允許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她,如果真是這人對清河下那種妖邪的東西,她絕不會放過他。

    “現在?”清河疑惑挑眉。

    “對,隻有你。”

    ……

    車馬勞頓,一路都是最快的馬,最好的車,除了吃飯,幾乎日夜不停,到了驛站,也隻是換了馬車和車夫、隨行的侍衛而已。

    “他們這副樣子,是要累死你麽?”芸古嬤嬤心疼地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清河。

    “嬤嬤,我沒事。”雖然已經想辦法給車輪減震,也在車子裏鋪上了將近十層棉被,但是這樣的長途奔跑,近十天腳不著地,始終讓她有些吃不消。

    掀起簾子,看著窗外的景色,又看看手中的地圖,清河的眉尾微微一動,看向跟在車邊的司徒麟。

    “阿麟,進來喝點水。”

    “是,大人。”

    司徒麟隨即身子一點,燕子般輕巧地落在

    車上,挑開簾帳,坐進來。

    放下簾帳,司徒麟手指沾了點水,在車壁上寫下幾個字——此路非通向京城之路。

    清河點頭,她雖然是路癡,但是看地圖還是會的,也在車壁上寫下幾個字——靜觀其變。

    司徒麟點頭,寫下——已經聯係上藏酒山莊。

    清河微笑,握住司徒麟的手,為了這份默契和他安靜的守護。

    看樣子,不知病重的王大人,又想要玩什麽。

    她隱約記得,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立遺囑了,隻可惜,她大約隻能半猜到其中一條,大約是暫時不要侵犯晉朝。

    ……

    “她大約應該快到了。”窗邊矗立著沉默矯健的人影的身後,響起一道悠然的聲音,隻是略顯得有些輕飄渺,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

    “景略。”男人的聲音有些嘶啞,仿佛許久沒睡,轉過身看向床榻上的人。

    安靜半依坐在床邊的景略依舊是那樣修長優雅的模樣,除卻俊秀斯文的麵容上異常蒼白,帶著種淡淡的透明,唇邊噬著淡淡笑意,與平常那般胸有城府,淡定的模樣無異。

    隻是他一頭烏黑的長發,竟已然變得灰白,而時間不過是短短的幾個月。

    “陛下,看過我的遺囑了麽?”他微微一下。

    上前坐在他床邊,苻堅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頓地道:“景略,你是要與我共享這天下的人,不要說這些。”

    “文玉,你舍不得她,是麽?”景略卻淡淡地道:“我給你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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