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儀敗德……有辱宮闈,念其幼不承訓,上主慈悲……著笞刑五十……。”

    清河跪著麵無表情地聽完聖旨,一手悄悄緊緊地壓住伏地的少年的手背,一手貼地,額頭觸手背:“謝主隆恩。”

    五十笞刑,看著小順子那滿臉掩飾不住的意外,就知道果真是便宜她了,可惜她實在沒有心情去和皇帝陛下執手相看淚眼,感激他的慈悲為懷,寬大處理。

    “阿姐……。”耳邊響起壓低到輕渺的聲音。

    “嗯。”清河心不在焉地爬起來。

    “我不會衝出去的,再不放手,小順子就會發現不妥了。”

    她驀地才發覺原來,滿手心的冷汗不是來自那少年修長的手,而是自己。

    清河微微一笑。

    她一直都說要走,卻一直沒走,也許不是因為沒有機會,而是心依然不願意離開,可是……

    放手……是的,再不放手,也許連命都沒有了。

    一道人影悄悄靠近站在牢門邊的少年:“殿下,我們也該走了。”

    看著那抹挺直著背脊在侍衛押送下消失在黑暗潮濕牢房走廊的那抹纖細背影,鳳皇兒清澈漂亮的丹鳳眸漸漸深沉下去。

    ……

    人的一輩子,通常會對第一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重大事件印象深刻。

    第一次尿床、第一次考一百分、第一次戀愛、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次……

    以至於清河長久地記得,眾目睽睽下,那個男人和他的妻妾子女坐在寶座上,鞭子在行刑手的手裏,以一種華麗的姿態唿嘯而來吻上她的肩背時,銳利的同感瞬間劃破自己眼前所有畫麵的那一刻。

    她悲哀又滑稽地發現,原來自己是一個如此不重情重義的齷齪家夥,梁山伯為祝英台被打得半身不遂瀕死,依然不悔,可她為什麽會覺得自己痛得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那個男人?

    即使分明在他眼底看見焦灼與不安。

    直到看著那個麵目與他有六分相似的華服少年忽然走下高座跪在他麵前,不知說了什麽,她微微睜大了痛得有些失焦的眼,看著那少年從行刑手上拿過鞭子,慢慢走向她時,她忽然就明白了。

    原來我們的天枰上從不平衡,你的那一端稱得太多,以至於她的這一端隻剩下一顆那麽輕薄的心,壓不下你手裏的秤。

    你就算明白我的一切又如何?你是屬於你

    帝位的王,而不是山穀那個隻屬於清河的付竹。

    看著那少年眼底的夾雜著驚豔與厭惡的眼神,就像他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模樣。

    人生若隻如初見,卻不若不見。

    清河慢慢地彎起一絲嘲諷的笑,鞭子的疼痛在少年揮下來時瞬間加倍。

    “四十一鞭、四十二鞭、四十三鞭……。”行刑手的聲音極幹啞。

    模糊間,她咽了下喉嚨間慢慢地湧起淡淡的腥氣,忽然間便覺得百無聊賴,原來痛到了極點,就隻剩下麻木了。

    目光模糊間瞥見景略那坐在不遠處的熟悉又麵無表情的俊臉,她鬼使神差地嘿嘿笑了一下,然後便是一片黑暗。

    ……

    男人的指尖緩緩地掠過身下少女那片光潔優美,此刻卻血肉模糊的光裸背部,眼神閃過一絲複雜。

    幾十載歲月,身處高位,他見過的美人不論男女,沒有上千也有上百,連欲望都可以被他掌控自如,但身下的人兒卻讓他生出難得一見的煩躁和……征服欲。

    分明一張清美空靈如幽蘭的麵容,卻掩著倔強、犀利、暴躁又狡詐的性子,也許還有不屬於女子的狠辣。

    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笑的出來……簡直……

    “景略兄……你到……底是要為我上藥呢……還是打算上我?”女子幹啞撕裂如石磨般的聲音調侃地低低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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