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真狠,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臉腫得像豬頭,那女人打的十有八九就是毀了她這張臉的念頭。

    “我沒事。”清河舔舔唇角,言不由衷。

    被扇耳光可大可小,最壞的下場就是腦震蕩或者耳膜穿孔成聾子。

    要揍人,首先學會挨打,所幸上輩子她這兩樣都學習得很好,經驗算豐富,所以從目前的狀況看,基本避免了這兩種狀況。

    倒是屁股上挨的五下板子比較嚴重,別看著臀部肉厚以為是皮肉傷,實際上那裏離脊柱太近,這些施刑的人都是老手,厲害點的有兩板子下去就斷了一條命,皮肉上看起來也不過兩道淺紅,而有些幾十大板似乎皮開肉綻,實際上修養一小段就毫無後遺症。

    她受刑時被兩個虎背熊腰的侍衛按著,動彈不得,連卸力的動作都幾乎做不出。

    五下大板,她還能留著一條命不過是因為苟皇後還不敢斬盡殺絕,她需要觀望苻堅對她的態度後再下定奪。

    “阿姐……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對不起。”鳳皇兒看著動彈不得半靠著牆的清河,眼眶略帶了猩紅。

    “鳳皇兒,我說過你想做什麽都與我無關,我做了什麽,也與你無關。”清河閉著眼輕喘了口氣,扶住牆壁站起來。

    “阿姐……。”鳳皇兒嚅囁了一下,眼神有點黯淡下去。

    “背我一下,大概走不了了。”清河靠在他身上,笑得有點無奈。

    好日子,從今天起大概要結束了。

    ******

    天寒地凍,臘月的長安,滴水成冰。

    快近年關,對於所有人來說都算是不錯的日子。

    生活在封建時代的老百姓們這一年頗多收了三五鬥,皇帝南征北戰也到了歇歇的時候,戰果不錯,龍心大悅,又下令免稅,舉國同歡。

    而倒黴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清河也可以歇口氣,皇後娘娘忙著縫製她的新衣,暫時沒有折磨她的空閑。

    在水房裏擱下兩大桶水,清河揉揉自己麻木又粗糙了許多的指尖,趁著四下無人開始拉升自己的四肢筋骨,從三個月前開始,她就被調去做粗活。

    捧高踩低是人的本性,何況這宮廷裏得罪了皇後娘娘又失寵於皇帝的人,為難她的小動作是少不了的,還好小順子還肯收她私下攢的錢,讓那些仆婦太監不敢太過放肆。

    唯一的好處是,這三個月她活動開了

    筋骨,身體反而結實不少,並且她發現這具身體柔韌性好得出乎意料,很適合類似巴西柔術。

    她扶住牆,慢慢地向後彎曲腰身,把身體繃成一道弓。

    “公主殿下?”門外傳來淡淡疑惑的男音。

    清河動作一頓,腿一軟差點摔倒,一隻結實的手臂迅速一攬穩穩扶住她的細腰。

    “小心了,殿下。”抱住香軟芳馥的身子,他微微一怔。

    “多謝王大人。”清河退開一寸的距離,疏淡有禮地道,她對這位曆史名臣了解得不多,隻是也略略了解這位的手腕心思絕非常人。

    迅速地收斂心神,他微微一笑:“殿下和以前一樣喚我景略便是。”

    “這裏早就沒有殿下了,小人不敢。”

    景略笑笑:“那在下就不客氣了,清河,這些日子皇上公務繁忙所以才冷落了你,可不要計較。”

    “小人不敢。”她轉身去提水倒入水缸。

    景略眼底閃過一絲幽芒,輕歎:“看來你還是在怪陛下狠心,如果你肯稍微軟語相求,陛下絕不至如此。”

    清河皮笑肉不笑:“王大人,是陛下讓你來做說客的麽?”

    從她那日挨皇後的打時,小順子沒能叫來苻堅,她就知道他想告訴她什麽。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沒了陛下的庇護,就如螻蟻一般,任人踐踏。”清河翻下木桶,接著一字一頓地道:“所以我很乖,陛下不必操心。”

    “太倔強可不是什麽好事,清河方才在做什麽,練武麽?”景略星眸略暗,忽然道。

    清河頓了頓,麵不改色地轉過臉,一臉冷淡:“是,練舞,隻是這隻舞,陛下大概無緣得見了,王大人,您放心,清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會礙著陛下的宏圖大業。你不必拿陛下的名義來試探什麽,您出現在這裏,陛下大概不會高興的。”

    景略微微眯起眼:“太聰明的女人也總是不討人喜歡的。”

    “太聰明的男人,也通常很危險,您說,我是不是該遠離危險一點。”清河順手把一隻小小的紙船從取水渠放下,看著小船慢慢飄遠。

    “原來宮裏不時能在水邊被人拾到的小船紙鶴是你做的。”景略目光落在寫著字跡的小船上,拾起來看了看。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好詩。”景略眼底閃過一絲幽沉的光,似鬼火般悄然滑過又了無聲息。

    “無聊時候祈福的玩意,還請景略不要告訴上峰,否則有清河受的。”她嘻嘻一笑,上前接過那隻小船放進了水裏。”

    空氣裏漂浮一絲波詭流轉的氣息。

    ……

    “阿姐,要不要吃東西?”鳳皇兒小心翼翼地捧著一隻熱乎乎的餅遞過來,清河不客氣地接過,這段日子工作量大,吃的東西卻很少,有點吃不消。

    啃了幾口,她目光瞟到他手上一片紅腫:“他們又欺負你了?”

    “沒有,阿姐,你放心。”鳳皇兒立即把手收迴去,搖搖頭。

    清河啃完幾口餅,伸手把他的手拽在手裏,看著細白手臂上的紅腫,不禁眉頭一皺:“你去禦廚房拿的餅是不是?”分明是油濺到後,又被人踩傷。

    鳳皇兒垂下眸子,笑笑:“阿姐,你別亂猜,禦廚看我小,可憐我才給的。”

    清河看著他的模樣就猜到了幾分,他自己能拿到的食物也是一天比一天少,殘羹剩飯不說,能有點熱食便要去禦廚房求人,她知道那大廚好色,以往隻要摸他幾下就會給他多點兒吃的,今天卻想得寸進尺,鳳皇兒必定抗拒了,才會這樣。

    沉默了一會,她輕歎一聲把他攬入自己懷裏:“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總有別的辦法的。”

    “阿姐,不要去求他,他要給臣民做君子,就不敢殺我們。”鳳皇兒輕聲道,臉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清河沉默,要人死很簡單,最怕的是要人生不如死……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選錯了一個方向,也許裝作降伏,再找機會離開會比現在這種方式更明知。

    她也許不拘小節,卻不代表她隻會意氣用事。

    “鳳皇兒,清河……。”屋門邊傳來輕聲的唿喚。

    “二姐、四哥?”鳳皇兒眸中閃過驚喜:“你們怎麽能入宮?”

    踏入房內的男女看著擠在床上取暖的兩人,臉色有瞬間的怪異,慕容婉隨即笑道:“我和四哥是來看清河妹妹的。”

    清河心頭閃過一絲狐疑,她和這些大燕王子公主向來沒有來往,他們也視她為不知廉恥的禍水,鄙視到極點,怎麽今天這麽好心上門。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原來果真是至理名言。

    “什麽,你們竟然要阿姐去求那個惡賊?!”鳳皇兒怒道。

    “小弟,你莫惱,我們何嚐不知那惡……。”

    慕容堂看了看左右:“不知秦國皇帝的惡毒,可小不忍則亂大謀,以身飼虎,不過是為了我們複國大計。”

    “胡說,不就是最近那惡賊對你們不假辭色,冷淡許多,又少了些月俸,你們倒好,竟然為了這種事來逼迫阿姐對苻堅低頭,要犧牲一個弱女子為你們去做這些事,你們也好意思!”鳳皇兒冷笑,最近這些日子慕容氏的日子是不太好過,朝中時常有人提出要將他們斬草除根,苻堅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對他們那麽客氣。

    “你……她是慕容家的人,就有責任負擔慕容一族安危!”慕容婉看慕容堂臉上掛不住,有些呐呐不言,立即道。

    “狗屎!”鳳皇兒漂亮的小臉氣得發白,隨即咬牙吐出一個字。

    清河忍不住撲哧一笑,不得了,她把這孩子帶壞了。

    “你……你……簡直有失皇族體統!”慕容堂抖著聲音,很是不敢置信那尊貴華美如鳳凰般的小弟弟竟然口吐髒字。

    “嘖,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裏沒有什麽慕容皇族了,能稱為皇族的隻有苻氏一族,小心禍從口出。”清河懶洋洋地拉拉身上的被子,又補充:“我可沒那麽偉大的情操,又要當又要立牌坊,我不想當,但你們誰想爬上他的床都可以,反正慕容一族適齡的不止我一人。”

    惡人自有惡人磨,她惡毒的功力絕不是鳳皇兒那種段數的。

    兩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們奉了家裏的命令而來,沒想到哄人不成,反而被奚落一番。“鳳皇兒,夜深了,該睡了。”她打了個哈欠。

    “你們迴去吧!”鳳皇兒冷斥。

    “鳳皇兒,你連母後的話也不聽了麽!”慕容婉咬牙切齒,目光裏再不掩飾對清河鄙夷憤怒:“反正這個賤人都已經自甘墮落,她早就和苻堅勾搭成奸,如果不是她,大燕也不會亡,如今為了慕容家,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二姐,不要讓我再聽見這樣的話!”鳳皇兒眸光一冷,一巴掌扇過去。

    “你竟敢打我!”慕容婉錯愕地撫住自己的臉,看著他們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婉兒……。”慕容堂似乎想要說什麽,慕容婉忽然冷笑起來甩開他的手:“好,你們這兩個叛徒,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了。”

    說著忽然手一揚,一道粉末迎麵灑來,清河一驚,卻來不及閉氣,朦朧間見著鳳皇兒軟軟地癱倒摔下床,隻來得及猛地將他往迴一拉,便摔咋軟軟的床榻上。

    她忍不住暗自苦笑,所謂陰溝裏翻船,也不過如此。

    看著昏迷在床上的兩人,慕容堂有些猶豫:“婉妹……我們不能……。”

    “我給過他們另外一條路的,為了慕容家,不能怪我們心狠手辣。”慕容婉咬著唇,豔麗的眉目閃過瞬間的猙獰。

    從小到大,她都是慕容皇家捧在手心的公主,天生就是皇家貴胄享福的。如果不是清河這賤貨生了張那樣的臉,奪了她的風頭,今日說不定成為苻堅寵妃的就是她,也不用在外麵受人冷落,連吃口飽飯都要看人臉色。

    既然如今也有人看這賤人不順眼,可不怪她,她也是為了慕容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悠然天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悠然天下並收藏妖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