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取車,發動車子。


    仿佛是天意,途徑高架時遭遇堵車,車流排成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龍。


    肖程攔住交警,交警答複他:“前頭連環車禍,估計得堵上大半個小時。悅”


    肖程索性丟下車,徒步追去威斯汀攙。


    六七公裏的距離,他趕過去時已經將近夜裏10點鍾。


    夜色下的威斯汀酒店大門燈光輝煌,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進進出出。


    保安立在門口詫異地看著這個一路狂奔過來的男人。


    肖程顧不上歇口氣,疾奔進電梯,上樓,憑著記憶一間間找到李總訂的房間。


    服務生過來禮貌阻攔,他視若惘聞,抬手砸門。


    裏邊一直沒反應。


    他使勁一腳將門踹開。


    大步走進去,房間裏卻不是他以為的情形,隻有滿地狼藉碎片。


    外間沒人,裏間床上,李總鼻青臉腫,周身狼狽得隻剩一條四角褲,麵無人色地看著闖進來的肖程。


    “汶嘉呢?”肖程喘著粗氣問。


    李總戰戰兢兢地答:“易哲慎,易哲慎把她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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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外停車坪停著一輛黑色賓利。


    汶嘉頭發淩亂,肩膀上披著易哲慎的西服外套,整個人蜷縮在後座。


    易哲慎在旁邊接電話,對那邊說:“這個人情我會記下,今晚的事多謝。”


    那邊的人說不客氣,易哲慎寒暄兩句掛斷電話。


    前座的粱令楷迴頭瞄了眼這邊情況,忍不住小聲罵一句:“媽的,這個姓李的喜歡玩s.m誰不知道,連自己的女人也送去其他男人床上,真他媽廢物!”


    易哲慎淡淡掃過去一眼,粱令楷識相地閉嘴。


    汶嘉埋下頭,一時間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所有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最後說出口的,是一句,“姐夫,過去的事,很對不起。”


    “那些事我早就不介意了。”易哲慎聽著她遲到五年的道歉,神色雲淡風輕:“今天時間太晚,dave在市區有一所置業,我先送你去那邊呆著,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汶嘉忍住淚意,聲音更小:“……先不要讓我姐知道。”


    她包裏手機一直在響,易哲慎替她拿出來,看了眼上麵的來電顯示,直接按了。


    那邊又打來,易哲慎不勝其煩,正要關機,汶嘉卻說:“算了,我接吧。”


    她把手機接過來,按下接聽鍵。


    “汶嘉,你在哪裏?”肖程在那邊喘息著問。


    汶嘉偏頭看向車窗外。


    車窗貼了膜,外麵看不清裏麵,裏麵卻能清楚看到外邊情形。


    酒店門口,肖程大步邁出來,四下張望,一邊對著手機說:“算了,今晚的事揭過不提。你迴來,跟我迴去,好不好?”


    汶嘉隔著車窗靜靜看著夜色下那個神色急切的男人,“你放心,你的事已經擺平,李總不會為難你的。”


    肖程說:“不用再管這些,你聽我說,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去做這種事……汶嘉,希望你能原諒我。”


    汶嘉抿了抿唇,“沒有什麽原不原諒,所有事是我自己願意的。”


    “無論怎麽樣,我跟你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你為我做得的已經足夠多……就算我錯了,你也要給我補償的機會。”


    汶嘉臉上寫滿諷刺:“難道我沒有給過你機會嗎?”


    “我……”肖程欲解釋。


    汶嘉輕聲打斷:“算了,就這樣吧。記住那天我說的話,幫過你這一次,你將再也見不到我,肖程,再見。”


    “汶嘉!”肖程大聲。


    汶嘉閉上眼,任由眼淚滑落,然後掛斷電話,直接關機。


    駕駛座上的謝昭會意,緩緩發動車子。


    賓利從停車坪啟動,掉頭加速,最後匯入夜色下城市車流。


    酒店門口,肖程茫然四顧,如同泥塑般站了很久,身後大堂璀璨奪目的燈光,將地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


    醫生剛過來為溫致成打了一支止痛針。


    腫瘤疼痛發作,溫致成滿頭是汗,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才總算緩過氣。


    何慕宜站在窗邊,外麵陽光照亮她半邊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連她聲音也是冷澀的:“你料得真準,肖程果然來找你了,你還不打算見他麽?”


    溫致成閉著眼睛,聲音很淡:“這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要他為我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比如?”何慕宜問。


    溫致成睜開眼,眼底一片溫和又不可捉摸的深沉,“天堃在競投內地c市新城發展計劃,易哲慎對這個項目也誌在必得。es最近風頭正勁,正麵硬抗我未必是易哲慎的對手。”


    何慕宜微微笑:“所以呢?他們兄弟倆如今連陌生人都不如,你確定肖程能影響到易哲慎的決定?”


    溫致成不置可否:“競投的規矩沒有準時到場簽到,就視作自動棄權。總之不管肖程用什麽辦法,我要易哲慎下禮拜天早上10點不能準時出現在c市競標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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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易璉橙和易哲慎父女相認,小姑娘基本每天的時間都花在纏著爸爸這件事上了。


    晚上睡覺也要爸爸給她講足十個睡前故事才肯睡,早上一定要爸爸送她去上學,碰見玩的好的小朋友,就立馬如數家珍地炫耀這是她爸爸……


    簡兮幾乎快受不了女兒這樣炫父狂魔,結果前兩天,又無意間看到易哲慎記事本上有個隻寫了三劃的“正”字,於是不解地問他這是什麽。


    某人合上記事本,淡定地答她:“意思是這個月我們隻做了三次。”


    她:“……這個月還不到一半好不好……”


    周六,易璉橙被王晏如接過去了,易哲慎難得有半天休息時間,一早兩人都沒有起床。


    相愛的兩個人,隻要單獨待在一起荷爾蒙就分泌得不停,恨不得能時刻如膠似漆黏在一起。


    昨晚某人要得太放肆,簡兮全身酸痛,揉著眼睛醒來時,易哲慎已經洗過澡從浴室出來。


    男人下半身係著浴巾,愈發顯得寬肩窄腰,肌肉線條緊實而有力,一張清俊的麵容精神奕奕,黑色短發濕亮,儼然神清氣爽的模樣。


    簡兮往被子裏縮了縮,忍不住偷偷花癡了下自己老公的好身材。


    察覺到女人的眼神,易哲慎坐到床沿,長手一攬,簡兮就又重新滾進了他懷裏。


    肩膀被男人臂膀攬著,她玩心頓起,伸手去摸他刮得很幹淨的下巴頦,最後又移至兩鬢濕亮的短發:“最近是不是很累?好不容易黑迴去的頭發,又變白了幾根。”


    外麵熱烈的陽光從臥室窗簾縫隙漏進來,易哲慎清冷的臉有了那麽一絲溫柔,聲線磁性:“都怪你的男人太逞強,從零開始不是件容易的事,為了盡快追趕上別人的腳步,隻能加班加點拚搏。”


    簡兮眨眨眼睛,像八爪魚一樣纏住他:“不管了,我就當嫁狗隨狗吧。”


    “說我是狗?”他佯做不悅,伸過大掌對她細白的臉一陣蹂躪。


    她狡辯:“有人自己承認的,我可什麽都沒說。”


    話音未落,就已經被他翻身,懲罰性地桎梏住。


    “幹嘛?”她掙紮。


    某人騰出一隻手拉開床頭櫃抽屜,取出一枚安全措施,麵不改色答她:“把那個‘正’字剩下的一筆湊足。”


    簡兮頓時麵紅耳熱,想起昨晚某人的孟浪,抗議道:“明明昨晚——”


    易哲慎親吻她的臉,狡辯:“抗議無效。”


    她:……臭流.氓!


    男人力氣就是大,不到幾分鍾,她的抗議已經被強勢又霸道的吻吞沒,氣喘籲籲,任由他胡作非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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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c市政府新城發展計劃公開競投。


    易哲慎昨天下午就飛抵c市,早上8點離開下榻酒店,準備驅車前往市政府大樓。


    “易先生,有您的電話。”剛出電梯時,謝昭上前,將他工作聯係的那支手機遞上來。


    易哲慎接聽,那邊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易哲慎嗎?你女兒在我手裏,不想收屍的話,馬上準備5000萬。”


    “你是誰?”易哲慎心下一沉,立刻問。


    那邊不答,直接掛斷電話。


    易哲慎皺緊眉,立刻打開手機與橙橙兒童手表綁定的gps定位。


    果然,信號已經消失,而橙橙今天應該在上鋼琴課。


    他立刻打電話去miss何那裏。


    miss何接電話很迅速,焦急道:“sorry,橙橙一小時前還在,我去趟洗手間迴來,她就不見了。”


    “監控錄像看過沒有?”易哲慎還算沉得住氣,那棟大廈一般人沒有刷卡登記進不去的。


    miss何歉意得快哭了,“抱歉,易先生,監控什麽都沒拍到……大廈保安也沒看到橙橙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


    c市,市政府大樓前。


    8點30分,幾輛黑色轎車有序地開過來,緩緩停下。


    溫致成西服筆挺,從中間那輛奔馳商務艙後座打開門,風度翩翩地下車。


    因為病情原因,他已經多時不在外麵公開露麵。甫一出現,就有不少記者圍湧上來。


    隨從人員奮力為溫致成隔開一條道路,一行人走安全通道進了電梯。


    電梯內,阿ken擠過來,對溫致成低聲附耳:“剛剛收到消息,易哲慎臨時離開c市,返迴香港了,我想等一會兒競投,他不會再出現了。”


    溫致成臉上絲毫詫異也沒有,低聲叮囑一句:“告訴肖程,good-job,我會記住他這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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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哲慎用最快速度返迴香港。


    路上,他打電話去思拓,秘書說簡兮今天一大早送女兒去上鋼琴課後,就去了長洲陪客戶;打去sng,王晏如正在開會,霍慧芬表示今天沒有見過橙橙。


    易哲慎暫時沒聲張,他在香港這邊還算有些人脈,立刻聯係幾個道上的朋友幫忙留意,接著又匆匆迴到家中。


    菲傭看到他臨時迴來一臉茫然,“易先生,您不是在c市嗎?”


    “橙橙今天迴來過沒?”易哲慎直截了當問。


    菲傭搖搖頭,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謝昭一直跟著,這時問:“易先生,要不要先報警?”


    易哲慎打斷:“不要,千萬不要報警。”


    “報警,發生什麽事了?”薛蘭昨天才被簡兮接來香港,這時也從房間裏出來。


    易哲慎問母親:“今天有沒有接到什麽奇怪的電話?”


    “沒有啊,發生什麽事了?”薛蘭不解地搖頭。


    易哲慎擔心女兒的安危,沒辦法跟母親解釋太多,焦躁地拿手按住頭皮,在沙發上坐下。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重新將兩小時前那個電話迴撥,那邊卻一直是未接通狀態。


    他在商場上樹敵有限,敢動他親人的對手屈指可數。


    漸漸明白,應該是有人不想他今天在c市,有意做出了這個局。


    果然,這個念頭才剛落定,房間門鈴就被按響。


    菲傭去開門。


    “阿姨中午好!”一臉歡快,正抱著冰激淩吃的易璉橙蹦蹦跳跳走了進來。


    旁邊牽著她手的年輕男人,眉宇英朗,嘴角挑著一絲不羈的笑容,不是肖程又是誰。


    “爸爸!你出差迴來了!”小姑娘看到易哲慎,立馬撲進他懷裏。


    易哲慎懸著兩小時的一顆心總算落地,抱起女兒,他勉強維持溫煦神色:“橙橙今天去哪兒了?”


    小姑娘抱住他脖子,笑得天真爛漫,“肖叔叔帶我去海洋公園看海豚了呀!”


    “你的定位手表呢?”易哲慎問。


    易璉橙埋頭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手腕,解釋說:“手表在路上不知道怎麽不見了,肖叔叔說會買一個新的送我。”


    易哲慎不作聲色,吩咐菲傭將女兒帶進房間。


    客廳電視還開著,新聞正在直播c市政府競投現場。


    因為es自動棄權,天堃毫無懸念地拿到項目。


    新聞畫麵上,溫致成微笑麵對鏡頭,與c市領導握手。


    女主播解說的聲音在氣氛詭異的客廳裏顯得十分刺耳,薛蘭愣愣看著,饒是她不懂商場上那一套,也漸漸明白了一切。


    這邊,易哲慎上前兩步,正眼也不瞧肖程,直接就一拳招唿過去。


    薛蘭嚇了一跳,慌忙去攔,卻被他揚手推開。


    緊接著又是幾拳落去。


    肖程不是易哲慎的對手,一時間踉蹌倒地,口鼻流血,抬手擦去,才輕笑一聲:“我趁著周末帶自己的侄女出去玩而已,別人一個惡作劇電話怎麽就關我的事了,大哥?”


    “大哥”兩個字,被他說得很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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