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兮再次沉默,然後開口:“我和他之間的事,之前會扯上你……我很抱歉。我隻希望,你能離溫致成遠一點。圈子裏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的作風,你有用的時候,他會拿你當朋友,等你失去利用價值,他會毫不留情地推你進火坑。”


    “這是我自己的事。”肖程低下頭,沉聲問她:“我就是好奇,現在他和我是一樣的了,沒有了身份的光環,你是不是也還是會選他?”


    “是。”簡兮平靜地迴答:“不管他姓易,還是姓肖,他都是我的丈夫。貧賤也好,富貴也好,他到哪兒,我就到哪兒。”


    肖程自嘲地笑起來,“那你知不知道鬱淩子?……鬱淩子,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還有她妹妹,為了易哲慎瘸了一隻腿……簡兮,愛上易哲慎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但是肖程,你是怎麽了?”簡兮語速很慢,語氣裏有難掩的失望,“你就那麽不見得我跟易哲慎好嗎?我跟他已經有橙橙了,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話又有什麽居心……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肖程嗎?”


    “那你還是我認識的簡兮嗎,那個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簡兮?為什麽你可以寬容他和別的女人結過婚,卻要對我的一次背叛耿耿於懷?!”


    肖程擱在車頂上的手緩緩攥成拳頭:“他憑什麽?是因為他走運?不管他變成什麽樣,你都還是不離不棄?可是我呢?我什麽都沒有,沒人給我撐腰,沒人罩著我,從小到大,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憑自己努力賺迴來的!我想安分守己,堅持自己的原則走一條正路,卻不斷有人來告訴我,你這樣做很傻!還有他,他見不得我和你走得近,就故意打壓我的公司,放出消息不讓別人做我的生意。逼我把公司清盤,逼我不得不去做溫致成的狗!這條歪路是他逼我走的,你現在有什麽資格來說我啊?啊?!攙”


    簡兮轉過頭,心平氣和說:“肖程,難道你沒有發現,這些隻是你推卸責任的借口。不管你受到什麽樣的挫折和打擊,永遠不能成為去傷害別人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如果你再這樣,我不會再認你這個朋友,現在要迴頭,還來得及。”


    肖程微怔,看著她,沒說話。


    簡兮言盡於此,收迴視線,發動車子。


    汽車緩緩啟動,駛入前方路口。


    肖程還留在原地,夜色一分分暗下來,吞沒了他頎長的身影。


    ----------紅--袖--添--香--首--發-----------


    肖程淩晨3點才迴到深圳的家。


    洗了澡,他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杯烈酒,仰頭喝了一大口,迴到沙發上坐下。


    他拿出手機,翻出之前溫致成發給他的郵件。


    深思熟慮了幾分鍾後,他把電話迴撥過去。


    溫致成很快接了,聲音一如既往溫文爾雅,“國內這個時間還是淩晨吧,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來?”


    肖程沒迴答,隻說:“對不起,我考慮過了,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吧。之前的酬勞我不要了,以後我會自謀生路,算是和溫先生橋歸橋路歸路。”


    溫致成沉默數秒,“為什麽忽然改變主意?誰給你說了什麽?”


    肖程懶得解釋:“我的意思已經說清楚了,還請溫先生放我一馬,就這樣吧。”


    肖程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房間裏安靜下來,靠在沙發上時,他腦子裏卻還是始終迴響著幾小時前簡兮說的那番話。


    其實,她原本應該是屬於他的。


    至少這幾年在香港,沒有易哲慎,沒有那些紛擾,他們一直是關係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那麽努力的改變自己,隻不過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能有資格和她並肩而立的一天。


    可諷刺的是,她現在又屬於了那個男人。


    同一個父母,卻是截然不同的命運。


    那個男人,什麽都比他好,就連這個都要和他爭。


    肖程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酒精漸漸上頭,他抬手緩緩覆蓋在額頭上,隻覺頭痛欲裂。


    迷迷糊糊中,有腳步聲走了過來。


    他睜開眼,竟然是汶嘉。


    “怎麽又喝酒了?今天伯父好打電話來,跟我問起你,我都不敢說。”汶嘉拿了毛巾和熱水,在他身旁坐下,笑著伸過來手,欲替他擦臉。


    “不用。”肖程淡淡地拒絕,“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迴你自己房間休息去吧。”


    “可是你喝醉了……”汶嘉蹙起眉,語氣有撒嬌的意味。


    他揮了揮手,聲音已經冷了:“出去。”


    汶嘉吸了口氣,見他滿臉冷漠的樣子,心一分分沉下去。


    這些日子,他始終都是這樣。


    興致來了的時候,他會和她做.愛,和她擁抱,卻從不和她親吻。


    其餘時候,無論她打多少通電話,他都不會迴複,仿佛視她如空氣。


    所以呢?他心裏始終沒有她的位置,對不對?


    這個毛骨悚然的念頭竄上來,汶嘉的手指不由地攥緊。


    她盯著身旁男人俊挺的臉,臉上露出掙紮、痛苦的神情:“到了今天,你還是沒有把我姐放下,對不對?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她已經重新和易哲慎領證結婚了吧?你現在應該叫她一聲大嫂!”


    一個“大嫂”讓肖程的眼神急遽沉冷下來,扣著汶嘉手腕的力道加重。


    汶嘉吃痛地叫出聲。


    肖程一個翻身,將她壓住。


    兩人視線對峙,他冷峻的臉,透著逼人的戾氣。


    汶嘉從未看過他這樣陰沉的神情,不由地開始害怕。


    片刻後,她勉強定住心神,顫抖地伸出手,去解他身上浴袍的帶子。


    指尖發著抖,沿著他腰線一路往下。


    “別在我麵前提易哲慎!”肖程聲音冷到了極致,眼神淩厲。


    汶嘉仰起臉,去親他。


    肖程卻直接避開,虎口扳住她尖尖的下巴,眼神裏沒有絲毫憐惜,隻在唇角勾起一個冷然的笑。


    下一秒,他粗魯地頂開身下女人的雙腿,直接挺身而入。


    汶嘉一聲痛唿,隨即卻伸手攀住他堅實有力的肩背。


    黑暗中,情.欲與發.泄的快感如火焰竄起來,身體猶如過電一般,肖程腦子竄過了無數的畫麵。


    “簡兮……”他唇中溢出一個名字。


    完全沉浸在情熱中的汶嘉冷不丁聽見這兩個字,抱著他的手臂瞬時間一僵,連身體最後一絲力氣頃刻間被抽空。


    她睜大眼睛,仿佛難以置信,盯著身上的男人。


    肖程卻陡然伸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眼眸滿是冷涼的光。


    汶嘉被他捂得透不過氣,眼淚卻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男人一雙眼睛通紅,大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臉,禁止她的一切質疑和抗爭。


    直到她一張臉憋得通紅,快要窒息的時候他才鬆開手。


    她立刻拚命大口唿吸,顫顫地啟唇:“你——”


    “不許說話!”黑暗中,男人沉聲命令。


    汶嘉頓時噤聲,一顆心直往下墜,猶如墮入冰窖。


    ----------紅--袖--添--香--首--發-----------


    領證是臨時做的決定,關於婚禮,易哲慎有他的堅持。


    前一段婚姻太特殊,他一直歉疚沒有給簡兮一個完美的婚禮,這次即便手頭事情再忙,百忙之中也在婚禮上動了心思,時間暫定在三個月後,儀式在香港聖約翰教堂舉行。


    雖然還有三個月,但接下來要準備的工作,仍是累贅又繁冗的。


    婚禮策劃師找哪家比較好,婚紗選哪個牌子的定製,請諫用什麽款式,什麽材質,報社雜誌編輯,媒體公關、酒店、請諫,蛋糕師,婚禮上用什麽酒,請幾個儐相……統統都要操心。


    還有王晏如那邊,易哲慎知道這個丈母娘不喜歡自己,主動約了王晏如喝下午茶。


    王晏如雖然不支持他們這麽快複婚,但還是很給麵子地到場。


    半島酒店。


    三人見麵,王晏如仍是一貫女王作風,連服務生在她麵前都不由得提了十二萬分小心。


    簡兮坐在對麵,她和王晏如向來不親,隻維持著場麵禮節。


    母女兩人脾氣都強,有易哲慎從中斡旋,氣氛還勉強算融洽。


    易哲慎主動為王晏如斟茶,姿態謙遜又真誠:“媽媽,我和簡兮兩天前迴滬城重新領了證,雖然我現在不能和從前比,但從今以後,我會努力給她最好的一切,不會讓她再受一點委屈。”


    王晏如麵無表情地聽他說完,並未有任何反對意見,隻毫不拖泥帶水地開口:“你們自己做的決定,你自己拿主意。現在我不會給你們任何祝福,等你憑著自己實力在業內東山再起,我才會承認你這個女婿。”


    易哲慎:“……”


    簡兮知道王晏如的脾氣,可看著某人吃鱉還是忍不住偷偷幸災樂禍。


    易哲慎斂了笑,稍稍替自己辯解:“es剛起步,發展勢頭還算不錯,已經有幾家投資商對我們的新項目表示興趣。”


    王晏如輕哼了一聲,又問他下一步的打算,易哲慎便將自己的經營理念說了。


    王晏如了然,這才話鋒一轉,“你親生母親是怎麽迴事?聽說你前兩天派人去北京,想接迴她?”


    易哲慎點頭:“我母親這些年一直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記憶混淆,經常分不清過去和現實,我暫時將她安頓在北京一家療養中心,現在有心理專家每天給她做治療。”


    王晏如抿了口紅茶,這才道:“雖然是素未謀麵的母子,能做到這樣也不錯了,算你還有點孝心。”


    破天荒得了誇獎,易哲慎趁勝追擊,“您也是我的母親,如果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夠好的,您務必要提出來。”


    王晏如本來心中有火,聽到他這樣說就更火大了,冷冷譏諷:“你都將我的女兒吃得死死的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易哲慎:“……”


    *


    見完王晏如,兩人離開半島酒店。


    路上,易哲慎開著車,瞅著副駕上還在一臉幸災樂禍的女人,心情不錯地問她:“公司現在基本進了正規,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你的勞動成果?”


    某人現在男神形象已經蕩然無存,簡兮眨眨眼,故意問他:“那要以什麽身份呐?答案不滿意,我可是我不會賞臉的。”


    男人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以易太太的身份,怎麽樣?”


    她嘴角翹起,撇開臉輕哼:“這還差不多。”


    *


    es辦公地址位於九龍一動寫字樓內,主營電子通訊業務,新能源,電子信息產品技術。開張不到兩月,在業內便打響幾個漂亮的項目,一時間引人注目。


    在地庫下了車,兩人走專用電梯直達上去。


    es租用大廈43-45層,從電梯口出來,簡兮跟著易哲慎逛了幾個樓層的各部門。


    已經快到下班點,辦公區來來往往的職員看見工作室向來嚴肅的老板與妻子手牽手高調出現,紛紛麵露吃驚。


    易哲慎主動介紹:“我陪我太太過來看看。”


    員工們立馬識趣地微笑招唿:“易先生,易太太下午好。”


    所有婚姻幸福的女人都喜歡秀恩愛,簡兮挽緊易哲慎的手,心裏有熱熱的暖流在湧動。


    幸福的,滿足的。


    世界這麽大,幾十億的男男女女,她和某人一路走來,從最開始的互相看不順眼,到後麵的曲折分離,終於有了可以光明正大手牽手走在太陽底下,坦然接受別人祝福的一天。


    怎麽辦?她的少女心好像又複蘇了!


    *


    易哲慎的辦公室在45層,裝修好後簡兮還沒過來看過,裏麵空間寬敞,擺設簡約利落,裝修風格仍是他一貫的黑白灰三色做基調。


    簡兮來到這裏,一改剛才在員工麵前刻意擺出的矜持端莊形象,立馬有點肆無忌憚了。


    坐上某人的辦公椅,她大搖大擺轉了兩圈,才開始打量他辦公桌上的擺設。


    看到一個紅木相框,她拿起,發現是上次去西貢清水灣拍的。


    照片裏,海邊沙灘上,她正給橙橙塗防曬油,小姑娘抱著她脖子玩得很開心,她戴著太陽鏡,笑得唇角彎彎。


    那邊易哲慎脫下西服外套,走到全落地玻璃窗前,拉開厚實的窗簾,招手示意她過去。


    簡兮起身。


    他伸出手,幾步將她帶入懷裏。


    這裏視角很好,站在窗前,可以俯瞰半個香港島。


    此刻天色將晚,城市有零星燈火亮起,映襯著馬路上汽車尾燈,仿佛一條巨大的星河,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易哲慎的雙臂從後方環住她的腰,聲音貼著她耳:“看到這一片寫字樓沒有?將來我都會買下來。”


    “咦?有人的野心會不會太大了?”她調侃。


    “掌控一切的感覺,沒有男人能拒絕。”他手指從腰間移到她胸前,十指使力,隔著胸衣握住她:“像是現在,我更喜歡一手掌控。”


    “流氓。”簡兮啪的一聲打開他的手。


    他笑了一下,唇貼在她的耳朵上:“商量件事好麽?”


    “批準了,你說吧。”簡兮將身體微微後靠,任由自己仰靠在他懷中。


    他頓了頓:“其實我是不想看到你現在這麽辛苦。橙橙越來越大,我們兩個都很忙,而你的工作量太大了,經常還有各種應酬,要出席各種場合,與形形色.色的合作對象周.旋,我希望你能輕鬆一點。”


    簡兮挑了挑眉,“易先生難道想包養我?”


    “包養自己的老婆,難道不是合情合理的預謀?”


    “那你這算是大男人霸權沙文主義嗎?”簡兮認真想了下,隨即轉身,認真地對上他的眉眼:“可是我已經習慣這樣忙碌的工作狀態,如果要我現在迴歸家庭,忽然閑下來,我大概會覺得無所適從。再說事業上的成功,能給我帶來很大的自我肯定,易哲慎,我不喜歡做菟絲花,隻想做和你肩並肩一起前進披荊斬棘的女人。”


    他握住她的手,很理解地貼在唇上輕吻了一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隻是希望我們之間一直是平等,獨立,尊重,當然要尊重你的意見。以後這個建議我不會再提,ok?”


    簡兮哼了聲:“巧舌如簧,怪不得王女士今天要嫌棄你,你這人還真是討厭。”


    他低笑,氣息拂過她後頸,嗓音低沉下去:“嗯,那你還喜歡?”


    *


    汶嘉是下午3點接到那個電話的。


    見麵的地方不遠,就在她和肖程住的小區附近一家星級酒店。


    汶嘉走進大門,就有服務生過來引她去包間。


    轉過室內裝飾的重重假山流水,進到指定包間,汶嘉便看到裏麵坐著的人。


    溫致成衣冠楚楚,麵容俊雅,何慕宜坐在他身旁,仍舊是黑衣黑裙,麵容蒼白。


    汶嘉頓住步子,轉身,掉頭就走。


    何慕宜卻起身,上前微笑拉住她的手:“簡小姐,大家既然認識,就是朋友,何必這麽避我們如水火呢?”


    何慕宜的手帶著一層薄薄的黑色手套,搭在汶嘉胳膊上,有種微涼的冷。汶嘉下意識一凜,冷淡地跟她保持戒備:“對不起,如果知道今天是你們約我的話,我想我不會出來。”


    溫致成站起身為她斟茶,彬彬有禮地道:“我們就是怕你會這麽想,才會在電話裏謊稱是你的客戶,不好意思。”


    汶嘉看他一眼,“不用說這些場麵話,既然今天我已經來了,就請溫先生直接一點,到底找我有何貴幹?”


    溫致成笑,這才問她:“肖程最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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