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程下樓的時候,簡兮送他,又和他說謝謝。


    “不用這麽客氣,舉手之勞而已。”肖程不讓她送,又說:“容我囉嗦一句,管好你妹妹,她這個年齡的女孩稍微不小心,就行差踏錯,將來一輩子後悔。”


    簡兮認真點頭,說了聲她記住了蠹。


    肖程這才進了電梯,下樓,發動車子離去髹。


    已經是黃昏時分。


    從小區出來,肖程開了一段路,便碰上了一輛黑色幻影。


    也許是微妙的嫉妒心理在作祟,肖程一眼就認出幻影駕座上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是易哲慎。


    很顯然,易哲慎也看見了他。


    平靜得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外。


    兩輛車錯身而過的瞬間,兩個男人四目交接,僅是短短一刹,便同時收迴目光。


    肖程的印象裏,易哲慎是個很冷漠,卻特別的男人。


    身價百億,年輕,俊美,氣質卓絕,潔身自好,永遠保持著冷靜和修養。


    即使是用挑剔的眼光來看這個人,肖程也不得不承認他和簡兮很般配。


    扯了扯襯衣領口,肖程吹了一記口哨後,帶著一絲自嘲意味慢慢笑了。


    一路迴家。


    肖程停好車,上樓。


    他家住的是一個有些年頭的舊樓,樓道裏堆滿了各家放置的雜物,很不好走。


    肖程迴到自家住的三樓,還沒來得及摸出鑰匙開門,門就自己從裏麵開了。


    父親肖國華送一對陌生男女出來,臉上神情僵硬且冷淡,對那兩人說:“我沒什麽好說的,我不認識你們說的人,以後請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肖程問:“爸,這兩位是?”


    肖國華今年才退休,最近身體不好,一直在家呆著。這會兒看了兒子一眼,語氣裏有未消的怒意:“沒事。”


    那對陌生男女,禮貌地朝肖程點了一個頭,就一前一後下樓離開。


    肖程下意識多打量了他們一眼:


    女的清秀溫婉,黑衣黑裙;男的相貌儒雅,西裝革履,是最近財經新聞上頻頻露臉的成功人士waa執行總裁——溫致成。


    *


    易哲慎把車停在樓下時,給簡兮打了電話。


    她很快就下來。


    剛過下班點,小區裏來來去去都是人。


    她怕被鄰居認出,見麵沒等他開口,就說:“去你車裏說話吧。”


    “你昨晚在哪兒?”關了車門,易哲慎頭一句話就問。


    她眼珠轉了轉:“我就過去取了個東西,然後就迴家了。怎麽了?”


    易哲慎薄唇緊抿,眉心飛快蹙了一下,似在研判她反應的真偽。


    她內心有點煎熬,臉上卻笑起來,“發生什麽了?幹嘛這樣看著我?”


    他像是稍稍放下心,這才問她:“昨天不是說有驚喜麽?”


    簡兮搖了搖頭,“沒什麽事,是我弄錯了……”


    幸好他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從駕駛座伸手攬過她,狀似無意地提醒:“禮物呢?”


    “嗯,我記得的。”簡兮保持著笑意,歉意地跟他解釋:“對不起,我妹妹今天喝醉了,我得上去照顧她,不然等我媽迴來發現就慘了。”


    察覺男人麵露不悅,簡兮隻得討好地親了親他唇角:“生日快樂,壽星,禮物改天再給你好不好?”


    嗬!又是這招……


    易哲慎到底還是買賬,伸臂抱了她一下,但她已經輕輕笑著鬆開:“我媽快迴來了,我真的要上去了。”


    說完,不等他挽留,她溜得飛快,拉開車門,就腳步輕快地往樓梯口走去。


    ……原諒我,易哲慎。


    說好要彼此坦誠信任,她不是故意要這樣矯情,也不是故意不信任他。


    愛一個人,就容易想得太多,漸漸把自己變成了那種為愛瞻前顧後的女人。


    她不敢問出口,她隻是沒有底氣……


    *


    送走簡兮,易哲慎才覺得有一絲疲倦。


    對於生日他其實並無多少期待。從小父母去世得早,每年的生日都過得枯燥又公式化,隻是今年,他多少覺得有了很多不同。


    身邊有了人,就會牽掛。


    他靠在車裏,看著六樓那個房間的燈一直亮著。


    過了很久,才發動車子,調轉車頭離去。


    迴到公寓,房子裏安安靜靜的,又隻剩他一人。


    他上到二樓,摁開燈。


    忽然瞄見邊桌上的魚缸,透明的容器裏扔進幾枚彩色石頭,水裏遊著幾尾魚。


    他走上前,帶著薄繭的指腹,很溫柔地在魚缸上摩挲了一下。


    房間裏還有其他一些微小的裝飾物,不著痕跡地將整個空間點綴得生動溫馨起來。


    這是她精心布置留下的痕跡。


    房子還是之前的房子,看起來卻大不一樣了。


    像是……家的氣息。


    他在魚缸前站了良久,才迴到書房,趁著這一刻的安靜,整理起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事。


    那個叫紀顏的女孩,清秀青澀的臉揮之不去地在他眼前晃。


    他忽然覺得煩極了,在昏暗裏點上一支煙。


    煙霧從他手指間升騰,關於鬱淩子的一些記憶就像潮水一樣湧了過來。


    *


    易哲慎的電話過來的時候,簡兮手上的工作才忙完一半。


    彼時才下午4點。


    簡兮接下一個新項目,正在電腦前寫策劃方案,


    今天一整天,她做事時都不太能集中精力,光是盯著文檔界麵,半天都打不出幾個字。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幾乎把她嚇了一跳。


    看到來電顯示,簡兮飛快地吸了兩口氣,冷靜一下大腦裏的思緒,才強打起精精神,點了接聽。


    “晚上一起吃飯。”易哲慎在那邊說。


    她如實跟他坦白:“我的策劃書還沒做完。”


    “不急,現在四點半,我們七點出發。”


    他做了讓步,她不好再推辭,隻得答應好。


    下班前,簡兮提前請了半小時假,冒著雨去附近專櫃取之前訂好的一對袖扣。


    不愧是大牌,包裝得很精致的盒子,裏麵一對鉑金袖口靜靜躺在黑色絲絨上,泛著冷幽的光澤。


    買的時候,柴淩還吐槽她:結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樣,時時刻刻重色輕友,先人後己!給老公的生日禮物都這麽大手筆!


    出租車司機提醒:“小姐,天堃寫字樓到了。”


    簡兮迴過神,付了錢,下車。正打算給易哲慎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在他公司樓下了。


    一抬眼,卻看到大廈地庫出口外站著一個女孩。


    那個叫紀顏的女孩子穿著樸素的白色連衣裙,撐著一把傘等在微雨中。手裏拎了個大號的購物袋,整個人看起來很恬靜。


    不消一刻,一輛賓利慕尚從裏麵開出來,不是易哲慎自己開的那輛幻影,顯然今天是謝昭在開車。


    紀顏臉上一鬆,走過去,輕輕招了招手。


    賓利減速停下,駕駛座上謝昭衝她問了句什麽。


    不多時後座車窗緩緩滑下,露出裏麵易哲慎半張臉,英挺而斯文。


    紀顏揚了揚手裏的袋子,神色矜持裏幾分羞澀。


    易哲慎臉上表情未變,看著她,像在問話。


    紀顏低頭迴答。


    不多時,後座車門打開,紀顏猶豫著才扶著裙擺坐了進去。


    簡兮站在雨中,呆呆地看著這副畫麵。


    明明還是秋老虎肆虐的八月末,身體裏卻湧起一陣莫名的寒意,腦子裏的脈絡也愈發清晰起來。


    再裝成若無其事,都能感覺到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碾過,血肉模糊的痛楚。


    原來她曾經偷來的幸福,現在鬱淩子都要拿迴去了!


    賓利車並沒停留多久,就重新啟動,在路口轉了個彎,揚長而去。


    簡兮手裏還拎著裝著袖扣的紙袋,一路茫然往前走。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卻沒有方向。


    其實心裏很明白,就算沒有紀顏這檔事,她和易哲慎之間依舊存在問題。


    矛盾爆發隻是遲早。


    現在迴頭想想也是挺有意思——易哲慎對她好,她被感動,然後水到渠成在一起。


    好像從始自終,易哲慎都沒對她說過一個愛字。


    幸好她也沒有。


    *


    易哲慎在下個路口就將紀顏放下。


    這裏離醫院就隔著一條街的距離,紀顏下車時再三感激,輕輕問:“易先生,醫藥費的事真的很謝謝你。我爸爸說,想請你吃頓飯感謝,不知道您方便嗎?”


    “謝謝,你媽媽和我主雇一場,醫藥費是我份內的事,吃飯就不用了。”易哲慎靠在車後座,坐姿很好看,背脊挺直。語氣卻清淡。


    紀顏看著男人臉上公式化的沉靜,有點緊張,“易先生,這是我托郊區親戚今天一早送來的土特產,東西不值錢,就是我們一家人的一點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他沉吟兩秒,隻說:“東西今天我收了,以後就不用再送過來。我事情比較多,以後如果你媽媽那邊需要用錢,打我助理的電話,他會幫你處理的。”


    言下之意裏的疏離客套很明顯,紀顏愣了一下,立刻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冒昧了。


    她漲紅著臉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賓利車窗緩緩升上,隔著玻璃,男人英俊的麵容隻是一晃而過,就很快隨著前行的車子遠去了。


    *


    謝昭把車子開去簡兮公司樓下。


    易哲慎看了下手表,剛剛5點30分。


    下班的白領一茬一茬從寫字樓裏湧出來,不見某人的人影。


    他等了10分鍾,才撥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卻一直無人接聽狀態。


    再打,已經是機械性的女聲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晚上7點時,雨已經停了。


    空氣裏浮動著泥土與草木混合的新香氣息。


    易哲慎從董蕎君那裏要了簡兮同事的電話,幾個同事都說她下班提前半個小時就走了。


    謝昭被打發走,他直接將車開去醫院。


    簡兮一有心事,就喜歡去柴淩那兒。


    敲響柴淩宿舍的門,柴淩嘴裏還啃著一個蘋果,開門看到他倒是納悶,“今天不是你生日嗎?簡兮說要和你一起過的!我這兩天一直大夜班,沒和她聯係過!你們倆怎麽了?又吵架了?”


    易哲慎沒透露太多,道過謝就迅速下樓。


    一路馬不停蹄疾馳去簡兮家樓下。


    上樓,敲門。


    秦舜英過來開的門,顯然一眼就認出了他,詫異過後,複雜地打量了他兩眼。


    易哲慎心知今天來得不是時候,仍禮貌地稱唿:“媽,很抱歉今天來得倉促,沒帶見麵禮。簡兮在家嗎?”


    秦舜英反應也很快,重新打量他一陣,語氣稍稍和緩:“下午還給我電話,說晚上要去柴淩那兒。她怎麽了?”


    他怕老人家擔心,隻說沒事,又故作輕快地和聊了兩句家常,才匆匆告辭。


    簡兮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如果不是發生特別的事,她不會不告而別,連家也不迴。


    滬城的夜漸漸降臨。


    霓虹燈將夜色染出幾許迷離,他開著車在她可能出現的地方,一條街一條街地找。


    人潮擁擠,他卻一無所獲。


    *


    第二天早上,他終於在她公司樓下等到她。


    她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和幾個女同事一起,邊走邊聊天,一臉若無其事。


    他懸了一整晚的心終於落地,接著卻又是一緊。


    幾個同事先發現他,十分意外會在這個時間在這裏見到他,立馬畢恭畢敬地打招唿:“易先生……”


    他匆匆向幾人點了下頭,便拉著簡兮往邊上走。


    簡兮掙了一下,沒掙掉,被他半摟半拉著走到旁邊綠化帶旁。


    知道躲不過了,她隻得朝他笑了一下:“怎麽這麽早過來了?”


    他隻問:“你昨晚去哪兒了?”


    “對不起。”她立馬主動認錯,同時認真解釋:“昨天下班後碰見兩個多年沒見的老同學,大家湊在一起多聊了兩句,又去唱歌。我一時高興,就忘記你生日了……”


    “吃早飯了嗎?”他打量她眼瞼下兩抹青黑,和稍顯淩亂的頭發梢,伸手,想替她理一下。


    卻被她輕巧地避開了,點點頭:“你呢?這麽早過來,不會是因為我缺席你生日興師問罪吧?”


    她笑嘻嘻地跟他這樣說,眨著秀氣的睫毛,眼睛亮晶晶的。


    易哲慎望著她,抿唇,樣子暫時很平靜。


    他更加確定,她是故意不迴家。她沒有忘了他的生日,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今天不用上班了,我幫你給董蕎君說一聲。你迴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他不由分說強硬地拽住她手臂。


    “真的不用,我精神好著呢!”簡兮推了推他,催促:“好了,讓同事看見不好,我真的不困,得上去上班!要遲到了!”


    易哲慎皺著眉,看著她臉上笑意底下的倔強,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簡兮趁機掙脫他的手,快步跑開。


    幾個女同事顯得有些興奮,“簡兮,易先生和你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剛才那一幕,怎麽也瞞不了人了。


    簡兮隻能默認。


    “天哪,易先生哎……簡兮,你真是太幸運了!哎呀,你迴頭看看嘛,易先生還在看你呀,你迴頭看看啊!”


    簡兮很尷尬,勉強笑笑,“好了好了,上去吧,有什麽好看的。”


    *


    下午下班,簡兮提前走後門,想溜。


    卻沒想前腳踏出門,那人已經站在前方不遠處,直接朝她走過來。


    正是下班人潮高峰期,周圍認識或不認識的同事,都好奇地看著他倆。


    簡兮不好再怎麽樣,隻得乖乖任由男人過來牽住她的手,將她拉上了車。


    車門一關上,空氣就有些僵硬沉悶。


    簡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是昨晚下雨路滑,她一個人在路邊遊蕩,不小心摔到的。


    蹭破了點皮,一個晚上的功夫,傷口已經開始結痂,留下紫紅色的創麵。


    易哲慎手扶著方向盤,側頭沉默地看了她一會,才發動車子上路。


    簡兮以為他會帶自己去他家,卻沒想,車子在前方左轉,在一處超市停下。


    身旁的男人終於開口了,口吻不容拒絕:“我不知道你媽喜歡什麽,下車,陪我去挑點見麵禮。”


    “見麵禮?”她深吸一口氣,不由地重複了這三個字。


    他看著她,眼眸亮得嚇人:“難道不應該嗎?我們登記已經快一年了。”


    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更加措手不及——


    “順便和她商量我們的婚禮。”


    *


    買東西的過程還算順利,基本是易哲慎做主,不時詢問一下她的意見。


    沒多會,購物車已經堆成小小的一座山。


    半小時後,小區樓下,他一手拎著大包小包,一手牽住她,直接往樓上走。


    路上遇到的鄰居無不驚喜地打量他倆,直問:“小兮,男朋友上門啦!”


    易哲慎遊刃有餘地眾人打招唿,同時澄清自己的身份。


    這麽一來,等於把關係徹底公開。


    一路在眾人問候的包圍圈中突出重圍,終於進到電梯,上樓。


    秦舜英來開門,看到他倆一起出現,顯然已有心理準備。


    “媽,我姓易,上次來的匆忙,實在是抱歉。”易哲慎言辭懇切,態度謙遜。


    該來的遲早會來,秦舜英沉默片刻,沒好氣看了眼簡兮,到底鬆了口讓他進門,一麵讓汶嘉出來燒水。


    ---題外話---96章被退稿的內容審核出來了,沒看過的小夥伴可以看看


    ps:置頂帖更新了小劇場,記得去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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