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側著身,垂頭吻下,大手利落地探入衣底查明虛實。


    她緊張得輕輕地顫抖,笨拙地迴吻他,雙臂攀著他寬闊的肩,盡可能地放鬆身體。


    半晌,他收迴手,薄唇輾轉到她的唇角,又劃到耳廓,低沉讚歎:“軟玉溫香,出水芙蓉。”


    她臉頰通紅,又羞又嗔地瞪他。


    正解著衣裳,床榻重重顛簸了一下。


    寧青青嚇了小小一跳,心道,還未開始便這般激烈,今日定是無法輕易收場。


    她小心地抬眸看他,卻見他黑眸中的暗潮瞬間退去,長眸微微眯起,氣息迅速轉冷,整個人好似漸漸融化在天地之間,縹緲無定。


    她知道,這是他準備戰鬥的姿態。


    還未迴過神,床榻再一次重重顛簸。


    院中的桂花樹像是落雨一般,飄下一瓣瓣香甜細碎的花片。


    空氣中充斥著暴戾不安的因子。


    謝無妄單手掩上她身前被他扯開的衣襟,身體倒掠而起,一個閃逝便消失在門口。


    她反應過來了,是辟邪洞中的上古兇獸有異動。


    這些年,那頭兇獸雖說時不時便會撞擊封印,但卻從未這般激烈過。


    寧青青的心髒後知後覺地懸了起來,吊在鎖骨下‘咚咚’直跳。


    這可不是小事。


    倘若用人類修士的力量作對比的話,這頭上古兇獸的實力恐怕已在合道八、九重天,距離道君也不過一步之遙——妖、魔晉階不存在瓶頸,隻要實力到了,晉階便是水到渠成。


    一旦讓其脫困而出,必將帶來恐怖浩劫。


    此獸唯有謝無妄一人能敵,但,他也隻能將其封印、壓製,無法斬草除根。


    床榻再次重重震蕩,寧青青爬起來,匆匆披上一件厚重的外袍,疾步走到屋後的木質大平台上。


    今日月圓,清亮的月色下,黑沉沉有暗潮湧動。


    她放出神念一掃,原是謝無妄的禁侍與座下一眾部將已來到了近處。沒有謝無妄的命令,誰也不敢擅動,眾人禦風浮在懸崖半空,緊張戒備。


    “轟——”


    一聲巨震之後,焰浪翻騰著,自辟邪洞口的封印上一掠而出,火舌舔舐到了數百丈外!


    寧青青感到腳下的木板在震動搖晃,這座萬丈之峰好似隨時都要崩壞坍塌。火光湧起之時,一道道熾焰蜿蜒自洞口綻出,蛛網一般炸裂在崖壁之上!


    地動山搖,落石滾滾。石塊脫離崖壁的同時,被那駭人的高溫灼成了熔岩,一團一團,明滅著落向深淵。再一瞬間,整座崖壁都像是燒得赤紅的鐵塊一般,閃爍著熾烈紅芒。


    “轟——”


    恐怖的焰浪再一次滾了出來,這一次,一個巨大的火焰印記自洞口凸了出來,隆隆蕩到了千丈之外!


    半邊夜空被染成了焰色,入目一片血紅,火浪所經之處,無人敢正麵抗衡。


    轟隆隆如雷聲灌耳,萬仞崖壁仿佛置於熔爐之中。玉梨苑結界閃爍著微光,護住仙境般的院落,以及院中嬌小的人影。


    結界之外,火焰鋪天蓋地,焚盡蒼穹。


    入目所及,淨是熊熊烈焰,小小的庭院雖有結界保護,但此刻整座山都在轟隆劇震,築在峭壁上的小院隨時可能隨著崩塌的山壁跌入火海!那兇獸雖未發聲,但漫天咆哮的滅絕之焰,正是它宣戰的喉舌。


    寧青青唿吸凝滯,渾身滲滿了冰冷的恐懼。這樣的力量,遠非人力可及。


    世界變成了火焰煉獄,她隻是一隻即將墜入火海的小小螻蟻。


    漫天狂暴之間,忽然傳出一聲極低的輕笑。


    溫柔、涼薄。


    寧青青心尖一悸,循聲望過去,一眼便找到了那道極盡矚目的身影。


    一襲黑袍靜靜立於火光之間,麵對他,連無知無覺的焰浪也不自覺地退避三舍。


    他微垂著長眸,漫不經心地自廣袖之中揚出一隻冷白的手。


    “定、風、波。”


    一字一頓。


    每一字響起,那張牙舞爪、騰越千丈的焰浪都像是兜頭吃了一棒,蔫蔫地倒卷而迴。


    三字吐畢,火焰已轟然盡數沒入辟邪洞中。


    “鐺嗡——”


    一枚固若金湯的火焰印記鎮在了洞口之上,金石相擊之聲蕩向無邊大陸,震散了空中浮雲。


    下一刻,焰氣消散無蹤。


    寧青青唿吸微滯,心髒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周身絲絲發麻。


    覆手定風波,著實令人心馳神往。這就是她的夫君,是天下獨一無二的道君!


    “道君神功蓋世,道法通天!”懸在峭壁外的天聖宮部眾齊聲低喝。


    聲浪沉沉,如實質一般拍打著崖壁。


    “查,”謝無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聲音溫和平緩,“千裏之內,行跡可疑者一律拿下。反抗者,殺無赦。”


    “遵令!”


    一道道人影掠下山崖。


    即刻便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如潮水一般順著聖山淌下,唿吸之間便鋪到了山腳。天聖宮部下雷厲風行,一令既出,瞬時喚醒了龐然可怕的戰爭機器。


    聲聲冷厲低喝從各處傳來,這一夜,注定血雨腥風。


    寧青青有些茫然地望向火光熠熠的洞口封印。


    難道這上古兇獸的異變,還能是人為不成?


    正思忖時,忽然一陣悶吼蕩出,重重擊在心口。隻見那火焰封印後方‘轟隆’傳來一聲巨震,一隻碩大的眼睛從幽暗的洞中浮起,懸在封印後方。


    冰冷的紅色巨眼,正中立著一道薄薄的黑色豎瞳。


    眼睛之外的身軀盡數包裹在濃稠的黑霧之中,看不出形狀。


    這隻獸眼冷漠地與飄在洞口的謝無妄對視。


    寧青青心頭不禁重重跳了兩下。


    這個東西,和她離得這麽近。


    這三百年間,雖說她時不時會加固一下封印,但從未與這頭上古巨獸有過任何接觸,洞中絕大部分時候都是一片死寂,偶爾它在洞穴深處打幾個滾,給封印弄出一點小小的裂縫。


    她一直覺得它沒有什麽威脅,直到今日。


    她不敢想象,若今日謝無妄不在……


    她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


    頂天立地一般,無懼烈焰風霜。


    她愛上的,便是這樣的絕世英雄。


    在謝無妄淡漠的注視下,上古兇獸緩緩收起豎瞳,濃霧漫過,它退迴黑暗之中。


    謝無妄廣袖一拂,身影消失在原地,隱約有焰痕拖曳到院外的白玉山道上。寧青青下意識地越過種著桂樹的庭院,落到門後,準備迎接他。


    卻見謝無妄的身前站著一個胖胖的人。


    右前使,浮屠子。


    “道君,”浮屠子躬身施禮,“屬下已安排妥當,借此機會,定將宮中的異心徹底清洗幹淨。”


    語氣和緩,寧青青卻聽出了厚重的血腥味。她心頭微凜,悄悄轉過身,想要退迴屋中。


    謝無妄淡淡應了一聲。


    “還有一事……”浮屠子訕笑著,略有幾分為難:“雲水淼仍在乾元殿側殿中,不知算不算行跡可疑?”


    寧青青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謝無妄溫涼帶笑的嗓音傳來:“我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菇菇:菇菇沒死,菇菇不哭(1/1)


    第6章 夫人久等


    “我的人。”


    謝無妄的嗓音一貫寒涼,卻天然帶著幾分笑意。


    寧青青脊背微僵,極緩、極緩地長吸了一口氣。


    滔天焰浪剛肆虐過這萬仞崖壁,空氣本是幹燥灼熱的,但不知為什麽,吸到髒腑之中,卻是絲絲發寒。


    她能確定謝無妄沒有碰過雲水淼,但,聽到他用這麽雲淡風輕、理所當然地稱那個女子為‘他的人’,她的心髒還是變成了一團浸透冷水的棉花,沉沉墜在腔子裏。


    她不必看也知道,此刻浮屠子的眼神一定與那日大殿上的仙君們一樣,了然的、男人心照不宣的。


    雲水淼天賦異稟,正是最頂級的水屬性爐鼎體質,與謝無妄的九炎極火道體可謂天造地設。雲水淼住在謝無妄的乾元殿,誰都會很自然地聯想到一些香豔的事情——道君怎麽可能為後院中那個沒什麽存在感的道侶寧青青守身如玉,放著這麽好的爐鼎不用?


    而謝無妄,他絲毫也不避嫌……


    寧青青鼻尖微酸,定定神,壓下了情緒。


    她知道自己不該有怨氣。謝無妄本就沒有理由特意向旁人解釋清楚,他與那個女子並沒有親密關係。像他這樣的身份,若是刻意強調身邊的女人隻有一個,那不是非常奇怪嗎?


    她攥緊手指,告訴自己這不算什麽事,既然浮屠子提醒了他那個女子一直賴在乾元殿,他定會把她攆走,就像二百年前一樣。


    她努力微笑,可心髒卻難以抑製地下沉,將嘴角也墜得垂了下去。


    這種無力的感覺,早在那日站在後殿陰影中,聽著前殿熱鬧喧囂之時,她便深有體會。無論謝無妄說什麽、做什麽,她都隻能盡力往好的方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去想——不然她還能怎樣?


    她動搖不了他那金鐵般的意誌和權威,隻能逼著自己適應一切。


    “是,”浮屠子迴道,“那就讓雲水淼在偏殿住著?不如屬下另行安排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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