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別惱啊,這可都是我家公子吩咐雀兒做的,我家公子可是一片好心哪……”


    燕遙在前走的飛快,雀兒吱吱喳喳在後麵解釋,越解釋燕遙越惱,忽的止步轉身,一個爆栗敲在差點撞上她的雀兒頭上,冷著臉道:“你什麽都聽你家公子的,還在我這裏做什麽,快快迴去找你家公子去。”


    “不是不是,我聽小姐的。”


    雀兒捂著頭,看似可憐兮兮的望著她,那黑玉丸似的眼珠子卻滴溜溜轉著。


    燕遙哼了一聲轉身又走,她不想上課,便找了借口說大小姐尋她有事,現下便在去明月園的路上。


    “小姐小姐,我家公子也是一片好意啊,他說您心眼兒實,什麽也不懂,說您看不出個眉高眼低的,怕您不受待見,這才……”


    雀兒亦步亦趨的跟著,小嘴吱喳不停。


    燕遙霍的又轉過身來,緊跟著她的雀兒收勢不住又不敢撞上她,匆忙間向後一跳,差點摔倒在地,嚇的捂著胸口直叫哎喲。


    燕遙心一下便軟了,歎息一聲,問道:“容榷說我心眼兒實?說我什麽也不懂?說我看不出個眉高眼低?”


    說著說著,火氣便又上來了,在容榷眼裏,她是個傻子不成!她才不傻,從來不傻,她多的是猥瑣心計,他看不出來,隻能說明他才是個傻子!


    她氣吼吼的鼓著腮,不由想起容榷那張欠揍的笑臉。


    他時常穿一身青衫,他生的長身玉立,穿什麽似什麽,氣質是沒得說的,但若是將他從頭到腳看上一遍,總有什麽會將他毀的很徹底。


    他要麽胡亂束發帶帽,要麽胡亂穿鞋,有時穿一身上好的飄雲錦袍,風一吹翩然欲仙的,腳下偏要趿拉一雙草鞋,頭上再歪七扭八纏個辮子,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燕遙覺得他就是誠心給人添堵的,那般光風華無雙的一個人,偏把自己活的像個浪蕩子,說話口無遮攔,行事風格也是莫明其妙。


    我真是傻了,才與個莫明其妙遠在天邊的人計較!


    燕遙哼了一聲,也不理雀兒的解釋,轉身大步而行,瀟灑是瀟灑了,隻是毀了那一身美極的霧躚衣。


    燕姝的明月苑中有兩座小樓,一座用以起居,另一座專門用來練習技藝,琴居畫室之類的都在樓下,整個二樓專門用來練舞。


    沈芳遙來時,沈芳姝穿著一件紅裙,在二樓繞柱旋轉。


    那裙將胸腰曲線勾勒的淋漓盡致,袖口與裙擺卻是極為寬大,紅也非俗豔的紅,遠遠望之,似一朵紅雲般飄渺輕盈。


    她比尋常女子要高些,身材婀娜,平日著素衣淡施妝時高潔的如仙女下凡,但她一旦穿上紅衣,塗上胭脂,在眼角以紫黛輕輕一挑,她便成了妖,足矣禍國殃民的妖。


    她冷著臉跳著舞,沒有刻意的嫵媚和妖嬈,但她隻需要指尖輕輕一挑,大多男人的魂便會被勾去,比如太子,比如賀南昭……以她的身份是不會隨意拋頭露麵跳舞給人觀賞的,她這一舞,名花好月園,是用來賀兄長大婚之喜的,如此一來,隻會博一個兄妹情深的名聲,不會遭人閑語,她這一舞,驚豔了昆京,驚豔了無數男子,也包括剛剛迴京的賀昭南。


    在南楚,女子容貌比才情重要。女子不識字,不懂琴棋書畫都不重要,隻要長的好,性子好,便不會被嫌棄。


    比長相還重要的是身段,一個女子,若是扭著纖腰,蕩著乳波,擺著翹臀跳上一曲,即便是青樓女子,也會令男子們瘋狂爭搶。


    南楚安樂的太久了,飽暖之後思***在這欲之上便是層出不窮的花樣。


    以色侍人在這時代被傳為美談。


    無才有貌便可,無貌擅舞亦可,跳舞的前提是,你得有好身材。


    貴女們自然不會在人前跳那等專門用來誘惑男人的舞蹈,但她們從小便會苦練,至少將來在自己的夫婿麵前,壓得過那些低下女子。


    燕遙也是擅舞的,前世的她經常把自己關起來苦練各種技藝,自詡任何一麵都不比燕姝差。


    隻是今時換了心境再看,卻覺得自己往昔的表現太過匠氣了,不管什麽一旦刻意為之,便少了許多靈韻,昔年的她如是,如今的燕姝亦如是,不過能看出來的或許隻有她罷,旁人隻會為她的美而驚豔而已。


    “小姐小姐,大小姐的舞沒您跳的好呢。”


    雀兒總喜歡連叫兩聲小姐,脆生生甜滋滋的,令人生喜。


    燕遙的眼光從燕姝身上轉到雀兒臉上,挑眉疑惑道:“我什麽時候跳舞被你見到了?”


    她不記得自己這一世刻意表現過什麽,特別是在鄉野之時。


    “就是容家婆婆過壽時,您喝了一碗容家公埋了五十多年的神仙醉,然後您就醉了,與一群娃娃一起跳了段舞給婆婆賀壽,怎麽您忘記了?我家公子說那是世上最純最美的舞呢。”


    在雀兒吱吱喳喳的聲音中,燕遙慢慢的捉迴了些記憶。


    好像是有那麽一迴事。


    是在半年前,容雀偏要帶她去給一個遠房親戚賀壽,也是在紫川,那裏姓容的遍地都是。


    容婆婆過的是六六大壽,容家公在二人成親時埋下了許多酒,那酒有許多種名頭,有的是慶兒,有的是慶孫,還有些,是留給兩人過壽的。


    也不知容家公哪來的信心,連兩人八十大壽的酒都埋好了。


    容婆婆過壽時,流水席擺了六天六夜,精神矍鑠的二老穿著富貴滿堂的華袍,紅光滿麵的端座於太師椅上接受著四方道賀,燕遙在那待了六日,每次見到二老時,他們都是挽著手的,偶然間的一個對視,溢著滿滿的情意,差點便看哭了她。


    那時容榷說,他成親時也要埋許許多多的酒,給她娘子每年開一壇福壽酒,一直開到百年……


    後來他說什麽她沒記住,她喝了一碗酒便醉了,迷迷糊糊中想起自己是空著手來的,迷迷糊糊中想到自己剛跟娃娃們學的賀壽舞,便迷迷糊糊的拉著容家幾個穿著紅衣的小孫子跑到二老而前,給跳了一場賀壽舞。


    當時一定很丟人……


    燕遙忽的紅了臉,那時可是有數百上千人在場啊,容榷那個殺千刀的怎麽也不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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