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兩天幸災樂禍,對風不夜的態度都緩和了點。又因為身為魔修,不願惹上麻煩,早早便躲到了魔界邊緣處,避開與凡界修士相會。已有段時間沒與風不夜起衝突。


    若有、若無等人比較膽小,不敢再去朝聞吃飯,也退迴到魔界邊緣。他們覺得梁鴻落這人看著比較厲害,見他一直在邊界處活動,索性跟著他混。


    梁鴻落其實不是很想帶著這兩個就差把“慫”字寫在臉上的家夥,可擋不住他們纏人,沒有辦法,隻能與他們住在一起。


    長久沒與人合住過,梁鴻落唯一的感覺就是——這兩人實在是太煩了,像是有一輩子都說不完的話。


    這天午間,懷謝過來給他們送外賣。


    若有接過沉重的餐盒,奇怪道:“怎麽是懷謝道友親自過來了?阿禿它們呢?”


    懷謝表情詭異地說:“阿禿很忙。”


    不止是附近各大宗門的修士齊聚而來,餘淵的百姓也想來買些日常雜貨,順道支持一下逐晨的新事業。


    來的人多了,一些膽大的就開始點黑雛雞的單,兩三人一組,坐在黑雛雞的背上,直奔朝聞而來。


    懷謝描述起這一幕,仍舊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你見過俯衝的飛雞嗎?


    他見到了一群。


    他還算是有過心理準備的,那些初來乍到的別派修士,第一次聽聞黑雛雞還能用來當坐騎,連商樓都不去了,蹲在路邊好奇旁觀。


    阿禿等雞難得接到了客源,又遇到了一群陌生的、願意欣賞它們美貌的觀眾,簡直像是一群衝進了伯樂群裏的千裏馬,恨不得為他們直奔八百裏地。


    它們揚起翅膀,迎風奔馳,抬起頭顱,高昂尖叫。


    大道兩側的修士因為它們這通人性的表現跟著鼓掌歡唿,全將它們當成了朝聞的接待表演,流連著不肯離去。


    路邊的修士在看飛雞。


    餘淵的修士在看看飛雞的人。


    這大概就是朝聞的特色道路吧。


    梁鴻落感覺自己的世界在搖搖欲墜。


    黑雛雞在魔界,不說令人聞風喪膽,那也是要避之不及的,畢竟它喜歡啄人屁股。結果來了朝聞,感覺腦子都變得不一樣了。


    梁鴻落問:“你不去幫忙嗎?”


    懷謝說:“幫不上什麽忙。”


    這場活動已經不在他的認知範圍之內了。自然,他更怕的是,逐晨吸引了那麽多的客人,卻悄悄……正確來說不算悄悄,是正大光明地將價錢打了上去。這般欠揍的行為,不知會不會有人與她起衝突。


    他覺得在這裏等候挺好的,可以及時觀察到商樓處的動靜,張口一喊,又能將風不夜喊出來。


    祝福他的小師妹。


    ·


    正是最熱鬧時候,袁泊水帶著一幫巽天弟子姍姍來遲。


    他是故意來的這麽晚的,想叫逐晨好生等等,博點麵子。


    百貨大樓前麵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沿著幾根長繩臨時標注出來的通道,繞了一圈又一圈,遠遠望不到人群盡頭。


    剛迴家籌完錢的巽天修士們傻眼了。一看,嘿,怎麽那麽多人?


    再一看,嘿,怎麽全是熟麵孔?


    哪怕是寫不認識的人,他們身上穿著的宗門修士服也是眼熟的。


    袁泊水隨意攔了一人,與他招唿道:“玉柳道友,你怎麽也來了?”


    “袁掌門好,我等自然是來抽獎啊!逐晨道友親自送了封請柬過來。”中年修士說著頓了下,因為那幾張紙實在不好說是請柬。他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道:“袁掌門不也是嗎?”


    巽天修士們心中咯噔一聲,知道不妙。


    竟有那麽多對手?


    他們總共是籌了十幾萬靈石過來的,倘若這筆花費能抽中風不夜的功法,那自然是穩賺不賠。可若是有那麽多門派前來競爭,就不好說了。


    想也知道,逐晨不會那麽輕易地將功法送給他們。


    袁泊水的表情變得很難看。


    玉柳道友靠近了,同他細語道:“盡易宗的人前來通知時,我便猜到,這迴少不得要腥風血雨。我就將此事告知了與我派相熟的幾個門派,讓他們也一同過來。我們幾人已經商定,誰若是抽出這套劍法,其餘人可用一萬靈石將其借閱,屆時各大門派一起修煉,也可免了你我無謂相爭。袁掌門,你看如何?”


    袁泊水未多思考便答應了,於他而言這是最好的辦法。


    他運勢一向很背,否則也不會先遇上餘淵前掌門,被騙了十萬靈石。又遇上逐晨,被騙了門下弟子上百人。


    加之他手頭隻有十五萬靈石,沒有多少希望與這幫人搶下功法。


    這套功法他是親自見過的,知道內裏何其精妙,尋常人就算拿到手裏,也未必能參悟三分。若是一萬靈石便可借閱,簡直是撿了天大的便宜。


    各大宗門撿了便宜,就是逐晨少賺了錢。他想想就高興。


    二人悄悄接了頭,約定好幾大門派,各自出十萬靈石去搖那所謂的獎池。


    袁泊水將手揣進袖中,權衡片刻,還是擔憂道:“若我們買了那麽多的東西,功法卻還是不出呢?”


    玉柳道友笑容滿麵道:“不必擔心,我找逐晨道友探過口風。她說,投下百萬靈石那定然能出,若是百萬還不出,她就直接送我們一本。”


    非酋酋長袁泊水震驚了,天下還真有能氪金改名的事?他懷疑道:“當真?”


    “自然為真。逐晨道友很好說話啊。”玉柳道友奇怪道,“誒,袁掌門您不是一直住在朝聞嗎?同逐晨道友關係該很好才是,怎麽這樣重要的問題,未曾向她詢問過?”


    袁泊水能說什麽?都是該死的麵子拖累了他。


    袁泊水扯扯嘴角,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隻是這棟商樓裏,買什麽才能湊到百萬靈石?道友啊,我同你透個實底,朝聞一共才往這裏投了十幾萬靈石而已!”


    “多得很!”玉柳道友抬起手,掂了掂衣袖,示意笑道,“逐晨道友隻收我三成攤位費,讓我帶上好東西前來擺攤。有仙君的劍修功法在,不怕此處沒人,因此我將門中幾件重要法寶都帶了過來。前頭那些修士啊,與我應當是同樣的打算。袁掌門你快進去看看,不定能買到許多好東西的。”


    袁泊水眼睛又是一亮,想起逐晨這邊的八折優惠,暗惱自己來遲了。無心再與玉柳道友閑聊,急匆匆道:“好!我先進去看看!道友你請自便。”


    袁泊水迴頭,一聲令下,巽天的修士們立即帶著存款衝進去搶購。他跟著擠進人群,比對各個攤位間的貨物。


    袁泊水對街市是頗有研究的,畢竟他每年都要參加。巽天想要躋身大型門派,少不得要及時補充各種物資。因此他一眼就能看出,此次展出的貨品,比往常街市裏的還要高端,且大多都很實用。


    幾樣他曾肖想過,卻有市無價的珍品,也被擺設在列。


    袁泊水頓時喜出望外。本還以為逐晨是借著這機會好好坑他一把,居然是他小人之心。看來逐晨的確是想以此打出名頭。


    既然她要臉麵,那就凡事好說了。


    袁泊水手裏舉著玲瓏袋,激動大喊道:“我買了!這位道友,你身後的那排煉丹材料,我全要了,你開個價!”


    裏頭修士報了個數,袁泊水愣了下,問道:“八折後呢?”


    青年修士說:“這就是八折後的價錢。”


    袁泊水在心裏頭大罵逐晨臭不要臉!什麽打八折?打完八折怎麽比原價還貴?


    青年修士笑著問:“要不要啊這位道友?您買下這批材料,可以去前頭抽一百次獎哩!劍法和上品法器,裏頭全部都有!”


    抽獎的誘惑無人能擋,血賺不虧的思想再次占據了袁泊水的全部理智。他豪氣揮手道:“都給我!我全要了!!”


    青年修士大笑出聲:“爽快人!這是您的抽獎票,放好了。我再多送您一個小籃子,去前頭裝彤果吧!”


    整條街上,似乎什麽好東西都有。


    袁泊水買到兩眼發紅,加上身上又有餘錢,恨不得將攤位上的寶貝都帶迴宗門。


    礦石、兵器,還有先前逐晨饞死了他的蠶絲布,他都買了一點,掛在身上,越買越開心。


    再往前走一段,就到商樓的中心區了。


    袁泊水遠遠看見一群人圍著一個攤位,攤位桌子上麵坐著個他眼熟的青年,那青年正生無可戀地同眾人重申:“真的沒有了,不是我藏著,是真沒有了!各位請先去別處看看吧!”


    張識文滿心無奈。


    逐晨還叫他多叫賣叫賣,把朝聞先前買進來的存貨賣出去,完全是多此一舉。


    那些本就是逐晨低價從街市買來的精品,廣受修士歡迎。一擺到桌麵上來,立即被邊上的路人一搶而空,張識文連攔都攔不住。


    才不到半個時辰,倉庫已經全空了。


    這幫修士怎麽會那麽有錢啊?


    袁泊水伸長脖子,在前排修士的手上瞄了一圈,果然看見不少好東西,當即跺腳懊悔不已。


    來晚了!逐晨為什麽不給他留著!這樓還是他建的呢!


    張識文大聲喊道:“去抽獎吧諸位,不要擋著別人的路了!”


    前方一修士跟著大喊:“去抽獎!獎池裏有不少好東西!我方才看見有人抽出了上品的雷光符,是由劍修宗師長徒所繪!若是附到兵器上,豈不是能上個階層?”


    “上品雷光符製作繁複,成本高昂,市麵上就得賣一百靈石了吧?逐晨道友如此大方,直接拿來白送?”


    “這可是能保命的東西啊!還有嗎?”


    “我怎知道?去晚了不定沒有了吧?”


    袁泊水心裏那個慌啊,再次悔恨自己為了那點所謂的臉麵晚來了半天,結果逐晨壓根沒搭理他。他推開前方人群,靈活地往抽獎點鑽去。


    第80章 抽獎


    如果說商樓內部叫熱鬧的話,那抽獎點簡直就是水泄不通。


    逐晨有所預料,所以特意叫了幾十人來維持秩序,又叫了幾十人來負責抽獎,而她和全通坐在諮詢台上負責答疑。


    可惜她還是低估了消費者的熱情,當人群湧過來時,一切都成了擺設。


    逐晨與全通被堵在人群中間,因周遭過於嘈雜,根本聽不清眾人在說什麽,更別說諮詢了。


    她是姑娘,又是風長吟的徒弟,修士們都避著她,不敢對她太不敬。全通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無數雙手從邊上伸出來,拉扯著他的衣衫,問他獎池裏的情況。


    全通哪怕說過無數遍,話音剛落,還會有人問出相同的問題。他說得喉嚨沙啞,依舊好脾氣地與眾人解釋,慢慢開始堅持不住,神情麻木,仿佛身體被掏空。


    而真正負責抽獎的,是施鴻詞及其帶領的一幫餘淵修士。他們有條不紊地從排隊的修士手裏接過抽獎券,清點,然後指引他們過去抽獎。


    逐晨懷疑這幾人已經做到自聾雙耳,因為幾人全程不發一言,緊皺眉頭,冷酷無情,隻打手勢。


    有些修士做事慢條斯理的,想多問兩句,他們就直接抓著對方的手,用實際教導他們如何操作。


    完全是單機運行,不接受任何交流。


    不多時,袁泊水穿過人群擠了進來。他身上華貴的道袍被推攘得滿是褶皺,他卻好似渾然未覺,埋頭從袖子裏摸了摸,抓出一把把數不清的抽獎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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