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煜啊,大人的事你還不懂,尤其是情情愛愛的事。三叔我對你的小魚一見傾心呐!”這孩子太可愛了,十年如一日的可愛。


    隻要覺得是好的東西都想留給他爹,就連女人也一樣。


    “不管!小魚是我爹的,這次你不許再搶!”小煜伸出小手牢牢抓住魚沉歌,很努力地替他爹捍衛著悅。


    魚沉歌被這番童言童語說得臉紅通通。


    小煜到底是何時這般認為的攙?


    何時認定她是他爹的?


    她又不是東西!


    “小煜……啊!”


    魚沉歌剛出聲,另一隻手已被人抓住,一把扯過去。


    身子一轉,眨眼間人已在男人的懷裏。


    “魚姑娘,你當真是我大哥的嗎?”殷慕懷將她圈在身前,俯首在她耳畔邪氣地低聲問。


    “三叔好壞,仗著自己力氣大就搶!”小煜撲過去使勁地想要掰開抱著小魚不放的手。


    “小煜啊,小魚當不成你後娘,當你三嬸也不錯啊,反正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殷慕懷任由小煜拉扯那隻手,那力度於他也不過是螞蟻般。


    魚沉歌見到被男子如此圈在身前,奮力掙紮,奈何兩隻魔爪圈在她腰間的同時也一並將她的雙手鉗製住了。


    她不該認為這人是小煜的三叔就覺得值得相信的,想想,上次在幽府門口他不也一樣對晏舟哥哥見死不救了,她又算得了什麽。


    小煜邊不停地揮舞著小拳頭邊看著魚沉歌。


    魚沉歌悄悄對他張了張牙齒,小煜明白地點頭。


    “魚姑娘,你也不敢說你是我大哥的吧?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嫁給我也沒什麽不好,至少能讓你每日都吃好穿……嘶!”


    殷慕懷冷抽一口氣,吃痛地退開,甩著被咬到的手,和被狠狠踩了一腳的腳。


    “活該!我沒踢得你斷子絕孫已經算客氣的了!”魚沉歌憤然斥罵,帶著小煜趕緊逃離。


    殷慕懷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那個地方,皺著一張邪魅俊臉看著那一大一小手牽手逃離他。


    走前還不忘把方才商量好要帶的點心帶上,他啼笑皆非。


    “小煜,迴去記得告訴你爹,不要再同這種人稱兄道弟了。”魚沉歌邊走邊叮囑小煜。


    “對!我以後也不認識三叔了,三叔要跟爹搶你!”小煜義憤填膺地說。


    “小煜啊,你聽我說……”魚沉歌打算好好糾正一下,沒想到小煜忽然鬆開她的手,往府門口跑去。


    “爹!”清脆稚嫩的聲音在這黑夜裏格外響亮。


    魚沉歌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想躲,可是,來不及了,那個身影已經拾級而上,站在府門口看過來。


    即使隻是再簡單樸素的灰袍白衽也不減他的清雅俊美,在府門口的燈籠映照下,謙謙君子,溫潤如水。


    他的目光看過來,也許隻是看小煜,然後無可避免地把她看進去了。但她還是覺得沒臉見他,低下頭去。


    薄晏舟跨入高高的門檻,小煜已經來到跟前。


    “爹,三叔好壞,他要跟你搶小魚!”小煜一到他爹跟前就忙著告狀。


    魚沉歌的臉已經紅得無地自容了。


    饒是她想是他爹的,他爹也沒想過要讓她屬於呀。


    這會當著他爹的麵這般說,晏舟哥哥會如何做想。


    丟死人了!


    “小煜,小魚又不是你爹的,既然不是你爹的,三叔自然也能將她變成三叔的。”殷慕懷施施然地走過來,伸手攬上魚沉歌的肩膀,笑吟吟地看向他家大哥。


    魚沉歌渾身一僵,努力克製住想要踹人的衝動,因為晏舟哥哥在。


    她警告地瞪殷慕懷,殷慕懷卻全當沒看到,依然故我的摟著她不放。


    薄晏舟摸著兒子的頭,徐徐看向他們,目光掃過殷慕懷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然後看向她,“我想問一下魚姑娘,為何要帶犬子離府?”


    魚沉歌臉色刷白,慌忙抬頭解釋,“不是的,晏舟哥哥,我是要走沒錯,可是我沒有要帶小煜走。”


    “爹,不是啦,是小魚要走,我得跟著她,她才不會走掉啊,你才能找到她呀。”小煜小小聲地說。


    這不,他就把她帶來三叔這兒來了,沒想到反而被三叔搶走了。


    魚沉歌搗住嘴,沒想到小煜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跟著她,隻為了讓他爹找到她?


    看來小煜真的很希望自己當他的後娘,但是,小孩子忘了,他喜歡,並不代表他爹喜歡呀。


    “你要走,是嗎?”薄晏舟很溫和,很冷靜地問。


    魚沉歌的心陡然一顫,這樣的他,像極了十年前,他再三問她時的樣子。


    可能嗎?


    晏舟哥哥在乎她的離去?


    不!


    不可能的,若是在乎,早該在乎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樣一直趕著她走,不願意再看到她。


    她不能再自作多情,自以為是了。


    於是,努力揚起嘴角,“是啊,我要走了,江小姐應該同你說了才對。”


    即使要分開了,即使這一別再也不會相見,即使心很痛,即使不舍,她還是希望留給他的是笑容,而不是悲傷,不是生氣,不是哀怨。


    隻有站得最近,還摟著人肩膀的殷慕懷才能感受得到她的身子有多僵硬,即使笑得那樣甜美。


    薄晏舟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心裏很失望,很失望。


    半響,他開口,溫和淺淡,“她確實是同我說了,她說,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你還是那麽輕易就能放棄我。”


    魚沉歌錯愕地瞠目,看向他,好像看到他眼中對她的失望。


    殷慕懷見薄晏舟如此語氣,如此神情,也不敢再玩了,正經地收迴手。


    薄晏舟搖頭苦笑,“誰說不是呢?十年前,你不顧我的感受,擅自決定我的人生。十年後,不過是聽別人隨便說了幾句就離開。魚沉歌,既然轉身走得這麽幹脆,當初認我做什麽?”


    魚沉歌被罵得眼淚撲簌撲簌地掉,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晏舟哥哥這般喊她,連名帶姓地喊。


    從小到大,從認識他到至今,從未有過。


    “那是因為你不愛我纏著你,我怕纏著你會被你討厭,會讓你不開心。”


    “我不愛你纏,你就不纏了嗎?那十年前,二十年前,你怎就沒那麽聽話!”


    那是因為,二十年前,她還小呀!纏著他不用顧慮臉皮子的事啊。


    “明明是你一直叫我走的,從重逢至今,你一直把我推開,不願看到我!”魚沉歌委屈得索性蹲下身去哭個夠。


    薄晏舟站在台階上,看著她抱頭大哭的樣子,皺了皺眉。


    這是怎樣,哭就有理了嗎!


    “從小到大,你又哪次聽過我的話了!若有,也不會是而今這副模樣!真是混賬!”薄晏舟生氣地吼完,拉著兒子拂袖而去。


    小煜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爹生氣的樣子,而且還氣得不輕,一動也不敢動地任爹牽著走,也不敢迴頭看那個哭得好慘的女人。


    小魚居然能惹爹生氣,真是太厲害了!


    “嗚嗚……你還吼我!”魚沉歌還埋頭大哭地控訴,沒臉抬頭跟他對質。


    明明是他的錯,從一開始就趕她走,明明是他一直疏離她,一直魚姑娘,魚姑娘的喊她。


    他不知道嗎?每次聽他這樣喊一次,她都覺得那是他在提醒她不要再對他存有一絲非分之想,提醒她,他有多不想看到她。


    一隻手輕輕拍上她的肩膀,她氣惱地撥開,“走開啦,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還妄想著能跟你重修舊好,不該妄想能待在你身邊,當初在青城就不該認識你!”


    要說是嗎?那就說清楚好了!


    反正都到這份上了,這會要她對他笑是不可能的。


    “呃……魚姑娘,你想要重修舊好的人吼完就走了。”殷慕懷收住偷笑已久的弧度,好心地提醒。


    他知曉大哥會找上門,本想假意看上這丫頭,來場假成親,若大哥再不明白過來,他絕對會親自劈開他的腦袋。


    不過,沒想到一切早已在大哥的掌控中了,隻是這未來大嫂腦子貌似不太靈活。


    魚沉歌整個人僵住,緩緩抬起頭,還掛著兩串眼淚,在殷慕懷看來就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兒,對,像極了二哥家那隻小雪球。


    環顧一周,果然已經沒有薄晏舟的身影,她剛止住的淚水又洶湧滑落,好似想要將重逢以來,不,是這十年來所有的壓抑和委屈都哭個夠。


    他居然罵完她後就走了,他從未這樣吼過她的。


    以前,她再任性,再調皮,再如何惹他生氣,他再如何向罵她,最終也會溫柔低語地哄她的。


    “我大哥走了,你不追嗎?還是真打算留下來當我的新娘子?”


    這話一出,魚沉歌嚇得立即起身,連眼淚都給嚇迴去了。


    “嘖!搞得好像我有多可怕似的。”殷慕懷哂笑。


    魚沉歌不理他,低頭找到自己的包袱,看著灑落在地上的那些點心,可惜地歎了聲,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忽然迴頭問,“現在出城,城門還開著嗎?”


    殷慕懷臉上的笑容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沒聽明白我大哥的話?”


    “他怨我當初在青城認他,他怨我纏他,他怨我不聽他的話走得遠遠的。”所以,她現在就要走了,再也不會惹他惱,惹他煩了。


    殷慕懷扶額,大哥,你是太高估這個女人的智商了呢,還是肯定我會替你做說明?


    “他方才都說了什麽,好好想想?”


    魚沉歌也聽話地迴想薄晏舟剛才說的話,即使很痛——


    “十年前,你不顧我的感受,擅自決定我的人生。十年後,不過是聽別人隨便說了幾句就離開。魚沉歌,既然轉身走得這麽幹脆,當初認我做什麽?”


    “那是因為你不愛我纏著你,我怕纏著你會被你討厭,會讓你不開心。”


    “我不愛你纏,你就不纏了嗎?那十年前,二十年前,你怎就沒那麽聽話!”


    “明明是你一直叫我走的,從重逢至今,你一直把我推開,不願看到我!”


    “從小到大,你又哪次聽過我的話了!若有,也不會是而今這副模樣!”


    殷慕懷把他們方才的對話說了一遍,然後玩味地看著她自個領悟。


    魚沉歌眨了眨滿是水光的眼眸,似懂非懂地看向殷慕懷。


    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第一段話,他怪你那麽輕易舍棄他,怪你與他相認又輕易走開。”


    所以,晏舟哥哥其實也高興和她重逢的是嗎?


    “第二句,我想,你們以前也一定是你先纏上他,而他拿你無可奈何,卻從未推開過你。也就是說,他以前沒推開你,而今更不會。”


    “第三句,你們以前,他定然也拒絕過你的靠近,最終你們還是在一起了不是?也就是說,他知道你壓根不會把他的話當真,那些也不過是想看看,你對他還有幾分執著罷了。而你,似乎讓他很失望。”


    魚沉歌聽完,拎著包袱拔腿就去追。


    她興奮得又想哭了,原來晏舟哥哥是這樣的意思。


    “還有,他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連疤痕都沒了!”殷慕懷朝那個飛奔離開的身影喊。


    真是的,大哥亮出額頭上早就好了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證明了,這未來大嫂真是笨得可以。


    不過,能惹他家大哥生氣至此,連混賬都罵出來了,也是夠有本事的。


    殷慕懷望著一下子清靜的宅院,寂寞地一聲長歎,轉身迴屋。


    ……


    魚沉歌沿著迴丞相府的路拚命地追,就怕萬一追不上就永遠也追不上了。


    若殷慕懷說的都是真的,那晏舟哥哥最氣的是她因為江瑤的三言兩語就走掉,而不去找他問清楚,讓他覺得自己又被輕易拋棄了。


    她哪裏舍得拋棄掉他,她恨不得變成他的影子無時無刻都能跟在他身邊啊。


    終於,在跑過一個轉角後,她看到走在前方的父子,身後還跟著提著燈籠的兩名家丁。


    “晏舟哥哥!”她氣喘籲籲地大聲喊,清脆嬌嫩的嗓音在夜裏更加透亮。


    頎長的身影微微停頓了下,繼續前行。


    “爹,小魚追上來了,你走那麽慢不就是為了等她追上來嗎?”小煜輕搖父親的手,昂頭不解地問。


    薄晏舟低頭看他,微微一笑,“你腳步太小,爹是配合你。”


    “……哦。”小煜將信將疑。


    噠噠噠!


    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魚沉歌推開幾個家丁,總算跟上他們的腳步。


    她氣喘籲籲的,邊喘著氣,邊看著薄晏舟,著急地道,“晏舟哥哥,對不起,我錯了!你沒有要推開我,沒有不讓我纏,更重要的是你不想我離開,是我誤會了!”


    一鼓作氣地說完,她瞄了瞄他的臉色,還是平靜如水,看都不看她一眼,顯然很生氣。


    無妨,隻要確定他不怕她纏就好了。


    反正她在他麵前一向是沒臉沒皮的。


    魚沉歌笑嘻嘻地主動上前挽上他的手,“晏舟哥哥,我們迴家吧!”


    “小魚,我們是在迴家呀!”那邊的小煜笑著糾正。


    魚沉歌輕瞪了眼拆她台的小煜,笑道,“那就加上我呀,我們一起迴家!”


    然後,她緊張地低頭盯著自己挽著的手臂,倘若他有一點點要抽離的打算,那就是拒絕她一道迴去。


    再一會,再一會,再再一會兒……


    眼看這手臂是要隨她使用了,魚沉歌心裏真兀自高興著,然而,下一刻,那隻手臂開始抽離。


    她一慌,在那隻手臂徹底脫離手掌的時候,一把抱迴來,死死抱住,就是不讓他抽離。


    忽然,薄晏舟停下腳步,她裝死地低頭,不看他,手依舊抱得很緊。


    方才晏舟哥哥不是生氣她輕易放開他嗎?她不要放,死都不放了。


    “放手。”他溫和地出聲。


    魚沉歌果斷搖頭,用力搖頭。


    薄晏舟看著用頭頂對著他的人兒,莞爾一笑,“小魚,先放手。”


    小魚!


    晏舟哥哥方才喊她小魚!


    魚沉歌驚喜地抬頭,兩眼放光。看到眼前這張俊臉在笑,她也跟著咧嘴笑了,“晏舟哥哥,你方才喊我小魚了對嗎?”


    不是喊小煜,是喊小魚!


    “可以鬆手了?”他笑著看向被她用力抱住的手臂。


    “那,晏舟哥哥,我再問一個問題好不好?”她伸出一根手指頭,笑著討價還價。


    晏舟哥哥的笑容好像有了熟悉的溫柔,熟悉的暖意。


    “不好。”還學會打蛇隨棍上了。


    “好啦,我放開就是了。”魚沉歌趕忙放開緊緊挽著的手臂,依然眉開眼笑。


    她可沒那麽傻,再惹晏舟哥哥生氣。


    下一刻,她肩上不算重的包袱被拎走,她怔怔地看著他將她的包袱拎在手裏,那麽理所當然,那麽的……順眼。


    她又笑了,感動地眼泛淚光,再次挽上他的手臂,依偎著他的肩膀走,悄聲說,“晏舟哥哥,對不起。”


    對不起,當年傷他那般深。


    薄晏舟低頭看著依靠在身邊的女子,柔了眉眼,荒寂多年的心終於被填滿,屬於他的那抹光,終於重新照進他的生命。


    ……


    平安迴到丞相府,府上不多的人都跑出來相迎,看到自家老爺手裏拎著魚沉歌的包袱,便什麽都明白了,樂見其成。


    唯獨一個人,江瑤。


    “小煜!”江瑤狠瞪了眼魚沉歌,朝兒子飛奔過去,“小煜,你沒事吧?嚇死娘了!告訴娘,是不是她逼你跟她一塊兒走的?”


    小煜很想躲開的,可是接收到爹不允的目光,他隻好忍耐著。


    爹說,這女人是他的娘,就算不喜歡也終究是十月懷胎生下的他,不可以無禮,不可以不敬。


    “不是,是我自己偷偷跟在小魚後麵走的。”爹好像也以為是小魚帶走他的,他可不想讓小魚再被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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