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本督為何那麽放心地將如花似玉的人兒放在你身邊?”顧玦冷笑著看向蕭璟棠。


    風挽裳愕住。


    原來他早已知曉,所以在原諒她,不怪她後,還那麽放心地讓她迴蕭府去住髹。


    聞言,蕭璟棠微微瞠目,腦海裏閃過一個不敢相信的懷疑,“莫非,就是你向太後諫言的?蠹”


    “本督隻是覺得太後花了那麽多年給大長公主續的命,卻被你一不小心給玩沒了,有些心疼太後,便忍不住跟太後念叨了幾句。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比起丟了性命,失去命根子不算什麽,興許等本督死了,也許下一個九千歲就是駙馬你了。”顧玦淡淡徐徐地說著,鳳眸眯起邪惡的光芒。


    眾人吃驚!


    原來此事竟是九千歲背後推波助瀾!


    風挽裳暗笑。


    他這隨便一念叨就讓蕭璟棠變成太監,這念叨的功力可真深。


    原來他一直都在不動聲色地對付蕭璟棠。


    不動則已,一動便是震驚天下。


    蕭璟棠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雙眼裏迸發出可怕的陰狠之色。


    這事居然是顧玦陷害他的!


    當初,大長公主死去,太後要問罪於他,那會他又屢屢叫太後失望,太後為確保他足夠忠心,便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麽淨身,要麽喝下那杯毒酒。


    那時候的他隻一心想著取代顧玦,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女人,他想,總有一日,他會將他取而代之!


    而他的挽挽,既然能接受得了顧玦,自然也能接受得了他。


    隻要有朝一日他將顧玦取代,她便會迴到他身邊,兩人可以這般相伴一生。


    卻萬萬沒想到,機關算盡,到頭來,他一敗塗地。


    徹底失去了她還不算,還與她反目成仇,最重要的是,還是她親手毀的他!


    本以為此事隻有太後一人知曉,因為那個替他淨身的人早已被他處理掉,沒想到……


    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全是拜這男人所賜!


    越想越憤然不甘,蕭璟棠手臂一震,一股內勁灌在寶刀上,直指向顧玦,“那就先多謝九千歲讓賢了!”


    說著,陰狠的招式朝他攻擊而去。


    顧玦站在那裏,不動如山,看著那把鋒銳瘮人的大刀直直朝他攻擊而來,速度迅如疾風。


    千鈞一刻,他微一側身,從容避過,見招拆招。


    蕭璟棠將他逼離原地,兩人在前庭裏打得激烈,招式叫人眼花繚亂。


    眼看,離大廳門口越來越遠,忽然,他想到什麽,瞳孔緊縮,迴頭去看。


    蕭璟棠也趁他分神之際,凝聚所有功力與掌上,狠狠打向他肩頭。


    顧玦被打退好遠,腳步落地,踉蹌倒退好幾步才勉強能夠站穩。


    “爺!”風挽裳心疼地驚喊。


    顧玦捂著胸口,轉過身去,臉色蒼白地對她微微一笑,“爺沒噗……”


    一口血噴出,他立即躬下身去,不願讓她看到這樣驚悸的畫麵。


    “爺!”風挽裳著急地想要上前,奈何脖子上架著一把刀。


    是的,一把刀。


    蕭璟棠再次與他交手,根本就是引開他的注意力,然後那個少了一隻耳朵的禁軍副統領便上前挾持她。


    他就是因為驚覺過來,分神看她才遭蕭璟棠那一掌重擊。


    他明明傷得那麽重了,還強撐著想要安撫她。


    都是因為她,他才受了傷。


    “同樣的事栽兩迴,九千歲,你也聰明不到哪兒去。”蕭璟棠得意地笑了,將刀扔給自己的手下,並且讓人上前將顧玦綁起,而且用的是鐵鏈子。


    顧玦以袖口抹去嘴上的血漬,徐徐站直,好不抵抗地任人綁。


    風挽裳知道是因為她,他才如此受製的。


    他看著她,隻看著她,鳳眸依舊溫柔,優美的唇被殷紅的血刷了一層,豔紅妖冶。


    “爺,他說,同樣的事栽兩迴……”她不解,那是何時的事?


    除了這一次,蕭璟棠又何時拿她威脅了他?


    “挽挽,既然你我已走到而今這一步了,我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蕭璟棠走上前,站在他們中間,負手,嘴角勾出勝利的弧度,“他差點沒命迴到天都的事,與你有關。”


    風挽裳隻覺得腦袋一陣轟隆作響。


    顧玦差點死,是因為她?


    不是因為心碎毒發,也不是為別的,而是因為她?


    她滿臉吃驚地看向站在那裏,即便被鐵鏈綁縛,也依舊美得像一幅畫的男子,“他說的,是真的?”


    “小挽兒,更大的原因是毒發。”他淡淡解釋,眸光依然溫柔。


    但是,蕭璟棠卻更清楚地讓她知道——


    “那時,知曉你有了身孕,我便懷疑那孩子極有可能是他的,我也不過是讓鍾子騫試一試,沒想到真叫他方寸大亂。”


    “如何試的!”風挽裳憤恨地追問,雙眸卻是無比心疼和自責地看著他。


    “隻是讓人稍微假扮你,他就中計了。”蕭璟棠得意地嘲笑。


    也是那時候,他才知曉,她是顧玦的弱點。


    後來,再從子冉患有心疾,再到看到她萬般珍惜那些糖蓮子,他隻需動腦想一想,便知曉,那是顧玦送的!


    顧玦早就暗中盯著他養的心頭血已久,卻不知不覺讓心頭血變成了心頭寶!


    風挽裳震撼地看向顧玦,若非知曉他那八年的真心,她不會以為行事周密的他會輕易上當。


    可是,他真的上當了,還險些丟了性命,隻因為不會拿她和孩子來冒半點險。


    想到曾在他身上看到過、摸到過的傷痕,她心如刀割,愧疚不已。


    若非因為她,那些傷痕不會有。


    若非因為她,他不會受那麽重的傷,那麽痛苦,險些沒有命迴來。


    她真的隻會給他帶來災難和痛苦!


    “爺,為何這些你都不曾說過?”她心痛地問。


    “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說來作甚。”他冷聲,瞧見她眼泛淚花,便輕喝,“不許哭!”


    他一點兒也不想讓那個小人瞧見她楚楚可憐,惹人心折的樣。


    風挽裳聞言,立即咬唇,明明眼眸裏充滿淚水,硬是憋著不讓它滑下。


    蕭璟棠瞧見她那麽聽話,更加認清了他和顧玦之間關於女人的這場仗的勝負。


    若換做是他這般喝,她隻會被嚇到,就像一個稚子對父親的懼怕。


    而顧玦就不一樣,她不哭,是聽話,是依賴,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充滿溫柔,還帶著一絲可憐的撒嬌意味。


    所以,他再也等不迴她,永遠都等不迴了。


    收斂心神,蕭璟棠讓人從廳裏搬出一張椅子,然後,他坐在廳門口,看著全身上下都已經被鐵鏈子綁緊的男人,陰險地勾唇,“九千歲,你是願意交代出其他異族的下落呢,還是願意看到你的女人受千刀萬剮之刑?”


    聞言,顧玦微微攥拳,瞪向蕭璟棠,而後,看向被押著站在他旁邊的人兒。


    她站在那兒,即使脖子前架了把刀,依舊淡然自若,即使此刻聽到蕭璟棠如此說,她看著他的眼神,依然恬靜溫柔,嘴角淺淺淡淡的笑安撫了他的怒火。


    他笑,“小挽兒,早知這是一頭畜生和禽獸,爺當初就該將你搶迴來養的。”


    “是我眼瞎,沒瞧清那人人麵獸心。”風挽裳淡笑迴應。


    蕭璟棠聽著他們一唱一和,心底的快意一下子消失,他看向她,“挽挽,你也別怪我不念舊情,我說過,而今的我,能爭的也就隻有權勢。”


    何況,而今他淨身一事已被昭告天下,隻有將顧玦取而代之,或者更勝顧玦,他往後的日子才能得到足夠的尊重和風光。


    他隻剩這條路可走了,所以,別怪他無情。


    風挽裳淡淡冷笑,不屑看他,“你若念舊情,我也未必接受。何況,你所謂的舊情於我來說,就是一段恥辱!”


    蕭璟棠眸色微暗,本以為不會再起波瀾的心,卻因為她這樣說而如遭鈍痛。


    他們曾經也那麽美好過的,曾經。


    不願再去多想,他狠心到底,“既然九千歲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將她押上前!”


    話落,風挽裳便被兩名緝異衛架著上前,強行按倒在地,麵朝下趴著。


    顧玦一道俊眉越皺越緊,尤其瞧見纖弱的身子被那般粗魯對待,鳳眸裏閃過陰鷙之色。


    她扭頭看他,“爺,我終於相信,來人世間一遭是為了與你相遇。”


    “小挽兒,這樣的話等在爺懷裏的時候再說。”顧玦溫柔地笑道。


    “可是,我怕來不及。”她看向他肩膀上的傷口,心裏一抽抽地疼。


    “怎會,爺都還未與你拜完堂呢。”他安撫她。


    “還差一禮,就不是爺的妻了嗎?”她柔柔地笑著問。


    “你當初求著當爺的妻子的時候,就一輩子都是爺的妻了,你說呢?”


    “爺,其實,我想告訴你,我也活……”


    “你們說夠了沒有!”蕭璟棠不耐地打斷,揮手讓兩個緝異衛將那個千刀萬剮的滾輪抬到風挽裳上邊,而後,看向顧玦,“我數三聲,你要是不說出其餘異族的下落,這一輪過去,她可就被削皮剮肉了。”


    “駙馬啊,你說你怎就活成了這副德行呢,得不到的女人就要這樣折磨,確實比本督過去對付女人的手段強多了。小挽兒,你眼睛比爺想象的還要瞎得多。”顧玦不疾不徐地奚落。


    “爺說的是,萬幸的是爺從未放棄過我。”風挽裳溫婉地笑道。


    兩人一言一語,每一個眼神都充滿了柔情,明明那麽緊張的氣氛卻被他們搞得蕩然無存,完全不把眼前的威脅放在眼裏。


    “八成,爺來到這世上也是為了阻止你繼續犯蠢。”他輕笑。


    蕭璟棠見兩人還是不把他放在眼裏,揮手讓人按住風挽裳的頭,不讓他們再眉目傳情。


    看著白皙的臉蛋被壓在冷硬的地麵上,顧玦又蹙了蹙眉,眼底的笑意霎時消失,隻剩一片駭然的冷意。


    空氣凝結,氣氛緊張。


    蕭璟棠看向顧玦,得意地勾唇,“九千歲,本官要開始數了。一……”


    “我會為爺堅持到最後一刻的,唔……”風挽裳才開口,就被重重一按,下巴磕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無法再開口。


    薄晏舟他們怎還未來,難道還想不到方法嗎?


    他們方才說那麽多無非是想要拖延時辰啊。


    可是,又如何能拖到午時。


    “太後還真是好計謀。”顧玦冷笑。


    “二!”蕭璟棠不理會他的冷諷,瞥了眼被按在地上的風挽裳。


    他相信,顧玦不會忍心的。


    既然在西涼邊境那會都能為她那般冒險了,這會又為她甘心束手就擒,更別提會讓她受這千刀萬剮之痛了。


    “看來,太後這次真的是一點兒餘地都不給本督留了。”顧玦似是心涼透徹地悲歎,看不出他到底打算如何做。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見他說,蕭璟棠神色冷沉,緩緩舉起手指,隻要他喊出‘三’,手指輕輕一揮,那鑲著數把刀鋒的滾輪便會從她身上滾過。


    偏偏,顧玦這麽沉得住氣,而她又一副不怕死的樣子,這場勝算有多少,他一下子沒了把握。


    高高抬起的手,一點點,一點點地往下彎,張嘴,那個‘三’字在心裏默念無數遍,就是遲遲溜不出嗓子眼。


    原以為已經不為所動的心,還是劇烈跳動著,仿佛要隨他接下來馬上要喊出口的‘三’,跳出嗓子眼。


    他又看了眼顧玦,隻見那男人仍是麵沉如水,鳳眸溫柔地盯著地上的人兒,看不出是打算如何。


    蕭璟棠狠了狠心,決定豁出去賭一把,賭輸了,也不過是真的讓她受刑,反正他做什麽,她也不會在乎了,他又何需再顧慮那麽多。


    賭贏了,他還能得到想要的消息,當然,也不會讓顧玦活著走出這裏。


    想著,他原本僵硬似的手勢,一鼓作氣往下一揮,但是,那個‘三’字還未來得及喊出口,府門外傳來尖銳的高唿——


    “傳太後口諭,即刻押九千歲前往午門,不得有誤!”


    “傳太後口諭,即刻押九千歲前往午門,不得有誤!”


    聲音一聲聲地迴蕩,響徹雲霄,也及時停止了這場可怕的嚴刑。


    風挽裳害怕得緊繃的心頓時鬆懈,按在腦袋上的手鬆了,她立即扭頭看向他,發現他的臉色並不比她好多少,她看過去的時候,他眼裏還有未來得及完全收斂的慌色。


    那樣的慌,她隻在取心頭血那一次看到過。


    “爺,我沒事。”她露出溫柔的笑容,安撫他,好讓他放心。


    “輪到爺有事了。”他調笑,挑眉,純粹是要逗她樂。


    風挽裳看了看天色,這會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太後怎會突然讓人帶來口諭,立即將他押赴刑場?


    這蕭璟棠擺明了是太後有意放出來的,她不好當麵跟顧玦撕破臉,卻讓蕭璟棠來使這麽卑鄙的手段,突然又派人來阻止。


    莫非,這是薄晏舟他們的功勞?


    蕭璟棠也怔住,一下子迴不過神來。


    太後怎會突然派人來傳口諭,要將顧玦提前押赴刑場?


    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麽變故不成?


    他不甘地瞪向顧玦,這男人不會每次都這麽幸運的!


    就算到了刑場,他也逃不掉!


    “駙馬,本督知道你恨不得馬上宰了本督,要不,到了午門,由你親自操刀?”顧玦徐徐看向他,很好心地提議。


    “九千歲別得意,太後要將你提前押赴刑場,隻怕是怕九千歲又生什麽花樣罷。”蕭璟棠為自己找台階下。


    “那就請吧,本督倒是迫不及待要見到太後了。”顧玦從容鎮定地笑了。


    風挽裳才剛被放開,立即起身跑向他,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擔憂,“爺,可是很疼?”


    她拿出絲絹替他細細擦去唇上殘留的血漬,目光落在他肩膀的傷口上,看到被鐵鏈子勒緊,她皺眉,動手去扳鬆些,可是勒得那麽緊,扳不動。


    “乖,別忙了,站到爺麵前來。”他柔聲說。


    她立即停下動作,聽話地站到他麵前,抬頭,滿目焦急地等他吩咐。


    “近一些……”他說。


    她馬上又近了一步,抬頭,頭頂都能碰到他的下巴了。


    “昂頭,閉眼。”他又說。


    她乖乖地聽從指示,昂頭,不舍地再三瞧了瞧他,才緩緩閉上雙眸。


    在緊繃的情緒下,溫軟的唇輕輕覆上她的,輕輕柔柔地吻了又吻,無比眷戀和纏綿,不深入,卻仿佛傾注了所有的柔情。


    “小挽兒,接下來,可能是亡命天涯,可能是走黃泉路。”他貼著她的唇,悄聲說。


    在旁人看來,隻看得到他的唇輕輕蠕動,看起來隻是在親吻。


    蕭璟棠卻是謹慎地皺眉。


    風挽裳輕輕退出,清眸堅定地看著他,而後抱住他,踮起腳尖,努力夠得著他的耳邊,輕聲說,“我不怕。”


    顧玦掃了眼蕭璟棠,俯首親吻她的秀發,溫柔地笑道,“也可能局勢逆轉也不一定。”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足夠叫別的人聽得見。


    “駙馬,太後吩咐,一定要看緊風挽裳,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能讓她與九千歲分開,以免橫生枝節。”那個禁軍統領上前對蕭璟棠道。


    蕭璟棠仔細地想了想,隻能擺手下令,“來人,將九千歲與風挽裳一同押上囚車,押赴午門!”


    聽到這樣的命令,風挽裳頓時鬆了一口氣,她很怕這蕭璟棠又想要單獨關押她,拿她來威脅顧玦。


    忽然,她想起方才顧玦吻她,對她悄聲說的話,以那樣的角度,蕭璟棠定是會看到他在對她說著什麽。後麵他那句‘局勢可能會逆轉’的話讓人聽了更值得懷疑。


    所以……他是為了讓她能跟他一道,才故意那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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