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臉上的麵紗也落了地,露出傾城秀雅的臉。


    皎月及時從後扶住她,謹慎防備地盯著撞上來的人。


    隻是一個普通小廝,正一個勁地彎腰對他們賠禮道歉。


    “對不住,真對不住。鞅”


    然後要彎腰替她們撿藥包,風挽裳趕緊出聲阻止,“不用了。”


    她蹲下身動作迅速地將藥包撿起來,卻有一個藥包壞了一個角,等她撿起的時候,一些藥材遺落在地。


    “皎月,走吧。”


    主仆倆離開不久,身後,一個眉目疏朗的男子走過來,彎腰撿起地上的藥材仔細嗅了嗅,臉色丕變。


    他赫然轉身,看著主仆倆離開的背影,眸子裏閃著懷疑的光芒。


    挽挽,他的挽挽怎會……


    不!


    不可能的!


    這藥不可能是她要服用的。


    “蕭爺。”那小廝惶恐地出聲。


    若非要趕著通報掌櫃準備迎接,他也不會撞上人。


    “嗯。”蕭璟棠臉色陰沉,將那藥材收進掌心裏,負手在後,走進藥材鋪。


    掌櫃看到是他,立即殷勤地上來諂媚迎接。


    “方才出去的那兩個女人都抓了什麽藥?”他直接問。


    掌櫃麵露難色加,“蕭爺,咱打開門做藥材生意,有些客人有隱疾,我們總不能將他們抓了什麽藥宣揚出去。”


    蕭璟棠冷笑,轉身環顧了下這家藥鋪,“我看,這藥鋪也沒有談的必要了。”


    “別,蕭爺。”掌櫃趕緊攔下他,“蕭爺,方才那位夫人抓的是一些治皮膚類的藥材。”


    “還有呢?”蕭璟棠隱隱不耐。


    “就那些,抓了好多。”那位夫人蒙著麵,又帶著婢女,擺明是大戶人家的,那副安胎藥又抓得那麽神秘,他可不想招來禍端。


    蕭璟棠冷冷勾唇,把背在後的手伸出來,攤開掌心,“這可是安胎藥中的其中一味。”


    掌櫃愕然,臉上抽搐,隻能低下頭,如實招了,“那位夫人的確也抓了安胎藥。”


    蕭璟棠微微眯起眼,掌心一點點收起,臉上布滿陰霾,直到那藥材在他掌中化為粉末。


    不可能,也許她隻是抓給別人,並非她自己需要。


    但是,倘若是真的,又怎麽可能?


    三貞九烈這四個字用在挽挽身上再適合不過,倘若她真的有了身孕,除了是顧玦的,不會有第二個可能。


    若她真的能跟除了自己的夫君以外的男人苟合,當初就不會一聽到奶奶提議,便那般厭惡,提防著他,講他視為猛獸,甚至……


    這時,這迴去取買賣相關文書的孫一凡趕來了,“少爺。”


    他上前附耳交代幾句,孫一凡放下東西,立即轉身離去。


    ……


    走在喧嘩的正街上,風挽裳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著她們。


    她走走停停,心緒不寧,拎著藥包的手緊了又緊。


    倘若真的有人暗中盯著她,那她進藥鋪已是錯。


    以防萬一,她也隻能……


    正尋思著該如何不被懷疑地處理掉手裏的安胎藥時,快到醉心坊時,她抬頭就看到在醉心坊門外賣湯圓的女人,通常湯圓隻有元宵才會吃。


    可是那個女子每日都挑著擔子來賣,而且還是大著肚子。


    她靈機一動,走上前,跟那女人客套地寒暄了幾句,那女人剛開始覺得莫名其妙,後邊便卸下心防了。


    風挽裳表明了身份,借故說看她一個人不容易,去買藥的時候就順便替她買了安胎藥,然後手裏燙手的安胎藥總算名正言順地送走。


    她暗自鬆了好大一口氣,悄悄用餘光往後瞥,是應該是緝異司的人。


    沒想到他們還沒放棄,以後她得更加謹慎才行。


    隻是,她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喝安胎藥?


    皎月一


    點兒也不懷疑,夫人喝的避子藥每次都是她親自熬好,親自送上,並看著她喝下,不可能會有身孕。


    這安胎藥確實隻是她想到這個賣湯圓的女人,順手抓的罷了。


    ※


    太陽偏西,陽光和煦,這個時辰的影子已被拉得老長。


    禦花園裏,百花齊放,五顏六色,爭相鬥豔。


    一身尊貴鳳袍的太後緩緩走在禦花園中,悠然賞花。


    九千歲抱著小愛寵閑庭信步地跟在身後走,修長均勻的美手早成習慣地撫著小狐狸的皮毛,微低著眼眸,那動作換做別個太監來做,隻怕叫人看了覺得過於娘娘腔,可九千歲不會。


    他舉手投足之間,哪怕是極緩極慢,也是優雅的,就算是比了蘭花指,也是優雅的妖嬈,內斂的風華。


    “顧玦,近來丞相一黨又在彈劾你了。”太後似是閑話家常般提起。


    顧玦輕笑,“也不是第一次了,這丞相與奴才水火不容,太後也不是不知。”


    “敢情你們還鬥成冤家了?”太後停下腳步,淺笑迴頭,揮退所有。


    “奴才可不敢要這樣的冤家。”顧玦鎮定地笑道。


    太後看向這張總是笑得優雅的俊臉,“他薄晏舟二十歲被老宰相舉薦為相,與你倒真有幾分既生瑜何勝亮的意思。”


    “是嗎?”顧玦邪魅勾唇,“雖說眼下太後您握著南淩大半兵權,朝堂上也近乎都已被收服,但是丞相一黨,一時半會還無法清除。”


    “哀家就是知曉,不然你以為哀家千辛萬苦弄西涼那塊地來做什麽?哀家都等了那麽多年了,也不急這一兩年。”太後嚴厲地看向他,“那邊進展得如何了?”


    “迴太後,奴才派過去的人來報,已經開始動工了,來年應來得及收成。”顧玦畢恭畢敬地迴答她。


    “甚好。”太後滿意地點頭,忽而想起什麽,意味深長地看向他,“哀家給你的那些,應該還撐得到來年收成,你省著點。”


    “隻怕用不完。”顧玦淺淺笑道。


    太後不解地怔了怔,頓時明白過來,“你是擔心你活不到那會啊?你放心,哀家怎舍得讓你死呢,哀家已經失去灩兒了,可不能再失去你了。”


    “奴才斷是不敢與大長公主相提並論,奴才能得到太後如此厚愛,是奴才三生有幸。”顧玦微微躬身,淡淡地道。


    “行了,她生前的時候你都不放眼裏,現在人死了才這般客套,哀家聽著都覺得虛偽了。”太後輕瞪他一眼。


    顧玦莞爾,好聽的話,適可而止。


    太後金光閃爍的護甲輕輕一擺,一旁低著頭貼身伺候的高鬆,立即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遞上。


    太後拿過瓷瓶,“這是可以壓製住你體內心碎不發作的毒,這毒的解藥分三個階段,每一個階段的解藥成分不同,期限是三個月,之所以現在才給你,就是要讓你嚐過心碎之苦,讓你記住,別再栽在女人手裏,不然,哀家都不放心將事情交給你去辦了。”


    顧玦接過解藥,躬身俯首,“奴才多謝太後賜藥,女人這事,一生栽一迴就夠了。”


    “噢?那哀家怎聽說因為風挽裳知曉子冉是你妻子的事,你將緝異司整得很狠?”


    “是。緝異司整日正事不幹,還到處搬弄是非,奴才正好替太後整頓整頓,請太後恕罪。”顧玦承認得幹脆,聲音不疾不徐。


    “說得好聽,不過,緝異司幾次找你茬,若非看在哀家的麵子上,他們哪還可能出現在你眼皮子底下。罷了,你出氣了也好,但是,適可而止。”太後也聽聞顧玦是因為有緝異衛說他戴綠帽一事,所以才如此大發雷霆的。


    這男人即便做了太監,尊嚴還在,尤其是這麽位高權重的身份。


    若非這緝異司是自己親口下令成立的,隻怕早就隻剩一堆灰燼了。


    “謝太後。”顧玦躬身謝恩。


    “緝異司的事就由他們查去,哀家命你盡快從子冉嘴裏挖出真相,哀家要知道那旭和帝的下落!他一日不死,哀家就一日寢食難安!”太後狠狠下令。


    “……是。”猶豫了下,顧玦點頭領命,“但是,奴才不敢保證她一定會知曉。”


    太後眯起眼,


    “顧玦,你要是敢再袒護她,隱瞞哀家些什麽,你就真的見不到來年今日的太陽了。”


    “奴才隻是實話實說。”顧玦垂首,語氣依舊平靜。


    “行了,退下吧。”太後相信了他的話,讓高鬆攙著迴宮。


    顧玦看著太後走遠,這才低頭,看著手上細小的瓷瓶。


    裏邊有一顆藥,一旦服了,到了第二階段,若無解藥,隻怕會更痛苦。


    太後刻意說了分三階段,就是這個意思,怕他會找人煉製出來。


    不愧是心思縝密,陰險狡詐的姬太後!


    ※


    確定自己身子不同了,風挽裳不敢太過勞累,迴醉心坊後便臥床歇息有一個時辰左右,才起來處理舞坊需要她處理的事,然後早早地迴了幽府,把抓來的藥熬上。


    總不能抓了藥不煎,這說不通。


    晚霞徹底消失在天邊,天色漸漸暗下。


    俊美挺拔的身影悄聲無息地迴到采悠閣,一踏入,采悠閣裏忙碌的琴棋書畫四個婢女立即要對他行禮。


    他鳳眸淩厲地掃過去,示意她們退下。


    幾個婢女便不敢再出聲,麻利地退出采悠閣。


    皎月剛好走出廚房,看到突然出現在院裏的主子,愣了下,悄聲行禮。


    然後,主子懷裏的小雪球已經塞到她懷裏,意思很明顯,就是把它一並帶走,擺明了不想任何人打擾。


    她收緊了手,抱住想掙脫的小雪球,頷首,退出采悠閣。


    小小的廚房裏,陳舊的灶台前,女子娉婷而立,身上穿著素色提花衣裙,袖子挽到肘上,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白得透明,都隱隱可見血管了。


    她正認真地從蒸籠裏取出梅花形的模子,再從模子裏小心翼翼地倒扣出藥糕。


    恬靜的模樣就像是可以讓人煩亂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她本身就有給人安寧的力量。


    風挽裳將藥糕擺到碟子裏,很專注,專注得連人靠近都不知曉。


    倏然,腰間微微一緊,被人從後抱住,她嚇得迴身,左手拿著藥糕,右手拿著梅花模子,對上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驚魂未定。


    “嚇到爺的小挽兒了。”他語氣抱歉,一手環著她的纖腰,另一手就著她手上的藥糕咬了一口,鳳眸柔和,灼熱,“嗯,很甜。”


    她顰眉,不相信地看向自己手上拿著的藥糕。


    甜?


    明明是藥,怎會甜?


    莫不是她搞錯了?不知不覺把糖加進去了?


    他又低頭吃了一口,作勢要吻上她的唇,跟她分享這份甜蜜。


    風挽裳使勁避開,“別……”


    這是用熬好的藥汁做的,她現在有孕在身,不能隨便亂吃,會對腹中胎兒不利。


    鳳眸一沉,大掌扣住她的臉,“怎麽?而今,爺連親你都不行了?”


    “這是給爺的藥,妾身不適合吃。”她看向他,細細柔柔地解釋。


    聞言,他的臉色才緩和了些,抓起她手裏那塊藥糕,張嘴吃下,好像硬要當做是她喂的。


    “爺,妾身手很髒,廚房也很髒,爺能否先出去?”風挽裳柔聲詢問,他這樣圈著她,她都沒法做剩下的事了。


    “爺幫你。”他放開她。


    她不可思議地怔了下,據她所知,他好像極愛幹淨。


    “這個,怎麽做?”修長挺拔的身姿已經立於灶台前,扭頭問她。


    那迴眸的溫柔,叫她怦然心動。


    半響才迴神上前教他把模子裏已經成形的藥糕輕輕倒出來。


    不知是他這方麵真的沒有天資,還是什麽,反正被他拿在手裏的藥糕到最後都會碎開,不成樣。


    她看著好不心急,在他又毀掉一個以前,伸手覆上他的,手把手地教他,“應該是這樣子,按照它這些痕跡輕輕倒出來。”


    明明再簡單不過的事,他卻做不好,這真的是那個可以用竹片貼出巧奪天工的房子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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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教得專注,卻沒看到男人鳳眸裏一閃而過的精光,和狡黠上揚的嘴角。


    “爺的小挽兒果然是心靈手巧。”他順勢退開些許,將她拉到身前,從後輕輕環住她。


    風挽裳又被嚇到,迴頭,瞠目看他。


    他不悅地板起臉,“再親密的都做過了,還能嚇成這樣?”


    能不嚇到嗎?


    他們而今好像不同以往吧?


    他卻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是不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就真的以為什麽都沒發生了?


    她沒法接受他這樣子的對待,真的沒法。


    閉了閉眼,深深一歎,她放下手裏的藥糕,淡淡地說,“爺,妾身沒法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貼在身後的身子微微一僵,環在細腰上的手微微收緊,俯首,柔軟的唇親昵地吻上她的頰,什麽也沒說,隻知道必須要做什麽才能讓一顆心沒那麽慌亂。


    溫熱的氣息一點點蔓延下來,風挽裳抗拒地掙紮,可是,力氣薄弱的她又怎是他的對手,三兩下就被他轉過身,抵上灶台邊,溫熱的唇有力地吻了下來。


    他的手拉開她的腰帶,扯開她的衣裳,漸漸變得沉重的唿吸淺淺在耳畔響起,從來都魅惑至極。


    “爺,不行……”她的雙手用力推他。


    “乖。”他柔聲低哄,拿下她的手,反剪在後。


    “不!”


    不可以!


    她都沒喝安胎藥,已經經曆過太多次*的她,太明白,這時候,這樣的身子,承受不起。


    “……爺,妾身身子不便。”在他的手做出動作以前,她大聲喊出,可聲音卻仍是柔軟,氣息淩亂。


    真可笑,因為是他,即便心是麻木的,冷的,可是在他的撩撥下,身子卻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早一步認得他。


    這一喊,果然喊停了他所有動作。


    他怔住,鳳眸有些訝異地看向她,陰柔的嗓音因為沒得到滿足而微微沙啞,“真的隻是因為身子不適?”


    對上他還燃著火熱的眸,她別開臉,點頭。


    即便是真的不想,他又哪兒容得她拒絕了?


    倏地,身子騰空,她被他一下子攔腰抱起。


    “爺!”她驚喊,本能反應地環住他的脖子,穩住自身。


    他為何總是愛這般嚇她?


    他隻是低頭看她一眼,沉著一張臉,抱著她大步流星走出小廚房,往二樓琴房走去。


    “皎月,去叫沈離醉過來!”


    聽到他朝外喊,她嚇得瞠目,慌忙阻止,“不用了!”


    “嗯?”就要上樓,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她。


    她被他看得更加心慌,要知道這雙眼沉靜的同時也是有著異於常人的敏銳。


    暗暗定了定心,她努力保持鎮定,淡淡地說,“許是夜裏沒睡好,妾身睡一覺就好了,不用勞煩沈爺。”


    才說完,好看的濃眉微微挑了挑,好似不相信她的話。


    她忐忑地等著,就怕他執意叫來沈離醉。


    沈離醉一來,她肚子裏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她還沒做好讓他知道的心理準備。


    更害怕的是,倘若他不要這個孩子她該怎麽辦?


    顧玦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道,“就依你。”


    然後,抱著她轉身上樓。


    風挽裳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他執意要沈離醉過來。


    她看著他俊美沉寂的臉龐,不知他為何還要待她這般好。


    不得不承認,輕輕的一句‘就依你’,讓她的心,狠狠塌陷一方。


    迴到樓上寢房,他將她放到床上,她以為他放下她後,應該就離開了的,沒想到他的下一個動作嚇得她慌忙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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