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提大菩薩?」陳洛看著軍報,眉頭皺起,這正是不久前在西域戰場上出手的三菩提境大菩薩的名諱。


    不過,之前韓昌黎和他說過一遍西域三菩提大菩薩的名單,其中並沒有這位啊。


    難道是儒門的情報有誤?


    沒道理啊,三菩提大菩薩會有大道印記,同屬於天道分支,儒道不可能感應錯誤,更何況那還是一群七竅玲瓏心的半聖。


    難道-改名了?


    「噗......」北王辛稼軒聽到陳洛的猜測,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隨即擦了擦胡子,說道,「武祖想岔了。」


    「這蘭心提大菩薩,是臨陣突破的。」陳洛一愣:臨陣突破?


    這不是正派主角才有的buff嗎?


    辛稼軒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此戰,有些兇險......」.....西域。


    夕陽落下,天邊浮現血一般的殘紅。無數營帳坐落在西域的大地上,炊煙嫋嫋,而在大軍正前方百裏處,則是一座恢弘的城市。


    「孟裏城......」


    阿達摩站在望台之上,看著遠處的城市,麵色凝重。


    他知道這座城,即便是在他還是王子的那個時候,這座城在西域也是一座著名的城市。


    你可以說他威名遠揚,也可以說他臭名昭著。


    在虔誠的信徒眼中,這是一座聖潔的城;可是在絕大部分人眼中,這是一座肮髒且危險的城市。


    這裏的絕大部分人,包括了西域偽佛自己。因為這裏,是西域偽佛歡喜邪宗的根本之地!


    傍晚的微風從孟裏城吹向大玄聯軍的營帳,風聲中夾雜著一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並非是真的有人在行交合之事,而是這偽佛的佛韻使然。他佛心通明,這些靡靡之音自然影響不了他,但是對於那些七千裏以下的修行者,無論是武夫、儒者還是妖族,都有不小的影響。


    圍繞著孟裏城的進攻,已經進行了十次了。與數次廝殺時嘶吼震天不同,在孟裏城,越靠近城牆,這靡靡之音的威力就越大。若是落入戰陣,還會有幻象叢生,不少戰士就是在這麽不知不覺中丟了性命。戰場之上,隻能不斷依靠大儒舌綻春雷,吟誦儒門經典來抗衡。


    說起來,對於孟裏城這樣的佛韻,儒生的抗性相對而言還會高一些。而對於武者來說,本就是走紅塵大道,若是心意不堅,倒是被克製得死死的,至於妖族,那更不用提了,已經出現好幾個妖族自行暴血而亡的例子。


    「若是我佛法能更進一步,興許便能破了這歡喜邪宗。」阿達摩心中想到,儒門經典的君子之義說到底更匹配儒門大道,而紅塵大道中,他禪宗的「一切有為法,皆夢幻泡影」,正是能壓製這股靡靡之音。


    隻是可惜,他如今也才九千裏,未經化凡,不入萬裏,應對起來有些力不從心。


    想到這,阿達摩輕輕歎了一口氣。


    當初他察覺到,自己化凡的契機就是在西域,可是無論他在西域傳法,還是如今隨著大軍征戰偽佛,對於化凡總有一種朦朧的感覺,似乎就差那麽一層窗戶紙,但是就是這層窗戶紙,卻好像被什麽阻攔一般,總是捅不破。「阿達摩!」望台之下,傳來一聲清脆的喊聲,聽聲音就知道,是白雪絨在喊他。


    阿達摩搖了搖頭,身影一晃,便落在白雪絨麵前。「要喊師父。」阿達摩輕聲說了一句。


    「下次吧。」白雪絨雙手叉腰,「你站上麵喝西北風呢?頂著個光頭,頭皮冷不冷啊?」


    「何事?」阿達摩沒有理會白雪絨的「問候」,直接問道。


    「沒什麽......」白雪絨腳尖踢了踢地麵上的石子,說道,「這風


    裏的聲音好吵,我想聽你念經了。」


    「我每次教導你真經,你都會睡著。」阿達摩淡淡說道,「你自己先看,有不理解的地方,再來問為師。」


    說完,阿達摩抬腿向前走去,突然停了下來,低下頭,就見到白雪絨拉著自己的袈裟一角,一臉委屈道:「阿達摩,你以前都會給我念經的。」


    「又不是我想長這麽大的。」


    阿達摩看著白雪絨那嬌豔的臉龐,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峨眉派那邊......」


    隻是阿達摩話音未落,就猛然迴過頭,望向孟裏城的方向。在那裏,突然浮現出一朵巨大的白蓮虛影,白蓮綻放,數不清的金色光芒從中飛出,射向大玄聯軍的營寨,打在營寨不知的陣法防禦之上,響起轟隆不絕之聲。


    緊接著,大玄聯軍的營寨中戰鼓聲大作,大儒舌綻春雷傳遍此方營寨「敵襲!」


    「迎戰!」.....凡俗之戰轉眼就進入了白熱化,就在此時,那孟裏城上空的白蓮之中,突然站起了一尊巨大的佛像金身,那佛像足足有百丈大小,八隻手臂張開,每隻手掌上都坐著一名女子。那些女子各個容貌美豔,身上的衣裳卻魅惑之極。此時這些女子都站起身來,跳起了妖媚的舞蹈,一邊跳著,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脫落,卻總有關鍵部位被遮擋。這些女子口中又傳出那輕聲婉轉的聲音,挑動著下方的戰場。


    頓時,原本迎戰的大玄聯軍陷入了混亂之中。立刻就有大儒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舌綻春雷,吟誦儒門經典,浩然正氣如狂風一般,吹散那靡靡之音,與此同時,武者也紛紛猛錘胸口,口中高唿—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裏教君骨髓枯!」


    下一刻,一道道七彩之氣在武者身體周圍環繞,消磨那透骨之音。「吼!」


    以阿達摩為首,禪宗中人同時退至大軍之後,盤腿而坐,雙手合十,以獅子吼之功齊聲誦讀心經,在空中凝聚出洪鍾大呂,鍾鳴聲聲。..下方突如其來的戰事陷入焦灼,而在高空之上,空間不斷塌陷又彌合,屬於乾坤境的戰場也在展開激戰。


    .....層層虛空之中,浪飛仙手持長劍,望著麵前妖嬈的明妃大菩薩,微微皺眉。


    那明妃大菩薩容顏嬌媚,衣著暴露,渾身散發著百花香氣。


    「浪飛仙,何必廝殺?不若與我快樂一番,讓你體會歡喜之樂,如何?」那明妃輕笑一聲,「此間虛空,無人知曉。歡喜之後,要生要死,都隨你,如何?」


    這聲音仿若魔音,每一個音節落在浪飛仙耳中,都好像有一隻柔嫩的小手在撫摸著他的身體。


    浪飛仙打個冷戰。


    你居然對我這朵嬌豔的青蓮有想法?混賬,本蓮花不幹淨了。


    去死吧,采花大盜!


    浪飛仙長劍一揮,頓時虛空中傳出一道詩歌吟誦之聲。「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隨即,那虛空中響起濤濤水流之聲,這水流之聲瞬間將明妃魔音壓製,明妃若有所覺,猛然抬起頭,就見虛空之上,一片白光閃爍,仿若銀河落下,但是細細一看,那組成銀河的,竟然是無數劍影!


    「浪......」明妃一驚,肌膚刹那間泛出點點分紅,雙眼眼眸金光閃爍,眼瞳裏仿佛出現無數種陰陽交合的姿勢,她看向浪飛仙,柔聲道,「郎君,你忍心......」


    「落!」浪飛仙長劍向下一劈,沒等那明妃將話說完,劍光銀河傾斜而下,立刻將那明妃淹沒。


    隻是這個時候,虛空中突然傳出一道男子聲音,那聲音像是釋放了什麽一般,發出一聲滿足的


    氣音。


    浪飛仙微微皺眉,再望向被劍光銀河淹沒的明妃所在,隻有一個粉色的骷髏頭懸浮在半空中。


    「紅粉骷髏......」浪飛仙隨意一道劍光,就將那紅粉骷髏打碎,但是心中卻隱隱生出不妙的感覺。


    .....此時,隨著浪飛仙滅殺一尊明妃,那孟裏城上空的巨佛最上方右側的手掌中,那正在跳著魅惑舞蹈的女子突然七竅流血,隨即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射入到巨佛口中。


    緊接著,第二尊明妃、第三尊明妃、第四尊明妃.....這些在巨佛佛像手掌中舞蹈的女子一個個都如同第一尊明妃一般,七竅流血,隨即落入巨佛口中。


    ......虛空戰場。


    浩浩湯湯的大湖虛影在虛空中展開,太湖之中有一座高聳樓閣,樓閣之中站著一名中年文士,而在大湖中,一尊金身大菩薩站立湖麵,和中年文士對峙。


    金身大菩薩渾身佛光氤氳,他猛然朝著那中年文士一拳打去,口中喊道:「範希文,你休想攔我!」


    這一拳打出,原本平靜的大湖立刻形成巨大的波瀾,仿佛洪水猛獸,朝著那樓閣吞去,同時天空之中日月黯淡,雨落大湖,風聲如雷,茫茫水汽遮掩的四周的山巒。


    yin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曜,山嶽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


    這並不是蘭心提的攻擊本相,隻是落在這片小乾坤中,隻要不能打破小乾坤的道,所有對小乾坤之主發動的攻擊,都會自動轉化成這樣的模式。


    「蘭心提,今日你主動開戰,倒是出乎本聖意料。」那中年文士輕輕一笑,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朝那如海嘯一般的巨浪揮了揮手。


    下一刻,那奔騰巨浪之上散發出道道青色光芒,隨即緩緩落下。轉眼間,天空中日出東方,陽光燦爛,那大湖水波不興,有鳥雀飛翔,錦鯉遨遊,大湖岸邊,奇花異草,芳香襲人。


    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遊泳,岸芷汀蘭,鬱鬱青青。


    「你,不行!今日就將你的舍利來做我嶽陽樓的地基!」範希文搖了搖頭,再次張開手,朝蘭心提拍去,那大湖之上,立刻有一卷文章虛影浮現,那上麵一個個雅文文字化作一道道青光,朝著蘭心提射去。


    但是蘭心提卻沒有驚慌,望著那射來的青光,身體之外出現一道造型獨特的九層寶塔虛影,將自己罩住。這寶塔並非尖頂,而是圓頂,仿佛一根圓柱,此時蘭心提出現在第九層,這第九層比下麵每一層都要大一些。


    正氣青光打在寶塔之上,寶塔雖然震動不休,卻沒有崩潰。


    「範希文,你以為本座是找死嗎?」蘭心提突然一笑,「不過是本座今日功成罷了!」


    話音落下,那九層寶塔之中每一層都亮起一道金光,金光消散,化作八道身影,正是之前被其他半聖打滅的八尊明妃。


    這八尊明妃容顏不同,但此時卻同時露出相同的詭異笑容,隨後一個個身形消融,化作八顆舍利,隻有那身上為數不多的衣衫首飾摔落在地。


    八顆舍利徑直向上,齊齊飛入了第九層寶塔之中,被蘭心提吸入身體裏,隨即,一股磅礴的氣勢從寶塔之中散發出來,引得範希文的儒心天地開始震蕩。


    範希文眼中厲色一閃:「三菩提?」


    隨即,他伸手一招,頓時那大湖蕩漾,湖中飛出一顆拳頭大小的石塊。這石塊看上去灰不溜秋,十分不起眼,其上卻散發著道道雄渾的道理意境。


    範希文的成道之寶—定湖石!


    緊接著,範希文臉色凝重,一股說不清化不開


    的憂愁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頓時整個小乾坤仿佛停止了一般,所有的力量都被凝聚進定湖石中。「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範希文手指朝著那九層寶塔一指,定湖石立刻就猶如一道流星撞向那九層寶塔,下一刻,寶塔炸裂。但蘭心提大菩薩卻張開口,一道金光從他口中飛出,與那定湖石正麵對撞。


    「轟」的一聲,範希文臉色一白,小乾坤的天空出現道道裂紋,那樓閣有磚瓦落下,大湖也開始變得渾濁不看。他抬眼望去,自己的定湖石上麵出現了些許裂痕,和和他對撞的那金光赫然是一顆金色舍利!


    「三菩提境,有點兇啊!」範希文輕輕歎了一聲,抬起手,打算操縱定湖石再度攻擊蘭心提,但此時蘭心提卻搶先一步,朝天空猛然揮出一拳,頓時小乾坤天地翻轉,範希文一口鮮血噴出,腳下樓閣崩塌。


    眼前景象驀然消失,又重新化作了虛空戰場。範希文麵色蒼白,盯著眼前的蘭心提,明白對方在境界上壓了自己一頭,隻能以生死相搏了。


    「蘭心提,咱們再來......」範希文袖中之手輕輕握緊,隨時準備開太平,就在此時,一柄長槍刺入虛空,朝著蘭心提射去,一道聲音響起:「蘭心提,三菩提了?那換我來與你對戰!」


    聲音落下,那長槍末端出現一個身影,那人身著寬鬆儒袍,鶴發童顏,手持長槍步步緊逼,那蘭心提大菩薩雖然晉級三菩提境,此時被長槍指著,仿佛被鎖定一般,根本無從逃避。


    三百年前老兵相,雲水聖人,三問半聖一李翱,李習之!


    「讓範希文吐了一口血,你得加倍賠迴來!」


    長槍如龍,直刺蘭心提,蘭心提再次吐出舍利,擋在槍尖之上,下一刻這舍利化作了一尊明妃,緊緊握住了槍尖。李翱嘴角微微翹起,再度發力,那長槍直接刺穿的明妃的心髒,明妃消散,恢複成那顆舍利,隻是此時舍利也轟然碎開。


    蘭心提大菩薩心中一痛,頓時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但是隨著這舍利的微微阻擋,他尋到空蕩,直接遁出了虛空戰場!


    見蘭心提離開,李翱迴頭看了看範希文,有些不悅道:「我等還在,你做什麽開太平的準備!」


    範希文搖了搖頭:「偽佛,多出一尊三問了!」


    李翱麵色凝重:「碎了他一顆舍利,下次你與王半山或曾子固聯手,可送他入滅。」


    「隻是,三問之戰,怕是要提前了!」


    範希文憂憂地點了點頭,還是有些不確定,問道:「天外真的隻來了您和顏師古嗎?」


    「你們這些黑心的,不會連我們也騙吧?」


    李翱砸吧了一下嘴巴:「確實隻有我們兩個,不過......」「釣魚嘛,風浪越大,魚越貴!」


    「總有一些風險的。」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老韓找的魚竿硬不硬!」


    隨著蘭心提遁出虛空,那空中浮現出韓昌黎的身影,韓昌黎將到蘭心提,直接一掌拍下去,那蘭心提再度凝聚九層寶塔,隻是九層寶塔被韓昌黎一拍立刻粉碎,那蘭心提也再度吐出一口鮮血。


    李翱說加倍,就得加倍。


    隻是當韓昌黎還要再出手的時候,突然頓了一頓,看向西方,輕輕一笑,便後退一步,身影消失在空中。


    隨即,無論是孟裏城還是大玄聯軍的營寨,都響起了鳴金收兵之聲。一場大戰,從日暮戰至深夜,雙方各自留下的無數屍體,就此暫時偃旗息鼓。


    此時阿達摩心有所感,望向那孟裏城上空即將消散的巨佛,那巨佛額頭中突然睜開了一隻眼睛,和阿達摩對視了一眼。


    阿達摩下意識心生警覺,連忙偏過視線,心中默念經文,平複心緒


    ,直到神魂中那警覺消失,才鬆了一口氣。


    .....「所以,三問大戰沒有打起來?」陳洛看向辛稼軒。


    辛稼軒點點頭:「蘭心提的晉級有些突然,就連偽佛也很意外。」「畢竟偽佛內部也並非沒有矛盾,蘭心提還是留了個心眼。」


    「如今格局有了一點點變化,西域戰局可能進入一個焦灼期。按聖堂的意思,雖然今日未戰,但三問與三菩提之戰,應該比之前預料的時間要提前。」


    「兵相讓老夫將此戰與聖武王您通報一聲。」


    「一旦那邊開戰,蠻天怕是會有動靜。」陳洛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就在這裏等他們。」


    「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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