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大堂,司馬烈放慢了腳步,陳洛掃視了一圈,微微一滯,這個大堂的布局,和自己那三國神秘空間的布局何其相像。


    在大堂中,也矗立著數尊雕像,似乎以一種玄奧的規律擺放著,並不顯得雜亂,反而隱隱有一種共鳴之感。


    “此乃各個時代我人族的史家半聖。”司馬烈解釋了一句。


    陳洛連忙朝眾雕像行禮,跟著司馬烈走到的大堂的正中,司馬烈停下了腳步。


    “想必宋兄和你說過史家對於儒門的作用了吧?”


    陳洛點頭,說道:“四師兄說,史家可以鞏固大儒的家國天下!”


    司馬烈自豪地笑道:“不錯,若沒有史家的歲月滄桑,微言大義也好,家國天下也罷,都不過是歲月中的一瞥,雁過無聲,風過無痕。”


    “史家之重,重在文明傳承。我們常譏笑妖族靠的是血脈祖宗,其實我人族亦如是。”


    “隻不過我人族的血脈祖宗,不是一家一姓的血脈,而是萬年的浩蕩曆史。”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這就是我人族不斷前進的根源。老夫喜歡你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但是也莫忘了,這江山一代代才人,都是踏著前輩開辟的道路方能立在浪潮之巔。”


    “唯有繼往,才能開來。”


    陳洛恭敬施禮,道:“小子受教。”


    司馬烈坦然接受陳洛的行禮,這不是師徒間的傳授,而是同族前輩對後輩的叮囑。


    伸手扶起陳洛,司馬烈問道:“你見過其他人的家國天下嗎?”


    陳洛迴憶了片刻,他見過魏焱的,也見過宋退之的,點了點頭:“見過幾座,貌似與我人族疆域無異。”


    司馬烈一手撫須,又問道:“你見過史家的家國天下嗎?”


    陳洛一愣,這個還真沒有。


    司馬烈伸出手,點在陳洛的眉心,說道:“不要抵抗!”


    司馬烈的手指點中陳洛眉心,陳洛感覺身體一輕,耳邊傳來奔湧的江河之聲,再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和司馬烈懸空站在一座奔湧長河之上。


    “這是……”


    “老夫的家國天下!”


    “史家人的家國天下,便是修出自己的曆史長河!”


    陳洛有些震驚,這浩浩蕩蕩的長河比四師兄的無趣山川要威風多了啊。


    這個感覺千萬不能讓那個傲嬌的四師兄知道。


    不然醋壇子要打翻的。


    “司馬先生威武啊!”


    司馬烈淡淡一笑:“這不算什麽,當年一位史家前輩向李青蓮展露他的曆史長河,嚇得李青蓮作出了一首千古名篇。”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


    “君不見,明鏡高堂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陳洛恍然大悟,難怪“朝成青絲暮成雪”,原來說的是曆史長河,對上了對上了。


    “對了。”司馬烈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陳洛,“那位史家前輩,曾以史學教化天下,雖是大儒,卻喜歡被人喚作夫子,世人稱為岑夫子!”


    陳洛一驚。


    臥槽!


    岑夫子,丹丘生,將敬酒,杯莫停!


    史上最有名的三人酒局,其中一個是你們史家的人!


    這是吃麵加個了大排——整個了大排麵!


    司馬烈帶著陳洛朝曆史長河的下遊行進,一邊走一邊介紹:“史家與其他儒門學子不同,我等以浩然正氣為根基,修出興衰氣,除了天道之外,也借助了曆史長河的力量,所以我等的家國天下皆是長河之象。”


    司馬烈指著一朵翻騰的浪花,說道:“你看那朵浪花,便可能是老夫史著中的一個前代人物,亦或者是一段曆史事件。”


    “以後若是有史家大儒與你為難,千萬要不要陷入他的曆史長河之中,否則他可以借助曆史長河中的事件和人物,對你發起攻擊。”


    “史家攻擊力冠絕儒門,不僅僅是興衰氣有歲月之效,更重要的是,一位優秀的史學大儒,他的底牌或許就是他筆下的一個時代!”


    “當然,不會超過那史家大儒本身的威力,但是也足夠難纏了。”


    陳洛心中一動,那要是自己寫完了《三國演義》,豈不是……


    司馬烈望了一眼陳洛,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歎口氣:“你小子可惜了。”


    “為什麽?”


    “你的演義長河與曆史長河有些相似,但終究是虛幻的。天道可以賜予你書中謀臣武將力量,本質上與你書寫武俠獲取力量是一個道理。但是天道沒有辦法賜予你一個時代的加持。”


    “因為它就沒有存在過。”


    陳洛也歎了口氣,他自然聽懂了司馬烈的意思,不過這麽一大盆冷水澆下來,心裏也確實有些不好受。


    “好了好了。”看著陳洛有些喪氣的樣子,司馬烈拍了拍陳洛的後背,又笑道,“不是說了要給你機緣嗎?不要喪氣。”


    陳洛這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又問道:“老先生,您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麽機緣?”


    司馬烈說道:“不急,馬上就到了,你看……”


    司馬烈向前一直,陳洛抬頭看去,不知何時前方的水汽迷霧消散,陳洛瞳孔猛然睜大。


    他看到一條幾乎看不到邊的長河。


    不對,這是海吧!


    和麵前的汪洋相比,司馬烈的曆史長河簡直就是一條小支流。


    陳洛如果記得沒錯的話,他們是往下遊走的。


    曆史長河的下遊,那是……


    “此處,叫未來海!”


    陳洛有些疑惑地看向司馬烈。


    你們史家,有點東西啊。


    “未來海,乃是曆史長河的終點,也是曆史長河的起點,此刻之未來,便是彼刻之過去,其中的道理,奧妙無窮。”司馬烈說道,“你的機緣,便在裏麵。”


    “裏麵?”陳洛吃了一驚。


    這意思,是要跳海?


    “你有歲月之力,可以進入未來海,無需擔憂。”


    “未來海中,有無數歲月寶物,能拿到什麽,就看你自己的了。”


    “把握機會,未來海一甲子才會現身一次,與我等時間長河相連,是史家獨有的寶庫,這次算便宜你了。”


    陳洛聽聞,麵露疑惑:“也就是說,還有其他人進入未來海?”


    司馬烈點點頭:“史家三品大儒以上品級,就可以獨自開辟曆史長河,自然也能連接未來海。不過帶人進入,起碼要二品知著境才行。以老夫所知,能入海者,不足百人。這浩瀚未來,你們未必能遇見。”


    陳洛更是疑惑:“那司馬先生你能進去嗎?”


    這個要問清楚,萬一撿到一個寶物,然後遇到一個大儒,你說是給還是不給呢?


    司馬烈笑了笑:“未來海未來海,顧名思義,是給未來準備的。除了滄桑之力護身以外,入海之人的年紀自有限製。老夫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


    “你放心,史家修行最難,你莫說遇上大儒,就算想遇上個夫子都是難事。”


    陳洛心中放鬆了一些,又想到了什麽,正要開口詢問,司馬烈一臉不耐煩:“有完沒完,趕緊下去!”


    說著,司馬烈抬腿一踢陳洛的屁股,陳洛從半空中落下,墜入未來海……


    ……


    靈州,竹林。


    一道青煙在竹林中緩緩升起。


    一小團篝火火苗跳動,嫩白的竹筍被人細心地摘取了筍尖的部分,串在小木簽上,來迴翻滾。


    剛剛從食鐵獸身上拔下來的毛支撐的刷子,蘸上芝麻香油,均勻地抹在筍尖上,那香油滴落,火苗仿佛吃到了什麽補藥,雀躍了一下。


    一隻白膩膩的小手拈起一小撮雪花細鹽,撒在筍衣上,又上了一層油。


    在靈州,辣椒自然是少不了的。


    那紅彤彤地辣椒麵灑落,瞬間清白色的瞬間妖豔了起來。


    來迴翻騰了兩下,俏生生的丫鬟將烤筍尖放在鼻子聞了聞,滿意地點點頭,迴頭喊了一聲:“姑娘,筍尖弄好了!”


    那不遠處坐在竹凳上的姑娘一身白衣,頭上束著一條青色絲帶,此時眉頭緊蹙,便是這竹林都朝著她微微傾斜,似乎生怕陽光閃著她的眼睛一般。她仿佛沒有聽到小丫鬟的唿喚,眼睛看著麵前八枚雪白鱗片,喃喃自語。


    “怎麽又是龍戰於野之象!”


    “大師兄、二師姐、四師兄,還有那個撿來的便宜小師弟,都在外麵。”


    “到底說的是誰?”


    “不行,要去跟師父說一下。”


    想到這裏,這恍若仙女一般的姑娘站起身,走到那小丫鬟麵前,拿起一串烤筍尖,邊說邊吃:“走了小筍。”


    小丫鬟連忙將篝火踩滅,拍了拍襦裙:“好嘞。”


    ……


    首陽山。


    所有人都知道上次大天師帶迴了一個女弟子。


    道門中人,道心純淨,漂不漂亮倒不是太關注,主要是看得舒服。


    那個新晉的道門大師姐就是那樣,看上去舒服極了。


    可惜,一直沉睡著。


    聽說是在吸收一位碎魂境道君的道意。


    那豈不是說,隻要中途不隕落,保底都是一個一品碎魂境了?


    嘖嘖嘖,道運昌隆啊。


    此時此刻,白玉宮內。


    七位天師連同一位頂尖道君分裂在八卦陣法之上,而陳萱雙眼緊閉,懸浮在八卦圖之上。


    源源不斷的神魂之力通過陣法傳入陳萱的意識海內,幫助陳萱梳理體內道意中的道理,助其吸收。


    陳萱的眉頭突然微微皺了一下。


    清微連忙出聲:“諸位再堅持片刻,萱兒的神魂已經可以容納大師姐的道意了。”


    坐在巽位的清玄笑道:“大師兄放心,這是大師姐的衣缽弟子,我等就算耗幹神魂之力,也會讓她安然蘇醒!”


    其餘天師紛紛點頭。


    此時那坐在坤位的頂尖道君突然說道:“諸位天師,萱師侄蘇醒片刻,體內將瞬間承載碎魂境道君之力,到時候如何將其引出才是關鍵一步,否則肉身崩潰,神魂不存,還請做好準備!”


    眾天師聞言,都麵色嚴肅起來。


    ……


    中京城內。


    謝家在中京算不上權貴,但是卻稱得上一句豪商。別的不說,僅僅中京和直隸兩地,筆、墨、紙、硯九成是謝家的,而天下文房四寶,謝家獨占三成。


    不錯,並非一樣,而是四件!


    誰都知道謝家是怎麽發家的,但是誰也看不到謝家是怎麽發家的,就好像他就在人們的眼皮子底下,看著看著,突然一眨眼,就變成了一個龐然巨物。


    就連當今聖上,在接見商賈之時,也親自將謝家家主排在了第一位,還特賜了牌匾:四寶之家!


    雖然家主謝奎如今隻是一個五品開化境的夫子,但是走到哪都是大儒的規格,甚至有時候大儒也要對他笑臉相迎。


    有人戲稱,若是謝奎發一發狠,這天下人讀書的難度,又得提上一成。


    還真有好事者去算了一筆賬,發現這個戲言起碼在讀書的耗費上,是真的。


    可是,如今就這麽個能夠影響天下的大儒商,就如同一個乖巧的小書童一般,侍立在一座精致的小院前,孺慕地望著坐在院中的背影,恭敬說道:“方師,那陳洛去了春秋堂。”


    方師下棋的手頓了頓,沉吟片刻:“算算時間,應該是未來海開了,想必是司馬烈給陳洛送好處。”


    那白棋落下,看棋勢,似乎隻要再下一步就能圍剿一條黑棋的大龍。


    “無妨,改不了大局!”方師淡淡說道,他望著那棋盤上隻要再一步就能贏下的棋局,突然笑了笑,伸手將棋盤撥亂。


    “該走了……”


    ……


    曆史長河,未來海。


    陳洛此時正麵對著一條兇狠的鯊魚。


    他也很懵逼啊,他一進掉進海裏就落在這條大家夥的麵前。


    陳洛咽了一口口水,看著那條鯊魚,嚐試著抬起手,打了個招唿。


    “嗨,您是寶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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