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寂的神魂靈台對她敞開著,她被一股溫暖灼熱的氣息包裹著,像是迴到了家一樣,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信任,羞澀,愛意,交織在一起,就成了他神魂中璀璨的顏色。


    神魂中的時間與外界不一樣,她在神魂中或許度過數年,在外界不過是一息時間。


    所以,嫚堯很有耐心地找尋著她與幽寂分開後的那段時光。


    當初玉離的碎魂劍上是抹上了離恨淵的琉璃心液的,她因此自毀神魂,散盡神力,隻為了保住哥哥。


    隻是,那就是一個死局,因為她哥必定是為了複活她,散去大半修為,損耗神魂之力來令她重生,到了那時,她哥必定顧不上其他的事情,因為她是天地所生,實在特殊,就算集齊神魂,若是不及時找到投胎之軀,神魂會越來越弱,最後散盡於天地,歸還於天地的。


    找到了!


    嫚堯的手指一點,周身便像是泡沫,碰一下,水珠散開,這裏就成了另一個地方。


    幽寂從聖佛山上飛出來,整個天界都是灰暗的,一絲光都沒有,沒有一丁點往昔天界的仙霧繚繞,霞光普照的樣子。


    灰暗,陰冷,比起離恨淵還要冷沉。


    幽寂光著上半身,腹部身上都纏著布,上麵有血滲出來,他的背後展開赤金色的雙翼,雙翼上烈火如驕陽,一下衝破了天界的灰暗,朝著命輪的方向飛去。


    嫚堯看得清楚,她看到幽寂的臉色青白一片,赤金的瞳孔都像是在此刻變成灰色。


    他受了傷,在空中飛得並不安穩,最後到了命輪所在轉世星台時,整個人幾乎是飛撲下去的。


    命君被他的烈火一下子扇飛。


    幽寂飛下來的第一時間,就去抓她被命君禁錮在鎖魂珠裏的神魂,並拚命拉住滾動的命盤,試圖阻止命盤轉動,以阻止聖佛進入輪迴。


    可他不過是一隻朱雀,怎麽抵抗的住命運的蹂躪,命輪掌控著天地萬物的命盤,就算是命君,也不過是給命輪看守的,無權幹涉命輪轉動。


    幽寂的雙手被磨得鮮血淋漓,白骨森森,命輪毫無撼動,聖佛的氣息轉瞬消失得一幹二淨,一顆星子落入凡塵。


    玉離也在此時趕到,他的手裏還拿著碎魂劍,他穿著銀色盔甲,猶如天界新一任戰神,身後是無數的天界仙神,黑壓壓的一片,氣勢磅礴,幾乎就能將幽寂吞噬幹淨。


    “堯華和聖佛呢?!”玉離清俊的臉上一雙眼都瞪了出來。


    幽寂將她的神魂藏在了羽翼裏,羽翼在背後收起,他與玉離之間沒什麽好說的,豔麗卻青白的臉上是森然冷鬱的神色,“進入命輪了。”


    他轉身就走。


    但被幽寂扇飛了的命君飛了迴來,慘叫著的聲音喊著,“堯華神女的神魂被他拿走了!”


    玉離的劍光瞬間衝著幽寂飛馳而去,如長虹貫日,劍氣冷冽地往幽寂身上招唿過去,他的聲音也冷冷的,“把堯華給我,沒有我,她會死,我已為她求情,隻要我守著她,今後她便還能在天界活下去,你不過是一隻朱雀,無力抵抗天界。”


    幽寂的速度飛快,烈火衝破灰暗,迅疾而飛,根本不管玉離在後麵說了什麽。


    就如玉離所說的,他不過是一隻朱雀,怎麽抵得過天界眾仙神。


    當一道道神力仙力打在他身上,他翅膀上的火焰與光澤越來越黯淡,他沒有迴頭過,拚盡全力朝前飛,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嫚堯看得很清楚,幽寂飛的方向,是離恨淵。


    是,隻有離恨淵。


    離恨淵是天界眾仙神都不敢去也不能去的地方,天上地下,隻有她和她哥能進入離恨淵。


    因為他們本就是在離恨淵不遠處的山崖上由天地而生,離恨淵的魔氣與毒氣並不能侵蝕傷害到他們半分。


    可是幽寂……


    嫚堯的心都揪了起來,看著幽寂如一團火,衝進了黑壓壓的離恨淵裏。


    離恨淵是天界一塊禁地,延綿九萬裏長河山川,常年都被魔氣,毒氣,瘴氣,還有四處亂撞的仙力靈氣充斥著,黑壓壓的濃稠的黑霧永遠籠罩在上方,令人心悸,不敢前往。


    這裏是天界眾仙神的‘墳墓’。


    若是有仙或者神不小心進入離恨淵,就會被瞬間撕扯成碎片。


    離恨淵的裏麵,是墮魔了的仙神,有的,是自甘墮落進入的,有的則是被她還有從前的戰神打進去的。


    除了墮魔了的仙神,離恨淵裏還裹藏著無數的仙神曾經的心魔,不論是已經歸於天地消亡的仙神,還是如今在天界過得好好的仙神,但凡生出的心魔,若是無法消滅去除,最後都會從體內逼出後打入離恨淵。


    離恨淵本來隻是一處湖泊,逐漸的,天界裏仙神的心魔越來越多,離恨淵也越來越大,到最後就成了天界一處禁地,隨時都會炸開成為威脅天界的禁地。


    當初她初初被天帝任為戰神,就被賦予了重任——將來有一日,要將離恨淵裏所有的魔,仙魔,一並清除。


    她一直遵從著天帝所賦予她的責任,第一次進入離恨淵時,差點就走不出來。


    因為離恨淵中的確仙,魔混亂,充滿危險,她隻進入到離恨淵的外部就被各種心魔纏住,就不提裏麵了。


    幽寂進入離恨淵後,玉離,還有那群黑壓壓地躲在天界灰雲之後的仙神也都停在原地,並未繼續前往追擊。


    後來玉離怎麽樣,嫚堯就不知道了,她也不想知道。


    她看著幽寂進入離恨淵,衝破外部的心魔區,直衝向裏麵,赤金色的翅膀上的火焰燒出瑰麗的色彩,竟是沒有心魔敢靠近。


    離恨淵最裏麵,連她都隻去過一次,穿過灰暗的雲層,遠遠地看過幾眼。


    然後眼前就出現了一片血霧,那血霧濃稠得人睜不開眼睛,就算是在神魂靈台裏,嫚堯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便是幽寂替她到處在凡界各處搜魂的一幕幕。


    離恨淵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她進入幽寂的神魂靈台裏,竟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搜魂結束後,幽寂將肋骨打入她的神魂之中,隨後就迴了無盡海域。


    當時的無盡海域並不是所有妖族生存之地,隻不過是性喜海的海妖們所喜愛的地方。


    她的那棵菩提子,就被她哥種在凡界的無盡海域中心島上,因為這裏靈氣充裕,她哥說過,是凡界一塊難得的淨土,適合菩提樹生長。


    幽寂整日守著那棵菩提樹,每日澆灌靈泉水。


    天界沒有人來過無盡海域,幽寂成了這裏的妖皇,無盡海域裏的妖族以他為尊,並不斷有妖族來到無盡海域,尊他為皇。


    但幽寂每日除了給菩提樹澆水之外,就是修煉,不停修煉,帶著無盡海域的妖獸們修煉,到了晚上,便是喝酒。


    他不會喝酒,一開始喝一口酒,便會紅著臉在菩提樹下的酒醉一天,迷蒙裏總叫著她的名字。


    有時,她還看見幽寂會喊著她的名字,懷裏抱著裝著她神魂的木盒子撫慰自己,麵色緋紅,眼尾的桃色嬌豔地比起無盡海域裏最妖嬈的女妖還要妖嬈。


    看到這一幕,嫚堯不自覺紅了一下臉,眼睛都睜大了,有些不敢置信。


    一天天過去,幽寂的酒量越來越好,到菩提樹長成的那一天,當那顆菩提子終於又結成的那一天,再多的酒,都難以醉倒他。


    這一天,幽寂仰頭看著頭頂上方的菩提樹上結出來的菩提子,顫顫巍巍地拿出了當初盛著她神魂的那個盒子。


    他飛身而起,小心翼翼地將她的神魂盛進了菩提子裏。


    這本就是她的菩提子長出的菩提樹結出的菩提子,與她的神魂氣息是相熟的。


    隻是,她的神魂進入菩提子的那瞬間,屬於她的神魂香氣再也掩飾不住,一瞬間蔓延千裏,無盡海域的妖獸們開始躁動不安。


    樹精之華開始源源不斷地進入菩提子內灌養穩固她的神魂,促她血肉成長。


    這一日開始,幽寂集結妖族眾將。


    一直到那一天,凡界,魔域,乃至上界仙神全部聚攏在無盡海域。


    菩提子被幽寂用了一道他的神魂之力掩住了氣息,藏在了枝葉裏,隱匿不見。


    嫚堯的眼前一幕幕閃過,結契的歡喜,都被那一幕幕血淋淋的畫麵給抹去。


    幽寂的雙翼幾乎被折斷,妖族眾將被斬殺至死,無盡海域幾乎毀於一旦,當初在瘴氣林裏所見到的一幕再次出現。


    為了防止身份被玉離認出,他始終未正麵迎上玉離。


    幽寂擦了擦嘴角的血,幾乎竭力,他將最後一道肋骨魂力悄悄注入到菩提子中,隨後便整個墜落,自願被封印在了青山劍宗的上古遺劍大陣之下。


    彼時,玉離已經是凡界青山劍宗的掌門了。


    “堯堯?”幽寂難耐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嫚堯眼睛酸澀,偏頭往他看過去。


    他紅著臉,身上隻穿了一件薄透的紗衣,衣服下麵是光著的,幾乎什麽都看得見,比沒穿還要……還要誘惑一些。


    嫚堯心中堆徹起來的所有傷感心疼的情緒在瞬間崩塌了個幹淨,她低頭一看,就見自己身上的婚服早就沒了,換做了一件與幽寂身上的透明薄紗罩子一樣的罩子。


    她全身上下,就好比是光著的,那薄紗鬆鬆垮垮地在身上,什麽都看得見。


    “……”


    她在很認真地窺探他們分別的那些年的時光,但他在做什麽!??


    她差點忘記了,神魂交融,自然可以看見對方過去,也可以……在神魂中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神魂交融本就是一件極為親密的事情,有的道侶之間不喜歡肉體雙修,便會神魂相交,達到靈肉合一,更為交心,舒暢。


    幽寂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麽……


    嫚堯的眼淚都憋了迴去,滿腦子突突突地響,今日他們合籍大婚,必定會有人闖進來,她的結界都感受到了,如今幽寂還想著這……


    幽寂虔誠地從懷裏摸出了一本書。


    這個時候還要看書麽?


    嫚堯本想伸手遮住自己的上半身,可遮了上半身下半身就擋不住,索性便沒管了,橫豎如今在他們的神魂裏,除了他,誰也看不見。


    幽寂抱著她,將她抱上了神魂中的菩提樹粗壯的枝丫上,他的腿壓了過來,交纏著她的。


    他們的長發交纏在一起,鋪散在身後。


    幽寂的手挑開了嫚堯的衣領,目光又亮又深沉,他的鼻尖抵在她的鎖骨上,唿出的氣熱乎乎的,嫚堯的肌膚都成了粉色。


    “還記得你給我讀過的那本話本子嗎?”他聲音低低的,在她耳邊吹著氣。


    嫚堯一個哆嗦,並不想記起來。


    但幽寂幫著她提醒,“蘇鈺的那本,《我與妖皇的激情一夜》,我至今收藏著,反複,並牢記於心。”


    “……”


    小朱雀你沒事記這個做什麽?!


    嫚堯腦中忽然一閃,想起了話本子裏有一段兩人的裝扮遊戲——瑤娘一日不慎落入□□窟,她要去殺魔,便同其他人一起穿著這樣的薄紗外罩,裏麵什麽都沒穿,妖皇直接把□□打死,又把其他女子趕走,自己穿上了薄紗外罩,與瑤娘在樹上來了一段精彩的《琵琶行》。


    《琵琶行》中的那一段話,便是極為準確描述了那一段驚心動魄的雙修場麵。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光是迴想起來那刺激人心的一幕,嫚堯再看看周身的場景,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堯堯,我覺得這真是一本妙書,恨不得早讀幾萬年。”


    幽寂已經湊了過來,渾身又燙又僵(硬),薄紗被他一把粗暴地撕碎成碎片。


    嫚堯捂住了眼睛,都怪她哥,沒事幹看什麽話本子,這話本子究竟是誰寫的,誰造謠的,瑤娘和妖皇,明顯映射的是她和幽寂!


    無盡海域裏的眾妖隻覺得妖皇的火燒著燒著就成了七彩之色,在光下如琉璃一般,他們的神魂已經徹底交融,結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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