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離仔細端詳她,這一世的她,生的嬌美俏麗,與從前有七分像,那雙眼睛的樣子,也很像。


    隻不過,光是眼睛的話,或許還是嫚堯的那雙眼睛更像。


    玉離拿出了那根白玉蘭花簪,然後見蘇千雲的頭發已經散下來了,他便按著她在梳妝台前坐下,然後,拿著那根木梳一點一點替她將一頭烏發梳好,再是綰了一個發髻,輕輕地將那根發簪拿了出來。


    蘇千雲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此時的心情有些不安,眼睛也不自覺往上看,當看到玉離拿出那根白玉蘭花簪的時候,心跳都停止了。


    在他們凡界,男子送女子發簪的話,多是定情之物,師尊他……


    那根白玉蘭花簪堪堪插進了那發髻裏,但到一半,他又停了下來,放在手心裏,垂著眼睛,對蘇千雲說道,“雲兒,這根發簪……需要滴血認主。”


    他的聲音溫柔輕和,像是春風拂麵,目光看過來時,脈脈含情,蘇千雲一對上便是心跳如雷。


    或許修仙界的東西不同尋常,她紅著臉,直接接過了那發簪,用發簪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鮮紅的血珠一下從她瑩潤玉白的指尖沁了出來,看著極為醒目。


    那血珠一下子就被白玉蘭花簪吸收了進去,並發出一陣血色的淡光。


    雖是和從前似乎有些不同,從前堯華滴血的時候,那神光是七彩耀眼的。


    可這血終究是融合進去了,不像是嫚堯的血,血珠子直接便順著白玉蘭花簪滑落了下來。


    玉離低垂著的眸光一亮,看著蘇千雲的目光便越發柔和,心裏原先對於嫚堯的一些負擔,猶豫,和不知名的情緒在這瞬間便是被他掃蕩幹淨。


    蘇千雲見血珠子沁入這簪子裏,腦袋裏嗡得一下,像是有什麽猖獗的畫麵一下子一閃而過,那畫麵閃過的太快了一些,她沒能立刻抓住,所以這會兒便有些發愣。


    “雲兒,你真美。”玉離接過那根發簪,放心地將發簪插入了蘇千雲的發髻裏,那白玉襯得她那張嬌美的臉越發俏麗。


    蘇千雲一下紅了臉,低著頭,雙手揪著裙擺,可想了想,還是抬頭看向了玉離。


    “師尊……”


    玉離正低著頭,眉眼溫柔地看著她,他的手輕輕撫過她落在頰邊的碎發,輕輕說道,“你願不願意與我結成道侶?以後修行路上,與我一路作伴,將來一同迴歸上界?”


    蘇千雲從來沒有聽師尊用這樣溫柔的聲音與自己說過話,心跳快地像是要從胸膛口跳出去。


    她感覺自己等師尊這話等了好久好久,久到都成了執念一樣,如今聽到了,便是鬆了口氣。


    可她又有些迷茫,她即便第一眼便是喜歡上了師尊,可與師尊相處的時間,其實還並不長……


    “我願意。”蘇千雲顧不上想許多了,自己的心裏太願意了。


    玉離俯下身來,輕輕在蘇千雲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小心翼翼,如獲至寶,不,是重獲至寶一般。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垂下的眼睛掩去了裏麵太多的情緒,到了嘴邊,便隻化作一句,“你要的瓊鯨骨,我會為你尋來。”


    蘇千雲聽到玉離又提起瓊鯨骨,忍不住也緊張起來,她以為師尊說的是再給她尋一個瓊鯨骨,可……


    “如你所願,從嫚堯身上取出來,給你。”


    蘇千雲先是一愣,隨即心裏便是狂喜,這瓊鯨骨十分難尋,若是等師尊再為她尋一個,不知道要多久,這東西,乃是可遇不可求的。


    從嫚堯身上取,至少證明,在師尊心裏,她的地位,總算是超過了嫚堯了,她不是嫚堯的替身了,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當玉離說出這話時,從胸臆之間便又生出一股腥甜來,他皺了皺眉,強壓了下去。


    或許是被嫚堯氣到的那股氣還在。


    “師尊,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蘇千雲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已經被嫚堯用了,那我再等等,再去尋一個瓊鯨骨,哪怕花再久,我都可以的。”


    玉離摸著她順滑的頭發,聲音輕輕的,“瓊鯨一族,極為特殊,一隻瓊鯨死,族落裏必定會有一隻新的瓊鯨出生,而它們即便不修煉,也是壽命很長,所以,瓊鯨骨極難尋到,何況,它們行蹤不定,且這世上尋找這稀有瓊鯨骨的人並不少,可遇不可求。”


    蘇千雲沒有說話了,師尊的話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假如嫚堯的瓊鯨骨不能為她所用的話,她或許還要花很久很久的時間再尋到一個。


    而她要有劍骨才能修煉。


    “你放心,嫚堯的瓊鯨骨,我會替你拿到。”玉離又說道,語氣都重了一些。


    這一迴,蘇千雲低垂著頭輕輕靠在師尊懷裏,“拿掉瓊鯨骨,她會怎麽樣?”


    玉離想到取瓊鯨骨的那種疼,開口的時候嗓音啞了一些,“會疼。”


    他會提前為她尋來最好的靈藥,能令她之後療傷減緩痛楚,也會為她尋來最好的護體寶器,以免她遭遇他人的傷害。


    蘇千雲嗯了一聲,不再多話。


    “一晚上沒睡,你該是困倦了,先去睡,我還有些別的事情要處理。”玉離拍了拍蘇千雲的背,輕輕說道。


    蘇千雲抱緊了玉離,緩了會兒,才是乖乖地去了床上躺下。


    玉離這才是離開了她屋子。


    他在外麵佇立了一會兒,才去找蕭博廣和蕭寒之,詢問嫚堯所說的魔一事。


    這蕭家上下,如今是沒有什麽魔氣的,可的確,剛到沐禹州時,靠近這中心城時,隱約是感覺到了一些。


    蕭博廣與蕭寒之早就料到玉離會來,早已做好了準備,隻是,他們沒想到這麽晚才來。


    兩人對視一眼,稍稍鬆了口氣,迎了上去。


    “玉離真人……”


    ……


    蕭清鴻需要不斷地吞噬生魂,才能滋長魔氣。


    從入魔以來,這種魔的欲望便是克製不住的,往常在鮫人島時,隻需要每日吞噬那些出海的船員的魂魄血肉即可,魔氣便能得到滋補。


    可他被妖皇傷到,魔氣受損,一直到現在都未能得到滋補,他的眼睛開始發紅,手裏握著的那把劍嗡嗡作響。


    蕭清鴻躲在沐禹州最高的那座山上,他聽到那把劍嗡嗡作響,眼角露出一抹溫存來。


    “安平,你在擔心什麽?擔心我,還是擔心……萬歸?”


    蕭清鴻說完這句話,魔劍便不再動也不再響,蕭清鴻周身的魔氣壓不住,他拿著魔劍,一下俯衝下山,朝著人群最多的方向唿嘯著而去。


    那凜冽的魔氣,似能吞噬一切,將人的血肉帶著魂魄全部吞進肚裏。


    魔劍發出一聲悲愴的劍鳴,掙紮了一番,可蕭清鴻啞著嗓音,十分痛苦地說道,“安平,我痛。”


    他的這話落下,魔劍便不再抗拒,又或許是她根本反抗不了,魔劍在蕭清鴻手裏如本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她隻能任由自己在蕭清鴻手裏化作了一把利劍,斬殺在山下百姓身上。


    劍身上的鮮血,都像是魔劍哭出的眼淚。


    魔劍出,百姓遭難,沐禹州東邊城池裏殺戮的魔氣直衝雲霄,正與玉離扯皮的蕭博廣和蕭寒之心裏咯噔一下。


    玉離冷笑著看了他們一眼,飛身而起,往沐禹州東邊城池急速飛去。


    ……


    當那魔氣衝天而起時,沐禹州裏瞬間的血光照亮了那一片,伴隨著百姓嚎叫的聲音。


    躲藏在黑暗裏的魔族像是終於窺探到了這麽一個見天光的機會,便不要命地往外攀爬,試圖撕開這黑暗,永遠站立在這天光之下。


    萬歸在劍上,離開沐禹州的時候,忽然就頓了頓,迴頭去看。


    剛剛那瞬間,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體裏的顫動,那是血脈相連的那種悲愴與無力……


    像是他娘的氣息。


    從沐禹州裏爆發出的血光與魔氣那樣重,嫚堯和幽寂,白晏,乃至現在是個普通人的蘇鈺都察覺到了。


    那樣厲害的魔氣,當然是屬於蕭清鴻的。


    玉離還在那,應當大事是不會出的,隻是……


    嫚堯看向了萬歸,卻恰好看到萬歸收迴了視線,酷臉也很快恢複了平靜,長而卷翹的睫毛掩蓋住了他眼底的心思。


    “走吧。”


    萬歸沒有再迴頭,聲音沉沉的,說完這句話後,更是抬眼朝著嫚堯看了一眼,狹長的黑幽幽的眼睛裏,澄澈與複雜交匯,便令那雙眸子顯得更沉了一些。


    “我娘也不會想讓你再靠近那個人,走吧,離開這裏,或許等以後,我可以將我娘從他手裏搶過來,但不是現在。”


    萬歸看著嫚堯,說道,“我娘心甘情願陪著他的。”


    否則以他娘能決然跳入劍爐裏的勇氣,若是想令自己飛灰湮滅徹底離開,自是不難。


    可顯然,他娘是不舍得離開他的。


    感情的事情,他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這一輩子,他隻想好好修劍道。


    萬歸想著,一張酷臉沒什麽表情,“走。”


    仿佛剛才那一長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嫚堯也沒打算停留,隻是有些擔心小夥伴,見萬歸很快能調整好,自然是離開這是非之地。


    一行人在傍晚時分,已經是離沐禹州很遠了。


    無盡海域是在天之一方盡頭,剛好是與天之犄峰相對應的兩個最邊緣的角落。


    要去無盡海域,要穿過幾處危險之地,那不是能夠禦劍飛行度過的。


    這些,嫚堯是不清楚的,甚至幽寂知曉的都沒白晏清楚。


    畢竟,白晏從無盡海域跑出來到青山劍宗,便是一路斬關過將過來的。


    “過了這個鎮子,再翻過兩座山,就要進入屍山了,這是去無盡海域必須要經過的,因為無盡海域是封印妖族的地方,普通人幾乎無法直達,必須要通過幾個特殊的通道,這屍山便是其中一個,人族是不能靠近的,妖族能進入,卻也要看本事,這也是當初那些牛鼻子老道們弄出來的。”


    白晏化作了人形,一手拎著蘇鈺,雖是不滿,但也沒有將蘇鈺直接丟掉。


    雖然他總覺得,吾皇陛下似乎很想讓他直接甩掉蘇鈺。


    嫚堯看到白晏是拎著蘇鈺的後脖領的,頓時無語,過來將白晏的手拍掉,然後扶著蘇鈺站著。


    與其說是扶著,不如說她是撐著蘇鈺了,因為他的雙腿是完全無力的。


    到了這種地步,蘇鈺臉上也沒有任何窘迫或者卑微,他依舊很從容平和,芝蘭玉樹一樣的人,到了哪裏都不會改變,“多謝蘇姑娘,麻煩蘇姑娘把我帶去院子裏,我有東西在那裏。”


    來這個鎮子,是蘇鈺要求的。


    嫚堯便扶著他過去,左右幾步路的距離,就算是為了心魔幻境裏的場景,她也是要幫他一把的。


    白晏翻了個白眼,便抬頭打算與妖皇陛下仔細說說這屍山的事,卻見妖皇眉頭緊鎖著,此時偽裝過的黑色瞳孔緊鎖著嫚堯和蘇鈺的背影。


    他不由有些茫然。


    “陛下,那屍山……”白晏還是開了口。


    “這蘇鈺是否知道小堯兒是爐鼎體質?”幽寂忽然開口,清正威儀的聲音帶著一股殺氣,低了嗓音冷冷問白晏。


    這……白晏撓了撓狼頭,他也不知道蘇鈺知不知道啊,應當是不知道的吧,嫚堯不是沒說出自己的真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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