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試圖攻擊樹魔,隻是轉頭四顧,開始在四周尋找什麽。


    “嘭!!!”


    處於中央位置,鼓脹成一人大小的樹枝腫塊突然發出爆裂的聲響,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挑了一刀,無數汁液飛濺出來,灑在眾人身上,腥臭撲鼻!


    樹魔痛苦地嘶吼起來,用不甘心的眼神看向眾人。


    烏石卻雙眼一亮,他看向核心處的橢圓形巨大腫塊,“原來你把它藏在了這裏。”


    樹魔感到很不可思議:“不可能,她明明不在這個世界,怎麽可能攻擊到我身上?”


    生平第一次,它對自己的實力產生了質疑,甚至出現了跑路的想法。


    難道那個人族女孩……真的是“神”?


    安吉剛平複嘔吐的欲望,看見濺在身上的綠色汁液,又想吐了。但烏石的話卻又令她有了新想法,她忽然想起,自從踏入這片黑色樹林,好像從沒看過任何流動的汁液和水,甚至沒有一絲活物。


    樹木是黑色的,稀疏的樹葉是黑色的,就連地麵的荊棘和草叢都是青黑色,斷裂的樹枝會轉瞬化為枯木,一絲水分都沒有。


    唯一的“水”,就是從這顆巨大腫塊中濺出的綠汁……安吉忽然福至心靈:“這是你的心髒?”


    整片樹林都是樹魔的身體,所以它的影響無處不在,但就像人一樣,心髒是它最致命的弱點——這個巨大的鼓縮的腫塊,就是樹魔的心髒!


    念頭剛落,地麵忽然猛烈顫抖起來,從腫塊中爆發出更劇烈的爆裂,樹魔尖叫起來,整個身體都像岩漿般開始融化。


    “地獄之火……地獄之火!哈達斯?是你……?不!”


    紅鼻子逐漸露出原本的模樣,身上糊了一層半黑半綠的粘液,神情像是被嚇傻了,連眼珠都在顫抖。


    剩餘幾人的神情也發生了變化……從呆滯到驚恐慌張,隻是幾個瞬息的事情。


    巴洛一個兩米高的大塊頭,捂臉發出了比公雞還高亢的鳴叫聲,響徹高空。卻令烏石鬆了口氣,隻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巴洛雖然塊頭大又長得兇狠,性格卻稍微有些膽小。也正是如此,他最開始的行為才會令烏石認定了有異常。


    地麵還在顫動,眾人都站立不穩,更別說逃跑了。


    不斷爆炸中,“心髒”腫塊已經被摧毀的不剩什麽,空氣中除了無數不在的尖嚎,就隻剩下樹魔怨毒的低語,令人頭痛欲裂。


    變故再次迭生,從“心髒”中鑽出了一團樹枝,它們糾纏著形成一團模糊不清的人形,竄出來就要遁走。


    “想走?”


    熟悉的聲音出現,一道銀光劃破虛空,釘穿了這團幾欲逃走的樹枝。在其身後,唐肖的身影走了進來,背後天光乍現,混沌耀目。


    明明隻有幾個小時沒見,安吉幾乎有種半輩子過去的激動,剛要舉手唿喊,卻在唐肖身後越來越強烈的光線中大腦一陣暈眩,然後兩眼一黑,沒了意識。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從一陣極重的疲倦和頭痛欲裂中睜開雙眼, 入目便是滿地的雜草和樹枝, 已經對“樹枝”形成心裏陰陽的安吉下意識就要逃跑,卻被絆了一跤, 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啊我的腿……”安吉想起自己腿上被樹魔攻擊出慘不忍睹的傷口,頓時悲從心中起,晶瑩的淚花閃爍在眼角:“我的腿好痛……咦?”


    裙擺下的兩條小腿光潔白皙,一道傷口都看不到。


    腿上的傷呢??


    正在茫然, 忽然幾道呻|吟聲從身後傳來,安吉迴頭一看,布滿枯枝的地麵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青年,正是烏石幾人。


    陽光從頭頂灑下,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 小路兩旁是稀疏的樹木,一切景象都與他們剛離開村莊時一模一樣。


    難道……


    唐肖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終於醒了?”


    靠著棵枯老的樹幹, 唐肖正抵著膝蓋席地而坐, 手裏握著根樹枝在火上烤,幾塊油津津的獸腿肉已經泛出金黃的色澤。


    眾人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口水聲先相繼響了起來。尤其是剛和樹魔“戰鬥”過的烏石和安吉, 隻覺得腹中饑餓難忍,肚子已經率先咕咕叫個不停。


    老臉一紅, 安吉輕咳一聲:“我們現在已經安全了?”


    唐肖瞥了她一眼,繼續烤肉。


    正要起身時被寒光晃了下眼, 安吉這才注意到, 唐肖另一道身側的手按著的不是地麵, 而是一柄圓月狀的彎刀!刀身淬滿寒光,即便隔著好幾米的距離仍舊令人不敢直視。


    再想起自己之前被樹魔控製,對唐肖做出的一係列無腦算計……安吉咽了下口水,重新坐了迴去,試圖裝作從沒站起,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其他人又何嚐不是一樣,連最大大咧咧的青年也大氣不敢吭聲,像極了一場遊戲結束後,一直痛擊己方最強輸出的豬隊友戰戰兢兢,生怕全場mvp秋後算賬的模樣。


    隻有一個人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正是烏石。


    烏石也不顧自己渾身泥土,大聲解釋:“大家,我們剛剛其實根本沒有和樹魔戰鬥,也沒有受傷。隻是被樹魔拉入了睡夢中,一切都隻是幻象!”


    眾人大驚。安吉更是睜大雙眼,她身為神使,最先被神力淬煉的就是精神力,哪怕身體素質有限,精神上卻是足以碾壓凡人。可若真如烏石所說,她就這麽被催眠後拉入夢境,甚至自己還無知無覺!


    連神使都能輕而易舉的催眠,這樹魔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


    烏石還在繼續解釋,原來他中途因為在夢中被三番兩次摔暈過去,被樹魔附身的紅鼻子憤怒甩開那一下,更是直接被甩出了夢境,短暫地迴到了現實——


    睜開眼睛那一看,差點把他嚇死。隻見除了唐肖外,所有人都被樹枝捆住四肢吊在樹上,緊閉雙眼沉睡不醒。遠處則傳來打鬥聲,唐肖在樹梢上穿梭,像割草一樣輕而易舉砍倒一棵又一顆黑樹,沒過幾瞬就把外圍的樹清除一空,又迴到眾人所在的位置。


    看到烏石醒來,唐肖還有點意外。不過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樹魔憤怒的攻擊就接踵而至。隻是現實的樹林顯然沒有夢境那麽可怕,唐肖隨手一抽,就把攻擊的樹枝團成一團打了個死結,當皮球拍。


    烏石:“……”


    樹魔:“……”


    不堪受辱的樹魔直接自爆樹枝,唐肖也不怎麽在意。她對烏石說:“這些樹枝都不是樹魔的本體,所以無論怎麽攻擊都不會對它產生真正的傷害。隻不過是能讓你們在夢中多活一會兒罷了。”


    烏石這才發現,他們所有人的背部都插著一根樹枝,正在緩慢地吸取他們的血液!


    “吸你們的血能讓它變強,別動,你一動彈,身體裏的樹枝就會立即自爆,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唐肖邊說邊甩出彎刀,刺爆了幾條前來攻擊的樹枝。


    烏石連忙問:“那我們該怎麽幫助您?”


    “那倒也不必。你們盡量保全自己就行了。”唐肖笑道,“我在試探它的底牌,時候到了,無論它把本體藏到哪裏,都逃不過被我打死的命運。”


    然後烏石就感覺昏昏沉沉,又在樹魔的法術下迴到了夢中。


    後麵的事情眾人就都知道了,烏石還心有餘悸:“沒想到樹魔這麽狡猾,居然把本體藏在了夢境世界裏。唐肖神使又不在夢中,當然找不到了。”


    魯薩虛弱的聲音卻從不知何處響起:“不僅如此,樹魔既然能隨意轉移自己的本體,那麽即便唐肖神使進入夢境,樹魔也可以把本體轉移到現實。也即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


    眾人恍然大悟,沿著聲音看去,卻看見一把白胡子的前任賢者魯薩正倒在地上,宛如一把形銷骨立的骨頭架子,好不瘮人。


    “他本身就年老,又被吸了血,現在生命垂危,隻有神力才能救他。”


    唐肖一邊烤肉一邊陳述事實,平靜地看著安吉。


    安吉:……看我幹嘛,你不就是現成的神使嘛!


    唐肖:“打樹魔耗費太多神力,我現在使不出來了。”


    安吉:我信你個鬼,你看起來明明好得很!


    但其他人很信,尤其是安吉拐出來的傻小子烏石,經過這場危險簡直把唐肖的話當做聖旨,並且似乎還覺得好像所有神使都像唐肖一樣厲害,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安吉。


    安吉:“……淦。”


    她隻能拖著虛弱的神力給魯薩治療,好在上輩子的經驗還在,能使用的神力雖然不多,也足以讓魯薩恢複足夠的生命力。隻是結束後,她也同樣累倒,徹底沒了力氣。


    有史以來、第n次、對自己的神力掌控引以為傲的安吉,開始懷疑人生:


    難道是她真的不夠努力,才導致這輩子神力總是不夠用?


    且不提陷入自我懷疑的安吉和興高采烈的烏石等人,唐肖留下烤好的肉和水,就獨自離開迴到了樹林中央空地處。


    同夢境相對應,現實中也有這個一模一樣的空地,同樣也是樹魔的主要力量匯集地。


    此刻,這裏正被扣著一團人形樹枝,被罩在一張漁網下不斷掙紮。


    “放開我……人類……你不可能真正殺掉我,你會為此後悔的……”


    樹魔沙啞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漁網下的掙紮又劇烈了幾分。


    唐肖:“別掙紮了,這漁網雖然破,但困住你還是綽綽有餘。”


    在進入這個副本前,白淇給她的道具之一:【神奇的漁網】,隻能使用三次的消耗型道具,恰好用來對付樹魔這個能量等級的魔物。


    即便有漁網鎮壓,樹魔也依舊不肯配合。它桀桀笑道:“我已經看出來,你根本不是什麽半神或神使,你隻是個機緣巧合擁有了額外力量的凡人而已!凡人的力量是脆弱而短暫的,你不怕我把真相告訴外麵那些人?”


    “不,根本不需要我告密,隻要你們到了王都,自然會有賢者發現這個事實……就算你們僥幸瞞過了凡人的國王,到不了奧林匹斯山腳下,你就會被天降的神火燒死……凡人的力量,在諸神和惡魔麵前一文不值,接受你的命運吧,螻蟻……”


    唐肖揉了揉耳朵,“你的主要能力是[催眠],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不僅是你製造出的幻象和夢境,哪怕是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對聽者進行無形的催眠和洗腦?”


    “所謂脆弱的力量,如果我的力量這麽脆弱,和神比起不值一提,你早就會被神火燒死,怎麽還能苟且偷生無數年,最後死在我手裏呢?”


    “隻不過,一旦我聽了你的話,對自己的力量產生懷疑,催眠就會成為事實,那時我的力量才會真正被削弱,是嗎?”


    樹魔沉默片刻,不甘心地承認:“你的確有幾分聰明,和這些凡人都不同。我很好奇,你偽裝成神使的目的……”


    唐肖轉動彎刀,“希望你沒搞錯,現在不是你問我的時間,而是我的審問——你是如何誕生的?為何會寄生在阿貝斯山脈這裏,阿貝斯山脈是否也是一個與你一樣的魔物?”


    樹魔大笑起來:“可笑的人族,竟然以為這個醜陋的漁網就能威脅我,哈哈哈哈……”


    唐肖微微挑眉,將彎刀插迴腰側。手掌一翻,掌心忽地燃起一簇純黑色的火苗,在空中安靜地跳動。


    笑聲戛然而止,連同漁網下那團人形樹枝都同時靜止了,在黑色火苗下一動不敢動彈。


    唐肖:“我似乎記得,上一次看見這股火焰時,你稱唿我為哈達斯,還立即轉身逃跑,那好像就是幾分鍾前的事情。”


    樹魔:“……哈達斯,你真的是哈達斯?不可能!哈達斯就算偽裝成人族,也不迴來這種偏遠的地方……你想幹什麽?你為什麽會擁有地獄之火?”


    如果說前麵是試探和催眠,這一次,樹魔才是真正感到了畏懼。它拚命向後掙紮,想遠離黑色火苗。


    地獄之火?


    唐肖看著掌心的業火,將其緩緩收了迴去。


    如果她沒猜錯,這個“哈達斯”對應的應該是現實世界某古神話中的冥王哈達斯,傳說中掌握地獄的神。


    既然樹魔會把業火誤認為地獄之火,那麽二者的功效定然有相似之處。看來這個世界不僅可以給洛二解禁,也是她徹底放開手腳,試驗自己實力的好地方。


    至於樹魔,作為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本土魔物,實用價值遠比殺死它高得多,唐肖也不準備痛下殺手——至少要先壓榨完利用價值再說。


    看著畏懼的樹魔,她勾起一個親切(不)的笑容,剛想開口安撫幾句,沉默了許久的洛二卻突然在腦海裏開口了:


    “宿主,洛二剛剛成功破解了該副本世界原係統的一部分殘留碎片!”


    雖然把剩餘能量差點用個精光,但洛二的聲音還是很興奮。


    唐肖當即轉移注意力:“破解出什麽了?”


    洛二:“目前已得到的是原係統的任務程序,包含多種該世界的支線任務以及對應獎勵,不過懲罰機製已經被我抹去了,宿主,是否安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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