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什麽是真的了,都是假的,都他媽的是用來欺騙我的。我覺得我就像《楚門的世界》中那個被所有人、被所有道具、被所有謊言所包圍的楚門。不,我遠不如他,即便是楚門,到後來都找到了逃離那個虛假世界的門,可是我,卻無從逃離。誰能告訴我,告訴我那扇門在哪兒?

    林曉茹讓我去找喬羽鴻,可我知道若是她不想讓我找到,若是她真的再也不想見到我,那麽我就永遠不會找到她。林曉茹這一手玩的太他媽的高明了,也太他媽狠了。她知道,即便是她不說出這些我也不會再忍受她了。但她卻在我離開之前再次喪心病狂地把我推進了另一個困境之中。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雨依然在下著,渾身濕透。天還是陰沉著,東方天空卻已經露出些微的曦光。這又將是一個陰冷潮濕的天氣,陰冷的就像我此刻的心緒,潮濕的卻是我的身體。

    我覺得我好像是在做夢,做一個永遠也不會醒來的噩夢。夢中的情景如此清晰,清晰到足以讓我混淆現實。有的時候會是這樣的,我在做夢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卻依然會為夢中的每一個讓我傷心的情節淚流滿麵,痛不欲生。就像現在一樣,我清楚地記得又一個叫做喬羽鴻的女子出現在我的夢中,我記得曾經把一杯酒傾倒在她的頭頂;我記得自己處心積慮地想要欺騙她、玩弄她,也記得她淚流滿麵地看著我唱那句“如果知道結局,我們還會相愛嗎?”我記得我們在寒冷的冬夜裏仰望著浩淼的星空一起數星星,也記得她哭著大喊:“你永遠不會知道,永遠不會知道”;我記得她抱著我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也記得我問她:“我騙你,你願意嗎?”的時候,她心甘情願地模樣。我幾乎記得我們之間的所有細節,每一次的見麵、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表情和每一個動作;但卻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想要忘記。也許真的是那樣,越是想要忘記就越是銘記的深刻。隻是這是夢嗎?嗬嗬,我知道,這不是。

    我竟然能做到如此的冷靜,嗬嗬,我真的對我自己感到驚訝。原來我已經麻木到了可以如此平靜地接受這個真相的地步,或者說我已經冷酷到了如此人麵獸心、狼心狗肺的地步。喬羽鴻為我做出那麽許多,我卻不斷地傷害她,一次又一次地把痛苦加諸到她的身上。我太他媽不是人了,可是,這真的怪我嗎?怪隻怪命運這個頑劣的孩子,他總是擅於玩一些作弄人的把戲,而我呢,就像被牽著線的木偶,隻能認命,無從決定也無從逃脫。

    我不願去做任何事來改變我現在的處境,因為那些都是徒勞的。既然冥冥之中的命運之神已經規定好了我的軌跡,既然無從改變,既然一切都是徒勞,那我不如就等在原地好了。等到什麽時候,有個聲音對我說:“喂,向前走吧!前麵就是盡頭了。”我就向前走,即便麵前是萬丈的深淵。

    我真的向前走了,一直向前,我看我沿著這條路會走到什麽地方去。我希望它沒有盡頭,因為這樣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直到死在路麵上。曾經很多次地設想過有一天我會怎樣死去,想過很多,比如車禍,比如疾病,比如被殺,比如跳樓,但我從來都沒想到過會死在行走的路上。但是現在我知道如果我不這樣死去,會有另外一種更加折磨的辦法。一直都以為哀痛是最痛苦的,因為那句“哀莫大於心死”,但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原來悔恨和羞愧也能夠殺死一個人。

    我不會去找喬羽鴻了,即便我能找到她,而且她也會見我,我也沒有勇氣去見她的。我現在不敢和任何人說話,我覺得每一個人都是在騙我。或許這世間本就沒有一個誠實的人,都是騙子,騙人,騙己。

    走不動的時候我就在馬路牙子上坐下來。不知什麽時候雨已經停了,雲也散了,開始有湛藍的天空露出來。東邊的天際變的火紅,太陽就要生出來了,又是嶄新的一天。

    我麵前有好幾處小小的水窪,真好,不需要仰頭就能通過它們看到頭頂的天空,隻是怎麽看都覺得它們是破碎的。我想也許它們不隻是能讓我看到破碎的天空,這個念頭還沒轉過去的時候,一輛疾馳而過的汽車就把它們積攢了一夜的雨水濺到我的臉上。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欣喜地看著那輛銀色橋車的屁股在初升的晨光中熠熠生輝。

    遠處汽車的馬達聲再次傳來,臨到近前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抬手擋臉。令我意外的是那車戛然而止,我愕然抬頭,一輛銀白色的奧迪跑車停在麵前。不知道是什麽型號,隻是那兩隻眼睛一樣的大燈正充滿鄙視地看著我。然後車門打開,一個女人走下來。由於逆光的原因我看不清她的臉。

    “南風。”那女人走到我麵前,歎了一口氣。

    我吃了一驚,竟然是黃月。

    仰著頭看她,“你不是跑到國外去了嗎?”

    “你還是那麽單純?”

    我把頭低下,就這麽一會脖子就開始疼起來,悶聲說:“要麽走開,要麽坐下,我很累。”

    “你不想問我原因嗎?”她坐在我身邊,轉臉看我,然後掏出一包紙巾,幫我擦臉上的泥水。

    我沒躲,就那麽任她擦我的臉。馬路對麵是一片荒地,被一圈破破爛爛的鐵柵欄圍著。“肖三死了,昨天在新湖別墅拒捕被警方擊斃。”

    七八月份正是北國的野草肆無忌憚地瘋長的時候,荒地裏雜草叢生,擠擠挨挨的爭奪著有限的空間、陽光、和水分。

    “齊克被判了20年。”

    “是你把我從監獄裏麵撈出來的吧?”我把眼睛從那片荒地轉到黃月的臉上。

    “算是吧,”她笑了一下,“不過,還有另一個人的功勞。”

    “為什麽要幫我?”

    “很多的原因,”她皺了皺眉頭,“但是最重要的是因為一個感人的故事。好了,我可不在這兒坐著了。找了你大半夜都快累死了。”黃月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一件事情嗎?”

    我想了想,點頭,“記得。”

    “那我想在讓你來做我的司機,帶我去見一個人。”

    我搖了搖頭,拒絕道:“我就像在這兒坐著,如果你覺得我可憐,想幫助我,我說聲謝謝,但是我不需要。”

    “是嗎?不過有一個姓喬的人想要見你。”

    我怔了一下,陡地站起,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問:“喬羽鴻?”

    黃月不迴答,隻是笑著看我。

    (全文完)

    2009年10月11日23: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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