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李源益能來,事實上,我之前從來都沒想過要通知他的。因為在我的意識中就沒把他算作齊朗的好朋友,在我看來他那樣的家夥,不過是有利則聚,無利則散的涼薄之人而已。

    不知道他是怎麽找來的,不過他來的時候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齊家親戚。能看得出來他真的挺傷心,臉上都是悲痛的表情。陪著他去看了看齊朗的母親,然後聽著他說了些節哀之類的勸慰話。齊母關照我好好招待李源益,萬不要失了禮數。於是便陪著他走了出去。

    “什麽時候的事情?”李源益歎了口氣,問我。

    “大約半個月之前。”

    “我昨天才從國外迴來,跟我說說是怎麽迴事兒。”

    我苦笑了一下,心道:人都死了,說這個還有屁用啊!但還是把事情的本末詳詳細細地給他說了一遍。

    李源益聽完之後好久沒說話,隻是沿著主街旁邊的林蔭路一直朝前走。我也隻好默默地跟在後麵。

    “三天之前我在多倫多還和白明見過一麵,他媽的那王八蛋和我說他可能不會迴來了我還以為他又在裝x,沒想到他說的原來是真的。”他突然停住,轉過身來低低地說著如同自語,說著說著卻又竭斯底裏地大喊起來。“你知道嗎?齊朗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淚流滿麵的李源益,心裏麵不知是什麽滋味。有對齊朗亡故的悲傷也有對白明逍遙法外的惱怒。可這些都是次要的,最讓我覺得悲哀的是在這世上我似乎已經找不到一個能夠讓我相信的人。

    “你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是很難有真心的朋友的,能交到齊朗這樣的朋友可以說是我的運氣。這麽長時間應該了解他其實是那種很具有包容性的家夥,所以他會有你這麽好的兄弟,也會有我這樣不合群的朋友……”

    就這樣和李源益沿著街路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一邊走一邊說著他以前和齊朗的一些趣事。那還是他們上高中的時候,他們都在一所管理的很嚴格的貴族學校。白明也在,李源益說似乎是在那個時候齊朗就和白明之間就不怎麽對付。

    李源益是個喜怒不行於色的人,也隻是最開始的時候才有些失態,然後便又恢複了他那套沉靜恬淡的模樣。無論是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優雅的像是社交禮儀教科書中規定的一樣。我興致盎然地打量著他,心裏麵卻有些不以為然。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滑稽,”李源益也許看出了我的意圖,突然停下來做了一個很優雅的動作,似乎是那種在歐美的電影中才會出現的紳士禮儀,然後苦笑著說:“其實傻逼才他媽的想這樣呢,隻不過當你被這些規矩久而久之地磨練下去,成了習慣之後就會下意識地去做。”

    我剛想解釋說沒那個意思,他卻朝我擺擺手,有些惆悵地說:“不用解釋什麽,當初齊朗就說我這麽做很像個傻逼。”說完就走到路邊,立刻就有一輛黑色的本田雅閣停在身旁。他走過去打開車門,剛要往裏麵鑽卻又停住,迴頭看了我一樣,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齊朗也許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我怔了一下本想說聲再見,可是車子已經開走了,隻好徒勞地揮動了兩下手臂。耳際還迴蕩著他剛剛說的那句話,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什麽意思?難道是說可能齊朗並沒有騙我嗎?嗤,我不屑地笑。人都死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就算是他騙了我又能怎樣呢?難不成我還能把他從墳墓裏麵挖出來?真他媽無聊。

    看看手機已經是將近三點了,酒店的客人應該早走了。打電話給齊母,她果然已經迴到了家裏。老太太又扯著我嘮了半天才算是掛了電話。放下手機的時候,突然間就覺得迷茫起來。站在路邊上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這讓我想起去年秋天的時候也有過同樣的感覺。那時剛剛離職,也是茫然地站在路邊,但是卻要比現在幸福得多。因為那時我還可以去找齊朗,我還可以沒臉沒皮地賴在喬羽鴻的花店裏一邊和她耍貧嘴一邊愜意地度過漫長的時間。然而現在卻隻能淒涼地呆立在路邊像一根孤獨的木頭。

    想到喬羽鴻的時候順便想起了那家叫做“天若有晴”的花店,自從喬羽鴻走了之後就再也不曾去過,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去看看。

    一切都似以往,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站在店門前心裏麵的興奮難以遏製,她還在吧!顫抖著伸手推開門,清脆的鈴聲再一次響起。屋內的擺設也沒有變化,看不見人,空氣中隻有舒緩的旋律在流淌。花架的後麵有人在低低地哼唱著,是一首很熟的曲目,卻一時想不起來它的名字。轉過第一排的花架子,我看到了那個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她背對著我,正在拿著一把剪子修理一個已經完成的花籃。看身形似乎沒什麽變化,隻是好像又消瘦了許多。後背的蝴蝶骨隔著衣服都凸顯出來。

    我怔怔地立著,淚水立刻無法遏製地留下來。

    羽鴻,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求你不要離開,不要讓我看不到你。不要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可以值得我愛、值得我去相信的人。求你了,不要再離開,求你呆在一個能讓我找到的地方。我不奢望你愛我,隻求能看到你,能看到你歡笑開心,能看到你悲傷憂鬱……

    “要買花嗎?”

    猛地驚醒,麵前的女人詫異地看著我,卻不是喬羽鴻。

    “啊?”我恍惚了一下,看著那明顯已經是少婦的女人,渾身的力氣瞬間退去。胡亂地擦了幾把臉,長長地出了口氣,“嗯,是啊,想買一束花。”

    “要送給什麽人嗎?我可以為您介紹一下。”女人殷勤地說著。

    我苦笑了一下,沒迴答她的話,兀自轉悠著尋找以前喬羽鴻曾經送給我的那兩種花。

    “記得這家店的主人不是你啊!她什麽時候不幹的?”我若無其事地問。

    “啊,你說小喬啊!也沒多長時間,也就一個多月。”

    “那你知道她去哪兒了麽?要這個和這個。”終於找到了那兩種花。

    “不知道,當時是她男朋友和她一起來的,隻帶走了幾件衣服。是這兩種嗎?”

    “嗯,就這兩種。那她沒說還迴來不會來?”

    “沒說,應該不會迴來了吧!後來她曾經給我打電話來說樓上的東西都扔了吧!每種都要多少枝的?”

    “你看著弄吧!”我沮喪地說,心開始往下沉。看來她真的不會迴來了,她的男朋友會是誰呢?不會是肖三吧?操,不管是誰都和我沒關係了。我一邊恨恨地想一邊心不在焉地站在旁邊看著她把那些花紮成一束。

    “老弟,送給你暗戀的女孩子吧?”女人突然抬起頭笑著問了我一句,年歲看來不小,眼角都出現魚尾紋了。

    “呃——”我哭笑不得,“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女人笑了,“這不很明顯嘛?白風信子和文心蘭的花語都是隱藏在心底和無法表露的愛。嗬嗬,聽大姐一句話,喜歡她就和她說,錯過了會後悔的。想當年啊,我就是……”

    我不知道她又說了什麽,隻覺得在聽到她說那兩種花的花語的時候心像是被割了一下。

    “多少錢?”我使勁地咬著嘴唇,大聲地打斷她。

    女人驚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我,“六十。”

    我噝噝地抽著氣,哆哆嗦嗦地找給她兩張二十兩張十塊的,然後抓起那束花奪門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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