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想那份使我得以洗脫罪名的證據究竟是誰交到警方手中的。也曾旁敲側擊地詢問過吳軍,但卻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於是,我隻好靠猜的。事實上,能夠出具如此翔實的證據除了齊朗和黃月不做第三人想。但究竟是齊朗還是黃月,我更傾向於齊朗一些。畢竟,從人性的角度上分析,這麽多年的朋友,他總不能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騙我的吧!雖然到頭來是他騙了我,但我想在他的內心中難免不存在一些愧疚之心。於是,在他逃出升天之後,自然是想盡可能地減輕一些心中的負罪感,這樣一想不就理所當然了嗎!

    朗風自然是關閉了,估計會被抵給展胖子所在的銀行,當然最後是賠是賺就完全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我又重新迴到了無所事事的遊蕩狀態。建行的卡裏麵還有不到10萬,是我現在的全部家當。車子自然也被收迴了,那是朗風名下的財產。以前租的房子早就退了,新房子又沒裝好,隻好寄住在林曉茹他們家。忘了說,我和林曉茹終於還是在一個風雨淒淒的天氣中舉行了典禮。老爸老媽在我們結婚後的第三天就迴去了。臨走時非要把那張年初給留他們的卡還給我,自然在我的嚴厲拒絕之後又重新塞迴到他們的手中。事實上,在結婚之前我就知道他們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給林曉茹,即便是沒有十萬也有個七八萬的,這可是他倆這麽些年來辛辛苦苦地為我娶媳婦積攢下來的財禮錢。

    前些天在江南那邊的沃爾瑪裏遇到了展胖子。當時展胖子被一個七八歲的漂亮小女孩牽著,手裏拎著一堆口袋,身後是一位麵貌普通的中年婦女,正推著一輛裝的滿滿登登的購物車。偶然的邂逅讓我們兩個都有些尷尬,互相瞅著,幹笑了幾聲,終究還是無法像以前那樣毫無芥蒂地談笑了。寒暄了幾句就互相別過了,沒有想到展胖子會在晚上的時候打電話過來。那家夥明顯是喝高了,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還在大喊大叫地非要我過去再陪他喝點兒。我自然不會答應,他看我說的堅決,也就不在堅持,末了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南風,我知道你肯定是記恨我了。你展哥這事兒辦的確實也不太講究,也不奢望著兄弟你能原諒你哥哥我了。就是想跟你說說這麽長時間,咱哥們處著,說實話你展哥挺佩服你的——”展胖子頓了一下,突然哇地一聲,估計是吐了。片刻之後才有重新開始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你展哥這事兒做的太他媽不是人了,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兄弟,嗚嗚,”真是喝到量了,展胖子開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但凡有一點退路,嗚嗚,你展哥我也不能幹這缺德事兒,可是……可是……,劉雲那王八蛋抓了我一把小辮子,我要不這麽做,那我肯定就玩完了兄弟,你展哥也是沒有辦法啊!……”

    電話打了將近兩個小時,新換的一塊電池將要沒電的時候展胖子才在我的一頓勸慰下掛斷了電話。從陽台走迴臥室,林曉茹已睡的人事不省了。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外麵小區中的街燈透過窗簾的縫隙射進來,把窗外斑駁的樹影投到棚頂,形成一些怪異的麵孔,每一張似乎都在發出“桀桀”的怪笑。

    展胖子說的那些應該不是騙我的,隻是我和劉雲之間的過節似乎在那次幾乎使我命喪黃泉的劫持中就應該結束了。為什麽到現在他還在處心積慮地對付我呢?似乎唯一能說得過去的原因就是他也是某人的一件工具而已。並且那個某人的名字應該就是白明。這王八蛋的報複終於來了,不知道那份突然出現的證據會不會讓他惱羞成怒。但我知道齊朗的突然消失一定讓他極其不爽,因為以他的性格必定準備好了更厲害的手段來報複齊朗,而此時她那重重的一拳完全擊在空處,說不定會閃斷他的腰。

    昨天夜裏突然夢到齊朗,好像是大學時的樣子。然後卻又突然轉到一處天橋上的場景,橋下車流如水,齊朗卻笑著立在護欄邊上,作勢欲跳。我急忙去攔他,等我到了近前,他卻已經跳了下去。陡然驚醒,新在胸腔裏麵跳成一團,閉上眼睛眼前都是夢境裏齊朗淒慘的笑容。後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穿著睡衣到洗手間洗漱,半路看到林曉茹她媽正冷著一張老臉瞪我。這死老太婆自從我打拘留所裏麵出來就沒給過我好臉色看,話裏話外地敲打我。好像我能夠安然無恙地出來靠的完全是她的功勞似的。

    一邊坐在馬桶上方便一邊支著下頜發呆。總覺得那個夢太過詭異了,曾經看過很多有關夢境預示現實的故事,每次都覺得興致盎然的,但卻從沒想過若是又朝一日發生在自己頭上會怎麽樣。想著想著又笑了起來,暗罵自己傻逼。隨便吃了一點早餐,就端著筆記本迴臥室上網。林曉茹一大早就出去上什麽胎教的課了,中午才能迴來。正無聊地看一些八卦新聞,手機突然響起來,打開一看嚇了一跳,竟然是吳軍。

    “哈嘍,吳警官,怎麽了?不是讓我再迴去吧?”我笑嗬嗬地和他開玩笑。

    “齊朗找到了。”吳軍沒搭我的腔,冷冷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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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齊朗的時候我幾乎跌倒在地上,踉踉蹌蹌地走到他身邊,淚水開始撲簌簌的滑落。我從來沒有想過齊朗有一天能那麽安靜地躺著聽我說話,我甚至從來不曾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齊朗而且是最後一麵。在此之前,我甚至一直都在絞盡腦汁地猜測他會躲到什麽地方去,是不是會一輩子都不出來見我,可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竟然真的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掉,連聲“再見”都沒有和我說。

    齊朗的確是被找到的,而不是被抓到的,甚至都不是公安機關找到的,隻是兩個終日在西蘭江麵上清理垃圾的環衛工人。被找到的時候,他被捆的像粽子一樣,被裝在麻袋裏麵。吳軍說根據法醫的報告,齊朗是先被勒死之後才被裝進麻袋扔到江中的。拋屍的時候麻袋上應該還綁著一塊用來加強重量的石塊,因為他們在麻袋的上麵發現了多餘的繩套,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石塊脫落了,屍體這才浮了上來並隨著江水漂到被發現的地方。齊朗的死亡時間大約在半個月之前。掐指算算正好是我被抓之前的一兩天。死之前曾經被猛烈毆打,渾身上下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我無法想象齊朗是在受了多麽慘無人道的虐待之後又被殺死的。我所了解的齊朗雖然囂張跋扈,但還沒得罪過誰到如此的地步,也沒和誰生過如此嚴重的死仇。即便是白明,我也不認為他會如此喪心病狂滅絕人性地報複齊朗。

    看著那張原本白皙俊秀的麵孔變的浮腫不堪難以辨認,悲痛之後的心裏麵塞的滿滿登登的都是無法言道的恍惚和痛苦。恍惚的是齊朗的死讓我覺得一切都那麽的不真實,虛幻的仿佛是那些拙劣的舞台劇中破綻百出的布景和道具,好似一伸手就能把那些虛假全都碰的四分五裂。然而那些痛苦卻是如此的真切,便如同把某種深深地根植於我的身體之中的某種東西狠狠地剜了出來,鮮血淋漓地撕裂和割離。這麽長的時間,我甚至已經把齊朗的存在當成了一種習慣,一種生活當中必然存在的因素,一種緊密的依賴和無間的信任。即便他騙我,有的也不過是深深的失望和沮喪,惡毒的怨恨到變成了次之的。於是,當有一天這些全部都是去的時候那種割裂的痛楚便會無限地放大成很多倍。

    吳軍說齊朗的家屬已經來看過齊朗的屍體。我問他都誰來的,他看了我一眼說隻有他媽一個人。我的心立刻有抽緊了,心神恍惚地打車到齊朗家住的地方。齊朗媽開了門一見是我,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家裏亂七八糟的跟遭了賊似的。老太太估計也沒什麽心情收拾了。自打我一進屋就一直抱著我不停地哭,一邊哭一邊念叨著齊朗的名字。這麽長時間接連遭到不幸,本來就已將半百的人立刻就老態畢現了。如今齊朗的突然離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苦哀傷更是重重地擊在她本就不堅強的心上,現在更是孤獨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重重冤孽苦楚加諸於一身,能挺住不倒下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

    好歹算是安慰好了老人家,臨出門時卻又開始拉著我的手哭起來。

    “小風啊!阿姨知道你也委屈。朗朗和你這麽多年的好朋友,可能是一時犯了迷糊做了些錯事,如今他人也走了,你就別恨他了啊!”

    老太太這話一說出來,我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趕緊擦了兩把。

    “阿姨,您不是一直叫我幹兒子嗎,您放心吧,以後我就是您親兒子。齊朗不在了,我來養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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