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北方冬天,城市裏也看不到多少雪,除了因為局部氣候的原因和城市熱島效應以外,更是由於隻要下點雪就會被道路管理的工作人員很快清理幹淨以免阻礙交通。但是到了遠離城市的荒郊野外就能看出雪的厚度來。在車裏望向車外,遠近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接天連地一般。當我們路過一處被清理過的道路的時候,兩邊被挖斷的雪殼子幾乎高及車頂。喬羽鴻看的目瞪口呆,我一邊開車一邊和她講小的時候在雪層裏麵挖隧道的趣事,說到開心處她會肆無忌憚地笑的癱倒在座位上。能看得出來她真得很開心,因為很少看到她這麽快樂的笑了,以前即便是高興也是那種矜持的帶些謹慎的笑,一點也不痛快。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從西蘭出來,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到五點,正是夕陽沉沒暮色漸起的時候。一年多沒迴來,這邊的路竟然寬闊了很多,進山的路頗為平坦。還好著最近幾天沒什麽風,否則路邊的雪都會被吹到路麵上形成鋒麵形的雪嶺,隻有牛拉的雪爬犁才能通過。

    之前並沒有打電話迴來,在大門前按了半天喇叭才看到老頭穿著大衣出來張望,我搖下窗戶喊:“爸,給我開門啊!”

    老頭一哆嗦轉身卻又進了屋,喬羽鴻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你爸別不是不認識你吧!話剛說完就看見老頭和我媽一起衝出來。

    把車停在院子裏,打開車門就看到老頭陰沉著臉瞪我。我正納悶怎麽又惹他不高興了,再一抬頭老頭卻又笑的滿臉開花,我有些發怔,這時候老媽在旁邊掐了我一下,笑著問:“小風啊!這就是你對象吧?”我頓悟,原來老頭看到了喬羽鴻。

    “呃——”我沉吟了一下,看著喬羽鴻笑吟吟地站在麵前不知怎麽介紹才好,想了想還是說是朋友吧!雖然之前曾經開玩笑似地說過把她當女友介紹給我家人,但那隻是玩笑而已。

    “叔,嬸你們好,我叫喬羽鴻,是南風的女朋友。”

    還沒等我說,喬羽鴻就落落大方地進行了自我介紹,把我弄一愣卻樂的我家老頭子和老太太見牙不見眼。

    晚上睡覺的時候老媽把喬羽鴻安排到西屋,然後把我留下盤問。

    “我說你小子可要好好對待人家,這麽好的閨女上哪兒找去啊!”老頭一邊吸溜吸溜地喝著茶水一邊瞪著眼睛說。

    “你爸說的對,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你這樣的人家姑娘能看上你,那算是——,那話咋說來著,就是昨天電視上說的那個。”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老爸放下茶杯替老太太圓場。

    “對對,就是這麽說的。”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兩老人跟說相聲似得一唱一和地埋汰我,我心說我還是不是你倆親兒子啦,哪有這樣的爹媽啊!半輩子都沒看這兩位配合的這麽默契過。

    沒辦法挺著脖子聽著他倆說了我十多分鍾,總算是年紀大了力氣不濟這算是放過了我,剛想往出走,老頭突然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啥時候辦事,吱聲,我和你媽這麽多年就等這一天呢!”

    我看著爸媽期待的眼神默然無語,半晌才說:“還沒定呢,可能過了年訂婚,也不知道你倆同意不同意。”

    “同意同意。”兩老人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利索。

    我不知道等我和林曉茹訂婚的時候他們看到的不是喬羽鴻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我能看得出來老頭和老太太特別喜歡喬羽鴻。喬羽鴻本就是一個生著七竅玲瓏心的女人,想要抓住兩個沒見過什麽世麵,一輩子樸樸實實的老人的心那還不是俯身拾芥翻掌觀紋一般的簡單。

    打開西屋門的時候,喬羽鴻正躺在被窩裏麵笑著看我。我想剛剛我爸媽埋汰我的話一定都被她聽到耳朵裏,隻是後來的那幾句不知道她聽沒聽到。

    “喂,你爸媽真是太可愛了,沒想到你小時候還有這麽多外號啊!”

    我瞪了她一眼,威脅道:“我可告訴你這些話出的他們嘴,入得你我耳,要是再讓第五個人知道,看我不——”說到這裏突然發現沒法接下去,我還真不能把她怎麽樣。

    “怎麽樣怎麽樣,你能把我怎麽樣。”喬羽鴻把一隻白嫩嫩光溜溜的胳膊伸出來指著我,笑嘻嘻地說:“我告訴你要是想怎麽樣的話我可喊啊!”

    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怕我能怎麽樣,這除了對我的人品極其信任或者換句讓我比較欣喜的原因就是她可能也在期待著,不要罵我齷齪,男人都會這麽想。

    並肩躺在燒的熱唿唿的火炕上,聽著外麵寒風凜冽地吹過房前的柳樹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還有近若咫尺的輕微唿吸,心裏麵一片喜樂安詳,多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被子怎麽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喬羽鴻把頭湊近我,悄悄地問。

    我哼了一聲,“知足吧!這可是我媽好幾年前做給我結婚時用的,一直在箱子底下壓著,沒想到今天給你用了,真是便宜你了。”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冷不丁覺得有什麽冰涼的東西鑽進我的脖頸中。一個激靈睜開眼睛發現喬羽鴻正握著塊冰溜子賊兮兮地朝我笑。

    “懶豬,起床了。”

    “去去去,一邊玩去,別打擾我睡覺。”我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

    “南風,我要是你的話就趕緊起來。”喬羽鴻斜倚著門,手裏的冰不知丟到什麽地方去了。

    我聽她這話說得不容置疑的,剛想放句狠話就覺得後背冰涼,掀開被子一看,剛剛還在她手裏的冰餾子正安靜地躺在那兒,把我的被子泅濕了好大一片。

    這些天都陪著喬羽鴻四處閑逛,她就像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孩子對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什麽都想觸摸什麽都想嚐試。

    迴來那天在車上我曾經誇口說帶她去純天然的滑雪場滑野雪,讓她領教一下在關外蒼茫天地中無與倫比的極限運動。昨天經不住喬羽鴻的不住催促,弄了一個鐵爬犁(作者注:雪橇)拉著她去滑雪,去之前我告誡她可能會很刺激,她一臉不屑地說雲霄飛車都玩過這個算啥。然後我們在一處不算太陡的山坡上唿嘯著滑下來,飛濺的雪沫子在爬犁的前端形成一道形似衝浪時的水幕,躥到半空中時四散飛揚的像是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雪。喬羽鴻在我的懷裏叫的歇斯底裏,我心說雲霄飛車比這個可差遠了。

    一直到坡底的時候喬羽鴻終於不再叫了,走下爬犁的時候一張小臉嚇的煞白,嘟著嘴一聲不吱。我問她怎麽樣,比雲霄飛車如何。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硬地說一般般啦!我笑著說那好咱們再玩一次,然後她趔趄一下幾乎跌倒在雪地中。看樣子她可真是嚇壞了,腿都軟了。我哈哈大笑著把她抱在懷中,然後感覺到她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迴去的時候她讓我拉著她,以作為對我剛剛嚇她的懲罰。於是我把兩根繩子搭在肩膀上,走在前麵。她卻變本加厲地撿了一根樹枝像駕馭牛馬一樣趕著我走。我一邊向前走一邊笑著和她說如果把她屁股底下的爬犁變成小船那就是一首山寨版的《纖夫的愛》了。說完半天她竟然沒有任何反映,迴頭發現喬羽鴻正側著臉麵對將要落下的夕陽淚流滿麵。

    迴來的這幾天每天都會接到林曉茹的電話,然後我會走到外麵的寒風中匆匆地敷衍幾句掛斷。越來越覺得不耐煩了,就像胸腔裏麵住進一隻小小的老鼠不停地抓著,撓的我坐立不安心癢難耐。我知道齊朗那混蛋真的一語成讖了,我再次陷進來了,並且陷的很深已然無法自拔。

    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我帶著她到外麵看焰火,她不看焰火隻是盯著晴朗的夜空發呆。

    “你看那是北鬥七星,那顆是北極星,那個是獵戶座α星,那個是仙女座。”她伸著手興奮地指著滿蒼穹璀璨的星辰不停地說著,如數家珍。

    可是我除了那七顆組成大勺狀的北鬥七星認識外,其它的就是它們認識我我不認識它了。

    “小的時候我爸給我買了一架天文望遠鏡,每當晴朗的夜空都會教我認識好多的星辰。多想能迴到小的時候,不用麵對這麽多的煩心事。”說到這的時候喬羽鴻突然興奮地叫了一聲,“對了,我爸說夜裏十二點的時候若是能夠在天空中看到999顆星就能一生幸福,快來數一下是不是有999顆。”喬羽鴻一邊說著一邊真的就開始1、2、3、4地數了起來。她那麽專注地數著像是正努力地想要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數出來。

    我看她這架勢真的不是玩玩看的,而是真要數到999個啊!剛想勸她,她就扯著我的衣服說:“你也來幫我數,北邊天空是你的。”我抬頭看了一眼星光燦爛的夜空登時覺得頭暈目眩起來,剛數了幾十顆我就開始眼花繚亂了。天啊!這一滿天的星鬥別說999顆了,就是999999顆也不多啊!這個時候真是不知道該詛咒還是該感謝他爸了。詛咒的是幹嘛非要給小丫頭片子講這麽無聊的東西,感謝的是還好沒說是99999顆。

    我穿著大衣把她抱在懷裏一直數到淩晨兩點多才數夠999顆。她數完最後的一顆時興奮的熱淚盈眶,仰著小臉深情地問我“我們會幸福的是不是?”

    我歎了口氣,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是的,我們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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