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時,頭痛的厲害。一夜夢境無數,卻沒有一個記得清楚。

    疊被子的時候從床頭掉落一本書,《廣告創意101例》,還是上學時買的,因為枕頭有些低所以放在下麵。拾起時發現裏麵夾了一張照片,不知道是何時放進去的,相片中林曉茹正親昵地摟著我的脖子笑的陽光燦爛,清清爽爽的短發蓄滿青春的活力。

    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迴想起這是在大學畢業時拍的。而後的兩個月林曉茹便飛向新加坡,去讀她的心理學碩士學位。詹姆斯庫克大學是新加坡著名的高等學府,林曉茹的確很厲害的說。

    直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兩年的時間。新加坡的碩士學製應該是一年半左右,林曉茹說她還沒拿到碩士的學位證書的原因是因為她正作為導師的助手參與一項很重要的研究課題,研究結束後不僅可以拿到優秀的學位證書還有一筆很可觀的獎金,可是現在看著照片中的女孩我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似乎那個照片中笑的生機盎然的女孩子不過是我某一輪迴中的過客一般。

    我一直在等待著,等著她迴來,等待著實現那個諾言,等待著去償還我所還欠下……

    2008年的元旦,天空陰雲密布。

    前兩天剛下了場大雪,街道兩側的綠化帶上還堆著尚未被清雪車拉走的積雪。那些雪已經不是潔白的顏色,被蒙上一層鉛色的灰塵,一如陰沉的天空。有些商店的門口還貼著聖誕快樂的圖案,那個穿著紅衣紅帽、酷愛爬別人家煙囪的外國老頭笑的滿臉虛情假意。

    口袋裏的手機在不停地震動,發出嗡嗡的響聲,仿若揣了一口袋蒼蠅。不用看,都是些拜年的短信,而且大多是重複的,每個人都將別人轉發的再轉發給別人,如此而已。

    45路公交車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擁擠,我艱難地轉身。

    林曉茹家住在江南的一處叫做依山居的高檔小區裏,和我住的地方正好處於西蘭市的東西兩端。我去過幾次,環境相當不錯。便如同我和林曉茹的出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乘著電梯上到四樓,開門的是林曉如的母親,40多歲的女人,還是一副少婦的裝扮,微卷的長發,化著淡妝,濃鬱的香水味,連眉毛都仔細地修飾過。

    我把臉上堆滿笑:“林伯母好。”

    “好,”林母隻是嘴角抽動了一下,然後看到我手裏拎著的東西,撇了撇嘴,“來就來吧!還拎東西幹嘛?家裏什麽都有。”

    這女人一直都不太同意林曉茹和我在一起,自然對我不待見。

    “小風來啦!”林曉茹的老爸正端著杯茶從書房走出來,見到我立刻眉開眼笑起來,“來來來,可抓到你了,今天不陪我下上十盤絕對不放你走。”

    “好,我可是挺想和您下棋的。”我自然笑著應承。

    林曉茹的父親全名叫林賢,五十多歲,滿頭花白的頭發,方臉、濃眉,中等身材。早年當過兵,後來退伍後被分到西蘭市江北的一處街道派出所,那是幾十年前的事。然後一步步爬到西蘭市公安局長這個位置上,用了三十多年。這些都是林曉茹告訴我的。可笑的是當年我還以為林曉茹他爸是個派出所所長,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和林曉茹在一起了。

    “小兔崽子,”老頭子瞪了我一眼,咧嘴笑道:“別蒙我,幾個月都看不到你一次,還說想我。”

    “這可不是我的原因,”我立刻喊冤,“來了很多次,您都不在家,這也怪不得我啊!”

    “就是,”林母從廚房端出來一盤水果,抱怨道:“沒當局長時,還有點時間迴家,自從一當上局長倒是忙的連家都不顧了,還當自己年輕呢?”

    “行了行了,可不聽你嘮叨,”林父揉了揉額頭,從果盤裏檢出一個蘋果扔給我,“走,去書房。”

    “看看,”老頭往屋裏指“有解法沒?”然後迴身關上門,旋又打開,朝客廳喊:“沏兩杯茶來。”

    書房的茶幾上擺著一盤棋,已是殘局,紅方的車和馬隻需一步便可將綠棋將死。

    我看了半晌,搖頭,“沒有,綠棋必死。”

    林老頭酷愛象棋,棋力也深,總找些古局一個人琢磨。

    “嗯,”林賢用手托著下巴,皺著眉頭,沉吟不語。“算啦!”他突然伸手將棋局打亂,笑嗬嗬地抬頭看我,“咱倆來一盤?”

    “半壁江山?”

    “啥?那怎麽行?”老頭子跳著腳大喊,“讓你付車馬炮,我還剩屁啦!”

    “一車一馬!”我讓一步,老頭子的馬很厲害。

    “不行不行,”林賢把花白的頭發的搖得飛舞不止,眼睛瞪得像牛,“隻能讓你個車。”

    別看林老頭平常挺和善,但若是一到了棋盤上,那氣勢就跟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將軍似的,而且特固執,你別想悔一步棋。以前曾聽林曉如說過一則關於他老爸的趣事,說有一次,林曉茹和他老爸一起去逛街,逛著逛著就發現老頭不見了,林曉茹就開始找,找了半天終於在街邊一個棋攤上找到了。當時他老爸正和另一個老頭扭打在一起,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林曉茹趕緊上去拉開兩人,一問才知到,他老爸竟然因為對方悔棋,氣急之下給了人家一嘴巴。

    與林父也下過很多次棋了,大體的棋路雖不能說是了如指掌,但卻算得上熟悉,相較而言,他是那種攻勢兇狠、大開大合的類型,而我則偏於穩紮穩打的防守。但總的來說,林老頭的棋力遠遠要勝過我,畢竟幾十年的經驗擺在那裏。

    我執紅棋先行,然後他來我往,飛象、跳馬、出車、支炮……第一局我還沒進入狀態,就輸得精光;第二局依然慘敗;第三局,林老頭走錯一步棋,僥幸讓我扳迴一局;第四局輸得更慘,隻剩一個光杆將了;第五局開局時,我占了很大的優勢,連續吃掉他的馬和炮,正要高歌猛進殺向敵軍大帳之時,迴頭發現自己的老家已被綠棋團團圍住,可此刻我的棋子還都在對方的陣地上,眼開著無路可走隻有投子認負,心中恍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小風啊!”林父摸了摸刮的光溜溜的下巴,低頭喝了口茶,“知道輸在哪兒麽?”

    我搖了搖頭。

    “你就輸在一個”急‘字上麵,太急切地想把我將死,最後適得其反,看看這幾局,每次開局時都是對你有利的,但你卻無法把握機會。“

    我琢磨了一會,才醒悟,原來老頭子一直都在讓著我,但卻每次都把我逼進絕路,什麽用意呢?

    “其實,這人生也和這下棋一樣,”林父放下茶杯,伸出手指把一枚棋子握在掌中,“每個人的棋風都不同,有的人喜歡下快棋,有的則相反。快也好,慢也罷,都各有各的優勢和弊端,關鍵在於下棋者是如何把握,有些時候不要太急,有的時候也不能太猶豫不決。”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迷糊起來。

    “不是有句話嗎?說這世事——”老頭皺著眉頭看我,“怎麽說來著?”

    “世事如棋。”

    “對,這話說的多好,世事如棋,每個人都是一枚棋子,自有那冥冥之中的手去操縱。”老頭說著說著沉默下來,窗外有一縷光透過雲與雲的罅隙射進來。“人啊!被命運操控也就罷了,就怕有的時候淪為別人的棋子啊!”

    老頭子轉過身來,背對著那縷箭一樣的光芒,看著我,低低地歎了口氣,“昨天曉茹給我打電話,說你很長時間都沒打電話給她了,我知道你也很忙。不忙的時候給她打個電話吧!丫頭一個人在外麵也不容易,你和她說說話,比我和他媽說強百倍。”

    我點著頭答應,心裏說不容易個屁啊!上次聽她那口氣不知道有多麽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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