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甜的,吃甜食就能有好心情。


    溫迪疏通邏輯——反正她自己覺得自己疏通了,帶著完美的邏輯,去做甜食去。


    首先,準備六個雞蛋的蛋清,接著給烤箱預熱。所謂預熱呢,就是給烤箱底下的灶加木頭,點火,燒起火後幹燒烤箱,不往裏頭放東西。然後她扭頭迴去,準備了一個大碗,碗裏非常幹淨,沒水沒油也沒灰塵。她先把這個碗用開水衝洗過,再用布仔細地裏裏外外抹幹,這才能達到“幹淨”的效果。接著她把六個雞蛋的蛋清倒進去,在碗裏加一點梅子汁,用一個特殊工具來打發。


    就是她以前用鐵絲做成的打蛋器,她保養得非常好,洗完立刻烘幹,絕不提供生鏽的條件。


    在打蛋器的加持下,溫迪省卻了一點力氣,但還是很累,要靠純手工用打蛋器把這些蛋白給打發,需要大力且長時間的動作,簡單來說就是不要做人了,把自己當成無情的機器。於是無情的機器溫迪運行了幾十分鍾,才終於把碗裏的蛋白打發至起泡,接著,從這裏起,逐步地往碗中加細細的白砂糖,一邊打發一邊加,直到將蛋白霜打發得無比細膩,提起打蛋器能夠形成一個堅挺的小角角,且隨手抓一把不會感覺到砂糖顆粒的質感為止。


    這才算是打發好了。


    溫迪從淩晨開始幹這事,等打發好蛋白霜,天都大亮了。


    黑毛還躺在床上,對她鬧出的動靜不聞不問。溫迪想他果然還在生氣,更加堅定要趕緊做好蛋白糖給他吃,讓他重新擁有好心情。懷著這份偉大的希望,溫迪疲憊的右臂又重新獲得力量,要不她的右手幾乎廢了,簡直連端碗都困難。在黑毛沉默的“鼓勵”下,溫迪能重新端起裝蛋白霜的碗了。


    下一步是裱花以及準備烘焙。


    和之前打蛋清的碗一樣,溫迪準備的烤盤也是一個同樣“幹淨”的盤子,難的是裱花嘴的問題,需要做蛋糕或小點心用的西式裱花嘴,也需要塑料袋子,這兩樣全部都是溫迪沒有的。但是!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應付,找個差不多的東西也可以隨便對付過去。溫迪這種狠人,還真從儲藏室裏找出了“裱花工具”——


    她把餅幹拆了。


    餅幹,是溫迪上荒島不久,從沉船裏找到的食物。她一直沒有吃,沒拆過它。以前是因為舍不得,後來是因為有了許多更好吃的東西,於是它就一直被收藏在儲藏室的角落裏,沒人碰過。但溫迪一直都記得她有這個東西,在她想到自己沒塑料的時候,立刻又想到了能從什麽東西拆下塑料包裝,就是餅幹。


    她有兩包餅幹,拆掉一包,把餅幹倒出來,包餅幹的袋子就是塑料材質的,把它洗幹淨,洗掉包裝內層屬於餅幹的油,再用布抹幹後,溫迪把蛋白霜裝在裏麵,底下剪開一個小口。剪開前,先對折幾下,往裏剪個小三角形,展開後就成了一個有許多尖角邊的天然“裱花嘴”。溫迪把尾端扭緊,握著餅幹袋子,把蛋白霜擠在烤盤上,擠出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一個烤盤還放不下,溫迪擠滿了四個烤盤才算完。這下又得去改造烤箱了,戴上手套給烤箱上層刻凹槽,迴頭再把三個烤盤全插進凹槽裏,剩下一個擱底下,再用大塊的木板把烤箱蓋上,底下燒起熊熊大火。至此就暫時不用再管了,這些“小白花”得烤足三小時才成。


    溫迪再進儲藏室拿了幾根香蕉,剝開香蕉皮,切小塊裝在幹淨的大碗裏,然後送去冰窖凍。


    反正餅幹拆都拆了,要不吃,隔夜也得潮了,溫迪索性就再利用它們一下。


    至於用餅幹袋子改的裱花袋,也不能扔,溫迪就這一個袋子,得循環利用,仔仔細細洗幹淨,也不敢拿到火邊去烘,這是塑料,近火就變形了。但溫迪也有辦法,把它掛在院子裏,用繩子拴起來吹風,頂上曬著太陽,吹到傍晚,肯定幹了。


    這時候,才剛剛上午七點半。


    為什麽時間這麽早呢?因為溫迪起床太早了,她起床的時候,才剛過淩晨四點。


    那又為什麽起床這麽早呢?因為她昨天睡得不晚,吃完晚餐犯困,沒多久就休息了。然後等她起床時,就發現院子裏擺滿了打磨好的木地板——可見黑毛他一直在忙碌於打磨木地板,肯定很晚才睡,要不怎麽現在還沒醒?溫迪噔噔噔跑迴山洞裏,又開始忙著準備早飯,一個合格的道歉除了一碗糖,還得有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飯。


    肚子餓也能導致易怒,這是溫迪的親身體驗。


    之前做蛋白霜,溫迪用掉了六個雞蛋的蛋白,因此,也就剩下了六個雞蛋的蛋黃,溫迪用這些蛋黃調了一鍋紫菜蛋花湯,早上剛醒,先喝一碗熱湯墊肚子,最舒坦不過了。她看時間還早,又抻了些麵,和豬肉一起炒,加點蠔油和魚露,再加幾隻處理過的青蝦,很輕鬆就能做出一盤味道鮮美的炒麵。湯配麵,永遠都是最不容易出錯的搭配,尤其是這個炒麵,沒胃口的時候吃它,特別開胃。


    再加點酸酸甜甜的菠蘿,溫迪把菠蘿切成小塊,和梅汁蘿卜一塊兒擺盤,都是酸口的味道,吃一口菠蘿或蘿卜,立刻又能多吃幾筷子麵,再用紫菜蛋花湯順下去,胃口大開,兩鍋的分量都能處理得幹幹淨淨。她給菠蘿和酸蘿卜擺盤的過程中,越擺越饞,忍不住就吃了幾塊,一直勞碌幾小時都沒進賬的肚子終於開始抱怨了:“咕嚕……”


    溫迪連忙去把黑毛叫醒,漱口的杯子,洗臉的水盆和毛巾都給送到床邊。


    這份道歉套餐,做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一丁點錯。


    黑毛一起床就收獲了殷勤之極的一頓體貼服務,瞪圓了眼睛,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迷迷糊糊起床,跟著溫迪坐到餐桌前,溫迪給他端上兩個大碗,一個小碟子,大碗裏分別是炒麵和紫菜蛋花湯,小碟子裏裝的是黃澄澄的菠蘿和蘿卜。


    “吃呀。”溫迪說。


    她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眼眶裏宛如盛著一汪湖。


    於是黑毛就迷迷糊糊端起湯碗,迷迷糊糊把湯喝下了肚。


    溫迪繼續問:“好喝嗎?”


    “好喝。”


    “那你再試試這個麵。”


    “嗯……”


    吃完。


    “好吃嗎?”


    “好吃。”


    溫迪問一句,黑毛答一句,簡直像是約過說詞似的。當然,也因為溫迪問的話都非常簡單,要他假裝答不上那也不容易。等他喝完了湯,吃完了麵,連碟子裏的菠蘿和蘿卜都搞定了,溫迪也吃完了她自己那一份。她請黑毛稍等,先衝進冰窖,端出凍好的香蕉,用勺子再多碾壓幾遍,然後取出餅幹,碾碎了撒進去,用勺子快速攪拌好,分裝到兩個碗裏,在碗中各自放一個勺子,再從廚房端出去,送上餐桌。


    這迴黑毛已經吃清醒了,他主動問:“這個是什麽?”


    看起來像一碗軟冰。


    “是香蕉塔。”溫迪笑眯眯地問他,“你試試好吃不好吃?”


    “唔。”


    黑毛舀起一勺,放進嘴裏,香蕉本身就被碾壓成軟泥一樣的東西,凍過以後是冰的,吃起來口感和冰淇淋特別的像。他沒有吃過真正的冰淇淋,但光吃這個,就足夠令他驚歎了。黑毛叼著勺子,由衷地讚歎:“真好吃!”


    “甜吧?”


    “甜!”


    “心情怎麽樣?”


    “嗯?”黑毛覺得這個問題比早起送到自己麵前的漱口杯和洗臉水盆更莫名其妙。


    溫迪卻誤解了他的疑問。


    她以為是自己的道歉還不夠周到。


    於是她又跑去看時間,日晷已經指向十點半,她打開烤箱,拿出一盤蛋白糖,端到餐桌上。這些“小白花”才剛剛出爐,還沒有冷卻,仍然是滾燙的。溫迪鏟起幾顆,請黑毛吃,依舊是問他食後感。黑毛抓起一把放進嘴裏,蛋白糖脆脆甜甜的,咬起來哢滋哢滋響,聽聲音像很脆的餅幹,但入口不久就會融化,適合做蛋糕的裝飾品,但也可以直接當糖吃。


    這次黑毛給出的讚許比對香蕉塔的更大。


    溫迪問他:“那你心情怎麽樣?”


    黑毛終於忍不住反問:“為什麽你總問我心情怎麽樣?”


    “你心情好嗎?”


    “我心情很好啊。”


    “那就好。”溫迪高興了,“吃糖果然有用。”


    黑毛一頭霧水,對溫迪的話摸不著頭腦。


    但有了上次溫迪的教育,他學會了,如果聽不懂,那就得開口問。


    於是黑毛直接問溫迪為什麽這樣說。


    溫迪也沒藏著掖著,她知道黑毛就隻能聽得懂直給的話,不能歪七扭八。


    她說:“昨天我不是惹惱你了嘛,所以我想跟你道歉,吃糖對心情好,所以我做了這些甜品……”


    “你等一下。”黑毛截斷她的話。


    雖然溫迪說的這四句邏輯全不挨著,但他最想吐槽的是第一句。


    他問:“你什麽時候惹惱我了?”


    溫迪說:“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黑毛費解,“我昨天什麽時候跟你生氣了?”


    “你吃辣以後我跟你開玩笑,你一直不理我呀。”


    “我吃……哦!”黑毛恍然大悟,他摸摸頭,沉默了一下,“……你後來一直跟我說話?”


    “對呀!我說了不少呢!”


    “……我一句都沒聽見,那辣椒好像特別辣,我當時辣得要死,都快暈過去了……”


    “我昨天說那麽多,你都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怎麽熬過去的,快過淩晨才有意識,我就接著打磨木地板,當時你都睡著啦,我想我不能吵醒你,還特意去院子裏忙,結果外麵一直吹冷風,吹得我好冷,更睡不著了,後來看天快亮了,才迴山洞休息一下,然後就是剛剛,你把我叫醒。”


    “……”


    “你沒事吧?”


    “所以,你沒有跟我生氣?我是自己嚇自己?”


    “我不太清楚你是怎麽嚇的你自己,可是我沒有生氣,我為什麽要跟你生氣?”


    “唔……”


    “溫迪?”


    “我有點尷尬,你暫時不要跟我說話。”溫迪抓了一把蛋白糖往嘴裏塞。


    希望吃糖真的能有好心情。


    第274章 第274日


    “那個蛋白糖蠻好吃的。”


    “麻煩你別再刺激我了。”溫迪捂臉。


    昨天,迴過味以後,溫迪真的覺得丟臉死了。


    她居然腦補黑毛生氣,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結果他什麽都不知道,還是她無意地親自揭穿了這個誤會。當她昨天中午突然想通的時候,臉上就像被砸了兩顆大番茄,熟透的大番茄,一砸在臉上就稀爛的那種。她整張臉瞬間就紅了!然後一直保持著熟透的狀態,堅持了一個中午。


    溫迪羞愧地堅持沉默,到打磨完剩下的木地板,連吃午飯和吃晚飯時也不說話。


    最後昨天的午飯和晚飯都是黑毛做的,主菜是鍋塌豆腐和花生苗炒香腸,加叉燒,冬瓜湯。


    鹽多放了。


    但溫迪沒有抱怨,吃了一口更多的米飯,把鹹味壓倒,寧齁死也絕不開口說話。


    然後堅持到現在,早飯,她才終於能跟黑毛正常對話幾句。


    前提是他不要再提起蛋白糖和香蕉塔,她現在無法直視這兩道歸屬於道歉套餐的美食。


    難過的是,她做了過多的蛋白糖,而且黑毛真的挺喜歡吃。


    所以他第三次提了。


    “這個蛋白糖是怎麽做的?”


    溫迪試圖用眼神殺死他。


    然而黑毛看不懂眼神,他以為溫迪終於肯直視他了,繼續說:“我想學,下次我來做。”


    “那你就接著想吧。”溫迪殘酷地扔下這句話,去溜雞鴨的圍欄裏撿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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