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一香樓人命一案,真正的殺人者尋到了,乃是死者的同鄉,兇手欠下死者銀兩無法償還,死者咄咄逼人,故對方在一香樓的姑娘和死人推罵之間,趁亂殺了人。


    值得一說的是,此人學過些拳腳功夫,因此殺完人之後迅速離開現場,才會不為人所察覺。


    有人供認不諱,將殺人的經過,殺人的理由皆一一說明,證實他是殺人者,案子看起來可以結案了,一香樓的人,除了意外死於大牢中的紅葉,其他人都釋放出獄。


    而紅葉的死,火起之時,人不小心撞到腦袋,死得沒有任何的徵兆,所有人都看到事發的經過,雖然一香樓的人都難過不信,卻也無可奈何。


    所有的事,好像都得到一個答案,誰也不應該再拿著不放,明夷僅問這些消息是誰給到的,是玄燁給的,亦或是索額圖?


    “先前不識抬舉,意圖對明夷不利的人,都解決了,是索額圖將人解決的。”明夷想弄清楚最後粉飾太平的人究竟是誰的時候,玄燁似乎和索額圖聊完了,進來便同明夷說起此話來,明夷詫異地抬起頭直視玄燁。


    “索相,名不虛傳。連有人想對明夷不利都能那麽快的解決。”玄燁笑笑地說起此,神色間卻閃爍著凝重,這樣的內情,玄燁可能不在意?


    明夷已經知道方才她想要的是什麽答案,一切不是玄燁造就的答案,而是索額圖為了胤礽準備的一切,由他親自出手,解決所有的問題,不得不說,確實,索額圖是把一切的問題都解決了,連對明夷可能會生的刁難,問題,都解決了。


    “是啊,了不得。”明夷腦子裏此時隻有一個念頭,索額圖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他怎麽敢做出這樣的事來。要知道這個天下是大清的天下,在皇帝的麵前展示他的隻手遮天,莫不是瘋了?


    玄燁說起那樣的一番話時,聽起來沒有任何的問題,明夷卻感受到那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波濤洶湧。


    “此事暫時放一放。”玄燁知道像明夷這樣聰慧的人,定能明白玄燁為何同她說這樣的話,以及這放一放的意思。


    明夷可不傻,尤其在索額圖做出這樣的傻事情況下,必須的引以為戒。應一聲好,玄燁上前緩緩的抱住明夷,將頭埋在明夷的頸項中,意味深長地道:“怎麽都變了呢?”


    那樣的感歎,或許玄燁想起當年最難的時候,那些跟在他身邊的那些人,隨著他們的位高權重,當年讓他最為看重的他們那些點點滴滴,好像都蕩然無存了。


    “因為權勢,因為誘惑。皇上難道沒有變嗎?”能感受到玄燁身上深深藏起來的怒意,不能為任何人所探明的怒意,他有他的思量,對於臣子,可用,也得要防,索相,那代表的不僅僅是索額圖一個人,也不僅僅是赫舍裏一族的事而已。


    所以,他不能借此事而發作,要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一個讓他可以完全把人解決的機會。


    君臣之間的博弈,從來沒有停過。


    明夷言之所及,玄燁道:“你沒有變。”


    那篤定的語氣,讓明夷微微一頓地道:“不變的人最是吃虧。”


    不會因為權勢地位而舍棄那些堅持,也意味著不夠狠,下不了狠手的人,在別人看來,那就是懦弱,亦是可欺的。


    “看皇上不就是因為吃定我不變,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越界,更不會傷害皇上,皇上才會對我有恃無恐?”明夷亦不知這算不算安慰,人都是怎麽的,自私的不希望信任的人不變,自己卻為了適應這個世道,適應他的身份不斷的轉變。


    皇帝這種生物啊,最是讓人捉摸不透,卻也最自私,明夷莫可奈何的歎一口氣。


    “明明是你對我有恃無恐,每迴說出來的話,你都要紮在我的心上,紮得我心如刀割。”玄燁控訴明夷,不願意承認在他們之間的關係裏,是明夷居於下風。


    倒是他,每迴被明夷懟得生氣,想不理明夷,可是一想明夷最是巴不得他不理她,又咽不下這口氣。


    每迴玄燁心裏再怎麽的氣,最後又都迴來,努力的告訴自己,避免在明夷的麵前提及明夷所不喜的事,自然不會被懟。


    “若非皇上有錯在先,嚴於他人,卻不對自己要求,我如何能讓皇上心如刀割?”怪明夷之前,某位皇帝不應該好好地反省反省自己?


    自己做錯又在明夷的麵前提及,聽起來像是討主意的,明夷更覺得他是找罵的。


    “皇上若是不想聽這些話,往後少和我提外麵的事既可。”明夷覺得玄燁這人就是被人寵壞了,聽不得一個不字,便是稍有不順心都能以權壓人,讓人老老實實的認錯,年紀越大,大權越是在握,越是如此。


    “皇上覺得有人大權在握不舒服,你覺得你現在大權在握,你舒服了?”明夷句句誅心地問起,玄燁道:“皇權至上,才能保證不會有臣子作亂。”


    明夷推開玄燁,半眯起眼睛道:“果真?”


    大家都是自小讀史的人,這麽樣的總結,明夷很好奇玄燁從哪裏來的。


    玄燁道“大權在握,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皇權,不過如此,玄燁僅僅在做一個帝王該做的事。


    “是啊,憑皇上一人之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就不怕風把這天下吹得搖搖欲墜,雨把這天下淹滅?”明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不年輕了,不宜在這種事情上和玄燁吵個沒完沒了的,明嘲暗諷是必須的。


    玄燁不傻,明夷的陰陽怪氣,他都聽在耳朵裏,當然也在思考,果真大權在握有時候也會成為一個問題?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權勢太甚,不曾三省吾身,皇上對明珠,索額圖,難道不是因為對他們放權太過,又不曾加以約束,最後造就明黨,索黨?滅了一個明珠,留著索額圖獨大,皇上這些年又做了什麽?為帝王者,用臣,防臣,本無可厚非,皇上卻不願意直言相告,一點點的造就今日的索額圖,皇上無錯?”


    權臣,都是帝王養大的。


    發現權臣有可能危及自己皇位的穩固,想動手,急於動手,怎麽不早想想約束臣子?


    別說什麽皇帝是信任臣子的話,要真能完全相信一個臣子,如今你怕他造的什麽反?


    第099章 皇帝不認錯


    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皇帝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非要指責他的臣子過錯諸多。難道不該自我反省一下?


    明夷提醒玄燁作為主子的人,一手把索額圖扶持到現在這個地步,都敢隨意草菅人命,嫁禍於人。索額圖現在犯下的過錯,都有玄燁的縱容。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皇上在要求對方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要求自己。你都做不到的事,憑什麽要求臣子做到,就因為你是主子?所謂的主子最是讓人不屑,古往今來,君臣君臣什麽時候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卻變成了奴才和主子,你想要的是奴才還是臣?”


    一直嫌棄無比大清的奴才製度,無論是真的奴才還是滿朝的臣子,幾乎都要在玄燁的麵前稱奴才。


    這樣的奴才製度最讓人窒息,倒是當皇帝的人反而沾沾自喜,以為把這天下的人都變成了自己的奴才,卻沒有想過會有什麽負麵的後果。


    “你是又想讓我改製。”聽完明夷的話,玄燁馬上反應過來明夷的意思。


    很多年以前明夷也嫌棄過大清的很多製度,希望玄燁可以改變,如今明夷再次明目張膽的提出來,目的和當年是一致的。


    “皇上很喜歡人稱奴才嗎?”明夷沒有迴答,僅是反問。


    玄燁想了想迴答道:“無所謂喜不喜。”


    明夷點點頭表示明白了,皇帝是至高無上的人,八歲登基的玄燁,根本無法體會被人當成奴才的感受。


    “果真那麽讓人不喜歡嗎?”玄燁鄭重的詢問明夷,想從明夷的嘴裏得到肯定的迴答。


    “我反正是不喜歡。”又不是真正賣身為奴的,稱什麽奴才呢,明明相互之間是互惠互利的關係,甚至可以說是左膀右臂,為什麽要把關係變成那樣不能提出任何反對意見方式。


    玄燁很多時候都在奇怪,究竟明夷是怎麽想的,明明她的身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卻還是不喜歡淩駕於他人之上。


    “此事非同小可,要改也得一步步的來。”這些年明夷同玄燁指出的問題,玄燁都記著,一步一步打算改變,絕不可能一口氣吃成胖子。


    “哦。”明夷冷淡的應一聲,玄燁豈會聽不出。


    “皇上要


    是想教導太子,最好想想怎麽以身作則。”明夷對於玄燁的很多事都有意見,一個人,自己做不到的事,卻苛求於別人做到,做不到該罵,做好也不見得有什麽獎勵,皇帝啊嘶了一口氣,玄燁直問道:“我想不明白,這些事,你明明想讓太子受教訓,現在聽來又像是在為太子說話?”


    明夷搖搖頭道:“並非為太子說話,而是提醒皇上,其身不正,何以正天下。”


    這是針對胤礽一個人的事?明明是同明夷切身相關的事,玄燁一味要求,對別人定下規則,卻從來不遵守規則,難道應該放任他肆意?


    “你是無時無刻不想讓我端正態度?”玄燁想來想去,終是找出一個相對算溫和的詞,端正態度,沒錯,就是端正態度,誰讓明夷總想讓玄燁以身作則?


    可是,王公大臣都有特權,皇帝更有特權不是嗎?


    自來的皇帝有哪一個是沒有特權的?又有哪一個真正做到管好自己,苛責自己,寬厚他人的?


    每一個,都是對別人要求諸多,對自己做的事,總有一千個,一萬個的理由為自己辯解。反正怎麽樣做事,都不覺得他有什麽錯。


    “皇上這麽說也沒錯。身為皇帝就應該端正態度。”玄燁不想明夷把話說的太難聽,委婉的總結明夷的意思明夷也不否認。


    “具體的呢?”玄燁自然明白明夷的言外之意,卻想認真的問問明夷具體實施在事情上應該怎麽辦?


    “比如皇上讓人修的明史為什麽不能按照事實來修,而是肆意篡改?自來王朝,皆以修史,為證明國之強盛,尊重一個朝代的曆史,給後世一個可以看到一個皇朝真實一麵的史書不好嗎?為了抬高大清,所以肆意的打壓大明,這是一代王朝應該有的態度?”明夷提起這一點,玄燁瞪大眼睛盯著明夷,像是完全想象不到明夷說出這句話。


    “還有文字獄,皇上自登基以來,有過幾次文字獄?”明夷麵對玄燁明顯帶著控訴的眼神,壓根不為所動。


    明夷說的這些事全部都是已經發生的,沒有半點作假。


    “皇上之前讓人因為一個字拿下的人,都還記得嗎?”明夷有些話堆在心頭藏得太久,久的都以為往後怕是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可是今天,玄燁意識到自身的問題,讓明夷有一種幹脆把話說清楚的衝動,說就說吧。


    “以文字而定罪雖然是曆朝皆有,卻也最是受人詬病,皇上難道想自毀聲譽?因為一句詩一句話就斷定一個人有謀反之意,廣而告之的詩,與人相交所用的信,這些都可以作為證據嗎?皇上就沒想過你的所作所為是在扼殺那些文人?”事發的時候,玄燁當即讓人擒拿,完全沒有一丁點徹查那人是不是果真有謀反之意的意思?


    人現在已經被關入大牢之內,不日即將問斬。事情傳揚得太多,征知書院的人皆是議論紛紛,對於此事表露出極大的不滿,自然傳到明夷的耳中。


    明夷是前後串聯在一起,趁著現在的機會,好好的問問玄燁到底想怎麽樣。


    “朕自有主張!”玄燁並不想和明夷討論這個問題,想讓明夷適可而止。


    “是嗎?那我們的談話到此結束。”玄燁不想聽,明夷說到這兒,適時的停下。


    正常來說,明夷應該要鍥而不舍才對,哪有這麽進言,才聽到皇帝一句自有主張就不說話的?


    玄燁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著實的難看。


    明夷起身離開,玄燁立刻伸手將明夷拉住,輕聲地道:“繼續。”


    然而明夷憑什麽他生氣的時候不想聽她就不說,現在想聽就讓明夷講?


    “沒了。”明夷板正一張臉,明晃晃的寫著我現在不想說了,有什麽事,等我心情好之後再議。


    玄燁


    “告退。”明夷一把揮開玄燁的手,自己的兒子,臣子出了問題,想讓明夷不插手,放一放,容後再他來解決,提起存在的問題,明夷說句實話刺痛皇帝陛下的心,皇帝陛下難過了,就想不再聽,他想不聽就不聽,明夷還不想說了呢。


    “明夷!”旁人何來那麽大的膽子敢同玄燁發脾氣,耍性子。明夷如此讓玄燁額頭的青筋不由的跳動著。


    “皇上想給我一個什麽罪名?犯上不敬?忤逆聖意?好啊,反正這樣的罪名並不是皇上創造的,有何不可?”明夷出言相譏,玄燁臉更黑了,果然,絕對不能落什麽把柄在明夷的手裏,否則絕無翻身的可能。


    玄燁確實想聽下去,無論明夷說的話


    有多難聽,有些話,若是真能對大清有利,玄燁若是不聽,是要置這天下於何地?


    想要這個天下好,想讓大清可以越發的繁榮昌盛,更進一步玄燁自繼任為帝那一天起,就以此為目標不斷努力。


    或許明夷有些想法離經叛道,細細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君臣啊,為何就變成了主子和奴才,那原本就是不一樣的關係?而大清,滿朝的人聽起來好像都是玄燁的人,可是其中各懷心思的人有多少?那些誰誰的奴才,不曾昭然若揭,不過是一時藏起來,沒到公之於眾的時候。


    “是我不是。不必看在我的麵上,且看看滿朝的臣子,有話當講之。”玄燁小聲地同明夷說話,認錯的態度很良好。


    明夷一向知道玄燁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正是因為如此,在玄燁有很多明夷都看不下去的缺點的情況下,明夷會給玄燁提意見,希望玄燁可以改正。


    那些年,天下未定,大家一心都撲在蕩平天下上,可是隨著天下慢慢歸於太平,當了多年的皇帝,以為自己這個皇帝英明果斷,免不得心生鬆懈,那樣的情況下,玄燁會犯很多以前不會犯的錯。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皇上為何隻想聽對皇上的稱讚的話,卻容不得天下的人道皇上的一句錯處?”分明有錯了,為何不能認?一個人若是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又談何容納天下人的非議?


    明夷的語氣很平靜,僅僅是想不明白玄燁為何就不能容別人說起自己的不是,他就那麽喜歡聽那些稱讚的話?


    “自然不是。”玄燁有心想解釋,明夷道:“皇上給天下人的理由,無非是告訴他們,因為太多的人想對你不利,為了大清的安寧,也為了天下的安寧,有丁點異心的人都應該解決,沒有一個會是例外。難道不是因為你們的懦弱?反清複明,若是大清有能力總攬天下民心,任是幾個人蹦躂得再厲害又如何,憑什麽傷及大清?”


    “以文字之手段殺人,不過是告訴天下人,大清畏於人言,甚至認為這樣的人言可以毀了大清,所以皇上才迫不及待的解決這些人。”明夷將玄燁心中的不安,心存對這天下人的警惕之心,全都說出來,讓玄燁清清楚楚的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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