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可知道城中的人為什麽把你們驅趕出城?”先前明夷問話沒有人迴答,有了玄燁開局,明夷順勢問題。


    “說是有什麽貴人出京,不好讓我們髒了貴人的眼。”人群之中有人迴答,明夷的視線落在玄燁的身上,這都是誰造的孽?


    玄燁的臉色變得鐵青,玄燁從未想過,他是為了治河才南下的,卻有臣子為了讓他看到所謂的太平盛世,竟如此對待因為黃河決堤無處容身的百姓。


    明夷撇過玄燁一眼,眼神中的意思,玄燁一清二楚。


    大清的官吏,這就是大清的官吏呀。不幹實事反而更為了討好皇帝,連流民都敢驅趕出城。


    “南下的路線不是沒有人知道嗎?”明夷反倒想起另外一樁事,問起玄燁。


    雖說玄燁一路南下,但是路線所知的隻有那麽幾個人,眼下就連那幾個,玄燁改成微服,再無人知道玄燁到底往哪去,走哪條路經過哪座城?


    打從一開始,玄燁就想認認真真的看看如今的大清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有問題就要去發現問題,然後解決問題。


    雖然這些年來,玄燁手下的監察機構的確做的挺好的,並不代表一切都完美。


    讓別人成為他的眼睛,他的耳朵,玄燁也想親自去聽聽,去看看。


    “確實沒人知道。”明夷的問題,玄燁很肯定的迴答。他這一次南下的路線,確實該知道的隻有幾個人,消息能夠透露出去,自然就是因為有人特意透露的。


    按照本來的路程一行人緩緩而行,至少明天才會抵達此處,那個時候流民全部被驅散,剩下的就是一派繁華之景,玄燁從何處得知?


    因為黃河又一次決堤,百姓流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身的地方,卻又因為皇帝的出巡而被人趕走。


    一旦有一天這些流民知道自己之所以會被人趕出去,都是因為大清的皇帝,那原該給他們帶來安定的皇帝,那對他們來說會是什麽樣的衝擊?


    “天下人供養著皇帝,自然希望皇帝能夠給他們帶來安定。結果適得其反,反而是百姓處處要給皇帝讓路,縱然他們朝不保夕,流離失所也不能在皇帝麵前顯露出來。這一切就那麽理所當然嗎?”明夷問著玄燁,何嚐不是在問著這天下當官的人。


    內心又為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而難過,沒有人權,隻是想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都那麽難。


    玄燁望向明夷,帶著幾分前所未有的凝重,明夷話說得雖然不好聽,卻是事實。


    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身為皇帝,不思如何安民撫天下,早晚有一天,這個天下將不複存在。


    “諸位如果願意相信我,請隨我走一趟,我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不會讓諸位受此苦。”朝廷都頒下旨意告訴天下的官員,想盡辦法的安撫天下的百姓,卻有人違背朝廷的詔令,將百姓驅趕出城,玄燁但凡想到同樣的事情,不知有多少的官員在做,便覺得心如刀割。


    這個天下,他費盡心思想安定,盡他所能的希望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他的臣子,原該同他一起做成這些事的人,如今做的是什麽?


    是如何令這天下飽受磨難的百姓越發的無處容身,他們可曾心有愧疚,可會覺得對不起朝廷?對不起百姓?


    大抵,他們的心裏不會有這諸多的想法,值於此,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將這些問題掩蓋起來,以向玄燁表現他治下的太平。


    粉飾太平,正是如此。


    玄燁深深地吸一口氣,目光堅定的看著在場的人,“我一定會讓你們不管去哪裏,都有朝廷的官員為你們想方設法的安居一方,必不會讓你們再受此顛沛遊離之苦。”


    所有都準備去尋另一個地方的人,聽到玄燁的話,相互對視一眼,其實他們都不知道,往下一個城池去,會不會發生同樣的事。


    縱然一開始他們得了容身之地,後來,卻被人趕出來,如同現在這個樣子。


    若是,若是眼前的人可以為他們解決此事,他們又怎麽會願意往下一座城去,再尋一個庇護的地方。


    “公子說的是真的?”縱不知玄燁是什麽身份,可是不得不說,玄燁的氣度讓他們心中升起祈盼。


    自身沒辦法解決眼前的困難,有人出頭,願意幫助他們,他們希望玄燁可以幫到他們,讓他們可以如願以償的安居樂業。


    “請諸位信我。”玄燁朝他們作一揖,一個帝王,難道不應該為他的臣民解決問題?


    “我們隨公子迴去。”玄燁神色真誠,尤其這一揖,讓本來心中難定的人,都決定相信玄燁一次。


    “請!”玄燁要的就是這些人相信他,到現在為止玄燁都沒有表明身份,他是防著裏頭,將百姓趕出來的官員,玄燁要看看,到底有幾個,又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玄燁不想費太多的心思去查案,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貴公子出麵,且看看城中的人在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會如何對待這群百姓們。


    玄燁的心思,明夷一眼就看出來,也好,在宮裏呆久的人,以為天下太平,所有的臣子都能和他同心同德,且讓他瞧瞧這天下的官都是如何想著欺上瞞下的。


    說話之間,玄燁往前走,在前帶路,同時招唿明夷一道往前,一會兒見機行事。


    明夷收到玄燁的眼神,攪事的事,明夷一向很積極,玄燁大可放心。


    剛被趕出城的流民,突然又折迴來了,那麽大的動靜,怎麽可能沒人知道,知道是知道,同時也在考慮一個問題,誰把他們喊迴來的?


    收到來報,第一反應是讓關上城門,不許放流民進來,玄燁看著緊閉的大門揚聲問道:“這是何意?”


    “何意,你們這些人是想造反嗎?”莫以為當官的都是蠢貨,眼看情況不對勁,為了保全自己,生的說成死的,顛倒黑白是常有的事。


    玄燁冷冷地一笑,或是氣樂了吧,此時竟然有一種這些人好樣的念頭,明夷問道:“馬前卒的事,不勞你。”


    話說著明夷站出來,揚聲地道:“我們是剛被你們從城裏趕出來的流民,敢問為何你們要將我們趕出城來?如今我們想再進城,怎麽就成了想造反了?而且,你們如此拿著弓箭對著我們的意思,是想把我們全都殺了?”


    眼神犀利的看到角落裏有人亮出的弓箭,似是在無聲的說,若是他們膽敢往前一步,箭必將落下。


    城門上的人萬沒想到玄燁不出聲了,旁邊的明夷問得利落,更注意到他們角落上的弓箭,眼挺尖的。


    “哪裏來的女子,迴家繡花去。”對於女人,世上的人都是一樣的輕視,不曾放在眼裏,明夷聞之冷笑地道:“你是何人?我繡不繡花,與你何幹?你站在城門上大放厥詞,更是未到關城門的時辰緊閉城門,像是想迴家繡花的吧?”


    “你一個女子,有你什麽說話的份。滾,趕緊的給我滾。”大聲地喝斥,不難看出城上守城的小將一臉的不高興。


    明夷道:“想讓我走可以。將百姓趕出城,現在關閉城門不讓我們進的,是你一個小小的守城將做的主?”


    爭什麽爭的,這個時候爭來無益,先把把柄捉住最為要緊。


    “你算什麽東西,敢那麽質問老子。”小將壓根不接明夷的話茬,接著問,明夷同玄燁對視,看來想拿話柄不容易,“將他拿下。”


    玄燁一聲令下,既然不說話是吧,玄燁先拿一人開刀,拿住一個人,接下來的魚不怕他們不出來。


    在玄燁身後的侍衛聽到玄燁的話,有兩個竟然甩出繩索,看樣子是個聰明的人,將繩子往牆上甩去,卡住位置,馬上順著繩子往上爬。


    一係列的動作極快,因而人落在那位小將身邊的時候,小將都沒反應過來已經叫人掐住了脖子。


    “你們果真是想造反。啊!”小將完全沒想到一言不合有人竟敢爬牆上來,更敢挾持他。氣得指著侍衛大聲嚷嚷,卻被侍衛用力一掐,發出一聲慘叫。


    “讓他們把城門打開。”玄燁看到人被抓住,立刻催促,讓人把另外的事情辦好了。


    “吩咐人把城門打開。”掐住小將的脖子一會兒,小將滿臉脹紅,侍衛一鬆手,小將才緩迴一口氣,對於侍衛的吩咐,小將怒不可遏,“你們果然是要造反,挾持朝廷命官不說,更敢私自打開城門。啊!”


    說的都是廢話,侍衛自不必守下留情,又是用力的一掐,痛得小將大聲慘叫。


    明夷頗是覺得這樣的侍衛挺好玩的,玄燁在這個時候吩咐道:“你私自關閉城門,驅逐百姓,這等罪過又該怎麽算?”


    “我都是奉命行事。”一個城上一個城下,兩人扯著嗓子爭執不休。可憐小將一邊被人掐著脖子,一邊還得和玄燁吵起來,不容易。


    “你奉的是誰人的命?朝廷有明文規定,何時開城門,何時閉城門。若無關乎城池存亡之大事,誰也不能私自關閉。你身為守城的將領,難道不知這個道理?”總不能守城的人都不知道城門關閉打開的規矩,無非是有別的緣由知道也裝作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多管什麽閑事?”小將被玄燁直問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是不想迴答玄燁的問題,但又知道現在由不得他答或不答。


    雖然氣得胸口陣陣起伏,小將也在衡量這些膽敢出麵鬧事的人,究竟都是什麽來曆?


    “我是什麽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究竟做了什麽?黃河決堤,百姓流離,朝廷更有詔書下發,嚴令各城的官員務必要安撫流民。你們不僅不奉朝廷的詔令,竟然將流民驅逐出城!果真是目無朝廷?”玄燁一番質問,大義凜然。


    “命人打開城門,否則的話殺了你。”說了那麽多,越說玄燁越是氣憤不想再繼續下去,因此大聲的吩咐人把城門打開。


    得了玄燁的命令,侍衛掐著小將的脖子更加用力,“你是讓不讓你的手下開城門。”


    身為皇帝的人,皇帝吩咐做的事必須做,違抗君令誅連九族都不為過!


    小將感受到侍衛身上濃濃的殺意,如何敢拿小命來賭?大聲的吩咐,“打開城門。”


    一旁一同守衛城池的人自從小將落入侍衛手中以來,皆是嚴陣以待,弓箭和刀槍全都握在手裏,若是膽敢傷害他們將軍,下一刻這些人都會撲上去。


    眼下看來,要人小命的事暫時不會發生,隻要他們的將軍識時務。


    “開城門。”無可奈何的小將發號施令,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傳下去,城門慢慢打開了。


    明夷和玄燁牽著手中的馬,一到朝城中走去。這個時候傳來一道叫喚道:“誰讓你們打開城門,趕緊關上。”


    好啊,正發愁沒把身後的人順勢揪出來,現在人來了,那就來吧,參與其中的人全都出來最好。玄燁要睜大眼睛看看一座小小的城池究竟有多少人亢瀣一氣,糊弄皇帝。


    “把城門抵住,不許他們關上。”玄燁吩咐,守在玄燁身後的所有侍衛一擁而上,將裏麵想把城門關閉起來的將士全部都推開了。


    玄燁和明夷大步流星的走入城中,也終於看到後麵趕來阻止打開城門的人是誰,一個身著朝廷官服的人,看頂戴花翎,從四品官,知府啊!


    算是出來一個相對有點分量的人了,但是一個小小的知府,果真敢下令驅逐百姓?


    那得好好的查查。


    作者有話要說:守衛小將:女人少說話。


    明夷:你可以多說,看誰將來繡花。


    第072章 胤秅的宏願


    玄燁就站在城門口,在他的身後是無數百姓。


    “敢問這位大人為何要關閉城門?”玄燁負手而立,不怒而威詢問對麵急急行來的知府。


    “哪裏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兒,我堂堂知府,也是你一個公子哥兒該追問的。”知府語氣不善的指著玄燁,帶著幾分居高臨下。


    明夷聽著對方並不算流利的漢話,“看來又是滿人。”


    一語雙關,聽在玄燁的耳朵裏,玄燁的臉色同樣不好。滿人,又是滿人嗎?


    滿人為了在玄燁的麵前表現,所以根本不顧玄燁下達的詔令,為了討得皇帝的歡心,不顧百姓的生死,這是什麽當官的?


    “縱為知府,行事不為百姓,我等不該問?你縱為知府,城門何時開,何時關,都有規矩。身為知府不要告訴我你連這點規矩都不知道。”玄燁雖然心裏早就積攢了不少的怒火,可他更想看看究竟這些人能夠做到什麽無恥的地步。


    “規矩不規矩的都是我們滿人定的,要改還要告訴你們。”知府大手一揮,根本不把玄燁說的規矩放在心上,就如同他所說的,規矩都是滿人定的,想改的話,就是他們滿人一句話的事。


    明夷笑了笑,對呀對呀,多囂張著點,好讓玄燁知道,滿人得了這天下之後,究竟是怎麽揮霍的?


    幾年前玄燁就算徹查八旗子弟又怎麽樣,多少人懷揣著和眼前的知府同樣的想法,天下已經是滿人的天下,怎麽做事該由他們滿人來定規矩。


    換句話來說,就算是他們滿人現在定下的規矩,隨時他們都可以改變,也就意味著不需要遵守。


    此時此刻玄燁的臉色難看得恨不得把人揪過來打上一頓,不過依然沉著的問,“這番話是你自己想說的,還是朝廷的確改了規矩?既然有改,不如拿出公文來,讓大家長長見識。”


    身為皇帝有沒有下詔改掉關閉城門時辰,打開城門時辰的規矩,他一清二楚。且看看這一位知府究竟都能做出什麽樣的事來。


    “你算個什麽東西,你想要公文,我就得拿給你看?”不流利的漢話,和人吵起架來倒是寸步不讓。


    玄燁冷哼一聲,“此等關乎天下之大事,一旦朝廷改變定製,定會昭告天下,我等並未聽聞此事,卻不知知府大人手中是否有特別的公文。”


    說到這裏目光盯著知府,玄燁半眯起眼睛,“亦或者你是假傳詔令,實則私自關閉城門,驅逐百姓。”


    “放肆,你是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既然敢質問起我堂堂知府來,來人,上去把人給我拿下。”麵對玄燁的咄咄逼人支付無法應對,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粗俗的手段讓人閉嘴。


    “我倒看誰敢。”隨著知府命令下達,跟在知府身後的衙役立刻就要上前將玄燁拿下。


    玄燁大喝一聲,目光如炬,掃過那些就想要衝上來,抓住他的衙役,冷冷的笑道:“私自關閉城門,驅逐百姓,更意圖加害百姓,爭執不下,竟要以武力壓迫於人,樁樁件件,你可曾想過後果?”


    “什麽後果?我是知府,在這裏我最大,我說的話等同於皇上的聖旨。”聽聽這大言不慚的話,明夷在心裏暗暗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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