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望涯低頭看著靠在他懷裏的蘇儀玢,眼神溫柔,目光繾綣,把身旁的大燈泡秋分忽視了個徹底。


    秋分呆立在一旁,不知是不願看還是不敢看,把頭幾乎垂到了懷裏,恨不得有個地縫在讓她鑽進去才好。


    一陣風吹來,寒夜裏愈發的冷了,燕望涯胳膊緊了緊,把蘇儀玢牢牢地圈在懷裏。


    蘇儀玢借著這恰好的溫度,酒意上頭,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夢中卻還不老實,似乎是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嘴角輕輕的彎了起來。粉嫩的唇瓣輕啟,輕輕地不知道在呢喃什麽。


    燕望涯好奇的低下頭,憑借深厚的內力,他終於聽清了蘇儀玢的話。這話卻讓他如墜冰窟,心涼之後是止不住的憤怒。


    蘇儀玢卻不知道他的心情,還在輕輕地喊著“姚衡,姚大哥”。


    燕望涯繃緊了一張臉,還是不忍心懲罰蘇儀玢,把一旁裝鵪鶉的秋分叫了過來,把蘇儀玢推到了她懷中。衣袖一甩,氣唿唿的走了。


    秋分戰戰兢兢的接過蘇儀玢。蘇儀玢大概是感受到了不對,眉毛擰巴巴的皺起來,卻還是沒睜開眼。秋分不慎平穩的扶著她,目光卻是追隨著燕望涯。直到徹底看不見他的身影,才轉過頭看向蘇儀玢。


    冷風一吹,蘇儀玢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想天色不早,趕緊往迴走。


    路上恰好遇上當值的內監說宮宴已散,蘇儀玢轉頭走了另一條離宮門更近的路。


    俗話說冤家路窄,這大概就是所謂孽緣。好巧不巧的,蘇儀玢就撞上了也要迴家的何露。


    兩人身邊都是隻跟著一個大丫鬟,勢均力敵。蘇儀玢不想在宮裏惹事,深吸一口氣,往邊上一讓。


    卻不料何露是個膽大的,就算在宮裏也不改她的囂張跋扈。腳步一轉,攔在了蘇儀玢麵前。


    “你想幹什麽!”蘇儀玢抬頭冷冷的看向何露,隻是她眼波迷離,明顯不具有任何威懾力。


    何露本來就不怕她,她這樣子更是不怕了。又見蘇儀玢麵帶紅暈,更顯美色,頓時嫉妒心起。


    “剛才我見寧王從你出來的地方離開,怕不是蘇小姐……和寧王私相授受?”何露在蘇儀玢耳邊輕輕說著。


    “你在胡說什麽!”蘇儀玢眉頭一皺。“就算我不能拿你怎麽樣,寧王殿下難道能容忍你造謠他!”


    “嗬嗬。”何露掩唇輕笑,“那也得是我造謠了才行啊。”


    何露語氣肯定,絲毫不懼。“你當我唬你的,縱然你們兩個掩藏的好。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蘇儀玢,你可還記得明春宮的梅花?”


    蘇儀玢眉毛皺得更緊,不明白何露在說什麽。什麽明春宮,什麽梅花。明春宮她倒是知道,是先帝一個寵妃的宮殿,可這和她有什麽關係!


    何露的笑瞬間消失了,她上前幾步,緊緊地盯著蘇儀玢。“你怎麽沒反應!”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你真的失憶了?!”明顯的震驚。


    蘇儀玢瞳孔一張,什麽也沒說。她承認或者不承認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何露明顯已經知道了。


    “哈哈哈,你居然失憶了,哈哈哈……”何露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是,突然笑個不停。


    所有人都像看瘋子一般看向她,她卻毫不在意,笑著招唿自己的丫鬟離開了,也不為難蘇儀玢了。


    蘇儀玢卻陷入沉思,自己消失的記憶是不是關乎很重要的事情?現在的她,突然迫切的想要找迴自己的記憶。


    一路上,蘇儀玢都在想何露那奇怪的反應,一直到晚上都輾轉難眠。這段本來她已經不怎麽重視的記憶,突然之間變得舉重若輕起來。蘇儀玢輕輕地揉著太陽穴,腦子裏漲漲的痛得厲害,卻依舊什麽都想不起來。


    等到她終於撐不住睡意睡下,又是接連一晚上的夢境。朦朦朧朧的閃過一幕幕影像,蘇儀玢像個局外人看著。


    一座荒涼的宮殿,慢慢的走出一個骨瘦嶙峋的小男孩,他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被宮女內監欺負,臉上毫無表情,冷漠的如同一個傀儡,眼神裏沒有光,似乎已經失去了感受。


    後來小男孩多了一個玩伴,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不過小女孩長得玉雪可愛,又穿金戴銀,又受人尊敬,和小男孩簡直是天壤之別。但兩人,莫明其妙的成了極好的玩伴。


    隨後兩人年紀大了,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他們之間互生情愫。確實,他們青梅竹馬,成為戀人也是應該的。隻不過小男孩似乎有什麽隱衷,任是兩人感情再好,卻也隻能秘密的見麵,卻不能讓人知曉。


    小女孩也很痛苦,甚至感到了困擾。隻不過她還是笑著,仿佛對這段關係沒有什麽意見。男孩卻是個細心地,雖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卻待女孩更加好了。


    又是一年冬天,如同初見時一樣的冬天。不再破敗的宮殿中,一樹樹梅花開的正好。繽紛花樹下,男孩和女孩交換信物,相視一笑。


    蘇儀玢的夢境突兀的停在這一幕,就被丫鬟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了。蘇儀玢感覺還是有些頭痛,隻記得做了個夢,夢裏好像有個和她青梅竹馬的人,但更多的,卻想不起來了,於是一早上都是恍然的。


    過了年節就到十五,上元節是難得女兒家也能大大方方上街的為數不多的日子。


    到了傍晚,月上柳梢。天還沒徹底的黑下來,一盞盞花燈卻早就點上了。


    十五宮中也有宴會,不過不用攜家帶口。蘇儀玢進過幾次宮就受夠了,臨安王就獨自赴宴。


    於是在家的蘇儀玢帶著她的四個大丫鬟和一隊侍衛出門賞燈去了。臨安王府離鬧市不遠,再加上上元節街上人多馬車不方便出行,幹脆一大幫子人就步行上街了。


    冬天還沒過去,天黑得早,不一會兒,天就徹底黑下來了。這時街上的燈那亮光終於變得耀眼起來,姹紫嫣紅,五彩繽紛,各種精巧形狀,即使是年年都有,也讓人目不轉睛,讚不絕口。


    街上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叫賣的賞燈的混在一處,喧囂而又熱鬧,盡顯盛世繁華。


    一群人中女眷不少,對著各種漂亮的花燈自然是愛不釋手。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蘇儀玢,對這些民間玩意兒也是感興趣得很。


    於是一群人混在人群中艱難的行走著,目的地是明明不遠處的花燈小攤子。女子們身形纖細,極為靈活,三拐兩拐就到了前麵,也不管後麵侍衛們跟不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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