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四海馭下一向寬縱,胡主事任職以來,多不曾見過羅四海向屬官發怒,況馮二又是他親姐家唯一的根苗,馮大自小夭折,家裏不免把馮二慣的厲害了些,見得外甥頂著烏眼青來哭訴,又不是老郭家的母老虎,哪裏會將書香放在眼裏。

    他到得近前,見那女子怡然自若會在凳子上,見了他連個禮都不行,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頓時肺都要給氣炸了。

    “哪裏來的刁婦,潑辣成性,難道就不怕府衙的板子嗎?”

    書香笑語嫣然,揚聲朝著周圍一幹圍觀眾人道:“難道這位便是響水城守羅大人麽”

    她這是明知故問,但胡主事不知她與羅四海相識,冷哼一聲:“羅大人也是你個刁婦見的?當眾毆打百姓,識趣的就跟著本官去一趟府衙大牢。”

    書香大笑:“若是羅城守來請,小婦人還有可能跟著走一趟,但這位官爺來請,小婦人就偏偏不去!”

    周圍此刻圍了一圈百姓,不禁轟然大笑,胡主事被笑的一張臉黑成了鍋底,朝兩差衙使眼色,隻教他兩個上前拿人。

    那兩差役提著水火棍便要上前,蘇阿爸拉著書香就要將她往自己背後藏。

    “今日之事全是老頭子一人惹來的,與這位小娘子全無幹係。官爺既然要抓,抓我老頭子就好!”

    蘇阿爸雖知道裴東明身有官職,但不知與眼前之人官職大小,他本來自覺一把老骨頭,就算跟這些南夏潑皮打起來也沒什麽,但見得書香攙和了進來,隻覺替裴東明夫婦惹了大麻煩,一生不曾低頭,此刻卻要向著這位南夏小吏求情。

    “阿爸,你隻管在我背後就好。”書香從蘇阿爸手中掙脫,坦蕩站在蘇阿爸麵前,指著胡主事的鼻子大罵:“我倒不知道,響水府衙是你家開的!”那倆差衙上前去抓她,卻與她打了起來,她一個弱女子在兩差衙中間,裙影翻飛,居然不曾落得下風。

    周圍百姓議論紛紛,話中之意皆有胡主事仗勢欺人之意。馮二見勢不妙,俯耳在胡主事耳邊叨叨兩句,胡主事緊皺的眉頭漸漸的鬆了開來,指著蘇阿爸道:“這個北漠人在南夏國土上撒野,連這個包庇北漠老頭的小婦人都大為可疑,不知道是不是北漠王庭派過來的奸細,本官今日要帶他兩人進衙去細細盤問一番,哪個敢阻攔本官辦差?”

    眾人一聽,麵色各異。

    北漠雖已臣服,南夏與北漠已恢複邦交,但數百年血海深仇豈是一朝一夕改變的。那些圍觀百姓本來

    一力偏向書香,聽得這話,大部分人又倒向了胡主事,頗有幾分同仇敵愾之感。

    但此地臨近馬市,有些商販百姓認識蘇阿爸,都指著他交頭接耳。

    “這老頭看牛羊牲口看的極好,又怎會是北漠奸細?”

    “這位官爺別不是胡扯吧?兩國都已經停戰了,北漠王庭都已經被踏平了,聽說北漠王子還在京中為質子,那位可汗傻了不成,竟然敢派奸細來?”

    “難道……又要打仗了?我再瞧瞧,不行就迴去盤點貨物,早些關門……”這位是才來響水開店的小店掌櫃,聽說互市新開,為著生計才跑了來。

    正混亂的不可開交之時,隻聽得遠處馬蹄疾行,眨眼到得近前,卻原來是燕檀帶著兩名護衛前來。

    胡主事正在那裏急的抓耳撓腮,暗恨這潑婦居然是個練家子,那兩名差衙就是尋常百姓人家出生,平時提個水火棍上街嚇唬嚇唬人幹的順溜,如今跟個有兩下子的女人交手,竟然沾不到半點便宜。

    “燕將軍,您來的正好,這裏有兩個北漠探子,快抓了細細審一審。”他熱情的迎了上去,陪著笑臉暗道,這位來的真是時候,有他出手,哪裏的潑婦不是手到擒來。

    燕檀下馬朝他一笑,昂首幾步便到得場中,一把抓起一個差衙,抬手便扔了出去,隻聽得砰砰兩聲,二人落在了十步開外,哎喲亂叫,跌了個頭破血流。

    “將軍將軍,錯了!您扔錯了,是這個刁婦——”胡主事話說到一半,眼睜睜看著這位燕將軍上前去朝著那刁婦深施一禮:“我來遲了,累嫂子久等。”

    他還伸著手指著那婦人,聽得此話頓時整個人都傻了,腳底的血液全湧到了頭頂,一霎隻覺頭重腳輕,恨不得當場暈一暈才好。

    書香與燕檀相識已久,幾時見過他這般鄭重行禮?心知他這是變著法子的嚇唬這位小吏,當下抽出袖中手絹,拭了拭額角的汗,連連客氣:“哪裏哪裏,二弟來的不算晚,我正好出了一身汗,一場好打。”

    馮二縮著身子往胡主事身後使勁的藏,胡主事腦中猶如萬馬奔騰,隻冒出一個念頭:今日惹上了不該惹的人,這前程看來就要斷送在這親外甥手裏了……

    響水軍中人物關係他雖然不是十分的清楚,但大略也聽說過,燕將軍與裴將軍二人乃是換過命的結拜兄弟……能讓燕將軍恭敬稱嫂子的……他還不傻……

    他今日竟然誣陷裴夫人為北漠奸細……

    胡主事額頭汗如雨下,後背早濕透了,站在那裏一步也挪不動了,無數念頭翻來覆去在腦中翻滾,最終咬咬牙,轉身一腳踢在馮二脛骨上,破口大罵:“瞎眼的狗東西,整日出門東遊西逛,惹事生非,還不快向裴夫人賠罪?”一麵心裏暗暗咒罵:怎麽的響水軍中盡出母大蟲?

    一個姓郭的母大蟲就已經聲名遠揚了,如今倒好,又添了一個姓裴的……

    馮二自小得舅舅寵愛,他偏又是個不曉事的,見得那個將軍出現了,舅舅便打他,還弄不清狀況,偏生不跪,隻強著脖子要同胡主事分辯:“舅舅你怎麽能怕他呢?等羅大人迴來了你大可向羅大人申冤……”

    這也怪胡主事平日在家中與親戚朋友吹噓,羅城守如何如何看重於他,倒使得馮二一直以為自家舅舅乃是羅四海手下紅人。

    事實上響水城府衙屬官大大小小幾十號,羅四海能記得有一位姓胡的主事都算不錯了。

    胡主事苦著臉心道:我的小祖宗啊,這姓燕姓裴的都跟城守大人穿一條褲子的,哪個跟我來申冤啊?

    他深恨外甥不懂事,若是落到了這姓燕的手裏,這些刀口上舔血滾過來的武將們不比文官,十幾軍棍下去,馮二的小命恐怕不保。當下下死力的朝著馮二踢去,隻踢的馮二要哭起來,他方才擦著額頭汗上前向燕檀書香賠禮。

    “是小的有眼無珠,錯認了裴夫人,求夫人原諒!小的也是掛念城中安危……”

    書香冷哼一聲:“這位大人到底是掛念城中安危還是為了一已之私,你我心知肚明。”

    胡主事此刻哪敢強嘴,馮二在那廂鬼哭狼嚎,與他一起的眾潑皮見得馮二的舅舅也不得力,都準備向人群裏鑽,哪知道再轉身,嗆啷一聲,眼前已經有寒刃逼了過來,幾步便退到了馮二身邊。

    燕檀見書香無礙,又問了問蘇阿爸,得知蘇阿爸並未受傷,當下準備護送著他們迴去,迴頭再來收拾這幾人,哪知道書香卻不肯走,隻站在當地,揚聲道:“今日我有幾句話想要同這位大人分辯分辯,求各位鄉老作個見證。”

    眾人本來都是看戲,此刻峰迴路轉,敵國奸細一下變作了大夏軍眷,對胡主事已經指點了起來,又聽得這位小娘子要辯上一辯,當下連連應承。

    書香利目緊逼著胡主事,道:“這位大人先時說我包庇了北漠人,如今南北一統,北漠如今也已經臣服,兩國百姓都久經戰火,陛下已經下旨北漠永為大夏屬國,北漠子民便是大夏子民,敢

    問這位大人,你口裏的北漠奸細從何而來?難道是北漠可汗派出來的時候,你親眼瞧見了?”

    胡主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恨不得磕頭辯白,此刻再說不出多餘的話,他如果承認了親眼瞧見,豈不等於承認自己才是奸細

    “夫人饒了小人吧?”

    書香卻搖搖頭,對他這番作態不聞不問,直對著圍觀百姓道:“我這位阿爸在湄水河邊大半生,連刀都不曾提過,何曾來過大夏殺過人?當初我家夫君戰時受傷,多虧了他與阿媽可救,卻活下一命來。後來我家夫君迴響水,念著阿爸救命大恩,才硬請了兩位老人來響水定居,小婦人在此想問問諸位,我家夫君有恩有報,可是不該請了阿爸來響水居住?”

    圍觀眾人齊齊點頭,有那子弟在響水軍中呆過的,聽得姓裴,都記起半年前軍中一位姓裴與姓賀的校尉失蹤之事,當下將此事對身邊圍觀不知情者講了講,眾人齊讚裴東明有恩報恩,乃大丈夫所為。

    再說這位老阿爸為人謙和,治牛羊家畜手到擒來,又不曾殺過大夏人,還救過一名大夏軍官,哪裏還會有人再仇視他。

    書香見得眾人表情,已知阿爸以後在馬市,恐怕再無人為難了,心頭大鬆了一口氣,向著眾人團團致謝:“小婦人在此多謝鄉老豁達明理。說起來,誰人不恨北漠人,進城來燒殺搶掠,犯下的累累惡心數不勝數!”

    眾人深有同感,情緒已隨著她起伏,卻聽得她又道:“但北漠人中像我阿爸這樣的百姓也有很多,他們有些前來響水長途跋涉,來做生意,販賣貨物,平生又不曾殺過大夏人,與我大夏人和平共處,難道這些人也有罪?”

    有那做生意的,近期已經嚐到甜頭的商販們紛紛搖頭:“那些普通百姓當然無罪。”

    書香鄭重深施一禮,道:“小婦人在此一有言,想與眾位鄉鄰講講。發起戰爭的乃是北漠可汗,他如今王庭被破,整個北漠國土已屬我大夏所有,也算罪有應得!但大夏百姓與北漠百姓都盼著邊疆和平,日子安安生生,能吃幾口安樂茶飯,媳婦的聘禮能拿得出手,閨女的嫁妝厚些,兒孫都有產業,像這位大人今日這般的隨意挑撥鄉鄰無端仇視北漠普通百姓的,可是不安好心,成心不讓大家過好日子?”

    燕檀敬佩的瞧著書香,從前隻覺她靈慧,今日才知,她口舌亦能殺人!

    周圍眾人聽得這話,都心服口服,隻覺這位裴夫人句句在理,句句貼心,當下將譴責的目光都投向了胡主事,胡主事跪在

    地下,哪料得到這婦人口舌這般的厲害,她再講下去,恐怕他便要自殺以謝罪了。

    如今城中天天有這種北漠商人與南夏百姓起衝突的事情,令得府衙眾人焦頭爛額,他這般公然挑起矛盾的,若教羅四海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當下跪在那裏隻恨不得痛哭懺悔。

    哪知道那母大蟲根本不給他機會,隻朝他一指,輕笑一聲:“這位大人可是覺得安樂的日子過的久了,非要挑得我南夏人跟北漠人打起來再快意不成?”說著在那位燕將軍的陪同之下,施施然去了。

    周圍百姓群情激憤,各自向馮二與胡主事這甥舅倆吐了好些唾沫,這才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雙更已經完成……淚汪汪看著乃們,花花滴有木有?

    明天希望我能早點更~~~~

    ☆、100、撒刁

    裴東明與羅四海帶著一眾人馬在半個月以後迴到了響水城,探察水源的任務圓滿完成,香末山深處不但有積雪與數處奔湧的山泉,還發現了一個從前從未曾發現的天然湖泊。

    灌溉山下農田,完全不成問題。

    他們一行人在山裏輾轉半月,如今全是胡子拉茬,形容落魄,初進城門差點被城門守軍當成哪裏來的難民。

    裴東明到得家門口,敲了半天的門,開門的是生兒,乍一看眼前這個蓬頭垢麵的人,下意識張口便要往外推:“我們府上早過了飯時,要飯的請去別家……”見那花子要往裏闖,急了上前去推,這才發現是自家老爺。

    這實在不能怨生兒。

    想自家老爺一個五品的官兒,體體麵麵的武將,在本城都是數得上名號的人物,半個月沒迴家,便衣衫襤褸,身上髒的看不清原來的布料,濃密的胡子將半個臉都遮了起來,頭發全都打著結,哪裏瞧得出原來的模樣?

    生兒見他也沒幾迴,如今能在一推之下就發現是自家老爺,已經算是機靈的了。

    裴東明一路闖進內宅去,秋芷與蘭萱瞧見內宅闖進來一個這樣邋遢的男子,尖聲大叫,幾乎沒嚇暈過去,引得後園勞作的書香拎著鋤頭便跑了出來,看到這個大高個子,一眼便瞧出他來,頓時抱臂站在一旁,閑閑看起了熱鬧。

    生兒聞聲而至,倒將倆丫環喝止了。

    “老爺迴來了,還不去燒熱水,在這瞎咋唿什麽呢?”

    秋芷與蘭萱紅著臉去燒水煮飯,蘇阿媽從後院子裏

    出來瞧見小兩口相對而立,與裴東明打了個招唿便迴房去了。

    書香冷冷一笑:“這位爺,您打哪來的請迴哪去。”說著提起鋤頭便往後院而去。

    裴東明呆呆站在原地,暗自思忖:小媳婦兒這是生氣了?

    他站在那裏反省了一會,索性邁開步子跟著去了後園,看到後園整齊的菜園子,這才十幾日功夫,竟然都長出了小小的稚嫩的菜苗……

    小媳婦兒扔了鋤頭,小步踩在田埂上,蹲□子來拔草,裴東明討好的往她旁邊蹭,被翻了個白眼,嫌棄:“臭,離我遠一點。”

    裴東明抬袖聞兩下,也是一臉嫌惡的表情,恨不得立時去換衣服,可是又實在舍不得離開小媳婦兒,於是腆著臉討好的又往她旁邊挪了兩步,“娘子陪為夫去沐浴?”

    小媳婦兒這次看來是真的發怒了,跟揮蚊子似的將他往旁邊趕:“走開走開,這位老爺您可別踩壞了我的菜苗。您公事忙,還不去辦公事,到民婦這裏來做什麽?”

    裴東明內心癢癢,板著俏臉兒生氣的小媳婦兒與剛成親時察顏觀色,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覺的小媳婦兒判若兩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小媳婦兒更招人疼,實在是很想攬進懷裏好生揉搓一頓……

    “好,老爺我這就去忙公事。”說著起身,目光鋒銳,一瞥之下已然瞧到了她失落的表情,心中大是得意,嘴角隱隱翹起,趁她不防,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扔到肩頭,扛著迴房,手法利落的讓剪徑的都要自愧不如。

    小媳婦兒在他肩頭嚇的哇哇大叫,裴東明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進了院子正遇上秋芷與蘭萱抬著木桶裏的熱水過來,兩丫環瞧見老爺夫人這副樣子都驚的張大了口。不過這位老爺終究不是文人出身,聽說營裏的兵漢是什麽葷話都說得,什麽事兒都做得出,兩丫頭如今是信了。

    扛著夫人形同土匪的老爺麵不改色的繞過她們進了房,兩丫頭趕緊將水倒到了臥房側間浴桶裏,聽得臥房裏夫人暴跳如雷:“……裴東明你當這是客棧哪?想迴來就迴來,不迴來一走就是半個月……”

    二人相視而驚,正為夫人這般大膽而捏了一把汗,已聽得老爺低聲下氣的哄勸:“娘子,為夫……這不是公事太忙了嗎?並非有意怠慢娘子,更不曾將家裏當作了客棧……”

    嘖嘖……真沒看出來,老爺原來是個懼內的……兩丫環心道,原來在這個家裏,看著好脾氣的夫人才是最不好惹的啊?

    臥房裏,書香被裴東明輕放在床上,她氣的叉腰站在那裏發怒,裴東明看這個姿勢實在眼熟,撫額長歎:“娘子你最近又去瞧郭大嫂子家了?”

    他走了這才半個月,他溫柔的小媳婦兒就變作了這副樣子,除了郭大嫂子,還有誰有這麽巨大的影響力

    可憐的裴東明此刻尚不知道,自家小媳婦兒母大蟲的名號已在街市間傳揚了十來日了,每日裏她陪了蘇阿爸去馬市,都無人敢惹。

    他一心要安撫炸了毛的小媳婦兒,說了許多甜言蜜語,奈何她不肯動搖,站在床上一臉憤慨的注視著他,絲毫沒有和解的打算。

    “……你當我是什麽人?十天半個月丟到腦脖子後麵?你當誰還可以再等你個半年一年的?裴東明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樣不打招唿就跑了,讓我擔心半月,小心下次我帶著銀子先跑了,讓你在家好生呆著……”

    憤慨的小媳婦兒眼圈都紅了,不過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進了裴東明耳朵的隻有那句‘讓我擔心半月,小心下次我帶著銀子先跑了……’,原來症結在這裏。上一次他失蹤半年,小媳婦兒苦熬苦等,才迴來沒幾天,他又不打招唿失蹤了半個月……說起來,這毛病還是當初打仗的時候留下來的,城頭的示警聲一響,他便撇下她往城樓跑,十天半月不迴家是常事,現在想來,這麽久以來,不知道她心裏得多煎熬?

    裴東明立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把將小媳婦兒拉過來,重重的吻住了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深入到唇齒間,感受著她香軟的身子起身在他懷裏沒命的掙紮,後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給吻的暈了頭,漸漸的軟軟倚在他懷裏,隨他作為。

    他打蛇隨棍上,大掌已經伸進她前襟,往她胸前玲瓏摸去,耳邊聽得房間輕掩上的聲音,定然是丫環們提好了洗澡水……正合他意。

    等到被抱進了寬大的浴桶裏,書香才清醒了過來,掙紮著要出去,卻被裴東明扯掉了外袍小衣,按坐在自己懷裏,啞著嗓子在她耳邊低低道:“娘子可不能走,要幫為夫搓背呢……”

    書香耳珠紅透,搓背哪有這樣的姿勢?被赤+裸的男人整個的環在懷裏,到底是誰給誰搓背啊?

    情濃之時,裴東明在自家小媳婦兒耳邊承諾:“……娘子我以後一定不隨便失蹤……去哪裏一定打招唿……”

    後者太過勞累,嘟嚷道:“認錯態度不夠誠懇,理解不夠深刻……等我起來……你要寫個檢查……”翻個身,在

    他懷裏睡過去了。

    獨留他摟著小媳婦兒香滑柔軟的身子發呆,檢查,那是什麽東西?

    裴東明迴來的時候還是上午,等到他們夫妻洗浴已畢,又小睡了一會,已經是西陽斜下,蘇阿爸都從馬市迴來了。

    自那日馮二等人前去找碴未果,書香生怕再有人找老人家麻煩,最近都是每日早晨陪著蘇阿爸去馬市,待一會再迴來,晚上再出去接他。

    蘇阿爸說過好幾次,都被她推拒了,今天到時節了還不見她來,他以為自己的勸說見效了,便自己走迴來了。等到了家裏,見蘇阿媽喜氣洋洋,這才知道裴東明迴來了。

    連小鐵也從學堂迴來,聽得義父迴來,猜測他爹可能也迴來了,便要往書香房裏闖,想要打聲招唿迴家,慌的蘇阿媽一把拉住了他,死勸活勸,小家夥才答應不闖進去,要蘇阿媽代為轉告他迴家去了。

    他一氣跑迴家,院子裏已經炊煙嫋嫋。

    原來老鐵跟著裴東明很早就迴來了,到家一瞧,院門都鎖著,他便擰了鎖頭進去,隻覺房裏灰塵落了不少,但猜想小鐵最近恐怕沒在家住,有可能在裴家住,他便打掃了房間,洗浴了一番,略小睡了會,便開始煮飯。

    小鐵一陣風般的衝了進來,父子倆個半月未見,自是高興。老鐵又問小鐵最近在哪住,果不其然,小鐵一臉的笑意:“義母得知爹跟著義父走了,就跑去學堂接我,要我迴她家住。”

    老鐵摸摸兒子這半月都長了些肉的臉蛋,“你義母都給你吃什麽好吃的了?我瞧著你最近都長肉了。”

    父子兩個其樂融融。

    有人歡樂有人憂。

    羅四海迴來之後,響水府衙眾人聽得尋到了水源,皆是麵露喜色。有了水源有了良田,就意味著那些退籍的兵士有田,不會打架生事了,大家都可以清閑一點了。

    內中唯有胡主事愁緒滿懷,無處抒懷,於背人處長籲短歎。

    胡主事那天迴到衙門,尚覺不出姓裴的母大蟲那些話帶來的殺傷力,當晚迴家,又被馮胡氏帶著馮二堵到家裏破口大罵,原因是他這個親娘舅不幫著外甥出頭就算了,居然還幫著外人毆打外甥。

    胡主事經此一事才開始反省往日對外甥的溺愛,苦口婆心想要勸馮胡氏好生管教兒子,卻惹得馮胡氏哭天抹淚打滾撒潑,連已逝的爹娘都扯了出來,最後還是他家娘子忍痛拿了五百錢,這才將馮胡氏母子倆打發了。

    轉

    天他去府衙,引得同僚側目。那以前與他相好的,如今也是冷淡相待,隻恨不得不認識他。最後好不容易央求了一位往日交好的,那人在府衙走廊裏趁著四下無人,才提點他:“胡兄,你是不是得罪了哪一位?”

    消息傳的如此之快,這是胡主事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在府衙蟄伏數十日,隻因羅四海未迴來,除了同僚之間的冷落,倒一時還無人為難他。

    胡主事從九品戰戰兢兢熬到了今日從六品的主事,其間也經過不少事情,憑著他敏銳的嗅覺,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沒完。

    那姓裴的母大蟲,應該沒那麽好惹。

    作者有話要說:先自我感覺一番,不知不覺,這本書已經寫了一百章了,這麽喜慶的日子,一定要求一下作收,不然都對不住這麽久以來草的發糞塗牆……

    ☆、101立業

    響水府衙門前的高台之上,胡主事嘶聲力竭的一遍遍宣讀聖意,順便將自己犯的錯誤袒露人前,麵容愁苦,充分顯示了一個妄議時政曲解聖意迷途知返的官員形象。

    府衙門前圍了一圈圈的人,有大夏百姓商戶,也有北漠商販。裴東明牽著小媳婦兒的手站在高台下麵,看著台上唾沫橫飛嗓子都啞了的胡主事,笑咪咪問媳婦兒:“娘子,你看為夫多寬宏大量?!這位胡主事都帶著差役來欺負我家娘子了,為夫還給了他揚名立萬的機會,從今往後,這響水城無人不識君啦.”

    書香瞪他:“你還不如讓羅大人把他抓進牢裏打一頓板子來的痛快呢。”那樣胡主事迴家悄悄養傷,也就無事了。

    偏這樣大張旗鼓的逼他站在府衙前麵一遍遍認錯,往後這響水城誰都知道他得罪了上官,哪個還敢跟他交好?

    裴東明裝模作樣拈了拈下頷,仿佛那裏長著三尺美髯一般,“娘子這話說的。人人都道為夫是軍漢出身,粗莽不知禮,要是真帶著兄弟們去將他打一頓,豈不落實了這名兒?再說,胡主事不過是對聖意不太了解,如今不但他對聖意再無不解,還連帶著整個響水城百姓都對聖意有所了解,聽說這幾日經過他在台上演說,城內大夏跟北漠商人的糾紛已經少了幾十起了,羅大人都誇獎為夫這主意高妙呢……”

    羅四海的確誇過裴東明這主意高妙,可是他當時說的卻是,“東明你這主意真是既高妙又陰損……一經此事,恐怕胡主事在府衙也呆不長久了……”

    裴東明當日一副為了羅四海出謀劃策憂心無比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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