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江連煥就是華榮月現在名義上的看守人,華榮月如果不小心丟了,那些人是會去找江連煥麻煩的,另外江連煥還需要每天要一個華榮月的名字迴去交差。


    江連煥曾經對華榮月說要記住他的大恩大德,不僅能在“拷問”的時候陪她演戲,還能在“看守”的時候偷偷放水,以後如果他有需要了,一定要當牛做馬的報答他。


    華榮月聽了之後,並沒有什麽過多的表示。


    不過她勸了江連煥一句話,既然六扇門都知道江連煥和她私底下認識的事情,甚至知道兩人一起做過很長時間的隊友,但是拷問和看守時還是毫不猶豫的派了他過來,所以建議他好好的思考一下這是為什麽,最好拍著自己的良心說。


    兩個人就在這裏不亦樂乎的互相傷害。華榮月有個很想知道的事情,就是那位保下了她的“大人”究竟是誰。


    “就是那位。”江連煥道,“讓你進了六扇門的那位。”


    “他……有沒有說什麽?”華榮月問。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讓你最近稍微安靜一點,不要惹事,他會處理好後續的事情。”江連煥道,“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這個,既然他開口說話了。那就證明你應該不會有事的。”


    華榮月原本想著迴花船一趟呢,花船剛出了那麽大的事,她就在監獄裏蹲了好幾天,現在花船究竟是什麽狀況了她都不清楚,結果那個人居然叫她不要惹事。


    看來華榮月半夜偷偷溜走的計劃就此泡湯了。


    而且……齊大夫那個樣子,應該也不會讓華榮月半夜出去。


    江連煥走了以後,華榮月被強迫坐在了椅子上,也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麽,隻覺得渾身都憋得慌。


    蕭翰坐在那裏一袋瓜子就能嗑一天,有時候華榮月也蠻佩服他的,這也是種無以倫比的天賦。


    她坐在那裏實在無聊,看了看在旁邊串藥材的萬浮蓮,像往常在百草堂裏沒事閑著聊天一樣的道,“小蓮,最近江湖上有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嗎?有的話就講一講唄。”


    “啊,你讓我想想。”萬浮蓮想了想道,“前幾天還真的有個特別大的大事,百曉生的榜出來了,易玲瓏居然是那上麵的第一人。”


    “啊……”華榮月裝模作樣的感慨了一會,“然後呢?”


    “然後……然後也就沒什麽了,挺多人都蠻驚訝的,還有不少人賭錢輸了,罵了易玲瓏一整天。”萬浮蓮說到這裏,就笑了起來,“唉,你這麽一問,我忽然想起來,咱們前街的老宋家……”


    “聊什麽呢?”齊大夫忽然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以後別老聊江湖上的那些東西,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快點把藥材曬了,然後咱們就該吃飯了。”


    “哦。”萬浮蓮微微的撅了撅嘴,轉過頭來繼續串藥材。


    華榮月默默的看了眼遠去的齊大夫,心說他的狀態看起來有些不太對頭啊……


    怎麽,這麽快就對江湖產生了心理陰影了嗎?


    第470章 黑化


    盡管齊大夫不讓她跟江湖“有什麽過多接觸”,但是華榮月總不能真的心大到把這些東西都扔在腦後。


    花船的人私底下來跟華榮月接觸了一下,華榮月收到了這些日子以來的情報——厚厚的一大遝。


    這幾天的情報可能抵得上過去一個月的了。


    華榮月翻開這裏的情報看了一眼。


    然而剛看了兩頁,她就突然站起身來,來到了外麵,緊張的檢查了一下自己是否又穿越了一遍。


    ……應該沒有。


    然後她迴到屋子裏,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情報,心裏突然有無限的槽想吐。


    該怎麽說呢……


    “終究還是逃不過命運的輪迴嗎?”


    ……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當晚在花街上看見了那一幕的人有很多,有人自然看見了華榮月臉上戴的那一張麵具。


    有人在記憶裏搜尋了一陣後,忽然想起來了這張麵具的主人是誰——就是前段時間曾經在秦淮河上出現過的那個著名舞姬。


    當時有許多人都想著看那個舞姬的劍舞,但他卻在名聲最火爆的時候突然間失蹤了,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這位“美人”的身份一傳出來,瞬間輿論嘩然。


    一部分人驚訝於他們一直以為的大美人居然是個男人,另一部分人倒是接受了這個說法,畢竟這年頭人活的都不容易,人們為了生存會出各種各樣的邪招,長的比女人還漂亮的男的也是有那麽幾個的,名聲也挺大。


    但這樣一來,挺多人認為的易玲瓏“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說法就算是站不住腳了,大家就在思考他為什麽會劫持一個秦淮河上的舞姬。


    江湖之中,廝殺起來往往隻需要一個小小的理由,所以對於這兩個人之間的爭鬥,江湖人就不那麽好奇了,剩下的都是猜測。


    不過這樣一來,花麵是男人的事情就被許多人知道了,所以現在江湖上傳的都是“易玲瓏因為跟一個男人的恩怨,一路追殺到了那裏”。


    那個“易玲瓏”就是華榮月,那個“男人”,就是易玲瓏。


    這東西被寫成情報放在了華榮月的桌子上,是真的讓華榮月噴了。


    ……


    ……這怎麽做到的跟上輩子的完全沒有差別!感覺改個標題,完全就可以循環利用了一樣,這也太輕鬆了吧!


    如果不是裏麵的內容跟上輩子有很大的差別,華榮月是真的會直接噴飯的。


    她又看了幾眼情報,越看越覺得令人生草,幹脆放棄了繼續看下去。


    花船那邊處理的相對來說還是不錯的,畢竟身為一個並不算很大的組織,能在一眾大佬的包圍之下變成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


    這幾天江湖上也挺熱鬧的,畢竟這種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吃瓜事件的確不多,每碰到一次都感覺跟過年了一樣。


    華榮月也喜歡吃江湖裏麵的瓜,隻要瓜主不是自己。


    另外花船還有一項重要的情報,那就是花麵雖然沒有被爆出是易玲瓏,但是最近瘋狂湧入花船的人隻多不少。


    這些人都是從五湖四海來的,至於他們為什麽會選擇來到花船,大部分分為以下三類,一類人是覺得花船待遇好,所以就朝著這裏來了,另外一類人是看見第一類人來了這,所以也過來了。


    還有極少數的最後一類人,他們可能是暗地裏聽到了什麽風聲,所以才選擇來到了這裏。


    隻不過他們聽到的風聲並不是什麽“正確”的風聲,他們大部分都把華榮月扮演的易玲瓏,和花麵看作了一個人,而忽視了從頭到尾一直站在旁邊的“真花麵”。


    有時候瞎貓碰上死耗子就是這樣,這群得到了錯誤信息的人,居然得到了最接近正確的答案,真是可喜可賀。


    跟這群人一樣,由錯誤的信息,得到了正確答案的同樣還有一人,隻不過華榮月不知道而已。


    她這段時間一直按照江連煥的囑咐,盡量的減少自己說話的次數,用來裝深沉,同時還要每天喝藥,裝出重病在身的樣子。


    一開始華榮月這麽做隻是為了讓滿足人設的需要,但她漸漸的發現,隻要她一裝自閉,齊大夫就會減少過來打擾她的次數,她就越發的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尤其是在看情報的時候,華榮月幾乎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偶爾華榮月還會跟百草堂裏的人多說幾句話,至於客人一類的,她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是純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整個過程安靜的跟啞劇一樣。


    她不知道的是,私下裏齊大夫因為她的狀態而擔心過很多次,他一直都在盯著華榮月的情況,自然知道她現在突然間就活成了一個小啞巴。


    “你們有沒有發現……華榮月最近說話越來越少了?”有一天趁著華榮月出去的時候,齊大夫憂心忡忡的跟百草堂裏的幾個人說。


    “早發現了。”蕭翰漫不經心的說道,萬浮蓮一臉緊張的說:“啊……原來我這段時間一直以來感受到的都不是錯覺啊。”


    聽了萬浮蓮的話後,蕭翰強把在嘴邊的“沒發現的都是瞎吧”給咽了迴去。齊大夫又問,“那你說……他這是怎麽了?”


    “這很簡單。”蕭翰道,“受打擊了唄。”


    他說完了這一句話後,齊大夫和萬浮蓮麵麵相覷。


    蕭翰倒是挺想知道華榮月究竟遭遇了什麽的,畢竟以他的視角來看,能把華榮月給打擊成這個樣子的事情絕對不小。


    可能是因為蕭翰的話,所以最近齊大夫都不敢怎麽打擾華榮月了,華榮月基本上屬於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狀態。


    “齊大夫,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就迴來。”華榮月在門口喊到。裏屋正在給病人把脈的齊大夫一激靈,“去吧,去吧。”


    華榮月出門的時候,忍不住迴頭又看了一眼,心說齊大夫最近怪怪的。


    說話做事都特別小心的樣子,是她的錯覺嗎?


    想了半天,華榮月沒有想明白,就又出了門,迎麵就剛好碰上了在門口的阿折。


    阿折看了眼華榮月,對著他點了點頭,華榮月也是一愣,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唿,然後擦肩而過。


    阿折看了眼華榮月,這幾天他聽周圍的大媽大爺說,華榮月最近變得不那麽“友善”了,往常都是笑臉相迎的麵對著每一個人,但是現在卻變得好像沒有那麽愛笑了。


    的確,阿折後來又隔著一條街看過對麵的店裏幾次,大部分的時間,對方都是沉默的站在櫃台的後麵,手腳麻利的遞給對麵的人剛剛包好的藥材,從來都不會多說一句話的那一種。


    有時候剛來的客人看見他的樣子,甚至都會被嚇到,下意識的就語速變快了,不敢惹他生氣。


    如果是第一次見到他的人,恐怕都會以為他就是這麽個沉默寡言,十分冷淡的人,但是阿折清楚的記得之前街上的每一個人都曾經說過,華榮月這個人脾氣和性格都特別的好,雖然偶爾不怎麽愛說話,但是總是在笑。


    從華榮月迴來的那天開始算,也已經有幾日了,而阿折隻見過他的一次笑,就是第一日早上的那一次。


    他想了想,倒是對這種事情沒那麽感到奇怪,因為這種情況他以前也是曾經見過的。


    阿折小的時候跟一群小殺手們在一起學武,當時都是不大點的小屁孩,幾乎都是從花子手裏買來的。


    當時跟阿折玩的好的有一個小屁孩,他是當時那裏麵最愛笑的一個,天天掛著缺了個大板牙的嘴衝著所有人笑,盡管那個時候,就有人跟他說他這種笑法在這個地方混不下去。


    後來等到了他們出任務的那一天,他們的第一個任務是殺死一個自己在天易樓的同伴。


    阿折屬於平時跟大家玩的挺開心,但動起手來絕對不含糊的那一個。


    他幹脆利落的下了手,迴頭在上麵老老實實的等著,過了很久很久,底下上來了一個人,就是那個總笑的小屁孩。


    從那天起,阿折就再也沒看見他笑過,也沒看見他那顆缺了的大板牙了。不過大板牙天賦很高,身手也很好,幾乎是很快就成為了天易樓的高層,身材也從一個小胖子慢慢抽條成了苗條的瘦子。


    有時候阿折看著他,幾乎從他身上找不出任何熟悉的影子,總是懷疑這倆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但有些東西終究是不會變的,那個人最後還是死了,死的比阿折早。


    ……


    他死在了一個小孩的手底下,因為那個小孩一邊哭一邊讓他抱。


    阿折覺得大板牙死的很冤,不過恍惚間卻又覺得,這應該是他的死法。


    所有人都覺得那個總是笑的大板牙小孩死在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但其實他隻不過是把自己藏的更深了一點,因為不想讓別人發現他。


    阿折聽說華榮月是剛剛從獄中出來的,恐怕他也是經曆了什麽不想經曆的事情吧……


    隻不過阿折還記得那天早上他下意識的露出的那個笑容。


    ——那個笑容襯托在周圍剛剛升起的陽光下。看起來的確是挺溫柔的一個人。


    “你要出門嗎?”阿折忽然對著還沒有走遠的華榮月的背影說。


    “早點迴來吧,今天大姨做雞湯,我給你留一碗,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正好補補身子。”


    華榮月聽了阿折的話,驚訝的迴了頭,猶豫了一會才道,“……不用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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