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煥家和全安鎮這樣的地方不一樣,全安鎮得坐著馬車去,而江連煥家離百草堂撐死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們當天走當天迴來,都足夠幾個來迴。


    身為江家公子舉辦的名劍大會,在江湖上還是很有名的。即使是一個普通人都聽說過它的大名,江連煥也沒單單的邀請華榮月一個人,就幹脆把百草堂的人全都邀請了。


    齊大夫拿到名劍大會的邀請函時都一副與有榮焉般的表情,就連蕭翰這隻二哈在看見邀請函的時候都興奮了很久。


    江連煥麵對著他們彬彬有禮,實際上私底下瘋狂和華榮月傳音講八卦,華榮月覺得他這個人也是神奇,如果有朝一日,能讓齊大夫他們看看這人的真麵目就好了。


    “真沒想到你會邀請我們來。”齊大夫略微有點激動和害羞的說,他,師衝,還有華榮月坐在江連煥這輛馬車上,剩下那對情侶自己坐另外一車。


    名劍大會邀請函據說一票難求,到手難度比郭德綱於謙專場難多了,而且這玩意兒也不用擔心黃牛票,一個名字對一個人的。


    外麵許多有名的劍客都沒被邀請,反倒是百草堂,一請就包了圓。


    所以平時常年社畜偶爾加班的齊大夫這次都二話不說跟著來了,能讓齊大夫這樣的人關門的事情,怎麽說也得是一件真心厲害的事情。


    “遠親不如近鄰嗎,平日裏你也多多照顧我。”江連煥臉上一邊笑著,一邊傳音跟華榮月道,“我就服了那幫大半夜不睡覺在街上亂逛打架的了,你不睡還不讓別人睡了嗎?你不睡,我怎麽好意思不湊這個熱鬧呢?等你過去了,有機會你就嚇嚇他們。我得讓他們知道這個江湖不是好混的。”


    華榮月,“……”


    槽點太多,無從吐起。


    馬車很快就到了江連煥家,江連煥家裏實數土豪,據說他這也隻是一個小小的偏院,但占地麵積差不多夠十個百草堂的。


    那個巨大的院子中間幾乎什麽東西都沒有,隻養了一堆花花草草,而且看起來都還價值不菲。旁邊站著的侍女仆從們,都在幹著活,繁忙但不慌亂。


    江連煥本人還是個審美很在線的人的,雖說人性格古怪,但這個裝修讓人看起來就覺得大氣,這裏並不算是那種典型的一步一景的江南小院,但跟霍莊那個地方比起來,這裏就顯得很通暢。


    一群人下了車後,就在院子裏走了走,一邊走一邊感慨江公子真不愧是有錢人。


    盡管他們可以直接迴百草堂睡覺,但江連煥還是專門為他們準備了休息的房間,而且都是單間。


    華榮月知道這單間應該是專門為她準備的,否則跟齊大夫他們住在一起,她有些事情不方便。往床上一躺的時候,她渾身都跟著放鬆了一下。


    好像……還是頭一次出任務的時候這麽輕鬆啊。


    自己人就是好。


    華榮月剛躺下沒一會,就抬頭看了眼外麵,似乎真的跟江連煥說的一樣,這裏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這才剛躺下沒多久,她就真的看見兩個江湖人暗搓搓的往後麵的小樹林那裏去了,眼瞅著就是要過上兩招……


    這樣按照江連煥的說法,半夜抱著酒瓶坐在這裏看熱鬧,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啊。


    不知為何,華榮月心曠神怡,她甚至連看別人打架,都抱著一種純欣賞的心態。


    換成別的地方簡直都不敢想……果然還是因為聽八卦太歡樂了嗎?


    名劍大會嚴格來說還隻是處在準備階段,這附近住了很多從遠方到來的客人,這些人現在都住在這裏,慢慢的,連江連煥家附近的客棧估計都會滿員。


    盡管現在人還沒有全到,不過來這裏還是有事可做的,就是暫時欣賞一下江連煥家的名劍。


    “這是千浪湧前輩曾經用過的劍?”齊大夫一臉震驚,“怎麽會在江公子的莊上?”


    “家父早年偶然得到的,這把劍其實並不鋒利,刀刃甚至都沒有開封。”江連煥道,“千浪湧前輩隻不過是用自己深厚的內力,來讓這把劍發揮了作用的,實際上它甚至都沒有鐵匠鋪最普通的劍好用。”


    “千浪湧真厲害。”齊大夫感慨道。


    他們麵前的架子上擺著一把把隻傳說中才能看到的名劍,隻有來到這種地方,才會真正感受到江連煥家雄厚的實力。


    華榮月莫名的想起來,自己曾經有收集過幾把劍,不過後來怎麽處理的她記不太清了,好像是……賣了還是送人了?然後……還把小粉給刺激到了?


    正說著話呢,他們就忽然來到了另外一把花裏胡哨的劍前麵,華榮月就默默地站在那裏,盯著那熟悉的劍看了幾眼……


    這劍,既沒刻名字,也沒掛標牌,但華榮月就是知道,這個暴發戶風格是出自於哪裏。


    “這把劍是幾經輾轉到我手中的。”江連煥感慨道,“雖然上麵的寶石看起來太過複雜,但真正拿過後,就會知道這是一把寶劍,那寶石雖然看著花哨,不過拿在手裏卻十分趁手。”


    華榮月盯著寶劍過了一會,忽然想問問江連煥有沒有把小粉也邀請過來,如果他來了,看見這個恐怕還得受刺激一下……


    除了劍外,還有少量其他武器,包括刀,槍一類的。無一不是有名的或少見的。


    她在這裏正看的時候,忽然間旁邊出現了一個有點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轉頭去看了一眼,就剛好看見了師衝。


    他顯然整個人還處於迷茫當中,並不太明白自己一個小捕快怎麽就忽然來到了這種場合。江公子專門介紹,要知道這個地方甚至都沒有開門呢,江連煥是帶他們從小門進來的。


    這對於他一個小捕快來說,絕對是屬於夢裏才會發生的事,所以他這會兒不僅有些迷茫,還有點微微的慫,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師衝在附近看了一圈,忽然就看見了前麵正看著他的華榮月,雖說這裏的人他這些天也都見過麵,但最熟悉的也就隻有華榮月了,而且華榮月相對而言,也是讓他能有一些安心感的人。


    他走到了華榮月的身邊,強裝鎮定的說:“真沒想到會來到這種地方啊……是不是?”


    “對。”華榮月道,“我也確實沒想到。”


    師衝偷偷的側眼看華榮月,華榮月安靜的抬頭看著掛在那裏的劍,燭光打到他溫和的臉上,讓他高高的鼻梁上泛著一種溫潤的光。


    “您……您說過您以前闖過江湖吧?”師衝忽然問,“您那個時候是怎麽樣的呢?”


    “我那個時候?”華榮月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後說:“其實也沒什麽,就跟所有人一樣,到處都是廝殺,所以慢慢的就覺得有些倦了。”


    “況且,人一旦陷入了廝殺,就會變成一種很難看的樣子。”華榮月轉過頭來,對師衝笑了笑說道,“你應該也知道吧?難看的自己都看不下去的那種。”


    師衝看了眼華榮月那溫和的臉,忽然間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永遠不會讓自己顯得難看的人,當然,他也想不出對方這張臉上出現了殺意會是什麽樣子。


    “哎,算了,不要想這些,出去逛逛吧。”華榮月忽然伸了個懶腰,對著師衝道。


    他整個人都顯得跟江湖完全絕緣的感覺,讓人止不住的感慨原來江湖中真的還有這種人。


    師衝跟著他出了門,莫名的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連帶著昨晚遇見個奇怪的瘋子的事情都沒那麽讓人鬧心了的感覺。


    “哦,對了。”華榮月走到一半後,忽然停下來說:“我們晚上就迴去了,恐怕隻有你一個人在這,晚上不要亂跑。”


    “因為剛剛聽江公子說,外麵晚上有很多危險的人。”


    第319章 梅花


    百草堂的人當晚就迴去了,誰也沒住在江連煥家,就連華榮月都沒有留下,這會也不能表現得太顯眼。


    況且李靜怡還被扔在百草堂呢,華榮月他們更沒有什麽待在這裏的理由。


    倒是師衝,他晚上住在這裏,心想著白天華榮月離開時對他說過的那一句話,這裏比較危險……嗎?


    他恍然想起了那個本不應該出現過的黑鬥笠人,想起了他那驚人的實力,又想到他現在不知隱藏在何處。


    這麽一個危險的人,如果藏身在這種地方,確實是讓人無法找到的。師衝內心總有種隱隱的不安。


    ……算了,就算他再擔心,恐怕也影響不到什麽。


    師衝看著皎潔的月光,重新睡了過去。


    華榮月卻在大半夜的弄著霍莊的第二次聚會。


    “這些人都需要分發邀請函才來的嗎?”華榮月點了點頭,“以往,你們的邀請函都是怎麽送達的?”


    “就是挨家挨戶的去敲門。”底下的人對她說道,“我們的每個客人都會被記錄下來,然後趁著夜晚,我們會一張張的送邀請函過去。”


    那個人說著,就把一疊紙片遞給了華榮月。


    邀請函是什麽樣子的……華榮月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忽然就皺起了眉頭。


    誰能想到,這邀請函的樣子,竟然是一張張藥方子,而且藥方子上麵的字也並不相同。


    “夫瘋者,皆瘋於心,淫邪不休,毒在骨肉。初宜用防己,沒藥,後如不愈,可用獨活。”


    防己,沒藥……加一個獨活?


    這是什麽神奇的藥方子?西天升極樂丸?


    華榮月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


    她總覺得這些藥草名後麵好像指的並不單單是藥草,而是指這些藥草本身所代表的含義。


    “你們就這麽大大咧咧的送過去,不害怕人家把你們告上官府嗎?”華榮月覺得這幫人膽子未免太大了一點。


    “一般來說是不會的。”那個人恭恭敬敬的對華榮月道,“他們通常都會懼怕我們,況且如果沒有了我們,他們會瘋的更快,所以一般人都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哦……也就是說人性都是自私的,為了讓自己不要隨隨便便的瘋掉,所以也沒什麽人敢告密了?華榮月想。


    “而且新人一般都是由老人帶過來,一般一張邀請函能夠帶一個人過來。”那個人繼續說道,“這樣做也能確保安全。”


    “一直都是這樣嗎?”華榮月問。


    那人嘴巴上下開合了幾下,道,“除了上一次。”


    哦,上一次……華榮月默默地想,上一次她沒按套路來,直接帶著一堆人就殺過去了,邀請函也沒用,估計他們本來的打算是所有沒邀請函的人通通都讓他們在霍莊睡死過去的。


    這樣明晃晃的在別人麵前舊事重提,好像是有點打臉。華榮月輕咳了一下,跳過了這個話題。


    “那總感覺這次來的人會多一點啊……”華榮月默默地想,有一說一,這次來了這麽多江湖人,保不準裏麵就有那麽幾個瘋子,瘋子來到一個新地方,想拜一下地頭蛇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們就派人過去發邀請函了。”那人一邊說著,一邊拿著邀請函朝身後站著的那群身穿白衣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些人正準備一人接一張邀請函,就忽然看見華榮月伸出手來製止了他們。


    “不用。”華榮月道,“這次……我自己來。”


    她接過了這一打邀請函,看著那上麵藥方的寫法,就覺得這第一個想出來這麽寫的也是個妙人,這麽幹確實是蠻有意思的。


    “第一個想出來這麽寫的人到底是誰呀?他現在還在這裏嗎?”華榮月有事沒事的問了一下,那人聽了華榮月的話後,有些茫然的迴了一句,“好像他現在已經不在這裏了。”


    “嗯?”華榮月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據說這個房子最開始是一個老道拿過來的,後來陸陸續續他又拿過來好幾張方子。”那個人道,“不過有好幾年都沒有見過這個人了,我們都以為他死了,或者是不存在,畢竟就連我也沒有看見過這個人。”


    華榮月坐在那裏,莫名的有些脊背發冷。


    那個老道,她好像聽別人提過一嘴。


    不過對於這個老道,她一直以為那隻是霍莊隨意派出去的一個人,隻要是人,換了身衣服就能當老道,可現在聽好像不是,這方子最早還不是從這個霍莊傳出去的。


    這讓華榮月莫名的有了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終究都是沒來由的。


    所以她最終還是換上一身霍莊特色的白衣服,蒙了個麵紗就出了門。


    月色朦朧,夜黑風高。


    “今天……是不是也要來了?”一處房屋中,有兩個人輾轉反側,他們都覺得莫名的恐懼,因為上一次,他們去了霍莊,都是中途從中間逃出來的人。


    誰也不知道當晚最後霍莊到底怎麽樣了,那個鬥笠人又如何了。


    倒是從那天開始,霍莊就一直風平浪靜,沒有傳出過任何的消息,人們都以為那晚隻是偶爾發生的一個異常,對霍莊並沒有任何的影響。


    直到最近莫名其妙的傳出來了那個黑鬥笠人的故事後,他們才又輾轉反側了起來,開始猜測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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