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瞬間,似乎半條街都安靜了下來,無形的冷風從街道上吹過。


    隔了半條街的華榮月差點當街跪了。


    她扶著旁邊的柱子,一轉頭看見一個大媽一臉詭異的看著她,連忙換了個地方。


    趙燁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似乎是抬頭望了眼天,又似乎是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如果他要真的是在翻白眼,那這個白眼翻的還挺有技巧的。


    “你何必這個表情?”江連煥很不爽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經常用這種翻白眼的套路,所以才能一眼就認出來趙燁正在幹嘛。“我告訴你的是實話,你要不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嗬,江隊長,我不是不信你。”趙燁語氣裏充滿著濃濃的嘲諷,江連煥道,“你再仔細想想你華隊長眼睛上那顆紅痣的位置,是不是恰到好處?”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啊!”趙燁心裏怒吼,“為什麽你能這麽誠懇的把這句話這麽說出來啊!”


    “不是,江隊長,你想騙我最好說點不那麽容易被戳穿的好不好?”趙燁半死不活的說,其實他本來不想吐槽的,因為他對江連煥還有點懼怕。但可能是現在街上的人多了起來,又或許是一提起華榮月,趙燁就不由自主的想幫華榮月說話。


    “你沒有看見今天早上的華隊長嗎?”江連煥道,“他穿的那件衣服你看見了沒?難道你猜不出來那是哪來的衣服?”


    趙燁聽了江連煥的反問後卻有些說不出來話了。他確實對那件衣服有點猜想,因為那衣服的畫風特別的像昨晚他們去過的那間屋子裏的衣服。


    他也忽然記起昨天江連煥站在一個空空如也的衣服架子前看了半天,昨天他們在那個地方都沒看見幾個空的衣架……而昨天那個衣架擺放的位置確實也特殊了點。


    旁邊還有個開了個小盒子,他們走了那麽久就隻有那一個盒子是開著的。


    “你華隊長一直瞞著我這件事,我也是偶然間發現這件事的。”江連煥說著惆悵的歎了口氣,“你難道就沒想過昨天晚上那些人都是被誰打成那樣的嗎?咱們六扇門沒有別的高手,昨晚留在六扇門的高手其實隻有華榮月一個。”


    “可是……”趙燁下意識的反駁。


    “沒什麽可是的,你迴去看看就知道了。”江連煥道。


    “那你又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六扇門呢?”趙燁似乎是找到了一個漏洞。


    “因為……”江連煥沉默了一會道,“你知道你華隊長是怎麽進六扇門的嗎?”


    “不,不清楚。”趙燁搖頭。


    “你華隊長他是自願進的六扇門。剛進來的時候就跟我分在了一個部門,說起來我們兩個人也認識很長時間了,也算是……不是很熟的朋友吧。”江連煥道。


    在半條街外又找了個位置蹲著的華榮月繼續聽著江連煥的話,她總覺得江連煥現在說的話也讓她有點哆哆嗦嗦的。人壞事做太多就容易造成這種情況,雖然她知道了江連煥並沒有察覺她就是花麵的這件事,但江連煥現在的話……讓她都拿捏不準對方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易玲瓏……不,你華隊長,其實是個好人。”江連煥道,“你自己應該也能感覺到了。”


    這一點倒是真的,雖然從剛才開始江連煥一直在說華隊長的壞話,但看在這句話的份上,趙燁決定先等等看他接下來還要說什麽。


    “我說這些話你可能也不信,但是你華隊長真的挺不容易的。”江連煥道,“比你看到的還要不容易很多。”


    趙燁想了起來江湖上傳言易玲瓏瘋了的這件事。他又不受控製的想了一下華隊長,雖然他覺得江連煥純屬胡說,但這會真的是不受控製的開始想如果華隊長真的是易玲瓏會怎麽樣。


    如果華隊長真的是易玲瓏,那他是怎麽樣能控製住自己,平日裏永遠都是溫柔安靜的,絲毫看不出來任何焦躁可怕的樣子來的?


    “你華隊長應該是很喜歡這個地方的,所以才會這麽做。”江連煥道,“我想了很長時間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但一直都沒有下得了狠心,畢竟我剛才說過了,我們算是並不很熟的朋友。”


    他從趙燁的身邊走過,微微的歎了口氣,“所以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跟你華隊長說,看看他的反應,咱們這次出去恐怕困難點,但有了他的幫助,說不定就能成了。不過絕對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你不信我無所謂,反正你慢慢的就會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說完,江連煥一個人默默地離開,隻剩下趙燁呆呆的站在原地。


    華榮月正緊皺眉頭,心說完了,正想著怎麽樣處理江連煥那邊的事情時,餘光卻忽然看見走出了趙燁視線的江連煥開始用輕功小跑了起來。


    華榮月,“……哎?”


    她一瞧這方向眼瞅著就是往客棧去的,瞬間察覺大事不妙,這要是讓江連煥迴去看見她不在客棧怎麽可以?當場就開始輕功飆了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開始在大街之上逮蝦戶。


    等到華榮月終於迴了客棧,她都已經快喘不上氣了,簡直比當年學生時代跑八百還刺激。她坐下來強行把衣服換上,又把氣喘勻,喘勻了才差不多一分鍾,就看見江連煥從窗戶蹦進了他的屋子。


    “快快快!”江連煥一邊跑一邊道,“一會趙燁迴來之後,你一定要讓他信你就是易玲瓏,一定啊!!!”


    ……華榮月一臉問號的看著江連煥風一樣的闖進來,又風一樣的闖了出去。


    她對於江連煥的這個要求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這位大哥到底是啥訴求?


    剛才拚命地忽悠趙燁說她是易玲瓏,讓她自己都要信了,結果這會又讓她努力的演易玲瓏?


    不一會趙燁也闖了進來,他估計也是跑進來的,同樣喘的跟風箱似的。


    他一推門,就看見華榮月一臉不解的抬頭看他,似乎是對他跑成這個樣子有些不解。


    華榮月迴想著江連煥剛才的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自己該咋演易玲瓏。


    她憋了半天,隻能像平時一樣對著趙燁笑了一下,道,“你跑那麽急幹什麽?出了什麽事了,能跟我說說嗎?”


    趙燁看著跟平時一樣的華榮月,又想起了剛才江連煥所說的話。


    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覺得心裏有點委屈,然後他鼻子就有點酸了。


    第204章 秋水庵被滅


    華榮月等了趙燁半天,她想聽聽看從趙燁的口中能問出來什麽,結果趙燁隻是站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他就跟自己生悶氣一樣,華榮月有點哭笑不得,她心想你這樣一句話不說咱們倆能聊點什麽?一會要是讓江連煥看見她沒完成任務,他不得收拾她嗎?


    “我……我先迴去了。”趙燁站在那過了半天憋出來一句話,然後轉身推門就出去了,徒留華榮月一個人坐在那裏。


    華榮月靜靜地看著桌子半天,默默地拿起桌子上的水壺倒了杯茶,心裏也歎了口氣。


    趙燁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說,結果看見了華榮月後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其實是有點上頭的,上頭到想直接問華榮月是不是易玲瓏,他總覺得以自家隊長的性格,說不定……就真的能直接告訴他了。


    後來他在這個想法蠢蠢欲動的時候及時克製住了自己,立刻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一樓被捆著的那些人貌似現在已經漸漸的醒了,孫謝因為昨晚表現得有些太過囂張,現在也被綁了起來,就跟這些人綁在一起。


    自打昨天見了平時的老實人華榮月突然爆發後,孫謝不知怎麽迴事,突然就自閉了。這個自閉不僅表現在他今天一句話也沒說上,還反應在他那無神的雙眼上。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遭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一樣,任憑周圍的人怎麽挑。逗他都不帶“吱”一聲的。


    “完了,你看他的這個反應。”六扇門的一群新人們閑來無聊圍在他身邊跟他說話,“恐怕是昨天被打擊的太厲害了吧。”


    “能不厲害嗎,正嘚瑟的時候忽然就被嚇了一大跳……”


    “以後我絕對不要學他。”


    “起來,起來。”江連煥從旁邊走了過來,手裏拎著一件紫色的衣服對孫謝說:“先別在這裏圍著了,我有事要問他。”


    “你想問什麽?”原本兩眼無光的孫謝在看見江連煥手中的衣服時,忽然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並且不自覺的往後靠,兩眼警惕的看著江連煥,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


    “我問你。”江連煥低下身來,把那件衣服在對方臉上甩了甩,“這件衣服你認識吧?是誰的?”


    孫謝看著那件衣服,這幾天一直被故意遺忘的那種恐懼又重新浮現在了心底。他多麽希望那天自己在紙條上看見的字是假的,這些天他也一直在用這樣的理由來勸說著自己。結果昨天看見那身紫衣服之後,他內心裏的噩夢瞬間又浮現了出來。


    他不知道這件衣服是誰給那個人的,也不知道花麵為什麽要這麽做。他隻想著昨天看見那個六扇門的小捕頭穿上這身衣服時的樣子,讓他從頭到腳都涼在了那裏,那是一種刺骨的寒意。


    那隻因為一個原因——


    為什麽……這兩個人會這麽相似!


    這兩個沒有絲毫關係,地位經曆也天差地別的人,為什麽在穿上那身衣服後幾乎讓他分辨不出來!


    這一點都不科學!孫謝現在每次看見華榮月就總想起自己平日裏有意無意的欺負他的場景,然後再迴想一下昨天的畫麵,這兩相對比,每次都能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那個捕頭平日裏幾乎看不出來任何可怕的模樣,但是他昨天穿上這身衣服的一刹那,孫謝隻有一個想法。


    逃,逃的越遠越好,逃的永遠都不要在他麵前出現。


    他真的受夠了穿著這樣衣服的人了。


    ……


    華榮月想把小黃鸝叫過來問問昨天晚上把江連煥和趙燁耍的團團轉的大兄弟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結果海膽同誌一下子就撲在了她的桌子上,一副終於得救了的樣子,小爪上綁了厚厚一摞東西。


    華榮月甚至腦補了一下這隻小黃雞的畫外音,“累死小胖雞我了。”


    海膽大概是因為天氣冷的緣故,所以最近變得格外毛絨絨,華榮月每次看它的時候都在猜這麽一個圓潤的球體究竟是怎麽飛起來的。


    她把小黃雞挪走,又把那些東西拆開,裏麵是厚厚的一堆情報,華榮月翻開後裏麵幾乎每一份都寫著“急報”這樣的字眼,每一份上麵都寫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華榮月看了眼這些急報的時間,全都是這兩天的,時間最久的一份也不過是昨天晚上而已。


    這兩天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不然這情報不會如此的壯觀。最近過年,是錢又不夠用了嗎?華榮月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朝著這幾天頻繁做噩夢的那個方麵想。


    她翻開一看,“哎呀”了一聲。


    這幾分急報說的其實都是一件事,而且還是六扇門的。


    ——以一個六扇門公務員的身份來看,這些“急報”都可以說的上是捷報了。


    “秋水庵被六扇門給滅了?”華榮月冷不丁看見這麽一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懵了一下的,雖說她這次來是被分配到了全安鎮,和秋水庵那邊沒有半毛錢關係,但認真的說雙方也都算是同一個時期站崗的同事,類似於一個是技術部的,一個是銷售部的。她現在頗有種看隔壁部門的同事一下子做成了個不得了的大單子的感覺。


    但是六扇門這次出手竟然這麽狠辣的嗎!這可是大過年哎,眼瞅著年味將至了,就這麽直接把人家給滅了?


    華榮月一邊嘖嘖稱歎,一邊n加1次的感慨自己幸好逃出來的早。盡管在花船內部華榮月的名聲是朝著大魔王方向發展的,但某種情況下她覺得那些人才是大魔王,他們比自己要莽多了。最起碼華榮月在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敢在秦淮河上繼續待著的。


    當然,如果華榮月不知道六扇門在秦淮河上派出了那麽多的人力,她說不定也會在秦淮河上猶豫一段時間再走,那樣說不定會來不及。


    但是六扇門這次剛的有點莫名其妙啊,華榮月覺得自己進六扇門之後就沒遇上過幾次六扇門如此剛的時候,而且這次行動之前,華榮月聽六扇門內部的話風也是維護安全遠遠大於出手的聲音的。


    所以這次六扇門的突然出手讓華榮月總有種事情被逼到了那裏的感覺,好像是發生了什麽讓六扇門不得不出手。當然這隻是華榮月第一時間的直覺,更深層次的東西她就說不出來了。


    華榮月看了眼秋水庵是如何被滅的消息,其實這對於外界的人來說也隻是管中窺豹,秋水庵實力那麽強,真的猜不透到底是如何被滅的,說句不好聽的,秋水庵居然都能在大過年的時候被六扇門給滅了,那華榮月覺得他們花船恐怕連人家一半的時間都撐不到。


    她看了眼六扇門這次行動的帶領人。


    ……顏盛?!


    顏大人!


    華榮月的腦子裏立刻閃過了顏盛那張看起來總是特別悶騷的臉,又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這次行動中江南有名的女俠沈青嵐則在。


    那恐怕這次的事情跟“目”有點關係。


    秋水庵跟花船終究是兩個不同的組織,所以花船現在頗有點隔岸觀火的意思。而這份情報上唯一的請示就隻有一條,秋水庵被端了之後,有一些僥幸逃出來的人,這些人中不乏秋水庵的一些高層。他們四散逃到了各種地方,另外有一部分則是直接找上了自己的老鄰居花船,問他們能不能收留一下。


    華榮月嗬嗬一笑,不能,離我們遠點好嗎?六扇門多可怕啊,她是有多瞎了心才會自己往黴頭上撞?


    說這話的功夫華榮月好像忘記了自己樓底下那一堆六扇門的人似的。江連煥在樓下,已經有人去通知當地的衙門了。


    這裏雖然是個小鎮子,但是當地衙門還是很好的,華榮月直接把那裏給供了起來,花船所有人都不許靠近那裏,這會這些新人能夠通知衙門也讓華榮月鬆了口氣。


    她算了一下秋水庵這幫人的逃跑路線,從秦淮河出發,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跑,有一部分可能會跑到百草堂附近。


    根據百草堂附近隻有齊大夫這麽一個靠譜的大夫可知,華榮月這幾天得派幾個靠譜的人去那裏保護一下齊大夫,不然保不準齊大夫就又被抓走去給人家治病了。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小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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