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次大家突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同,說不出來那絲不同在哪,但是船上那些原本低著頭的人確實有不少人漸漸的把頭抬起來了。


    華榮月看著秋水庵的那幾個人,麵具下麵的嘴咧的越來越大,她心說這是易玲瓏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啊,好開心鴨~又可以打架啦~她的笑聲也漸漸的傳了出去,這時候圍觀群眾總算不會把她這反應當做雲淡風輕了。瘋子玲瓏一出手,行家就知有沒有。大家同樣都是瘋子,自然也都能感受到華榮月現在瘋的程度。


    現在的華榮月看起來和平日裏花船上的樣子也沒什麽不同。反正都是一樣的瘋,見了不爽的事情就要懟,而一般來說花船上十件事裏怕是有九件他都覺得不爽……什麽啊不準打架,不準殺人這種的,動不動就把花船搞的雞飛狗跳的,現在他依舊也是這樣,隻不過把對象從花船上人換成了秋水庵的人。


    反正都是一樣的脾氣暴躁,都是一樣的一言不合就揍人,都是他說了算別人不許反對。


    隻是平時花船上的人看華榮月這種行為總覺得不爽,這次卻突然覺得華榮月有那麽一點點順眼……不清楚為什麽?


    華榮月暫時每個趁手的武器,轉頭看見旁邊有個站著的姑娘身上帶著把小小的匕首,就隨手抽了出來,拿在手裏把玩著。


    姑娘帶的匕首並不是像無傷這一類的匕首一樣從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而是小巧玲瓏,看著像是個藝術品。匕首把上像花船人的普遍審美一樣,在尾部那裏鑲了顆小小的寶石,從攻擊力度來說可能這顆寶石毫無用處,甚至還會拖後腿,所以華榮月記憶中天易樓的殺手從來不會用這種東西。


    但架不住它好看。


    所以易玲瓏看了眼匕首,反倒還挺滿意的,可能在她的眼裏對付這幾個人也用不著拿什麽厲害的武器,這種花架子也就可以了。華榮月躲在殼子裏,默默地給對麵的幾個人畫了個十字。


    阿門,願你們下半輩子不要碰上易玲瓏。


    她剛這麽想完,戰鬥就已經打響了,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挑事的人居然是對麵的幾個人。


    易玲瓏一直都沒有出手,直到那些人來到了她的麵前,她才緩緩的抬起了頭,眼睛中的紅和麵具上的紅連成了一片,分不清彼此。


    ……


    江連煥今天出門去了,要問他為什麽在今天出門,可能就是個巧合。但或許也因為昨天華榮月在他耳邊一直在嘀咕“出來這麽長時間了要不要迴去看看六扇門”的緣故。


    他在外麵溜達了一陣,正往客棧裏走的功夫,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憑他的耳力,他自然能聽出來今天用輕功在屋頂上跑的人有些太多了點,這也不是什麽平常的事情。


    難道在他出來的這段時間剛好發生了什麽事?不會吧,他運氣這麽衰?江連煥想迴去,可是這會再迴去就有些耽擱時間了,更何況他覺得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巧合,就算有什麽事一會趕迴去應該也可以。


    然而今天秦淮河岸這麽熱鬧,還真就是因為花船上的事。


    一上午的時間,花船上的新老大把秋水庵的幾個人給揍到就剩一口氣的事情就傳遍了所有瘋子的耳朵中。


    幾乎每個人聽見後,表情都是震驚的,因為這跟他們印象中的某些東西確實是有些不一樣。


    第116章 甜食


    花船上收拾的很幹淨,大家的速度很快,所以在江連煥迴來之前就已經把痕跡都打掃幹淨了。


    江連煥迴來的時候,華榮月已經像沒事人一樣,安靜的坐在船上的某個屋子裏,甚至還在喝著茶。


    這裏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什麽不同,江連煥剛剛進來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發現剛才街道上的熙熙攘攘是因為這條花船上剛剛發生的一件事。不過迴來時他手上多了一大包東西,他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華榮月。


    “剛才迴去的時候順便看見拿過來的。”江連煥道,“百草堂那邊寄過來的。”


    華榮月被“百草堂”這三個字弄得愣了一下,打開那個巨大的包裹,發現裏麵都是一堆換季的衣服,還有點零食什麽的,這麽點東西也不知道是花了多長時間寄過來的,滿滿的一大包。


    “其實寄過來挺長時間了,就是六扇門那邊的人都以為你出事了,所以沒敢告訴百草堂裏麵的人,今天迴去我就順便把東西拿過來了。”江連煥道。


    他說完半天才聽見華榮月“嗯”了一聲。


    “然後你還活著的事,我也順便告訴了六扇門的人,就是暫時沒有幾個在客棧裏麵了,全都去了南溪山。”江連煥道。


    華榮月捧著衣服,衣服都是她喜歡穿的款式,就是那種看起來又沉穩又悶騷的那種。她從包裹裏麵掏了塊糖扔進了嘴裏,應該是百草堂門口那家鋪子賣的,江連煥道,“裏麵還有封信,你還是趁早給齊大夫迴個消息吧,這麽久沒消息他應該也著急了,幸好你還活著,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給齊大夫迴信,原本我們都打算如果你再沒有消息就告訴齊大夫你已經死了……”


    別啊,那齊大夫該多絕望。


    華榮月看著江連煥,其實按照這個人的成長經曆來說,他應該是個挺缺愛的孩子,就是華榮月本來沒有奢望他能跟正常人一樣懂得什麽親情友情兄弟情什麽的。


    但是江連煥在她麵前說的話,做的事,又表明他對這些好像並不是一無所知的樣子。


    所以江連煥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這點華榮月就越來越迷茫了。


    六扇門雖然她還暫時不想迴去,但是百草堂裏還是要報一下平安的。華榮月隨口一句“剛剛船頭那邊好像有人打架了”,就把江連煥給指使的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她自己攤開了一張信紙,趴在桌子上麵,想著迴信該怎麽寫。


    她推開門進了花船裏的一間密室,僅僅隻是一扇門,外麵和裏麵就是天壤之別。


    ——外麵是溫暖又充滿人氣的,這裏就是冰冷又理智的地方。平時華榮月處理事情就經常在這間密室裏,尤其是在江連煥來了花船上之後。


    這期間還有不少人進來跟華榮月匯報今天花船上麵的事,花船可以預見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都會很忙很忙,秋水庵和六扇門兩個大頭都在圍追堵截著,今天早晨華榮月還剛剛胖揍了秋水庵裏的人,花船對於秋水庵的恐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華榮月還得想辦法安撫一下花船上的人。


    這些事都亂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但是華榮月突然不太想處理那些事,而是想趕緊把這封信寫完……反正花船上的那些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處理好的嗎,還不如先放著,早弄晚弄都是弄。


    實際上收到百草堂久違的來信,華榮月有種意外又充實的感覺,就好像這段時間一直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被抹平了一樣,說不清楚是怎麽迴事。


    旁邊的一個侍女幫華榮月研墨,華榮月就低頭思考著這封信該怎麽寫。


    她剛剛寫了一小段後,外麵就有一個人敲門進來,華榮月道,“進來。”轉眼就走進了一個長著娃娃臉的男人,是胡喜,他來給華榮月匯報剛才那幾個秋水庵的人的情況。


    在胡喜的背後又接連的進來了幾個人,就是前段時間和華榮月交鋒過一波的老狐狸們,他們的心情各異,此時此刻雖然嘴上不說什麽,但是心裏都打著自己的算盤。


    前段時間他們本來以為華榮月做的是個再愚蠢不過的決定,但是此時此刻卻突然不敢這麽確定了。因為剛才華榮月的出手著實把他們驚到了。


    那是種非常驚豔的感覺,同時也讓他們意識到了華榮月的實力恐怕不僅僅是打遍花船無敵手那麽簡單,可能要比這個還要高上一層……


    至於有多高,他們此時此刻卻已經不敢太確定了,一是他們終究都是群會武功的商人,二是他們也的確不敢往那個方麵去想。


    其實就像易玲瓏那個時間線上一樣,如果不是當時易玲瓏把全江湖的人都一頓暴揍,誰敢相信這江湖上居然出現了一個統治了武林多年的霸主。


    江湖上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人,所以即使是猜測,大家也不會往哪個方麵去深想。


    ……但是現在大家已經嗅到了一絲絲與眾不同的苗頭,就像當年易玲瓏隱隱要成為天易樓曆史上最野的霸主前江湖上其他人嗅到的那些苗頭一樣。


    易玲瓏這次依舊把人揍得屁股開花後才從船上扔了下去,讓秋水庵的人自己把人扛迴去,然後就又迴去睡覺了。


    胡喜不幸成為了這件事的善後人,他用嚴肅且鄭重的語氣向華榮月報告著這件事的後續,配上他那沙啞的聲音,顯得屋子裏麵的氣氛格外低沉,旁邊又坐了一堆不說話且各懷心思的老狐狸,使得屋子裏麵的氣氛沉重的如同上墳一樣。


    華榮月又低著頭一直安靜的刷刷寫,隻寫不說話,這就顯得屋子裏麵的氣氛更過於沉重了。


    胡喜摸不清楚現在華榮月究竟是怎麽想的,隻覺得華榮月現在腦中的想法大概深不可測,剛剛在花船上僅僅花了不到一杯茶的時間就幹掉了秋水庵的那些人,而且現在船上的其他人對於華榮月的態度也跟之前有些略微的不同,所以此時此刻不太敢打擾華榮月,隻是依舊一板一眼的跟華榮月說著。


    旁邊的三個侍女依舊替華榮月專心致誌的研墨添水,好似屋中的氣氛完全沒有影響到她們一樣,她們和這些老狐狸不一樣,隻是船上最普通的人。


    侍女這種角色從來都沒有特意的去挑選什麽人,畢竟以花船這個地方來說,隨便叫上一個妹子那都可以充當侍女的角色。


    她們自打進來後就沒有往別的地方看過,這跟往日裏花船上的人態度有些不同,要知道往日裏華榮月即使是從花船上隨手拽來幾個妹子來倒茶水,那些侍女們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即使她們沒有表現出來,但是華榮月還是能感覺出來,她們在害怕。


    華榮月也說不出來怎麽迴事,就隻知道今天茶水喝的格外撐得慌,好像才喝幾口就滿上了……她這強迫症的還總想多喝,所以不知不覺喝的就有點飽。


    胡喜在那裏說的話她自然也都聽著,隻不過一邊聽一邊分心在想著給百草堂的信該怎麽寫。話說來江南一趟總不能不帶點什麽土特產迴去吧,齊大夫都給她捎了一包零食過來,百草堂裏的人又都是喜歡吃零食的那種……


    這麽一想,華榮月漸漸的就有點出神了。


    剛才胡喜一直在匯報情況,說到最關鍵的時候,胡喜突然看見華榮月一臉嚴肅的甩下了筆,然後坐在那裏沉默了半晌。


    他一愣,心說自己這是不小心說錯什麽了?


    這麽一摔筆,別說是胡喜了,就連屋子裏其他的人也都跟著緊張了起來,齊齊的看向了華榮月,想看她接下來要說些什麽。


    胡喜站在那裏略微有些忐忑的等著華榮月開口,過了十秒,華榮月終於開口了,她問:


    “咱們這邊……有什麽好吃的甜食嗎?”


    ……


    嗯?


    胡喜一臉茫然。


    啥?


    屋子裏的那幾個老狐狸也一臉茫然,主要是華榮月這話讓他們突然沒反應過來。


    這種嚴肅的場合大家已經習慣了談論一些嚴肅的事,這個密室也有些年頭了,恐怕這麽多年來頭一次有人在這個屋子裏問出這種問題來。


    可是那個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依舊很嚴肅的看著他們,好像這是件什麽大事一樣,一時間讓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隻是這些老狐狸其中有人不禁冒出了這樣的感慨。


    ……原來這人還真的是個瘋子啊。


    ——原來他是個瘋子的這件事會這麽讓人放鬆啊。


    自打從上了花船以來,華榮月一直都是特別理智的感覺,好像從來都沒有過瘋子的一點表現,但是此時此刻他突然表現出來了一絲和正常人不太一樣的地方,居然能讓這些老狐狸們這麽安心。


    華榮月看著老狐狸們全都愣住了,心說她提的也不是什麽困難的問題啊,莫非這些人在這裏待了這麽多年連什麽甜食好吃都不知道?那這人生過的也太沒有意義了,剛想說算了,自己一會去找的時候,就聽見旁邊的幾個侍女道,“岸邊上有家糕餅鋪子裏麵的東西很好吃。外地人來咱們這還都會買一些迴去呢。”


    “真的?”華榮月聽到後一句,眼睛突然亮了。


    胡喜楞在了一邊,看著華榮月興致勃勃的談論起了甜食這件事,突然覺得有點哭笑不得,剛才枉他緊張了那麽久,原來就是因為這件事。


    但不得不說,這是個他這麽長時間以來見過的最奇特的瘋子,武力值超高,喜歡穿漂亮的衣服,喜歡好看的人,現在又添上了一條——喜歡吃甜食。


    嗯?這世界上有哪個瘋子會是這樣子的?這世界上又有哪個老大會是這個樣子的?


    這些因素組合起來的一個瘋子老大……著實有些奇特,讓胡喜一時間有種不知該如何評價的感覺,更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的是周圍人對華榮月的態度,他頭一次看見有個組織老大這麽胡來,底下的人也跟著這麽胡來的。哪有在這種場合裏侍女給人推薦甜食的?


    可是看侍女們兩眼放光的模樣,她們又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好像這個瘋子活的一直有種隨心所欲的感覺,說不清楚怎麽迴事,但好像所有瘋子又都活的蠻隨心所欲的。


    那幾個老狐狸好像頗有微詞,有人甚至還咳嗽了一下,但是考慮到華榮月的武力值,竟然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和華榮月硬剛,充其量也隻能咳的像得了肺癆一樣。


    胡喜忽然就又有些不確定華榮月此時此刻突然開口究竟是在裝糊塗還是另有目的了。剛才他說到的一個問題其實有些敏感,華榮月突然在此時此刻開口打斷,讓他接下來的話沒法再說下去。


    ——他剛剛……真的是無意間說了那句話的嗎?


    幾個侍女兩眼放光的給華榮月推薦這附近的甜食,胡喜忽然想到華榮月今天早晨在花船上做的事,貌似這幾個侍女就是受益者——如果華榮月今天不開口,很有可能她們就會被送出去了,這讓他忽然有了個不太好的想法。


    這幫人不會喪心病狂到把易玲瓏慣壞了吧……


    實際上胡喜的擔憂很有道理。


    當天晚上,所有上了花船的客人發現往日的果盤瓜子之類的點心,突然全都換成了一盤盤甜到爆炸的糕點。


    當晚的所有客人們都絕望的發現,整個花船上的人就像集體被味癡魂穿了一樣。


    第117章 不應該存在的人


    華榮月覺得這幾天船上的人大概口味出了什麽問題,他們做的糕點都一股齁甜齁甜的味道,考慮到古代沒有糖精這種東西,所以這糕點裏麵的含糖量應該是個很驚人的數字。


    這在古代其實也是個富有的標誌,除了花船這樣財大氣粗的地方,其他地方可能不會把糖當土一樣的撒,就是華榮月總覺得這玩意吃了會當場尿糖。


    華榮月在現代也是個口味偏重的北方人,結果來了古代後驟然就變成了口味很淡的人。在現代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挑事過,結果迴了古代才發現有很多東西她都是不吃的——例如說這種齁甜齁甜的糕點,例如又肥又膩的肉。與其吃這種東西,她寧願選擇餓著,或者拿根黃瓜啃。


    這就導致百草堂裏的人一直以為她是個口味偏清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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