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曼扶額。


    可孩子們都餓了,當著孩子們的麵,總不能把一鍋糊麵湯給倒掉吧。


    “沒事,是個糧食都可以吃,咱們也要當節約小標兵的嘛。”糊掉的麵條的味道可真不咋樣,隻能破罐子破摔往裏麵加料。


    榨菜放裏頭,油鹽放裏頭,蔥花香菜放裏頭。


    而且這又是一鍋麵湯,要是別的還能夠倒進去給雞給。


    麵嘛就隻能自己咬咬牙忍痛吃掉了。


    這年月,節約過來了的孩子就知道麵給煮糊了,是多麽嚴重的事情。


    因為他們的爸爸,韓昌君同誌每天都至少吃一半的粗糧呢。


    “對不起媽媽。”掌勺的大娃眼淚水都快掉下來了。


    “別哭了我的孩子,媽媽心疼糧食,可也心疼咱們男子漢的淚水,男兒流血不流淚,有淚不輕彈,再說孩子幫家裏做家務,是一件值得表揚的事情,咱們就糊了一鍋麵湯而已嘛,盛起來還是能吃的。”


    二娃的心也都在滴血。


    孩子們都不打打鬧鬧了:“對不起啊媽媽。”


    能講啥呢,雖然趙曼也沒吃過這種東西,但是這是可愛的孩子們給做的啊。


    最後一人一碗麵糊給幹完了,孩子們又恢複了勃勃生機。


    “媽媽,咱們什麽時候吃哈密瓜啊。”麵糊湯下肚還沒有一會兒,二娃就開始圍著趙曼轉了。


    這些孩子們的胃啊,可真真是無底洞,吃完了馬上就能餓。


    “可以,可是你們誰能去一趟奶奶家裏,幫我送兩個哈密瓜過去。”這哈密瓜味道好,趙曼心說王桂花可能沒吃過。


    “我去我去。”二娃對去奶奶家保持著很高的熱情:“我去了能在奶奶家裏過夜嗎?”


    “你要幹啥?”趙曼問。


    “二叔說帶我去打兔子的。”


    已經入了秋,草原上的兔子又多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養了大半年現在到處都是兔子,好幾次不怕人的野兔子竄出來,傻裏傻氣的直接往大卡車上麵撞,政府又把不能打兔子的禁令給放開了。


    可今年韓景瑜不在家,孩子們沒大人給帶著也不敢輕易放出去,所以今年還沒有打過兔子呢。


    趙曼一琢磨:“那你得問問你二叔有沒有空。”


    剛說著,就跟有心靈感應一樣,聽見韓景林在外頭叫著:“嫂子


    ,嫂子。”


    趙曼一走出去,就看見了韓景林推著單車在外頭,單車上麵還掛著滿滿的一兜玉米。


    一看見趙曼,韓景林咧著大白牙笑了起來:“嫂子,娘叫我過來給你送玉米,這新鮮的玉米還能吃上一陣子。”


    韓景林跟韓景瑜長得到真的有幾分相似,遠遠看著不留意,竟讓人會產生一種是韓景瑜的錯覺出來。


    “你可算來了,這皮猴子剛才還說要去老家那邊找你。找你打兔子。”趙曼推開門讓韓景林進來,給他端了一杯水井裏麵的涼井水:“剛有人給了幾個哈密瓜,還想著給你們送幾個呢。”


    說著把哈密瓜拿出來,剛好把玉米空出來,哈密瓜放進去。


    這瓜稀罕,韓景林也沒有吃過,便好奇的問道:“這瓜是哪裏弄來的?”


    二娃比劃:“聽我媽媽說比西瓜還甜,可好吃了。”


    這個小侄子跟韓景林最投緣,叔侄兩人親的跟親父子一樣,事實上二娃就是有這個交際能力,就是因為這個本事,趙曼也擔心著呢,擔心一不留神,這孩子就長成了一個大奸商。


    可韓景林最近是真的沒有什麽心情去跟二娃打兔子:“抱歉啊二娃,最近二叔忙。”


    趙曼才想到他們任務也重,工地上修路修了大半年現在還有活,韓景林他們也怕以後沒活幹了家裏沒有土地,所以兩頭都不敢落下,這不是收完了玉米又要種小麥,再過幾個月家裏還要種白菜蘿卜。


    便從家裏拿出來了二十來個雞蛋塞給他:“景林,地裏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麽忙,雞蛋你拿迴去給家裏人補補身子吧。”


    韓景林死活不肯收,推了迴去:“嫂子你這是幹啥,家裏又不是沒有雞,我們現在沒那麽缺吃的。”


    趙曼見他也是誠心不要,還是硬塞給了他。


    王桂花這個人雖然有點小虛榮,兒子混的好了還是希望他們經常迴去住,表示對她這個老娘很重視,但也挺自尊的,去年拿了大兒子那麽多孝順是沒有辦法,全家人一起挪窩到這裏來,到了今年,基本上雞也養上了,豬也養上了,到了年底豬和雞都可以吃了,還可以補貼一點給大兒子。


    推不掉,隻能拿了。


    韓景林就帶著兩個哈密瓜迴去,剛進屋


    子唐彩雲就在他車框裏麵到處翻翻找找的,一見到隻有兩個哈密瓜,並二十個雞蛋,心說嫂子可真摳門,大哥不在就迴禮兩個瓜算什麽。


    自家也種瓜,今年自家門口種著果樹的那片地裏也種了西瓜,結出來了十好幾個,有那麽一段時間家裏經常就有西瓜吃,她有點失望的把瓜給放在了地上。


    韓景林沒想到唐彩雲竟然這樣現行,不悅道:“你看看你這張臉,什麽意思。”


    唐彩雲也不怕男人給她甩臉子,嗤了一聲道:“大哥在家的時候就一車車的東西運過來,大哥不在家就這樣敷衍,咱們好歹也送了那麽多玉米,就送幾個瓜,可真夠摳門的,這瓜要不是吃不完,可能還輪不到咱們呢。”


    韓景林就最聽不得他媳婦兒在他麵前叨叨這種事情,臉上就不好看了。


    要不是他自己有判斷力,還真是信了她的邪。


    這人啊就是再不要臉也知道個好歹,韓景林好歹也是讀過初中的,在農村裏麵算是知識分子,以前唐彩雲就總在他麵前念叨什麽父母偏心之類的,還說當時送去當兵的為什麽不是老二老三,死的都能讓她叨叨成活的,可事實上是什麽樣呢。


    這瓜,他剛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二娃準備往這邊送。


    而且人家一共就四個,不存在吃不完。


    韓景林這人直:“你不愛吃就別吃,少跟我一天到晚的瞎叨叨,給了你吃的還有那麽多話說,我大哥是欠了你的嗎?”


    “人家好歹也是雙職工,寧肯養別人的孩子也不拉扯拉扯自己的子女,我真不知道你大哥大嫂腦子裏麵裝著什麽東西,怎麽想的!”唐彩雲是越說越生氣。


    這是在說韓昌君的三個孩子呢。


    唐彩雲是見到韓景瑜兩口子正式圓房也有大半年了,趙曼肚子裏麵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心裏的那點想法就越來越強烈。


    韓景林:“真是荒唐,大哥就大哥,咱們是咱們,那幾個孩子的爺爺以前幫了他多少,當時也確實是遇到了不小的困難,才會讓大哥把孩子給帶迴去的,當時是不是你在村裏講那些怪話,說我大哥在唐城當兵是在放羊,說我大哥帶著三個孩子,你心裏想的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


    “好啊你個韓


    景林胳膊肘還往外撇,你自己看看你大嫂是不是這樣的人,以前就有餅子雞蛋,現在你自己看看,去一趟就給兩瓜,我才不稀罕她的瓜吃呢。”說完唐彩雲就往外麵衝,心說男人的心咋都歪了呢,她這輩子就靠著男人了,現如今還有什麽盼頭呢,越想就越傷心,往自己娘家去了。


    韓景林就知道他媳婦兒肚子裏麵有幾根腸子,還不是看見大哥家裏雙職工,就覺得人家理所當然應該幫襯著,那剛剛來那會兒,趙曼和韓景瑜動不動就一筐子一筐子的東西往家裏搬,竟然讓這婆娘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老大家裏有礦一樣,有事沒事的就能給你搬幾框子?


    越想越生氣,剛好就看見王桂花迴來了。


    他也不是沒腦子的人,跟自家媳婦兒拌嘴的時候一般都往自己肚子裏麵咽,實在是憋不住難受就跟老三念叨幾句。


    可今天越想是越不舒服。


    “從老大家裏迴來了?”王桂花其實是想讓兒子借著送東西的機會,給問問老大啥時候迴來。


    “我問了,那邊也沒有什麽消息,嫂子也不知道大哥什麽時候迴。”


    “可真是讓人操心死了,一點音訊都沒有,我聽說那邊是陰兵借道,死了幾百萬人呢,太可憐了,幾百萬人啊。”一想到兒子走的時候沒有任何交代,一走走了大半個月才真正心焦。


    老人沒有什麽概念,不知道地震過後餘震不斷,照樣很危險,還以為單純隻是抗震救災挖坑找人,還念叨著:“我琢磨著都這麽多天過去了,埋在下麵的人也該七七八八找出來了,可怎麽還沒有迴來呢?”


    韓景林沒打聽全,也不敢亂說,殺了瓜哄她:“娘你吃瓜,這是我嫂子給的,我去的時候剛好她準備叫二娃送來,自己還沒吃上呢。”


    這哈密瓜是新鮮玩意兒,王桂花接過來不知道怎麽吃,直接一口咬在皮上頭。


    可把韓景林給逗笑了:“娘,跟香瓜一樣,咬裏麵呢,瓤子就不要吃了。”


    這哈密瓜剛好成熟,切出來還流淌著黃黃的汁液,王桂花咬了一口。


    滿滿都是幸福的甜味。


    “好吃,趕緊叫青雨他們幾個迴來吃。”


    “真這麽好吃,比西瓜還好吃?”


    “那比西瓜要甜


    多了,咱把這瓜瓤裏麵的種子曬幹,明年咱們也種來試試,一方水土種一方東西,說不定咱們也能種!”


    ——————


    七月底的唐山就是個煉獄。


    沒有趕上黃酒救援時間,但是他們一行人等也在這裏待了大半個月,七月份剛好是天氣最熱的時候,巨大的災難過後還會引起大的疫情。


    到處都是廢墟,從最開始還能聽到幸存者唿救和哭泣的聲音,到現在隻能聞到一陣陣的腐臭味


    從剛開始負責救援的小組到最後換成了負責消毒的小組,還有勸說幸存者趕緊撤離的救援隊。


    薛敏敏是跟著一個新聞拍攝記者李滔一起來到這個地方的。


    從最開始孤身去秦嶺深處采訪,到唐山大地震發生以後,電視台能夠獲得的一些危險的新聞,都有她衝在前線。


    他們需要把最真實的報道,第一時間呈現出來。


    做在廢墟上麵,薛敏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她那張原本漂亮的臉蛋上麵已經連五官都看不出來了。


    因為要在前線做報道,需要出鏡,薛敏敏掏出來打濕了的手帕,把臉擦了擦:“小李,可以拍了。”


    李滔見她的身形晃了晃:“你還能堅持嗎?”


    這種地方沒人願意來,最後還是輪到了薛敏敏過來。


    李滔知道這個女人拚命起來什麽都不怕,可他怕死,怕屁股下麵的廢墟會坍塌,更害怕腳底下的屍臭味,還怕自己在這種地方染上瘟疫。


    而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麽構造,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哪裏危險往哪裏紮。


    電視台的新聞小組一般是三個人,這迴沒人願意來,最後隻有輪到軍人出身的薛敏敏,其實李滔知道她不過是個文藝兵,可如果她不願意來,也就不用在關係網林立的電視台混下去了。


    新聞記者是要把最真實的報道帶給觀眾。


    薛敏敏喝了一口水:“不用管我。”


    一條報道做完,兩人坐在廢墟上麵喘息。


    天實在是太熱了,還帶著厚厚的棉紗口罩,即便是這樣都能聞到**的味道,李滔這樣的男人都受不了,可從沒見到薛敏敏叫過一聲苦,他打開水壺看了看:“已經沒水了,咱們現在得離開這裏。”


    薛敏敏看了一眼自己的水


    壺,她省著點喝的,水壺裏麵還有水。


    又檢查了一下自己背包裏麵的幹糧,出來的時候帶了幾個大饅頭,幾條牛肉幹,也都還在,其實在這種地方最最重要的是水。


    現在真是中午,李滔的體力已經不支了,薛敏敏咬了咬牙:“相機給我。”


    動態報道今天拍的差不多了,其實更多的資料還是照片。


    有一些照片,可能要留存到幾十年以後作為資料,薛敏敏想要更多的拍下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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