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的玉米地一共是七畝, 自己能留下來一百多斤玉米, 這是隊裏麵給農戶的。


    另外交公了以後, 政府還分配了一些, 這些是按每年的慣例, 大隊統一分的。


    這樣下來每家得到的玉米大概有三成, 說不上人人滿意, 總歸幹得多得的多, 有些人家裏麵勞力多報上去的地也多,這一下子就得了四五百斤的玉米,比往年要好上一倍不止。


    這樣一來, 到了種小麥的時候就更賣力了一些。


    北方的土地一般一年也就種植一季,種玉米的地完了就不種小麥,但是到了入秋可以種一季大白菜或者蘿卜,冬天就有菜可以吃。


    冬小麥生長周期短, 整一季小麥就要八個月的播種到成熟期,到九月中下旬就可以播種了。


    這中間兩個多月的時間也不能閑著,得把玉米地的秸稈給處理了。


    一部分秸稈就地燒了,用來肥土地,草木灰這會兒還是肥沃土地很有用的肥料,一部門用來翻壓還田覆蓋,也能達到肥沃土地增產的效果。


    還有一部分讓牧場給迴收走了,牧場拿自製的奶片跟農民換,光韓家,都得了兩斤奶片。


    以前是趙曼幫著區政府往村裏跑,現在又是她帶著牧民們往村裏跑收秸稈。


    孩子們也跟著,不過因為村裏燒秸稈做草木灰,就連村裏也煙熏霧繞。


    “咳咳咳咳。”三娃一通狂咳。


    趙曼趕緊


    打濕了帕子給三娃捂住了口鼻:“咱們繞個路早點迴吧。”


    “啊!”二娃說:“可我說好了跟我青軍兄弟玩!”


    “玩啥,趕緊走,我可受不了這味道。”


    燒草木灰是每年村裏例行的節目,草木灰是一種有機肥料,在古代乃至沒有普遍使用化肥的年代,那會兒的人就是用草木灰做肥料。


    後世人說霧霾是農民燒草木灰給燒出來的,正確性倒是沒有驗證過,可趙曼知道燒草木灰的煙在村裏也不會持續太久,不然人畜都受不了。


    村裏麵除了像陳巧梅這樣的懶婆娘,基本上是人人歡喜。


    至於村裏以前好幾戶也遭了殃,以前像方文海家那種特困戶,以前靠著吃平均數,也能勉強混個溫飽,可現在不成了,去村裏報上去了數領了地就要幹,方文海家裏是從他爹到他娘再到他,懶到一個窩裏去了,收玉米的季節要是他家不幹,玉米就要爛在地裏,要是讓隊裏知道了還要倒扣他們工分。


    最後全家人齊齊上陣,好歹把玉米給收完了。


    收完玉米感覺把這輩子的活都做完了,方文海癱在家裏兩眼望天:“累,真他媽累,老子要去找個媳婦兒把她當驢使喚。”


    畢竟他也不怕丟人,八代貧農嘛,整的自己跟丐幫八代長老一樣的風光。


    可媳婦兒也不能從天上掉下來,就方文海家裏窮成那樣,結個婚還要找女方家拉讚助,能找到媳婦兒就見鬼了。


    並且以前在一起幹活沒有發現多大的差異化,現在一起掰玉米棒子,大家就比出來誰家小夥的活幹得好,誰家的地又多又幹的快,誰家小子是個懶的,所以年輕小夥子都在暗暗的比較著。


    這種比較對於村裏來說,是良性循環,方滿倉恨不得每個年輕人都有這上進心才好,他現在終於不用像趕著驢子一樣逼著村裏的懶漢們幹活了。


    可方文海不怕人比,他就怕自己幹活了。


    這時候方文海的爹來了一句:“之前你姑不是給你相了個知青呢,咋樣了?”


    對於方文海找對象這事兒,家裏還鄭重其事的開會討論過。


    村裏的姑娘們都會要聘禮,不行。


    於是瞄準了知青,因為知青都是城裏來的,家裏麵沒那麽多門門道道,


    說不定還挺有錢,可一般從城裏過來的知青都嬌嬌柔柔的,隻有一個魏敏年紀大一點。


    這才選中了魏敏。


    “兒子,要不這兩百塊錢你也別找人要了唄,咱家認慫,隨便跟她談談得了,我的兒啊我都五十幾了,可再也不想下地了。”方文海爹幽幽的歎了口氣,他可真是羨慕死韓大伯了,自己怎麽沒那麽命好,有一個那麽長出息的侄子,一邊羨慕一邊還酸不拉幾的說:“也不是誰都有韓老大那個命啊,像條狗一樣蹲在學校門口就有錢發。”


    方文海仰天一聲長歎:“得了吧您,還知青,都沒姑娘敢嫁到咱們家來了,您是不知道,大隊現在又不搞批d,人家現在哪會想嫁個貧農啊,你說咱們家除了貧,還有啥?”


    “對了你當年是怎麽娶到我娘的?”


    一說起這個,方文海的爹一肚子的壞水就來了:“我跟你娘一樣的懶,我兩幹活的時候偷偷的躲在地裏吃花生,就看對眼了。”


    他壓低了聲音跟方文海說:“後來有了你,她娘家趕緊巴巴的就把人給送過來,一分錢都沒敢要,還生怕我不要她了,來的時候還帶了二十個雞蛋十斤白麵倒貼過來的呢,可我跟你說啊我的兒,你可別學我。”


    正常長輩這個時候教育自家晚輩,都要轉個風向。


    誰知道方文海爹馬上說:“我現在可真是很後悔,要不是當初貪便宜,就不會娶你這個好吃的懶娘,說起你娘來,你小的時候你娘跟陳巧梅一個德行,做飯就偷偷的往嘴裏塞一把米,生米她都能偷吃,我尋思著這輩子要是找了個勤快媳婦兒,我是不是就沒這麽累了,地裏的活兒讓媳婦兒去幹,我就躺在床上歇著,我這輩子的人生追求啊,就是躺在床上讓人伺候,我娘生我的時候,怎麽就沒把我的屁股生在床板上呢。”


    方文海:“……”


    我還以為我才是咱家最懶的呢。


    小孩子們喜歡湊熱鬧,而且耳力又好,模仿能力還很強。


    二娃跟大娃聽完就表揚給趙曼看,兩人一個演爹一個演兒子,表演完了又跟大娃開始咬耳朵:“可真懶,娶個媳婦兒迴來給他們幹活。”


    大娃也深以為然:“我也覺得這樣不對,這樣的人合該這麽大年紀了


    還找不到媳婦兒。”


    二娃想了想:“如果我太勤快了,會不會也被哪家女人給盯上,拐我上門給他們幹活當上門女婿?”


    “哥,啥叫上門女婿啊?”三娃細細的聲音說。


    “就是以後住女人家裏的那種,孩子們都跟女方姓,三娃你可別想以後給人做上門女婿,咱家再多的兒子也不借給別人家。”


    三娃的小腦袋裏麵沒有這個概念:“那為什麽不能跟媽媽姓啊?”


    他其實還挺想跟媽媽姓的。


    這孩子最近可真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二娃彎下腰來捏捏他的小臉蛋:“因為你跟媽媽姓,別人會說爸爸沒出息啊。”


    三娃還特別有探索精神:“那為啥我跟媽媽姓,爸爸就沒有出息了,媽媽出息了不行嗎?”


    趙曼:“……”她覺得兒子真是太愛她了怎麽辦啊?


    這個問題怎麽解釋這孩子都會沒完沒了的問,二娃幹脆不解釋了,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就是人家都跟爸爸姓,你跟媽媽姓你就會很奇怪,而且每個人都會好奇,你怎麽跟你哥哥姓不一樣啊,就會懷疑你是撿來的孩子,你不覺得煩惱嗎?”


    三娃還真的很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然後跟哥哥說:“我不覺得煩惱,別人不跟我說話我才煩惱。”


    “噗。”趙曼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三娃的小腦袋,當然還很同情總跟弟弟解釋不清楚的二娃。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二娃放棄自我。


    “趙曼。”剛下工,魏敏遠遠的見到趙曼推著車,帶著幾個孩子,也跟著走過來:“你過來幫你婆婆幹活呢?”


    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停止了,都看向魏敏。


    趙曼使了個眼色,然後他們一起跟魏敏大聲的打招唿:“阿姨好!”


    嗓門還挺大的。


    魏敏給孩子們嚇了一大跳:“這是你家孩子,怎麽這麽大了。”


    這三個孩子本來也不是韓景瑜親生的,隻是村裏人傳的風言風語,加上孩子們總改口不了叫“爸爸”“媽媽”,所以魏敏也挺暈乎,不知道趙曼到底是不是給人家當了後娘。


    大娃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不是媽媽親生的,可我媽媽是我親媽。”


    二娃說:“不是親生的也能是一家人。”


    三娃


    躲在趙曼身後:“這是我媽媽。”誰也搶不走。


    魏敏都被三個孩子說相聲一樣的講話方式給逗笑了:“真可愛。”


    可帶著三個孩子真不簡單呢,最開始她還以為趙曼應付不來,誰知道趙曼不僅應付得來,現在還當上了幹部。


    趙曼想到剛才孩子們學的那些,拉著魏敏的手偷偷的說:“你跟方文海真沒啥吧?”


    魏敏一愣:“沒有啊。”


    她把剛才幾個孩子在方文海家聽到的那些話給學了一遍,剛開始魏敏隻是覺得不可思議,最後連臉都快憋青了,嘴裏罵了一句:“還真有這樣的人,原先你跟我說那些話,我都沒有仔細想過,後來我仔細觀察過,那方文海一家可不都是懶死了的,癩子的娘還找我問了好幾次,說什麽我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去,就是燒了高香的,幸虧我沒答應。”


    原本成分不好的就很難嫁,知青又屬於農村裏麵的特殊團體,剛開始農村人還稀罕,覺得找城裏人體麵。


    後來鬧出來幾次農村人跟城裏知青之間的糾紛,就漸漸的沒人願意找城裏知青了。


    像魏敏這樣成分不好就更難找。


    趙曼對她說:“不好找也別亂找,對象找不好可是一輩子都耽誤了,咱們女人也不是一定要嫁人,我記得你是高中文憑,我走的時候有讓你好好複習,你有做嗎?”


    如果說那會兒魏敏還當趙曼是小孩子氣,講一些不靠譜的話,現在可真真正正是服氣了她的。


    “我聽你的,沒有找好合適的人我不會將就。”


    趙曼心說也隻能提醒她到這裏了,後麵魏敏應該會注意的。


    原著裏麵沒有提到過魏敏這種小配角的結局,她隻是走了個過場而已,也不知道在那本書裏麵,魏敏到底有沒有嫁給方文海。


    騎著車趕緊往家趕,都走到了家屬區還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濃濃的草木灰的味兒。


    一迴到家就趕緊洗了個澡。


    現在天氣涼了孩子們還喜歡洗涼水澡,像有些孩子還不知死活的喜歡去河裏麵玩水,每年淹死的都有那麽幾個。


    新區政府一而再,再而三的宣傳都阻擋不了老少大小下河去野泳的熱情。


    不過在趙曼這兒,想去河裏遊泳是行不通的,她再三警告


    幾個孩子,尤其是二娃——絕對不允許去河裏遊泳。


    二娃這裏可憋壞了。


    “媽,別的孩子都去河裏遊,為啥我不能去?”


    “嗬嗬,我不管別的孩子,因為他們不是我兒子。”


    “這話聽著都叫人感動。”


    “少來,新區政府正在建遊泳池,就這兩天就能開了,你都等不及麽?”


    “新區政府啥都比別人慢半拍,這夏天都快過了,遊泳池什麽時候才能建好?”


    “你這張嘴,迴頭我給上麵打個報告,把你的原話都給匯報上去,新區政府一定會很開心你給政府提的意見和建議,趕緊去後麵洗個澡。”


    大熱天的洗澡水最好整,出門之前放在鐵桶子裏麵曬,曬熱了就能洗,又方便又節能的。


    每天早上從水井裏麵打幾桶,下午迴到家就已經熱乎了。


    趙曼嫌頭發髒,每天都要洗頭發,這會兒解開了頭發爽爽利利的把頭發洗了,又洗了個澡,小兄弟三個都洗好了。


    “媽,你看我們幹淨嗎?”二娃就是個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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