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帝一病,整個京城都受到了震動,賢王府也不例外。當然表麵上,賢王府依然是一派沉靜。

    此時裴瑾正抱著裴小鳥坐在庭院裏的藤椅上玩耍。顏世寧今日身子不適,吃過午膳後便進屋歇著了,裴小鳥撈不到娘抱,退而求其次,便整日賴在裴瑾懷裏。

    天日益熱起來,裴小鳥穿著藕荷色絲質褂子,顯得胖乎乎的的身子格外的白嫩滑溜。裴瑾抱著這個小人兒覺得格外好玩,看見邊上有個彩球,便拿過來提著上邊的繩子在他麵前晃蕩,裴小鳥被彩球吸引住了,兩隻黑的發亮的眼珠子便隨著彩球晃動也一起晃動著,小手也伸出來想要拿。可裴瑾卻不給他,眼看他要夠到了,手一提,球又被拉遠了。幾次三番後,裴瑾直樂,裴小鳥卻鬱悶極了,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看了會這個無良爹,最後臉一皺,嘴一憋,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裴瑾一見裴小鳥哭了,頭皮炸開了,趕緊手忙腳亂的去哄,而這時,外邊有人稟報,說威國公來了。

    聽到這名字,裴瑾眼光一閃,然後道:“我知道了。”

    說完低頭看著裴小鳥,又有些傻眼,隻見他眼角掛著淚,嘴卻咧著直笑,原來他趁裴瑾不注意,把那球拉了過來,現在正戳著玩。

    眼看他手指摳下一塊就要往嘴裏塞,裴瑾趕忙將他小手裏捏著的碎物拿掉,無奈道:“你怎麽這麽嘴饞呢!好了,小子,跟老子一起去迎接磨難吧!”

    聲音極輕,卻又是極沉的!

    這兩日,裴瑾一直再等人上門!誰想,竟然等來了威國公!!那就是說,大事不妙了!

    那邊,好吃的被搶走,裴小鳥看著空空如也的小手,又委屈了,還沒來得及哭,身子一輕,人又被抱起來了。裴小鳥趴在裴瑾的肩頭上,看著四周變換的風景,感覺有些無聊,然後拳頭一握,便塞進了嘴裏開始哼唧哼唧吮了起來。

    遠遠見著威國公,裴瑾已經恢複了情緒,又變成了賢良恭謹的王爺模樣。

    威國公看到裴小鳥時,眼前一亮,脫口而出道:“好俊的小子!”

    聽到兒子被他誇獎,裴瑾謙虛道:“哪裏哪裏。”然而眼裏是遮掩不了的自得。

    確實,剛出生那會裴小鳥皺巴巴的裴瑾還覺得有些醜,可是養了快兩個月了,裴小鳥越長越漂亮了!

    威國公收迴看向裴小鳥的視線,而後不動聲色的道:“倒有一副帝王之相。”此時他又恢複了高深莫測的老狐狸模樣。

    裴瑾聽著這話,笑笑不應,轉頭看到池塘裏一株荷花似乎有了敗跡,心想如此美好的景色,有了這一筆,還真是煞風景。

    坐定,上茶,裴瑾感覺到裴小鳥屁股動了動,就把他抱在膝蓋上坐下,順手又拿了塊米糕塞在他手裏讓他自個兒啃。裴小鳥得到寶貝,也不鬧了,雙手緊握著米糕,邊啃邊還抬頭看看對麵坐著的那人——嗯,不認識。

    “今日來是有要是相商。”威國公心中有事,也不再客套。

    裴瑾挑了下眉,明知故問道:“看國公麵色凝重且親自到訪,隻怕是出了什麽大事。”

    威國公眯眼道:“確實是出了大事!”

    “哦?”裴瑾眉頭一動。

    威國公沉沉道:“陛下已寫下聖旨,定下儲君的人選了!”

    裴瑾聞言,心裏咯噔一跳!

    這出了他的意外!

    這幾日宮中亂成一團,他每日跟顏世寧都去請安,可得到的都是陛下讓他們迴府恭候。裴瑾倒也想知道延帝的情況到底怎麽樣,可是進出的人都是沉默不言,他又無法從王福年那得到一絲消息,所以,無奈之下,他們隻能做足了孝順哀歎的樣子後“老老實實”迴家待著,然後聽著釘子從宮裏帶出的消息暗自揣測。隻不過那些消息瞬息萬變,他終究沒法看個究竟!

    而他雖然表麵上裝作雲淡風輕,其實內心裏還是有些悸動的,特別是聽到延帝“時日無多”,以及延帝一有好轉就召見諸位大臣以後!

    裴瑾心想,父皇一定是不行了,所以再做最後的決斷!當然,這個決斷隻怕也很難下,因為父皇還在不停召見著這樣那樣的人!那麽,在局勢還不夠明朗之前,他就一定不能輕舉妄動!而期間,不管延帝有什麽重要的風吹草動,消息總會很快傳到他耳裏,因為有人比他更著急!比如說,麵前這一個!

    所以,他雖然內心忐忑,但一直耐心的等著!

    現在他終於等到了,可是,卻大出意料!他本以為延帝還在猶豫,誰知居然已經寫下聖旨了!裴瑾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起來了,隻是城府使然,他麵上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是到這個時候,威國公卻不相信裴瑾真的這麽淡然了,所以短暫的停頓後,他又說道:“劉將軍看到了聖旨,上麵寫的是——立七王為儲!”一語畢,威國公緊盯著裴瑾,不放過絲毫表情。

    果然,裴瑾聽到這話後,瞳孔猛然一縮。

    裴瑾的神態變化雖然短暫,但威國公全看在了眼裏,然後他的嘴角便溢出了一絲笑意。

    饒是你城府再深,在這時候,你終於也免不了露出了破綻。

    不等裴瑾說什麽,他攏了攏袖子繼續道:“如今,咱們不能不動作了。”

    裴瑾看向他,眯起了眼。

    “如今,陛下尚有猶豫,聖旨雖寫卻不下,那麽,咱們得趕在聖旨落下之前啊!若是陛下下了這聖旨,所有的一切可就都完了!”

    威國公拖延著最後的音調,讓這話聽起來格外語重心長,當然,也格外令人心驚。裴瑾低著頭不應,可是抱著裴小鳥的手卻在不知不覺中緊了。

    的確,正如威國公所言,如果那道聖旨一下,就真的什麽都完了!他苦心經營這麽多年,到最終都會化為雲煙!

    他到底,還是在意那個位置的!

    威國公見裴瑾臉色有些變了,又笑眯眯陰沉沉的道:“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萬事俱備,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鍵,九王黨的人已經在暗中部署好了,禁軍,侍衛隊,三軍大營,甚至宮裏那些無名小輩,都在九王黨得知聖旨上的內容後,迅速被調集起來!不得不說,威國公與之前的太子黨的勢力還是很可怕的!而這些都準備好了,那麽就等裴瑾表明態度,然後發號施令了!

    一聲令下,半夜闖宮,逼君易旨,而後,榮登大寶!

    多麽誘人的前程啊!

    在麵對延帝設的局麵前,七王黨的人跟九王黨的人極其默契的都選擇了鋌而走險!而現在,威國公等人成功的陷入了延帝設下的局,然後,等著裴瑾一同跳下!

    院子裏,花香四溢,空氣卻似在一瞬間停滯了。威國公一瞬不瞬的盯著裴瑾,裴瑾卻是目光灼然,心潮澎湃!唯有那少不知事的裴小鳥,將手中的米糕啃完後,又伸著小舌頭舔著手心的殘渣。

    動與不動,全在一念間!遲一刻,也許就是前功盡棄!

    這是刻不容緩的抉擇!

    裴瑾心顫了,也心動了。

    而就在他深思之間,一聲啼哭驚擾了他的思緒,裴瑾感覺到腿上一熱,原來是裴小鳥尿尿了。

    嬰孩的啼哭讓裴瑾猛然迴神,他想起剛才一瞬間閃過的思緒,心驚不已!剛才,他險先就壓下重注了!

    裴瑾素來謹慎,他想要那張位置,可是卻並不盲目。他有他的計劃跟

    手段,有條不紊,穩紮穩打。可是延帝突然病危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而威國公的一席話便像是在他已亂的心湖上砸上了巨石,掀起了驚濤駭浪,讓他亂了分寸!

    好在,還有裴小鳥。

    裴瑾舉起手中的嬰孩,笑了。他剛才如果有了表示,那麽一切都無法挽迴了。他一個人無所謂,可是他現在有妻子,還有了兒子。他賭不起了。

    更何況,如果真的到了這等危急時刻,宮裏也一定會傳出來消息的!王福年始終沒有動靜,也許就是最大的暗示了!

    不能動!不能動!一動,就是死!

    在這一刻,對於王福年遲遲沒有傳來消息,裴瑾對自己作出了解釋。原先他想過無數種可能,比如王福年已被發覺然後受到控製,比如王福年見形勢不對已經倒戈或者再次隱遁,可是在這一刻,裴瑾願意繼續相信王福年!

    畢竟,在他小的時候,王福年曾救過他的命!而且在多次他性命攸關的時候,他也總是站出來相助!

    心裏有了主意,裴瑾繃緊的身體徹底放鬆下來。

    威國公看著裴瑾突然轉變的神情,眉頭一皺,目光疑惑,而後,他看到裴瑾轉過頭。

    “其實,我真的隻想做個閑散王爺。”隻見裴瑾嘴唇一動,輕輕的又很認真的說道。

    威國公聽著這話,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

    等到威國公憤然離去,裴瑾抱著還在大哭不已的裴小鳥猛親了幾下,然後喜滋滋的跑到裏麵準備給他換尿片,嘴上不停哄著:“哈哈哈,我的好兒子,乖,不哭了啊!”

    裴瑾感謝這個兒子,一泡尿,澆熄了他的魔念。

    可是裴小鳥壓根不理他,自顧自的哭得起勁。

    這時,顏世寧睡醒了正走出來,看到裴小鳥又開始哭,眉頭就皺起來了。

    裴小鳥看見自己的娘親,撲騰著就要過來,嘴裏還哇啦哇啦使勁哭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顏世寧聽著煩,喝道:“不許哭!”

    裴小鳥一嚇,瞪圓了眼睛,見顏世寧滿臉怒意,癟了癟嘴,然後頭往裴瑾懷裏一縮,當真不敢再哭了,隻是那一抽一抽的小嘴,看上去別提多可憐了。

    顏世寧見他老實了,便將他抱過來放下換尿布,同時又對裴瑾道:“剛才威國公來了?”

    “嗯。”

    “宮裏形勢怎麽樣了?

    ”顏世寧自然知道威國公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還是大事。

    裴瑾看著顏世寧,半晌道:“據說父皇已經寫了聖旨,立七哥為儲。”

    顏世寧聽著這話,手停住了,她轉過頭,一臉驚詫,“那現在該怎麽辦!”

    裴瑾笑了笑,道:“靜觀其變!”

    顏世寧睜大了眼睛。

    裴瑾道:“我覺得,裏麵應該有蹊蹺。”

    顏世寧聽出了話裏的敷衍,不由眯眼。

    裴瑾見狀,隻好老實道:“威國公聯合著兵部尚書那夥人讓我逼宮,趕在聖旨落下前搶奪下那位置,可是我不敢。王福年始終沒有傳來話,我怕裏麵有問題……”

    “那如果沒有問題呢!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裴璋坐上那位置?”激動之下,顏世寧已經管不得稱唿了。

    裴瑾摟過她,安撫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真的就真的吧,大不了我們去南疆。到時候就算七哥要對我下手,他也奈何不了我。畢竟,現在事起突然,雖然我已經調來了一些人,但還遠遠不足以應對這些局麵。再說,就算,就算到時候逼宮成功了,可是我也已經沒有能力再去對付威國公等人了,而他們,一定會趁混亂之際,狠狠下手的!”

    顏世寧聽著裴瑾的分析,默然了,片刻後,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道:“可是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這麽便宜了裴璋!不甘心裴瑾蟄伏這麽久,卻隻得個前功盡棄的結果!

    裴瑾聞言,目光瞬間變得深邃。

    顏世寧不甘,他又如何能甘!可是現在,不是爭的時候!目前的形勢對他太不利了,他原先設好的那一局,甚至都隻來得及實施了一半!

    想到這,裴瑾手握緊了。

    ……

    裴瑾無可奈何之下作出了決斷,那就是繼續蟄伏。他一邊暗中調集著京城裏潛伏著的勢力,一邊又安靜等待著那倒聖旨落下。可是那道聖旨卻遲遲不落下,這讓等待中的裴瑾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聖旨一下,他便可以迅速做出反應。可是聖旨不下,他就什麽都做不了!

    這樣的蟄伏太痛苦了,每一時每一刻都被無限拉長,裴瑾待在王府裏,感覺到了度日如年。顏世寧看著裴瑾深沉的目光,心也揪得緊緊的。

    宮裏的消息還在不斷傳來,卻再沒有關鍵的訊息。延帝的身體時好時壞,眾說紛紜已經到了撲朔迷離的

    地步。他也再不見任何人,繼續做出封鎖的態勢。這讓所有的人都看不透,除了裴璋跟穆貴妃,卻包括了裴瑾跟顏世寧。

    死一樣的難熬!

    而在這天早上,籠罩了幾日的烏雲終於被風吹散,裴瑾終於等到了事情的轉機。

    王福年,在尋了無數的機會後,終於冒著極大的風險,將秘密傳了出來!

    ……

    王福年一直在尋找機會,尋找將秘密傳出去的機會。可是每次裴瑾進宮之時,他都在陪著延帝待在殿內,根本沒法出去!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把袖中之物遞給他了!可眼看著形勢越來越不妙,他忍不住了!

    王福年是個謹慎的人,更是個惜命的人,所以就算他暗中幫助著裴瑾,可每次也都是單線聯係,從不假手他人!而現在,單線已經不可能了,隻能靠別人了!

    可是偌大的皇宮,哪個“別人”是可以信任的,是萬無一失的?

    王福年將所有的可能一一想出,可是結果卻是,沒有一個人是萬無一失的!

    在空寂的宮殿裏想了許久,王福年最終狠下了心,選擇了一個人。

    誰?

    穆貴妃處的宮女小如!

    於是,在一個傍晚,用膳之際,他快速的跑到了那個園子裏。在這個時候,小如總會來這給小貓喂食。

    很幸運,小如如期而至。

    王福年來不及寒暄,隻將錦帕放在小如的手中,沉聲道:“明日清晨你在景明宮前的道路上守著,將這錦帕交給九王妃!切記,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此事,否則,你我死無葬身之地!”

    王福年再賭,賭的是運氣,賭的是人心!

    ……

    而你我死無葬身之地,一句話,卻徹底震懾住了懵懂的小如。她握著手中的帕子,感覺到了千斤重,她預感到自己卷進了一個駭人的漩渦,一個不慎,就會被吞噬的骨頭渣都不剩!

    所以在那個夜晚,小如失眠了。

    宮中形勢太過複雜她想不通,王大總管為何要將一條帕子交給九王妃她更是想不通,可是到淩晨時候,她還是做下了決定!

    她不認識九賢王也不認識九王妃,可她認識王大總管!王大總管對她很好,這就夠了!

    所以等到第二天早上,她避開了其他宮女的視線,早早的守在了景陽宮前的小道上。

    景陽宮,裴瑾進宮

    請安時的必經之路!

    王福年,賭贏了!

    ……

    裴瑾跟顏世寧看到這個素不相識的小宮女時,臉上都浮現出了疑惑的表情,而當他們聽到那句“這是王大總管讓我給您的”話時,兩人的眸中都閃現出了灼熱的光芒。

    等到那個宮女施禮告退很快轉入假山消失不見的時候,顏世寧趕緊打開了帕子,可是待看到帕子上的內容時,傻眼了,“這是什麽意思?”

    錦帕上,歪歪扭扭繡著一句詩:“二人抬頭笑,隻道是故人。”

    裴瑾還在心潮洶湧,他是知道王福年的為人的,他謹慎,王福年更謹慎,而這次,為了將秘密泄露出來,王福年已經不怕暴露自己了!可是,這帕子,王福年到底想告訴他們什麽?裴瑾看著帕子,也不解了。

    從字麵上看,這是兩個人走在路上碰見了,抬起頭,發現原來是老朋友。那這裏麵究竟隱含著什麽呢?

    他將手中的錦帕反反複複的看了個遍,卻始終看不出什麽端倪,最後,他還是將目光落在了那句詩上。字斟句酌,推敲揣摩,裴瑾幾乎都要將這幾個字嚼碎了想爛了後,突然一下子,他醍醐灌頂了!

    嗬,他想複雜了!

    老王頭學問不高,他每次寫在紙條上表達的意思都是很淺顯直白的,而現在他寫了這首詩,就說明,他要說的事很嚴重!嚴重到他就算把這件事交托給了別人,卻依然要隱晦一下子!可是再隱晦,他到底能力有限,所以手段不會太高明。那麽什麽是隱晦卻又不高明的?

    答:藏頭詩!

    可是等到裴瑾看起詩上頭兩個字時,眉頭又皺了起來,“兩?隻?”

    兩隻什麽?

    豁然間他又笑了,他想起了王福年說話時的南方口音。而後,他眼睛一眯,輕輕的念出了四個字:“兩,隻。兩,旨。”

    裴瑾是個頂聰明的人,在破解了詩句上的玄機之後,便從一處縫隙中窺視到了延帝整盤的棋局,全然開朗!然後,他心顫了。

    父皇!可真是太狠了!

    顏世寧在聽完了裴瑾的解釋後,也是驚詫不已,她道:“陛下真是太瘋狂了!”

    裴瑾笑道:“何止瘋狂,簡直是瘋魔了!不過這倒真符合他的性子。”

    顏世寧想到什麽,又問:“可是如果你想的沒錯,那麽現在裴璋應該早就有動靜了啊!他那性子,沒可能知道後還無動於衷的

    !”

    這一句話提醒了裴瑾,他看著滿園花開鮮豔,沉吟不語。的確,裴瑾的權力**可怕到了極點,如果知道延帝選擇將位置傳給他,他一定會迅速作出反應的!

    威國公想到的事,他們一定不會比他們晚想到一步!

    那麽,為何他們一直很安靜?

    裴瑾跟顏世寧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了答案。

    ——他們在宮裏有人,他們,也有!

    “你說,會是誰?”半晌後,顏世寧沉沉道。

    裴瑾想了想,道:“知道父皇具體情況的,無非就是老王頭跟那四個太醫。老王頭排除外,那就隻剩下四個嫌疑了。那麽現在,就要看看到底是四人中的哪一個了。嗬!”

    顏世寧抿了下唇,突然也邪惡的笑了起來,“你說,如果陛下知道他的局被人攪了,會是什麽反應?”

    裴瑾挑了挑眉,道:“估計,會更瘋魔。”

    兩個人再次相視而笑。

    過了一會後,裴瑾想起了一件事,便又道:“原先我還以為我那實施了一半的計劃已無用武之地,現在看來,還能派上用場。而現在這形勢,還真是有利於下這一局!”

    顏世寧見他又提起這事,忍不住掐了他一記,怒道:“每次問你你都不從實招來!現在又來弄玄虛了!”

    的確,早先時候裴瑾就跟顏世寧提起過這事,但一直沒細說,說是時機不對他還要再斟酌,顏世寧胃口被吊得死死的,可是見死活問不出來,也就幹脆不問了!

    你不告訴我,哼,我還不想知道了!

    而現在,裴瑾見顏世寧又有了怒容,抿嘴一笑,道:“你說七哥現在最想看到的是什麽?”

    顏世寧不知道他怎麽問這個了,抬起眼皮,有些納悶。

    裴瑾便道:“他現在,隻怕是迫不及待的等著我陷入父皇這個局。”

    “所以呢?”

    “所以,我們便遂了他的心願!”

    ……

    夫妻二人行走在宮中的道路上,一邊走,一邊謹慎低語。而當他們走到人多處時,又各自保持沉默,扮出了哀戚憂心的模樣。等走到延帝寢宮外時,發現已經侯著不少人。

    多日不見的小十三也在。

    小十三看見他們,皺著的小臉豁然展開,然後便拉著顏世寧的衣襟道:“大侄呢!”

    “額

    ,大侄在家裏睡覺。”看著小十三一臉期待的神情,顏世寧真不忍心說這話。

    果然,小十三聞言後,臉又皺起來了。

    他好想念小鳥大侄啊!

    …………

    裴璋這幾日一直心有餘悸,若不是穆貴妃將他穩住再向董太醫求證,那麽現在隻怕他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裴璋不得不佩服,他這位父皇的心機實在是太可怕了!為了他心中的疑惑,他竟可以設下這樣的局!

    他是在考驗他們的權利**以及忠君孝父之心啊!而他差點,就被權利蒙蔽的心神,差點鑄下大錯!

    幸好!幸好!

    裴璋看著高樓之外遼闊的天地,在僥幸之餘又感覺到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振奮!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都能躲過這麽驚險的一局,那麽這位置還會遠嘛!他現在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看著老九坐立不安露出馬腳就行了!

    他就不相信,老九得知那聖旨上的內容後,會無動於衷!

    裴璋想到裴瑾陷進局裏死無全屍的樣子,便覺身心都舒坦了。不過很快他又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裴瑾沒有動靜怎麽辦?如果他真的無心那個位置怎麽辦?

    延帝設的這個局,其實很容易破,無欲則剛便是!如果老九什麽都不做,那麽他就是個無輸無贏!那這個局,就完全沒意思了!

    裴璋越想眉頭皺的越緊,恨不能裴瑾立馬帶著人馬衝進皇宮!

    而在這時,身後有人走近,卻是自己的心腹。

    “王爺,九王爺那邊有動靜了!”

    “哦?”裴璋眼睛一睜,急道,“快說!老九他做了什麽!”

    心腹見自家主子這麽急不可待,也不廢話,趕緊把自己得到的情報一一說來。

    原來,自從得知賢王府周邊隱藏著眾多裴瑾的人後,裴璋便留了心,然後一直派人暗中監視,企圖搜尋到更多的線索。而等到得知聖旨之後的大局之後,他更是讓人日夜緊盯著,因為他想,如果裴瑾有動作,那麽他周邊的這些人,也一定會有動作!隻要盯著這些人,那麽裴瑾自然就跑不掉了!

    在這一件事上,裴璋表現出了他出人意料的縝密心思!在他的督促之下,他手下的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監視著那些人!

    而現在,這些人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對方有反應了!

    從昨天夜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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