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衛陽正端著麵碗往嘴裏劃拉麵條,燙的直伸舌頭,抬頭一看他哥和他妹兒在那嘎達笑,還以為笑他呢,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大伯娘正好端著鹹菜碗進來,看見他這樣就拍了他一把:


    “瞅你這副餓虎的樣子,你哥和你妹兒還沒吃呢!”


    挨了說,蘇衛陽也不生氣,朝大夥兒嘿嘿傻笑了兩聲,就捧著碗老老實實坐那兒等著大夥兒一起吃,像個聽話的小學生似的,把蘇慧蘭和蘇衛東逗得更樂了。


    一家人才動筷子,就聽屋外有人喊:“奶奶,二哥!蘭蘭迴來了嗎?”


    蘇奶奶急忙撂下筷子,“哎呀,是春曉來了!”說著,便趕忙要下地去開門。


    蘇慧蘭忙道:“奶奶,我去!”


    她一個多月沒見著春曉了,迴來的路上聽誌國大伯說,春曉在她不在這段日子經常請假過來看奶奶,家裏家外沒少幫著忙活,她心裏實在是感激這個好朋友。


    一開門,果然是春曉那張白淨的臉。


    “春曉!”


    “蘭蘭!”


    兩個好朋友一見麵就忍不住給對方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蘭蘭,我真是想你!天天都數著日子盼你迴來!”


    “我也是!春曉,其實我都想給你寫信了,可又怕你會給我迴,到時候我又收不到!”


    這時跟著出來的蘇奶奶和大伯娘就趕忙道:“先進屋說吧,閨女還沒吃晌午飯吧,正好跟俺們一起吃!”


    蘇慧蘭想起來,忙拉著好友一起進了屋。


    大伯娘在去鬆林縣前一天見過一迴錢春曉,蘇大伯還沒見過,不過也聽說了侄女這位好朋友在他出門這段日子沒少過來幫襯,當下也十分熱情的招唿對方:


    “孩子,快上炕,炕裏頭熱乎!”


    蘇慧蘭正準備接過她脫下的大棉襖掛在一邊,結果一摸她的手,發現冰涼冰涼的,再一看,手背都凍得通紅,連忙小心的替她揉搓。


    “春曉你手悶兒呢?怎麽凍成這樣啊?”


    錢春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從貯木場直接過來的,一著急手悶兒就忘了拿!”


    蘇奶奶歎了口氣:“你又是趁著大夥兒迴去吃飯,自己跑過來的吧?你這孩子,奶奶說了多少次了,不讓你來迴跑,你這晚上做不完活兒,下晚還得貪黑,大晚上一個人迴宿舍,真要出點事可咋整!”


    錢春曉笑道:“奶奶,今天不會了!我上午已經把屬於我的那片任務區檢到了三分之二,下午迴去把剩下那三分之一檢完就好!”


    蘇慧蘭這才知道,原來在家裏隻有奶奶和大哥的那十天時間裏,春曉每天都犧牲掉自己吃飯的午休時間,再請兩三個小時假,就利用這點時間過來照看奶奶和大哥,最後才返迴貯木場完成白天沒做完的檢尺工作。


    平時檢尺連和運輸連都在貯木場,每次午休或者下班,都是搭運輸連的車迴林場食堂和宿舍,春曉這樣不但沒有時間吃飯,還要自己一個人忙到天擦黑,然後趕夜路走迴林場,既危險又辛苦!


    蘇慧蘭聽完自己都替她捏了把汗,二話不說就把她推到炕裏,把自己那碗麵往她麵前一擺,肅著臉道:


    “趕緊吃,吃完我就送你迴去!”


    錢春曉一看好朋友繃著臉,知道她是替自己擔心,便朝著蘇奶奶等人笑了笑,也不見外,乖乖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屋裏就突然沉默了一瞬,大家麵麵相覷,這還是他們頭一迴見著蘇慧蘭生氣,原來總是笑眯眯、看著特別好說話的孫女/侄女/妹子也會發火啊!


    這是咋說的,咋還覺得怪招人稀罕的呢?


    孫奶奶看春曉一句話不敢多說、聽話吃麵的樣子可憐見兒的,趕忙就捅咕了旁邊蘇衛陽一下。


    蘇衛陽得了奶奶的指示,就忙舉手出聲道:“那啥,老妹兒啊,後來俺迴來以後,俺們就不讓春曉妹子常過來了!來也沒超過三趟!”


    錢春曉這時也伸手拉了拉蘇慧蘭的袖子,認真道:“蘭蘭,而且那兩次也是二哥在我加班後送我迴的宿舍,沒再讓我自己走!”


    蘇奶奶也趕忙給幫腔:“是啊是啊!蘭蘭啊,你別生春曉的氣了,奶奶也說她好幾迴了!她以後肯定不能這麽幹了!”


    蘇慧蘭立時哭笑不得,這怎麽好像她要對春曉做啥似的!


    她有些無奈道:“春曉,那你答應我,以後別再幹這麽危險的事了!你要是出點什麽意外,叫我怎麽辦!”


    錢春曉忙保證道:“好蘭蘭,我以後肯定不會了!你別再生氣了,你看我把你的麵條都要吃完了!”


    大伯娘可下逮著機會說一句:“沒事,閨女,你吃!外頭鍋裏還有,大娘再給你們盛!”


    蘇大伯也說:“對、對,吃麵吃麵!吃了不生氣!”


    蘇慧蘭和錢春曉這迴都笑了起來。


    大伯娘很快又端來一碗麵,一家人上桌,坐在炕裏的錢春曉下意識又往裏挪了挪,結果一伸手就碰到了旁邊的蘇衛東。


    兩個人不期然對視了一眼,又各自移開目光。


    錢春曉收迴手,耳根紅了紅,端起麵碗低頭認真吃麵。


    第64章 朋友   飯碗一撂,蘇慧蘭就非要送錢春曉……


    飯碗一撂, 蘇慧蘭就非要送錢春曉迴貯木場。


    蘇奶奶哭笑不得:


    “蘭啊,也別差這一會兒,咱好歹讓春曉喝口水再走吧!”


    蘇慧蘭正往一個布兜裏裝蘋果,頭也不抬道:


    “不讓她喝, 多渴著她幾次, 她就不總往這兒跑了!”


    大夥兒都捂嘴樂, 錢春曉也不生氣, 就湊在蘇慧蘭身邊, 看她盡挑那些個大又好看的蘋果給自己往兜裏裝, 嘴角翹得高高的。


    等兩個花骨朵似的姑娘一道有說有笑的出了門, 蘇奶奶還跟蘇大伯和大伯娘感慨:


    “你們都不在那十來天吧, 春曉差不多天天來, 跟著俺家裏和這邊兩頭跑, 洗衣裳、做飯、收拾屋子、喂羊,啥活兒都搶著幹, 你大娘和五嬸她們就沒一個不誇的!”


    旁邊正啃著蘋果的蘇衛陽聞言也插嘴道:“春曉妹子還教了俺好幾個不認識的字呢,老有耐心了!”


    “俺總把‘水清清’那個‘清’寫成‘青草’的‘青’, 春曉妹子為了教俺區分, 就給俺唱了首‘萬泉河水清又清’,把歌詞寫下來讓俺看!哎呀媽呀,那唱的老好聽了,不信你們問俺奶和俺哥!”


    蘇奶奶就笑:


    “那還不是你自己先迴來後想你爹媽想得吃不好、睡不好,你春曉妹子看你可憐巴巴的,才故意哄你!”


    不過說完這句,老太太又轉頭對兒子和兒媳慚愧道:


    “還有個事,俺還得給你們賠個不是!俺有一迴沒給東子照看好,讓東子摔著了!”


    蘇大伯和大伯娘還沒反應過來, 倒是許久都沒說話的蘇衛東聞言,連忙出聲跟自己的父母解釋:


    “爸、媽,這事不怪俺奶,要怪也得怪俺自己不當心!”


    原來就在大伯娘也趕去鬆林縣的第三天中午,五奶奶那天家有事沒來,大奶奶家剛好大爺爺有些不舒服,小苗來找,大奶奶見那會兒錢春曉來了,尋思有人給蘇奶奶搭把手,大奶奶就先迴家了一趟。


    到中午的時候,蘇奶奶去收拾羊圈,錢春曉在外屋地做飯,正趕上屋裏就剩下蘇衛東自己,他一不小心就把畫畫的鉛筆碰掉了地上。


    屋裏沒人,他就拄著胳膊翻身趴在炕沿上,想試著自己把鉛筆撿起來。


    結果沒控製好,整個人從炕上翻了下來,動靜太大把外屋地做飯的錢春曉驚動了,趕忙進了屋。


    錢春曉一看蘇衛東摔在了地上,就想把他扶上炕,可別看蘇衛東長得瘦,骨架卻不小,再加上兩條腿一點知覺也沒有,錢春曉當時試了幾次,不但沒把人扶起來,還把自己也摔著了!


    等蘇奶奶進屋的時候,正好就看見大孫子和春曉兩個摔在一起,得虧那陣兒大奶奶迴家後不放心,又把蘇大奎打發過來,這才幫忙一起把蘇衛東抬上了炕。


    蘇大伯和大伯娘一聽是這麽迴事,忙寬慰蘇奶奶道:“媽,這也都是趕巧,哪能賴你呢!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再說東子不是也沒啥事嗎!”


    蘇奶奶卻道:“那這事也賴俺,怪俺心大,差點害東子受傷不說,也連累人家春曉!那天俺進屋的時候,看見東子正好摔在春曉身上,俺過後給春曉看過,那孩子胳膊肘撞到炕邊子上,當時就青了一大片!”


    蘇衛東聞言有些不自在的垂了垂頭。


    其他人也沒注意,蘇大伯就說:


    “那這事咱是得好好感謝感謝人家閨女,要不迴頭咱做點好吃的,請閨女來吃頓飯?”


    大伯娘連忙道:


    “家裏還有不少過年蘭蘭拿來的鹹肉和魚幹,也能擺一桌了,娘,要不就像誌剛說的,咱把人閨女叫來吃頓飯,算是表達一下咱的感謝,成不?”


    蘇衛陽也一臉興致勃勃的接茬:


    “俺知道春曉妹子每周可以歇一天,大多數都是趕著星期天,咱們可以星期天叫她!”


    三人都把目光投向蘇奶奶,等蘇奶奶最後做主,蘇奶奶看一家人多少年沒像現在這樣遇事有商有量的,心裏特別高興,正要一口答應呢,就聽炕上的蘇衛東忽然道:


    “奶,爸、媽,俺看還是算了吧!”


    見三人目露不解,他便又低聲道:


    “人家幫咱們隻是因為咱們是蘭蘭的親人,之前蘭蘭和俺爸、俺媽沒在,她常過來幫忙也就算了,可她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姑娘,咱就別再把人老往家裏叫了!”


    “……要是真想感謝人家,迴頭等她來找蘭蘭的時候,媽你多做點好吃的,叫俺奶給端過去就是了,其他的還是算了吧……人家處處為咱們著想,咱們也得為人家想一想才是。”


    聽孫/兒子這麽一說,三人想想也是這麽個理兒,人家畢竟是個小姑娘,真要因為這個傳出點啥話來,到時候影響的也是人家閨女,他們這不就反過來把人坑了嗎!


    大伯娘最先道:“東子說的也有道理,娘,要不咱就像東子說的,以後等人閨女去你那邊,俺就多送點吃的、喝的,算是表達咱家人的心意了,你看咋樣?”


    蘇奶奶也意識到自己之前有多麽疏忽這方麵,聞言立刻點頭:“對、對,俺真是有點老糊塗了,虧得東子心細,俺都沒往這方麵想!”


    隻有蘇衛陽聽得雲裏霧裏,也沒整明白他們說的話是啥意思,就是一聽說原本要請春曉妹子,結果現在又不請了,滿臉的不高興,忍不住嘟囔道:


    “不就是吃個飯嘛,咋弄的這麽麻煩?剛才春曉妹子還說下次來,要帶口琴吹給俺聽呢!算了,你們不請,俺就自己去找老妹兒和春曉妹子玩!”


    蘇衛東下意識的看了眼弟弟,沒再開口。


    倒是蘇大伯一臉的無奈,“又胡咧咧!你大哥說啥你也不用心聽,人家兩個女娃一塊兒,你跟著去玩啥,你還當你是那五歲的小娃娃是咋地!”


    蘇衛陽撓著腦袋、癟著嘴:


    “這也不行、那也不讓,這麽多說道,俺咋就不是個女娃娃呢?”


    不過等他眼睛掃到地上筐子裏的大黑布袋,又立馬來了精神,把裏麵的木匠工具一樣樣拿出來看,開心道:“不找老妹兒玩也成,俺還有這些呢!”


    “這老些樣式呢……你們看,看這刨子多好啊!”


    “哎呀,這是啥鋸啊?俺頭一迴看見!”


    “俺老妹兒對俺也太好了,奶,爸媽,等俺學會了做木工活兒,俺一定第一個給俺老妹兒打套家具!”


    蘇奶奶和蘇大伯、大伯娘看他高興的像個孩子似的,臉上也都跟著露出了笑容。


    唯有炕上坐著的蘇衛東看著弟弟單純的笑臉,目光裏閃過一抹兒複雜的神色。


    另一邊,蘇慧蘭和錢春曉一路上正有說有笑。


    蘇慧蘭講起這次去鬆林求醫的過程,提及蘇大伯意外發現病症的過程,錢春曉聽了也是跟著慶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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